第38章 嘉禾米糕
一些时日过后,瑞央宫,与时和与岚一同陪妖后亦蕊共进晚膳。
亦蕊指着桌上的一盘糕点,温柔道:
“这道点心,名唤:吉祥如意松糕,是司膳房的膳司小妖们用产自敬州的敬禾细细研磨成米浆,仔细过滤三遍之后,再配上酒糟和糖蒸制而成的。吉祥如意松糕有三种颜色,分别代表三种口味:白的是白砂糖、黄的是黄糖、红的是红糖。与时,与岚,你俩都尝尝看。”
“这陈皮丝可是母后让小厨房特意加上去的?”与岚带着陈皮丝一起吃了一口黄糖松糕,笑道,“儿臣吃后感到甜而不腻,唇齿留香,味道刚刚好。”
听到与岚说好吃,亦蕊不胜喜悦,便又为与岚夹了一块,道:
“是啊,母后觉得松糕独自切块吃单调了些,就叫人添加了一些可以改善口感的佐料。”
与岚领了亦蕊的心意,客气道:“多谢母后,儿臣很喜欢。”
与时道:“母后,皇长兄,与时听闻凡间百姓们又将松糕称作:发粄,不取升官发财之志,而取笑口常开之意。”
亦蕊看向与时,微笑问道:“为何?”
与时看着碗中的红糖发粄,告诉亦蕊:“儿臣想,是因为凡间百姓家常做常吃的缘故,取‘家和万事兴、常笑好运来’的好意头。”
与时一边说着,一边让亦蕊的侍女银芊将多备的另一盘“吉祥如意松糕”盛上前来。
他带着一份好心情,问向亦蕊:
“母后,您看这几个还没有被切成块的发粄,像不像是在笑呀?”
“确实像是在咧嘴笑。”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亦蕊都这样觉得。
她将与时和与岚的手拉在一起,对这兄弟二人道:
“没想到这款糕点还有这样的寓意,母后心里欢喜。今晚,母后见到你们兄弟相约而来瑞央宫用膳,便知道这个糕点真是预示着:阖家欢乐。”
“是,儿臣也是这么想的。”与岚点头头,又提议道,“母后何不让司膳房再制一份松糕,亲自送到‘阅章阁’去给尊王当夜宵呢?想必父亲是不会吝啬进食时间的。”
与时是个聪明人,知道妖尊炯策不爱吃松软甜口的东西,但是他不会当着与岚的面说出“不妥”二字。
与时委婉对亦蕊道:
“母后,去年端阳节家宴清热消暑的冰皮绿豆糕,儿臣吃着觉得好:入口即化,不油不粘,就一直惦记着什么时候能再次尝到母后的好手艺了。”
“儿臣想,父亲近来总不叫母后做冰皮绿豆糕,连绿豆百合甜汤都不喝,准是心里念及去年儿臣的贪嘴,将好点心、好甜点都留给儿臣吃了。”
亦蕊是知道与时不太吃甜的,也是清楚地记得:去年端阳节自己是没有做过冰皮绿豆糕的。
所以她很快就明白了与时这番反话的意思——
他是在提醒她,松糕又软又甜,不能送给尊王吃。
偏偏与岚又多心了,二皇弟的那些话,在他听来就是:
与时,你不说我还不知道。
原来去年端阳节,母后还私下还多给你送了一份她亲手做的冰皮绿豆糕吗?
母后对你的这份溺爱,可真是“无私”到了极致啊!
与岚还没有听到母后对他先前的提议的表态,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原来是三皇子与驰。
这才刚下晚课,他就往妖后亦蕊的瑞央宫来了,也没有提前遣侍女过来打个招呼,真是不变的随心性子呢。
入内,在亦蕊身边坐下,与驰羡慕地看向自己的两位哥哥,又装出嫉妒的样子对亦蕊道:
“母后偏心,只叫了与岚哥哥和与时哥哥来,把儿臣落下了。”
亦蕊疼爱地看着与驰,知道他是过来给自己请安的,也是过来蹭吃的,便和善微笑,领了他这份孝心。
亦蕊也不急着问与驰晚课都学了些什么,只对身后的两位侍女吩咐道:
“银芊,你去取三皇子爱吃的杏仁千层酥来;银诺,你去准备一份三皇子爱喝的杨枝甘露来。”
“母后,你就知道我不爱拿绿茶来配杏仁千层酥喝,所以特地让银诺去做杨枝甘露。”
“与驰,你爱吃杨枝甘露里面的芒果,银诺会多放一些。”
“多谢母后,什么都想着儿臣,还叫银诺记下了儿臣的口味喜好。”
“母后也念着你请安的孝心,你要是得空,就像你皇长兄和二皇兄一样,多来瑞央宫陪母后说话。”
“是,儿臣定会常来,要是两位哥哥有空,儿臣也会拉上两位哥哥一起来,人多才热闹嘛。”
与时和与岚相互看了一眼,和和气气的。
没让与驰觉察出一丝异样。
见亦蕊一直在跟三皇弟说话,怕是无暇理会自己的建议了,与岚便对“提议母后亲自去给尊王送夜宵甜点”之事做了罢。
过了一会儿,与岚当着亦蕊的面,为与时盛了一碗素海参,道:
“二皇弟定要尝尝这个,皇兄我刚刚尝过,感觉好吃的很。以前皇兄我只能从素海参里尝出冬菇和木耳的新鲜和嫩滑,现在,倒觉得里面新加的熟冬笋才是点睛之笔,又脆又香。”
“多谢皇长兄。”与时笑着将碗接了过来,“臣弟正想吃这道菜,没想到皇长兄就帮臣弟盛了,真是心有灵犀。”
与岚做出“请——”的手势,道:“如此二皇弟就要将碗中菜吃光才是。”
“皇长兄说这道菜好吃,便是真的好吃,臣弟怎么会不吃完呢?”与时优雅地夹起素海参吃了一口,“臣弟不但要吃完,没准还会多添一碗呢。”
与岚虽然脸上带笑,嘴里却故意对亦蕊道:
“母后你看,方才二皇弟还说自己爱吃甜,现在他又说自己爱吃咸,儿臣都不晓得他到底是爱吃甜点心还是咸素菜了。”
亦蕊心中装着一个天平,她感受到了与岚对与时的些许猜忌,却不想天平因此失去了平衡,便中立道:
“与岚,那你就当与时甜口咸口都爱不就好了?”
与岚做出懂事的样子,道:
“是,儿臣明白,毕竟不管是甜点心还是咸素菜,全是母后的心意。”
“与岚哥哥,你这话就没说全了。”与驰突然发表意见,“臣弟以为,应该这么说:不管是甜点心还是咸素菜,全是母后对我们三兄弟的心意。”
与岚淡笑着问:“莫非三皇弟是觉得,皇兄我方才的话生分了?”
“臣弟没这么想。”与驰觉得自己夹在两位皇兄中间,能做的事情不过是圆场罢了,“臣弟只怕与时哥哥会听漏了什么,所以才大胆帮皇长兄将话补全了。”
“怎么会呢?我听到的就是全话。”与时笑着对与驰道,“在母后宫里用膳,我甜口咸口都爱吃,而且我每道菜都吃。”
“好,那我也学与时哥哥,今晚母后宫里的每道菜,我也都要尝遍。”
“既然两位皇弟如此,那兄长我自然也不愿错过这桌上的任何一道菜。”说着,与岚指着与驰碟中的杏仁千层酥,开玩笑问,“三皇弟,你可愿意让皇兄尝尝这个?”
“与皇兄们分享盘中食物,是一大乐事。”与驰慷慨道,然后他就将碟中一块尚未动过的杏仁千层酥对半分开,一半夹给皇长兄,另一半夹给二皇兄,诚心道:“与岚哥哥,与时哥哥,你们都吃。”
看到皇子们之间关系和好,亦蕊才慢慢放下心来,开始吃自己碗里的翡翠白玉羹。
吃罢晚膳,与驰主动向亦蕊汇报了自己的功课。
“母后,今天的晚课,儿臣学了《棋经》。四艺雅司教导儿臣:要将‘胜不言、败不语’的格局装在心中。”
亦蕊欣慰点头,又问他:“除了面对输赢的心态,与驰,四艺雅司还教了你什么?”
与驰换了一个笔直的坐姿,答道:“她教导儿臣:君子怀德,泰而不骄;小人怀惠,骄而不泰。”
“你可都理解了?记下了?”
“回母后,儿臣全都理解记下了:君子秉承公道,德胜于私,故能安然坦荡;小人心高气盛,计较得失,故心中不平。儿臣要像与时哥哥一样做君子!”
“与驰,今日你的功课学的好,待尊王批完折子从‘阅章阁’过来了,母后一定将你在学堂上的表现和学到的东西都告知尊王。”
等尊王过来?
与岚在心里狠狠地冷笑了一声,由此他便知道母后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将松糕送去给尊王做夜宵了。
跟脸上仁和友爱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与岚心中想到——
好一幅母慈子孝的图景啊!
母后,我看你不是要在尊王面前夸与驰怎么用功,而是想借与驰刚才的某一句话,来向尊王表达三界“四君子”之一的与时德行有多高尚吧?都已经引得与驰膜拜和效仿了。
“儿臣说句不该说的话,要是四艺雅司对驭影魔君有意思,那与姒皇长姐可怎么好呢?”
不知为何,与驰突然间竟道出这么一句话来。
“三皇弟,这话不能乱说!”
与岚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大声制止道。
“四艺雅司提到‘君子’的时候,是拿驭影魔君当例子的。”
她对驭影魔君是赞叹和爱慕之心并存,这后半句话与驰就留在心中了。
“那你也不能如此揣测!”
与岚越发严厉了。
“臣弟知道了。”
多说则吵,不如冷静。与驰选择了终结话题的“知道”二字。
“幸好你是当着母后、我和与时的面说出些话,否则尊王要是知道了,还不责骂你?”
与岚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与驰明白自己说过那些话会有什么后果。
“臣弟知错了。”
与驰心中叹气,想着:
皇长兄何必如此追着不放呢?
难不成我将四艺雅司的心思说给母后听都不行吗?万一四艺雅司真的想取代与姒皇长姐在驭影魔君心中的地位呢?
万一四艺雅司向尊王讨了个赐婚的恩典呢,岂不是正好合了尊王拆散与姒皇长姐合驭影魔君的意?
从瑞央宫出来,与驰私下对与时道:“方才皇长兄好凶,难道他一点都不在乎与姒皇长姐的幸福吗?”
与时拉着三皇弟的手,开导道:“与驰,你别管皇长兄跟你生气是向着谁,你只要知道,在与姒皇长姐的幸福这件事上,我是向着你的就好。”
“果然还是二皇兄好。”
与驰的心情慢慢地恢复起来了,想起一件事,他对与时道:
“昨天我去华彧宫探望与姒皇长姐,无意中听见两个宫女议论,其中一个说:‘端砚一直没找到,长公主伤心好一阵子了。’另一个说:‘长公主一直拿那块端砚当宝贝,如今莫名其妙丢了,心情自然差,我们要细心服侍着才是。’二皇兄,你可知道那块端砚的来历?”
与时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与驰在与时耳旁小声猜测道:“该不会是驭影魔君送的吧?”
与时正色道:“我可以作证,驭影魔君没送过这样直接暴露送礼者身份的东西给皇长姐。”
与驰思索了一会儿,道:“想来也是,驭影魔君要是暗地里给与姒皇长姐送了自己珍爱的端砚,被妖尊和魔皇知道了还了得?男女私会、男女私下互送定情之物、男女私定终身,哪条不是犯错?”
与时肯定道:“驭影魔君是个理智的魔君,他懂得怎么周全自己和周全别人,所以那些错事他不会做。三皇弟,你放心。”
与驰哪能放心?还是担心道:“可如今端砚丢了,不会被谁捡了去‘故弄文章’吧?”
与时走了几步,望着前方意味深长道:“如果真是被谁捡到了倒还好,就怕皇长姐的端砚不是‘丢’,而是‘失’。”
“这……不会是皇长姐身边的人干的吧?”与驰很惊讶,“侍女盗窃主子的物品或者出卖主子,是‘抽筋断骨’的死罪啊!”
与时轻应了一声:“嗯。”
一切都还在云雾之中,无法当下做出准确推断,与时只是有一种感觉:端砚之事,没有那么简单。
跟与驰分开后,与时就往沧润栖身的宫殿去了。
在妖界和魔界,就各种宫殿的使用方式而言,统治者血脉和臣子有所不同:统治者血脉称之为“居住”,臣子和各司司事称之为“栖身”。
与时很喜欢沧润为自己栖身的宫殿取的名字:褰煗。
褰,是撩起的意思,就是沧润自带的裙裾飘逸感;
煗,是柔暖的意思,就是沧润必需的体寒抱黁感。
所以,褰煗也可以理解为“轻暖”,即“身轻求暖”之意。
“你们主子呢?”
与时问此方和彼方。
“回二皇子,沧润妖君在书房拟《秋收农桑时务对策表》。”彼方欠身行礼道,“尊王虽然没有急着说要看,但是沧润妖君已经仔细对待好几天了。”
“原来沧润是在为父亲分忧,那我在这等他,你俩不必去通传了。”
说完,与时便让此方和彼方先行退下了。
与时来到褰煗宫的客厅坐下,在心中默拈指算王勃和杜少府的近况打发时间。
没想到这一等竟是许久,不知不觉间,与时用右手支着侧脸打起盹来。
时至夜深,此方和彼方特意从内屋拿了两条毯子出来,分别送去客厅和书房,轻轻为二皇子盖上、为沧润披上。
夜至子时,点灭了烛灯,沧润从书房出来,不见此方和彼方像往常一样守在门外,便用传心咒唤她俩的名字,才发现她们是准备沙参玉竹麦冬汤去了。
沧润知道,每次自己熬夜,她俩都会将这款清心安神、润燥养肤的汤膳准备好,让自己趁热进了一碗,进完再做休息。
此方道:“这回的三味安神汤,我和彼方也备了二皇子的份,所以晚了些才端上来。”
沧润问她俩:“二皇子来多久了?”
彼方道:“有一段时间了,现在二皇子已经在客厅睡下。”
沧润端起其中一个汤碗,叮嘱道:“我这份我现在喝了,二皇子那份你俩先用小火温着,等他醒来再送去客厅。”
“是。”
此方和彼方应声下去了。
他等他写奏表,他等他睡小觉,与时和沧润之间是不必要说那些的客套话的,他俩彼此相知、彼此相惜——
等待便是灵犀;不扰便是成全。
“沧润,今晚我在母后宫里……”
与时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二皇子,是昨晚。”
沧润微笑提醒,然后让此方和彼方去拿三味安神汤。
“对,是昨晚,我在母后宫里吃到用敬州的敬禾做的松糕了,非常好吃。我觉得,是你的功劳。”
与时的表情,既带着夸赞糕点美味的欣喜,又带着对沧润的赞许。
“我的功劳?”
沧润谦虚地看着与时,用了“我”,而不是“臣”。
“是啊,因为你把敬州的农桑之事管的好,所以敬州的水稻才长得好;禾两穗,两苗共秀,三苗共穗,水稻长得好,才能磨出好米浆;有了好米浆,才能做出好米糕。”
“二皇子,倒不是谷粒在我的帮助下长的好,而是大唐的老百姓们的智慧好:松糕原本起源于魏晋南北朝时期,真正变得松软和美味却是在大唐,是大唐的老百姓们掌握了蒸糕的新技术和好方法,才能将大米的吃法发挥的淋漓尽致。”
沧润由衷喜悦,又道:“如今在我们妖界也能吃到根据我们妖的口味来制作的松糕了,我是打着心里高兴呀!”
“沧润,你吃过妖界的松糕没有?”
问完,与时才意识到母后在介绍松糕时,用的是“新制”二字。
“司膳房不负责臣子的膳食。”
沧润觉察到与时后悔问出了这个问题的表情,就巧妙避开了回答“有”或是“没有”,只应了一句客观事实:
臣子想吃司膳房的新制好菜,要么是等君主赏赐,要么是陪同皇族血脉一起吃饭,我多属于前者,紫藤多属于后者。
当然还有第三种方式,那就是花钱尝鲜。这点跟凡间有点类似。
当臣子或者各司司事得知司膳房出了新菜之后,如果对那几样佳肴感兴趣,就会叫自己的侍女去预定和购买,只是比起佳肴本身的滋味,“自我满足”之味占了上风而已。所以,为了骨气,这么做的妖君和司事很少。
“那你来十遇将至,连带紫藤,我们仨一起吃。”与时道,“我会交代银翘去跟司膳房说,准备足够我们吃的量。”
“太好了!”
高兴的同时,沧润又为紫藤考虑:
“紫藤妖君喜欢吃南瓜,二皇子记得让司膳房准备南瓜口味的松糕,撒些炒过的南瓜子在上面,紫藤妖君也爱吃那个。”
——沧润,你真是个总爱为别人着想的家伙。
与时认真问他:“沧润你呢?喜欢吃什么?”
“松子仁,奶酪焗饭。”
沧润没怎么犹豫就回答了,自己爱吃的东西自己是知道的。
把自己爱吃的东西的名字说出口,就好像是忽然闻见了真真切切的香味一样,沧润不禁笑起来。沧润笑的样子很好看,是能够感染身边的人的那种。
“平时少见你吃。”
与时看着他,觉得心疼他。
“好松子和好酪难觅。”
自己这个借口,在二皇子看来,会显得拙劣吗?
“不,是因为独自吃很寂寞。所以你才不常吃。”
与时懂他,他跟紫藤和驭影是不同的。
紫藤天性浪漫,性格豪爽,在三界当中吃得开,跟谁都是朋友、跟谁都能打成一片;驭影虽情关难越,却有个像妹妹一样可以交心和时时带在身边的侍女侍墨,侍墨古灵精怪,又体贴护主,所以驭影平时的日子过的并不单调。
唯独沧润,除了面对尊王和在己位、尽己责以外,多数时候都是独自思考、疗伤、吃饭、消遣、睡觉。
似乎“陪伴”和“倾诉”这两个词,距离沧润很遥远。
遥远到只能是别人“去陪伴他”和“去向他倾诉”,他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一直都是“从不找人陪伴自己”和“从不找人倾诉心事”。
就像是每一年天气最冷的时候,他总是独自取暖,从不找谁到自己栖身的宫殿围炉说话到天明,他怕自己成为谁的负担,包括:雪黛。
“没有什么事,是习惯以后适应不了的。”
这么说的时候,沧润脸上带着明朗的表情,明显是不想让与时担心自己。
“你习惯了,所以觉得没什么?”
与时问沧润。
若这都可以被称为“习惯”的话,那么沧润的内心确实孤单的出奇。
“我常对自己说没关系,就说服自己了。”
沧润带着恬静的笑容说道。
这让与时觉得,沧润是有“孤单”的意识的,只是在默默回避。
沧润回避“孤单”的方法,也与众不同,那就是——
做自我暗示,把“孤单”正常化了。
天微微亮的时候,此方和彼方进来,提醒二皇子和沧润妖君该为早朝做准备了。
回十遇宫换衣服和叫醒紫藤之前,与时对沧润道:
“我想请父亲赐名,将制作出好吃的松糕的原材料‘敬禾’,在妖界命名为‘嘉禾’,以后‘松糕’在妖界就叫做:嘉禾米糕。”
与时说着,将“嘉”字用手指在桌子上一笔一画地写了下来。
沧润觉得,“嘉禾米糕”这个名字比“松糕”好,将糕点的产地和原材料都说清道明了。“松糕”“却只在强调糕点的柔软口感,缺乏特色,稍嫌不足。
忽然,沧润又想出了了另一层意思,笑着对与时道:
“二皇子,我明白了,这个‘嘉’字,谐音‘家’,你也是取‘家和万事兴’之意,盼着狐族一家人讲信修睦、真诚相处,对不对?”
与时却出乎沧润意料地摇头了,他握着他的手,恳切道:
“这一次,沧润,我只是想让父亲嘉奖你。我也想让你接受这份嘉奖,因为你配得上这个‘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