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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家人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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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界,承煜宫。

    与岚坐在殿外的栏轩上,独自消夏。

    见银苹从里面取了飞白扇出来,与岚便指着飞白扇道:

    “去年端阳节,父亲赐各种扇子给家人们,赐给母后的是花巧团扇、赐给与时的是漆骨撒扇,赐给我的便是你手中的这把飞白扇。”

    银苹看着扇面的妖尊题字念道:

    “赠扇端阳日,风动和气来。君臣幸相知,父子贵同时。”

    见与岚笑着摇摇头,将飞白扇合了起来放置在自己身侧,银苹问道:

    “银苹愚昧,不懂尊王的意思:为何尊王写的是父子贵‘同时’,而不是父子贵‘同体’?”

    与岚道:“你看,哪怕是知道父亲的扇子送错了对象,我还是宁愿当作父亲只是题错了字,所以我才笑得出来。”

    银苹道:“那银苹就先将扇子收起来,免得扰了大皇子的心绪,可好?”

    与岚用手压着扇子,说不用,然后他又对银苹淡然道:

    “若扇子的玩法只在于‘开之则用,合之则藏’,岂不无趣?我倒愿意只将扇子放在身边伴着自己,无声无息,不看不想便罢。”

    银苓忍不住道:“大皇子的器量真大,换做二皇子,若是被尊王这么对待一次,恐怕早就心死如灰了。”

    银苹愤愤道:“是了,其实尊王就该把‘风动和气来’这句的‘风’字换成‘岚’字,‘岚’动和气来,父子贵同‘体’,将有这样题字的扇子送给二皇子,让二皇子尝尝是什么滋味。”

    银苓冷漠道:“二皇子不是有心绞痛的毛病吗?估计他要是受了那种刺激,一口气喘不上来,就……”

    银苹忙用眼神暗示道:

    别说了!大皇子都能忍他,为什么你不能忍?

    与岚显得十分平静,他问两位侍女:“你俩老是告诉我,有无对与时的饮食动过手脚?”

    银苹和银苓同时应道:“没有。”

    与岚朝她俩一笑,点头道:“那就好,我不排除与时疑我却故意什么都不说,只要你俩是问心无愧的没做过,那我就信你们。”

    银苓道:“我和银苹确实没做过什么害二皇子的事,反倒是二皇子的侍女银翘,将二皇子的饮食用具全都撤走了,就跟我会趁她不在,就对她主子的东西下毒似的。”

    与岚轻轻冷笑,“在妖界,前朝和后宫都一样,疑心必生暗鬼,人不害己己自忧,忧到深处病更深。谨慎提防有用吗?提防的了什么呢?”

    银苓露出了一副“二皇子活该”的模样,道:

    “我听说尊王也懒得去瞧二皇子,还是被三皇子打动,他才勉强随着三皇子去了一趟十遇宫的。”

    与岚用大拇指刮着腰间玉佩,那个玉佩三兄弟都有,是炯策命一流的工匠为儿子打造的。与岚时时将玉佩挂在腰间,倒不是念着兄弟情谊,而是为了让父亲看到自己的孝顺罢了。

    这次与时在十遇宫养病许久,与岚没有去看望过一次,也没有假借他人之口传递过关心一次,原因很简单:自己跟与时不见面,不互说一句客套话,那才叫做真正意义上的“兄友弟恭”。

    “父亲在十遇宫跟与时说了什么我不晓得,但银苓银苹我告诉你们,若非是父亲本人乐意去看与时,与驰的几句话根本说不动父亲。”

    “银苓倒盼着尊王跟二皇子之间聊的不是国家大事,不然对您就不公平了。”

    “可惜,我担心的正是父亲跟与时聊国家大事,父亲在前朝烦扰多日,正是需要有人分忧的时候,所以,父亲就往十遇宫去了。父亲假借探病之名,来谈自己想谈之事,没什么说不通的吧?”

    “若是被您猜中了,那银苓只想说一句话,就是:尊王真狡猾!”

    “银苹倒是觉得尊王冷漠,视骨肉为臣子。”

    “无妨,与时做儿子习惯了,做臣子也大同小异,同理,我也一样抱着同样的心思面对父亲炯策和妖尊炯策。”顿了好一会儿,与岚才道,“只是我没病,与时有病罢了,与时唯一的弱点也正在于此。”

    “银苓不明白,既然二皇子的病是医官也治不好的,那您还忌惮他什么呢?”

    “病根治不了,不等于与时就活不下去,只要与时还活着,我就不能舒心。”

    “您是怕他迟早被尊王选定为继承人吗?”

    与岚摇摇头,清醒道:“不提之前种种,我真正担心的是与时一旦成为新的妖尊之后的事情。”

    与岚的眼里满含洞悉与觉悟,君主登基前后,性格迥然不同者比比皆是。

    他紧握手中的玉佩,触感却越发冰冷。

    他轻念——

    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神所劳矣。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求福不回。

    君子,呵呵。

    与时,你能对得起这个称号吗?

    与时,你值得神明慰劳和保佑吗?

    与时,你敢说自己襟怀坦白、俨气正性吗?

    “银苹银苓,你俩觉得与时会善待兄弟吗?”

    问完,与岚便自己对自己做了回答:

    “不要被与时现在的好性子骗了,他没有那么包容无私。哪个君主不想把权力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哪个君主没有体验过孤家寡人的滋味?父亲也一样,他当上妖界至尊之后,就对兄弟手足赶尽杀绝,不留任何一个威胁者在身边。”

    “银苓不希望大皇子变成像尊王那样的统治者,尊王不像魔皇那样喜怒无常,也不像天帝那样用金装与外壳伪装自己,他总是让谁都看不透,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可怕的很。”

    “银苓,你以为我和与时就不怕父亲吗?”

    与岚的语调里忽然充斥着悲哀,他颤抖着眼睫毛,声线发凉道:

    “我们也害怕他呀!为了乞怜一点不能被叫做‘施舍’的父爱,我是不敢生病,与时是病了也不敢盼着父亲过来看自己,你们以为与驰就轻松吗?不,不是,与驰只是拼命不犯错不让父亲发现他的短处和不擅长罢了。与驰生长在妖尊所苦心经营的狐族一家,有我和与时这样的两位皇兄,就是他的不幸。”

    “不过,对父亲怕归怕,我们三兄弟却不觉得苦,我们甚至会把各自受过的伤当成是宝物,来自父亲的宝物。”

    与岚低头,像个寻求保护的易碎品一般,靠坐在回廊的栏轩的柱子边。

    他抱着双脚,看着地面深深问:

    “银苹银苓你俩说,我们三兄弟的心态是不是不对劲?”

    银苹和银苓默默地看着与岚。

    她们知道,现在不回应这个问题比回应了要好。

    她俩丝毫不觉得三位皇子的心态有问题,硬要说有,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无穷无尽的伪装与掩饰,一步一步的算计与躲避,只为不让尊王和妖后心寒;一喜一怒并非心生,一声一语口不由衷,也是为不让尊王和妖后失望。

    且不说仙界和魔界,哪怕凡间的皇家兄弟,都不至于如此吧?

    与岚喝了几口银苹递上来的紫苏甜汤,单手托着碗放在膝盖上,感慨道:

    “我们三兄弟与尊王的关系如此,母后原本应该起到调节剂的作用,可惜她太让我失望了。她不过是一个迎合尊王、溺爱养子的可怜女人。她执掌妖界凤印,无论是六宫嫔妃们眼中的她,还是天帝帝后、魔皇皇后眼中的她,都只是一个努力为妖尊活着、努力维系妖尊颜面和努力把持妖界伦理秩序的女人罢了。”

    与岚无奈摇头,露出苦笑道:

    “母后真的是从来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需要什么、想得到什么,她总是按照自己的猜测来给予我许多我根本不稀罕的东西。”

    “与时说尊王喜欢的是妖后的美貌和智慧,他说妖后是最懂得体谅尊王的人,只要尊王是在她宫里过夜,她就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该发挥什么作用。我却觉得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只是相对于天帝帝后和魔皇皇后而言,得到了多一点的丈夫挚爱罢了。尊王虽然狠毒,但是对妖后却的的确确是一片深情,这大概是尊王唯一的优点。”

    将剩下的紫苏甜汤喝完后,与岚将碗放在栏轩的托盘上。

    他伸出左手,借着月色看了看,对银苹和银苓道:

    “我的指关节起了几个小水泡,不必叫医官来承煜宫瞧,瞧了也没用,季节性毛病而已。”

    银苹和银苓应了声“是”,便知道大皇子的意思了。

    指关节起小水泡,是体内湿气重的缘故,吃不得一些生冷的东西。

    被银翘碰巧撞见的那次,银苓在司膳房小厨房煨的是“燕窝雪梨粥”,雪梨是清肝火和润肺滋阴的,也可止痰祛湿;燕窝是益气补中的,能够缓解过度疲劳和调节情绪,这两味食材都对预防指关节小水泡有好处。

    那次银苓一边照料与岚的药膳,一边瞪着与时的小炭炉看,其实根本没有坏心思——

    她只不过是在用的自己的方式稍稍替与岚出气,瞪眼算完,仅此而已。

    她只是替与岚不值罢了,毕竟妖后亦蕊娘娘对亲生儿子和养子的态度,真是云泥之别。

    幸好与时是不疑与岚银苓主仆的。

    与时在病痛缓解过后对紫藤说:“我的身体会这样,我自己心里有数。无关郝道人诅咒,也无关与岚教唆银苓。”

    只是紫藤把与时看的很重,舍不得与时受到一点伤害。谁若是让与时不痛快,紫藤就一定会对“生事者”锱铢必较。

    对于躲在暗处要害与时的敌人,紫藤宁愿错疑,也不愿漏疑。

    所以紫藤的心里才带着一股执念,总觉得与时的病跟与岚和银苓脱不了关系,他也才会格外叮嘱银翘:仔细留意与时的饮食、仔细提防承煜宫的动静。

    与岚对银苓道:

    “明日你去找‘四倍子汤’的药材来:石榴皮、马齿苋、苦参、黄柏,熬一盆水,我多泡几次手就能好的快些。”

    “我不能耽误端阳节家宴,虽然尊王就算参加了也不是抱着百分百与家人同乐的心态,虽然母后注目和关爱的焦点永远是与时,但其实我心里面还是盼着节日早点来,跟家人一起吃饭总是好的,强作笑颜、强品滋味、强饮美酒,强把‘家人’的概念美好化、生动化、想象化,就是好的。”

    银苓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她背过身去用绢子迅速擦了一下眼睛,才转过身对与岚道:“大皇子,每年端阳节家宴过后,回到承煜宫里,您都会写一首诗或者作一首词。”

    “是啊,要记下来,要写下来。”与岚笑着看她,“真情实感也好,虚情假意也好,留住了的,在将来就会变成回忆,那些回忆都是宝藏啊!”

    银苓直直地说道:“端阳节瑞央宫家宴上每位家人的惺惺作态,大皇子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是九回十回了,连站在您身后的我,都觉得厌倦至极!”

    “端阳节,还不如去凡间看看赛龙舟来的有趣。银苓银苹,有机会的话,我带你俩一起去看吧!”

    与岚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向往,凡间的人和事,或许真的要比妖界好很多。

    凡间要是没有镇妖的天师、捉妖的真人和收妖的道士的话,该多好!

    另一边,蜀州官舍天井,除了侍墨和浅月之外,大家都围坐在一起。

    照着风光玉命人拿来的地图,杜昀贺仔细将王勃南下的路线描述了一番:

    “子安此行与父亲团聚,路途遥远,从长安出发至岭南,期间有十万大山和岭南两大山脉阻挡,需要何等勇气?杜某亦听闻岭南气候湿热,猛蛇毒虫数不胜数,故人称岭南为:瘴疬之乡。而交趾又在岭南之南,更是难至,所以子安在信中附带了小纸条告诉杜某,说自己有意避开陆路,改走水路前往交趾。”

    驭影轻叹道:“王勃走陆路需要勇气,走水路则是需要运气。”

    风光玉哈哈大笑道:“什么运气不运气的?在大唐,只要有钱就能叫到船家,要想受多些船家的照顾,出手大方些便是。本官也不怪你身为妖魔不懂人情世故,只把客官与船家之间的主客关系浓淡好坏称为:运气。”

    驭影一脸严肃,一捋额前碎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的‘运气’,就是‘勇气’的近义词。”

    风光玉摆摆手,嗔笑道:“本官倒是第一次听到有妖魔这么定义近义词的,听着,勇气的近义词叫做:胆识!王勃走水路,怎么着跟船家在一起也算是有个陪伴有个依靠,不像是走陆路,就单枪匹马一个人,被强盗抢劫杀死或者不慎坠马摔死也未可知。”

    杜昀贺急道:“风兄,不带这么说子安‘死’的。”

    驭影的口吻非常认真,他问杜昀贺:“好,就当风赞府的话成真,王勃真的在去交趾的途中死了,杜少府你打算怎么办?”

    杜昀贺从石凳上站起,一副自己与王子安肝胆相照的模样,应道:

    “子安要是死的这般不值,杜某便是要子安向天公地母讨回公道,问清楚方能罢休!”

    与时道:“杜兄如此铿锵,真是难得。”

    杜昀贺仰头看天,又低头看地,坚信道:“子安今年不过二十六岁,正是大好年华,杜某就不信天公地母这么不开眼,会取走子安性命。”

    驭影道:“即便天公地母开了眼,王勃也要自己识趣才是。”

    杜昀贺问:“此话怎讲?”

    驭影只是摇摇头,不再往下说。

    见与时若有所思,悦荷礼貌问:“与时公子,你在想什么?”

    与时道:“我在想,王勃南下,他为什么要自己决定走水路呢?”

    风光玉不耐烦道:“水路能躺能睡,陆路能吗?就冲着给身体解乏这一点,王勃做的也无疑是最佳选择。”

    与时只是眉头微皱,心想:是那样吗?水路颠簸,人躺在船舱之中,真的能睡着吗?

    浅月快道:“与时公子,你这么问,就像是没在在大唐生活过的人一样。前朝倾全国之力开凿了一条大运河,我朝也是对这条水道加以修建和开发,所以水路出行自然是百姓首选。”

    与时侧着脑袋思考,心想:大运河是通往苏杭,而非岭南,所以浅月的解释说不通。

    悦荷看着与时,对与时讲出了自己的想法:“长途跋涉,车马不便,寻找歇脚之地也不便,行船确实是要舒适许多。悦荷晓得王勃出身官宦世家,想来他也是受不了骑马扬尘、行车辗转之苦的。”

    与时对悦荷浅笑道:“如此我便明白了,王勃选择走水路,也是将一份官宦世家子弟的傲气带在身上的。”

    紫藤心想:王勃真是处处彰显傲气啊!悦荷小姐不说,与时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

    “依本赞府看,王勃不过是为了站在船头寻找诗情画意罢了。”

    风光玉带着一半佩服、一半轻视的口气道。

    “风兄所言有理,只是不知道子安又要做出多少好文章了。”

    杜昀贺频频点头,山河飞鸟才是引诗的好景致,古道瘦马不过徒增离愁,果然子安的选择不错。

    驭影直接切入正题道:“杜少府,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尽快与王勃相见,你可愿意去见他?”

    在风光玉的警惕目光和“当心有诈”的威严提醒声中,杜昀贺殷切盼望道:“杜某愿意。”

    驭影伸出手,原本他想拍一下杜昀贺的肩膀,可是很快他又将手收了回去,因为魔来到凡间,是无法被人类触碰、也触碰不了人来的。

    驭影也不理风光玉如何阻拦,只条理清晰地对杜昀贺道:“待王勃达到豫章故郡、洪都新府之日,我就助你过去。”

    风光玉的神情十分夸张,他看看妖魔,又看看杜少府,冷不防地一激灵,感觉自己背后刮过了一阵奇冷的妖风,就跟以后杜少府就要乘着那阵诡异之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达南昌一样。

    杜昀贺迫不及待问道:“那是何日?”

    驭影恬然自若道:“天机不可泄露,你到时便知。”

    杜昀贺双手作揖,真心诚意道:“多谢魔君!”

    侍墨喜上眉梢,在驭影耳边小声道:

    “主子,有人类对你说‘谢谢’了耶,侍墨觉得高兴!”

    驭影浮现出了轻快惬意的表情,回头对侍墨小声道:

    “我也高兴,以前人类总是谈魔色变,如今我能从人类口中听得一句感谢,就像是忽然觅得了一块上等好砚一样,喜从心出。”

    夜渐深,离别之际,蜀州官舍门口。

    悦荷让“时润藤影”四君子留步,并以“浅月,去告知杜少府一声,就说,你此次去南昌与王勃相会所需的干粮和盘缠,我家小姐会替你备下”为由,暂时支开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悦荷对着四位公子深深行礼,愧疚道:“之前爹爹将郝汉歌道人请来府上做法收妖,实在是做的太过一些,悦荷在此替爹爹向沧润妖君赔不是,也请沧润妖君向妖尊二皇子和藤蔓妖君转达悦荷的歉意。”

    沧润和善如春风拂面,道:“悦荷小姐的歉意,我一定带到。”

    悦荷带着些许忐忑,小心道:“郝汉歌道人在郇府五日,对沧润妖君你和妖尊二皇子咒骂了不少难听的话,府内上下皆有耳闻,大家只当他的骂的在理,也就由得他骂了。奈何悦荷能力有限,不能堵住那疯癫道人的嘴,实在悔恨不已,不知道现在沧润妖君你们三位可好?”

    与时一边悄悄向沧润投去了要说“好”的眼神,一边责备自己不该让悦荷担心。

    沧润道:“都好,请悦荷小姐放心。”

    听到这句话,悦荷才松下一口气来。

    然后,悦荷面对虔诚,从袖中取出了五个做工细致、颜色不同的平安符,捧于掌心之中,呈到四君子面前,一时让四君子不知她有何用意。

    还未等悦荷说话,看见她的这一举动,紫藤便是立刻心头一惊,心想:

    “要是郇小姐在里面放置了对妖有害的‘小型佛像’或者‘经文符咒’,那对不起了,我绝对会挡在与时面前,当场将郇小姐的心意销毁。”

    再看向驭影,他身前也是被侍墨挡着,侍墨忠诚的护主之举——

    “要是平安符里面装有红豆、粗盐、桃符、法令铃铛之类的东西伤了主子,我就不会轻饶你!”

    让紫藤觉得,小魔侍跟自己护着与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幸好,“时润藤影”都没事,可见平安符里面没有放置什么对妖魔不利的东西。

    紫藤和侍墨也就退回了原位,并且表现出了“没什么事,方才我们只是惊讶,惊讶悦荷小姐竟为四君子细心准备了祈福之物”的模样。

    悦荷对着自己掌心的平安符,低头道:

    “这五个平安符都是我亲手缝制的,原本我只是做了沧润妖君、妖尊二皇子和藤蔓妖君三位的份,外加与时公子的份,可是后来我又从新得的《奇书》上读到了驭影魔君的点滴——外冷内热,精通四艺;只除恶之心魔,不除乱之心魔;以原则办事,以真心待人,就想着也为驭影魔君做一份,合起来便是现在我手中的五份。”

    这边与时还在感慨悦荷心善,那边侍墨却欣喜地对悦荷道:

    “《奇书》里的描述都没错,就是不知道那篇文章,究竟是哪位跟我主子见过面的得道高人写的,他对我主子的评价真贴切。”

    看日出的时候心绞痛发作,除了许下的三个愿望以外,念到家人,念到悦荷,与时就特别想要一个平安符:

    一来是接受一份心意。自己用妖术变出来的一切,永远比不上她人赠予的一件;

    二来是祈求一份心安。十遇起瑶烟,承煜隔心间。又思飞白扇,墨落求不嫌。但愿隔阂尽,不愿父兄难。

    三来是盼望一生平安。看日出,是求长久;平安符,是盼安康。妖若是能够遂此二愿,便是无憾的了。

    ——悦荷,谢谢你。

    ——是你,第一次让我拥有了一个“区别于妖术所变的、有温度的、有感情的、有意义的”物件。

    与时跟悦荷近距离相对、双眸相望,他是第一个从她手中接过平安符的。

    ——悦荷,你亲手做的平安符,用料虽轻,心意却重,我会加倍珍惜。

    与悦荷指尖相碰、前额相碰时,与时竟然忘记了自己作为妖,体温跟人类是有差别的这一点,但是悦荷却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是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让与时的体温暂时变得跟人类一样了吗?

    过后,悦荷又将霜玉色和月青色的平安符分别赠予沧润和驭影,沧润和驭影刚刚喜悦收下,那边浅月便过来了。

    浅月来到悦荷身后,只是遗憾自己错过了看与时公子收下平安符时的模样。

    她心想:

    小姐怎么就在我没看到的时候将东西送出去了呢?

    也不晓得与时公子对小姐的情意能明白多少。

    不过多亏我拦住了杜少府没让他跑出陋室来跟小姐道谢,不然杜少府要是看到小姐给四位美男子送平安符,却没有自己的份,就该自叹“唉,杜某不如”了吧?

    悦荷站在沧润跟前,将另外两个金缃色和丁香色的平安符交给他,道:

    “这两份亦是悦荷小小心意,请沧润妖君亲自帮悦荷转交给妖尊二皇子和藤蔓妖君。”

    沧润接过平安符,放入腰带中,道:“好,那我就替他俩暂且收下了。”

    悦荷微微含笑,对四君子道:“来日四位公子与杜少府同去南昌与王勃相会,悦荷愿四位公子一路顺风、化险为夷。”

    四君子彬彬有礼地谢过悦荷小姐关心,便一同离开了。

    悦荷看向他们的背影,“美感”与“留恋”两股思绪不禁由心而生,一时失神而往。

    幸亏浅月发现的快,她拉住悦荷道:

    “小姐,回家的方向在这边,不在那边呢!”

    返回郇府的路上,浅月与悦荷相互说起话来。

    “小姐,你送平安符给与时公子的时候,他说什么了?”

    “与时公子他,什么都没说。”

    “啊?”

    “与时公子他想说的话,都在心里,都在眼神里。”

    “哦,那小姐都读懂了?”不等悦荷回答,浅月又道,“想来小姐是一定读懂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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