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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不实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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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郝汉歌道人被管家“请入”郇府之后,不是以正事为先,而是厚着脸皮向郇思远老爷讨了一顿好吃好喝的晚膳,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这不就叫“好了伤疤忘了痛”吗?

    郇思远难得依了他,吩咐厨房“好生准备饭菜,让高人饱腹”过后,才走向女儿闺房,跟女儿说明事理。

    郇小姐的闺房之中,父女二人围着一张圆桌面对面坐着。

    “老爷,请用茶。”

    浅月小心翼翼地向郇思远奉上了茶,郇思远却丝毫没有要喝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听完郇思远的话,悦荷又惊又恼:

    “爹,女儿不明白,您为何会因为管家的一面之词,就认为女儿跟沧润公子之间有什么。”

    郇思远一只手手放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放在大腿上,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对女儿道:

    “不是爹对‘苍运’有成见,而是爹与他无缘,见着他就生气、私下想到他更生气。当初爹问你那个男子是谁,你不肯说,刚才却又说出了他的名字,你敢否认自己心中没有装下过他吗?“

    悦荷解释道:“爹,女儿何曾是因为一个名字就与男子交往之人?女儿在施粥的时候感激他,是因为他教过女儿煮粥的窍门和五谷杂粮搭配的门道,女儿看到蜀州百姓脸上洋溢笑容,才说出了‘沧润’的名字,绝非是男女之情啊!“

    郇思远对女儿的话并无几分信任,板着脸道:

    “并非男女之情,那为何管家听到了苍运的应答之声啊?并非男女之情,他又如何会与你在施粥现场相会?况且管家说苍运‘闻声而未见人’,岂不是坐实了他的心虚?“

    悦荷半张着嘴,好久,才问道:“心虚?爹的话,女儿实在不懂。“

    郇思远单手刮着茶杯边沿,冷冷道:

    “苍运要不是心虚,会在应完你过后一被管家发现就逃跑吗?女儿啊,俊俏公子多薄情,风流公子多寡义,你可要顾好你自己,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爹,也不喜欢那种男子做女婿。”

    悦荷看着郇思远无感情的脸,直率问道:

    “女儿不知爹想找哪种男子做女婿?”

    郇思远的手指在茶杯上突然停住,回答道:

    “要做本官的女婿,最起码的一点,是光明磊落、为人诚实。苍运跟这两点可是完全不沾边!”

    悦荷在心里冷笑一声,爹爹还真是固执己见啊!

    见女儿没有反驳,郇思远继续道:

    “以前在府内藤架初见,爹觉得与时公子和子滕公子可疑,经过两次协力破案,爹改变看法了,他俩正常的很!真正‘仪态绝色、长身飘扬,不似人类”的家伙,或者说郝汉歌道人该收了的妖孽,正是打上了我女儿主意的‘苍运’啊。”

    浅月大惊失色,“不会吧老爷?您要叫郝道人收了沧润公子?”

    郇思远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什么不会!郝汉歌道人现在已经在府上了。”

    “啊,老爷,您别真的让郝道人胡来啊——”

    浅月忍不住大叫一声,看向小姐。

    悦荷说气话道:“看来爹是铁了心认定沧润公子不是好人了,既然爹决定要让那郝道人对付他,那女儿无话可说。”

    郇思远推开凳子起身,一副女儿已经不可救药模样,道:

    “爹已经好酒好菜招待了郝汉歌道人,并让他在酒足饭饱之后先行在府上探查妖气,若是证明府上妖气确实存在,那爹便即刻让下人们在中庭花园设下法坛、准备香烛供郝道人使用。等到苍运被收,现出原形,看你还谅不谅解爹的一片苦心。”

    悦荷也起身大声道:

    “爹一口咬定沧润公子是妖,女儿无从反驳。”

    “只是有些话,女儿不得不当着爹的面讲出来:爹要是让郝汉歌道人收了或伤了沧润公子,那就是在跟天下粮仓和天下百姓作对,爹要是不怕这个国家颗粒无收、饥民当道,就尽管让郝汉歌道人去收去伤他吧!”

    郇思远气歪了鼻子,指着妖迷心窍的女儿道:

    “这个世道上纵使没有苍运,也自有各路神仙怜悯凡间众生。像他那种只靠一副好皮囊游戏人间的轻浮妖孽,我是断断容不下的!”

    这时,朗朗夜空中突然炸响一声惊雷,其声贯耳。

    郇思远被吓的一哆嗦,跌坐在了凳子上。

    悦荷倒是没受到一丝惊吓,只平静道:

    “爹,逆天而行,枉伤好人,不知道会酿成什么后果,您可要三思啊!”

    余惊退去之后,郇思远顽强道:

    “悦荷,你少拿‘天降异象‘来吓唬爹,纵使郝汉歌道人一时半会儿收不了苍运,爹也要让他留下最强符咒,断了苍运再接近你的机会。”

    “老爷,您消消气。”浅月左右劝道,“小姐,你也别对老爷这般倔强了,父女之间和气点不好吗?”

    这时,一个家丁来报:

    “启禀老爷,郝汉歌道人已经吃饱喝足,正在府中中庭花园等待您的号令。”

    郇思远点了一下头,就挥挥手让家丁下去了,继而他对浅月道:

    “浅月,你带上小姐跟本官一同前往中庭花园。”

    “小姐,小姐。”

    浅月拉了拉悦荷的衣袖,一边用眼神拼命暗示。

    在浅月的哀求下,悦荷极不情愿地跟在爹爹后面,走出了闺房。

    郇府,中庭花园。四周掌灯,明亮如昼。

    郝汉歌道人盘腿坐在石板地上,打了一个饱嗝。他一见县令老爷过来,就慌忙起身前去行了礼。

    郇思远开门见山道:“郝道人,怎么样,本官府上是否存在妖气?”

    “本道方才各处看过了,府上没有不对劲之处。”说着,郝汉歌往外一指,“就是府外的高墙之上,留有藏狐气息和小麦气息,以及一些妖术所做的青稞饼的碎屑。”

    郇思远不耐烦地问道:“什么意思?”

    郝汉歌信誓旦旦道:“有狐妖和谷物妖精来过。”

    郇思远看向女儿,“听见没有,郝道人亲口说了有妖。”

    悦荷心想:谷物妖精我倒知道是沧润,但是狐妖是谁?为什么会跟沧润一起来?

    郝汉歌从身后的包袱中抽出自己的除妖专用宝剑,用报恩般的口吻道:

    “本道自请在此处设坛作法,保县令大人一家平安。”

    郇思远道:“郝道人,你设坛作法要用到什么东西,尽管向管家要就是了。”

    郝汉歌马上道:“本道出身峨眉,除妖乃需要用到十件法器,分别是:铜钱、木鱼、法铃、法尺、法绳发鞭、法镜、葫芦、法剑,以及符箓法印、令牌令旗。”

    郇思远转向管家:“你还不按照郝道人所言,赶快去准备?”

    “是!”管家应声就下去了。

    “悦荷。”郇思远对女儿道,“从现在开始,没有爹的允许,你不准踏出郇府一步,听明白了吗?”

    悦荷不满道:“爹,您怎么能限制女儿的自由?”

    郇思远重重道:“苍运未除,你让爹怎么安心!”

    郝汉歌插嘴道:“县令老爷,沧润不是普通小妖,此妖乃修行颇高的美男子,更是妖尊跟前一等一的重臣。”

    “本官知道,本官亲眼见过他。”

    “敢问大人,他可是长身俊逸、衣发飘扬、世间无双的贵公子模样?跟与时相比,有不相上下的姿容?”

    “没错。比与时差了一点点,但足以倾尽天下女子,难怪能把本官的好女儿迷成那样,唉。”

    郇思远叹了一口气。

    “本道尚在峨眉灵虚观修行之时,曾听师尊说过一则预言:‘妖尊次子,才貌出众,明事善谋,位执权。身有二臣:司五谷、司藤蔓。……,妖尊恸,治国丧,三界同悲。’本道以为——”

    “等等,‘妖尊恸’之前你说的模模糊糊的三个字是什么,本官怎么没听清楚?”

    “回县令大人话,其实本道的师尊也没有说清楚。”

    “那你以为是什么?”

    “本道以为,所谓‘司五谷’的臣子,就是大人您见过的那位‘沧润妖君’。”

    “本官让你先回‘妖尊恸’之前缺失的三个字。”

    “这本道哪里知道啊?”

    “那你就去向你的师尊问清楚。”

    “本道现在连峨眉的门都进不了,如何问?何况师尊早已得道成仙,尊称:诀圣仙尊,不在人世间了。”

    “你不中用,本官就只好自己推测一番:第一,是那几个妖精当中有谁死了,妖尊悲伤痛哭,按照最高规格办了葬礼;第二,是那几个妖精中有谁杀了谁,死者不能复活,所以妖尊悲痛欲绝,要让妖界万众同悲;第三,是父子或者君臣反目成仇,父让子死子不得不死,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妖尊追思过往悲痛不已,三界亦如是。”

    郝汉歌奉承道:“县令大人果然高见!”

    郇思远得意问:“悦荷,你觉得呢?”

    郇小姐冷静道:“悦荷以为,若峨眉师尊的话属实,缺失的三个字乃是:妖后崩。”

    郇思远惊奇道:“何以见得?”

    郇小姐便详细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来:

    “不是只有皇帝、皇后之死才能算作国丧吗?妖尊次子也好臣子也好,他们中有谁去世,不用行妖界国丧的吧?既然那段预言的主语是妖尊次子,那在最后提及他的生母也合情合理。妖尊妖后感情很厚,妖后离世,妖尊恸哭,万众同悲,没什么说不通的。”

    “只是女儿再想过后又发觉:妖后既死,就算不得是预言了。这么看来,郝道人所说的‘预言’二字跟妖后‘既死’的‘事实’相比,真是矛盾重重。女儿再说的明白一些,郝道人那番话,全是陈述事实的句子,哪里体现出‘预言’了,预言出什么来了?”

    郇思远一改脸色,对女儿佩服道:

    “悦荷,听你这么分析爹就明白了。枉费爹冗长推断,竟都想了些没用的。”

    郇小姐用失望的口气对自己的父亲道:

    “爹!女儿不管什么有用什么没用,女儿就是不愿、也不想有人咒妖尊次子或者他的两位近臣死。”

    郝道人急切辩解道:

    “悦荷小姐,你别这样瞪着本道啊!本道没用搬弄是非!”

    郇小姐对眼前之人鄙视道:

    “郝道人,悦荷现在就跟你把话挑明白了:你要是想假借师尊之口咒妖尊次子或者他的两位近臣死,当心自己先糟了报应。”

    不知为何,朗朗夜空之中又响了一个惊雷。

    直接将那郝道人吓的双腿一软,磕跪在石板地上,吃痛的很!

    郝道人两眼空洞,望着漆黑中夹带着紫色的夜空,脸色苍白。

    莫非这就叫:背后咒人者,现时现报,难逃天谴?

    “好啊,郝汉歌,你竟敢蒙骗本官!”

    郇思远目光如剑,俯视着地上的道人。

    “冤枉啊,本道冤枉!”

    郝道人双手扶地,不断求饶。

    “天公正道,天公为证,你要不是问心有愧,又怎么这副模样?”

    “本道,本道是被雷声吓得……不,不是说了亏心话。”

    “今日公堂之上,子滕公子提到了‘执权’一词,郝道人你倒是现学现用,在本官面前编造出‘妖尊次子,位至执权’这等胡话来,应该是‘位至太子’才对吧!本官哪里冤了你?嗯?”

    “这……唉!”

    郝道人有口难言。

    郇思远让管家和家丁将准备好了的东西都搬到中庭,对郝道人威严命令道:

    “本官命你今夜露宿中庭花园,认真作法防妖,若是你敢有半点懈怠,明早本官就连着方才的‘胡编乱造罪’一并治了你!”

    郝汉歌早已出了一身冷汗,只好应了县令大人的话:

    “本道今晚必定尽心尽力在此处作法防妖,还请县令大人放心。”

    妖界。瑞央宫。

    月色摇曳,清风微凉,炯策正与亦蕊一起坐在正殿,一边进着小点心、一边说话。

    炯策说了一番天帝帝后生日庆典的热闹场景之后,又跟亦蕊说了一个小插曲:

    “天帝的八公主虽出落的亭亭玉立,但天生刁蛮任性,不懂一点身为公主该有的规矩。今日在帝后的生日宴会上,这位八公主竟然请求帝后促成一段姻缘。”

    亦蕊将一小盘切好的蜜瓜块递给炯策,柔声问:“她看上谁了?”

    炯策吃了一口清甜蜜瓜,道:“本尊手下的臣子:沧润妖君。”

    亦蕊习以为常般地问:“可又是因为他的貌?”

    “本尊不想深究女儿家心事。”

    炯策摆摆手。

    转而,炯策对妖后认真道,“只是沧润,本尊看重的向来是他的才干,而非相貌。本尊,亦痛恨只因姿容而‘喜欢’或‘嫉恨’沧润之人。”

    “您身为妖界尊王,如此为自己的臣子着想,臣妾深感佩服。”

    亦蕊又复建议道:“倘若沧润妖君不愿意,您还是将这份错姻缘正式回绝了吧。”

    炯策将装蜜瓜的小盘子放回桌面上,对妖后道:

    “神界和妖界之间联姻,是不可能没有各自私心的。本尊不糊涂,与姒跟天帝三皇子之间已是待定姻缘,所以本尊不会勉强沧润妖君娶非他所爱的女人。”

    亦蕊命侍女将桌面的果盘和点心都撤下去之后,才感慨着对炯策道:

    “倘若与姒跟天帝三皇子能够安泰幸福一生,那便没什么不好。臣妾只怕二人哪怕成婚,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不似你我般深情恩爱。”

    炯策靠近,深情望着妖后道:

    “亦蕊,你跟本尊之间的情分自然是不同的,你是本尊的嫡妻,妖界妖后。而与姒,只是嫁与天帝三皇子当皇妃,将来三皇子能否当上太子还是个未知数。”

    亦蕊便不再提皇长女的姻缘之事了,免得惹炯策不高兴。

    亦蕊心中是清楚的:不管天帝三皇子在将来成君或为王,炯策都将皇长女与姒视为一颗必须投入天界的棋子。炯策打定了主意要主宰皇长女与姒的人生,是不会轻易动摇的。

    “臣妾感念尊王待沧润妖君宽厚。”

    “亦蕊,你好好记着这句话,婚事从来就不是喜事庆典,而是计谋道具。包括:与岚、与时、与驰,他们的婚事也一样。”

    “尊王,您为何不像宽待沧润妖君那般宽待自己的孩子呢?”亦蕊善意道,“恕臣妾直言,将自己的孩子的婚事也作为‘计谋道具’考量,您未免太不近人情。”

    “与时啊,他就在这点上跟本尊斗,本尊倒要看看,与姒最后是听他的还是听我这个做父亲的。”

    这么说的时候,炯策脸上是带着笑意的,只不过是没有温度的笑。

    “臣妾请求尊王,无论与姒听谁的,您都不要罚二皇子。”

    “那可未必。如果与时自己也对受罚的结果有所预料呢?”

    “尊王,您的意思是:您要罚二皇子,只是在等一个罚他的契机?”

    “亦蕊,要是与时能到本尊跟前主动认个错儿,本尊也就罢了;要是与时在选择题当中赢了,与姒选择了驭影魔君,那本尊就非罚他在十遇宫里面关禁闭思过不可!否则本尊如何向天帝回应?本尊的面子往哪儿搁?”

    “尊王,没有什么回应不回应、面子不面子的,只是您和天帝对孩子们的婚事执着过深罢了。臣妾想来:天帝三皇子的心情,没准跟与姒是相同的,也恨不得身边有个像与时一样的谋士能想出好办法来,彻底终结了这桩婚事呢。”

    炯策听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温和的口气对妖后道:

    “本尊乏了,亦蕊,本尊今晚在你这歇下,为本尊安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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