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一章：第零份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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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鲤背着背包，扒过丛生的树木，再次见到有些熟悉的景色。
海鲤咬了一口手上的煎饼，往前走着。
尽管身上【镜】的气味会让其余的【幻竹】或【镜虫】们认为她已经是猎物，而不来攻击她。但【镜】气味正在不断消散也是事实，她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四周，警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距离离开深层区域只有一小段路程。但事情似乎总是不会一帆风顺，特别对于海鲤来说——不过这次也称不上是什么坏事，因为她砍断树枝，发现一个人站在树影之下的空地上，因为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已经轻不可微，海鲤直到看见他时才发现他的存在。
她下意识地摸上腰包，同时认出了那个黑色斗篷。海鲤试探性地喊，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你、你好？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呆站在这里的行为实在过于古怪，特别是这里仍旧属于森林深处。
海鲤有【镜】的气味在身上，而他没有。
即使不确定危险性，但她也不会做事不管。这样想着，海鲤胡乱将煎饼塞进腰间新加的包包里，慢慢朝着他靠近，但直到站到了男人面前，他也没有动作。
海鲤小心撩起蒙在男人头上的斗篷帽，被男人精致俊美的外观所惊到——并且海鲤总觉得他的眉眼有点熟悉。刚刚揭开帽子时，她被睁着眼的男人吓了一跳，接着发现他虽然睁着眼睛，但是眼神早就已经涣散了。
他的眼角更加向下一些，因而显出尚且稚嫩的感觉，碎发微微遮住额头，男人睁着眼睛，却像是站着睡着了。
“哈喽？”海鲤伸出手捏捏男人白净柔软的脸，发现他没有反应后尝试拍了拍，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有风刮过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树叶连带着光影摇动，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万物似乎都在风中摆动，一如在时间的河流中沉浮。
可面前的人却像是站在了岸边还未入水。他站在那里，是风吹起时唯一静止的事物。
“是被【幻竹】给拖进幻境了吗……”海鲤猜测，接着开始仔细从男人头部开始搜寻起来，时不时抖抖斗篷防止【幻竹】藏匿在里边。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男人的心口处她很轻易发现了它——透明的虫状生物贴在男人斗篷下的夜行衣上。海鲤抽出匕首，一刀扎进【幻竹】的身体里，轻松地解决了它。
随着【幻竹】悄无声息的湮灭，男人的睫毛如蝶翼轻颤，下一秒他便睁开了眼睛，正好与正在观察他情况的海鲤视线相撞。
“！”海鲤猛地蹲了下去，才堪堪躲过男人突然挥出的拳头。难不成是被我吓到了？海鲤退出一段距离，冲着他喊：“你刚才被【幻竹】困住了，我路过好心救你的！”
男人的斗篷帽因他动作而落到脑后，男人的全貌终于露了出来。他对于海鲤的话置若罔闻，仍旧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即使已苏醒过来，可他的灰眸却仍旧毫无神采，眼角下垂显得更加无神，像是仍在睡梦之中。
但突然，他的鼻子动了动，接着他的视线朝下移去，缓缓落在了——海鲤腰间露出一角的煎饼上。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男人以闪现的速度闪到她面前。海鲤寒毛直立——这人怎么速度这么快！
“请问，我，可以吃，这个吗？”他像刚刚学说话的宝宝一般一个词一个词地拼凑起一句话。
“啊……可以啊……”海鲤下意识应答。
随即，男人拔出那个煎饼，极其快速地吃掉了。他吃东西速度之快，让海鲤以为自己根本没买过这个煎饼。
“……感谢你。”看着目瞪口呆的海鲤，男人开口，相同色系的头发在光与阴影的交界线处同样切割成一明一暗。海鲤缓了缓，接下了男人的谢意，并询问他是否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想到男人却直接开口：“我要和你，一起去，【起始之镇】。”
海鲤一惊：“你为什么会知道我要去【起始之镇】？”
而男人沉默不语，在海鲤看来，他的眼神好像在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
“……话说你怎么把我的煎饼吃了啊！”海鲤默默攥紧了拳头，在心里深呼吸了一次又一次。但其实，男人并没有这个意思。
“谢谢，你给我的，煎饼，还有上次的…奶油华夫饼，很好吃。”男人没头没尾地说道。海鲤直视着男人的双眼，最后松了绷着的神经，呼了口气。
“行吧行吧，你和我一起走吧。”海鲤自认：虽然她看人眼神不太行，但对于恶意和杀意她可是很敏感的。只要面前的人不向她露出这种危险的气息，她就不会放任他不管。
“你叫什么名字？”海鲤叉着腰，微仰着头看着男人。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突然拉过她的手，苍白的指尖在划动，她手心里画了一个三角形。
“……总不能叫你三角形吧……还是说……”
“德……，不，「德尔塔」？”
男人点头。紧接着他发现海鲤抿起嘴嘴，明显地阴沉下来，就像是被这个名字触发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面前的旅者显而易见地露出了：“这是你名字还是……代号？”
“代号。”
“那我换一个叫你！”有点黯淡的火苗中加了柴火般旺盛起来，海鲤也不管为什么面前的人用代号了，她稍微想了想，一拍掌说：“就叫你小灰吧！”
“……不喜欢。”
“啊……”海鲤犯难了，可她实在不想叫他那个代号，即使那是与「德塔」不同的称谓。
“你还有别的代号吗？”
男人想了想，回答了她：
“…「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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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我拜托你，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法则」都宠爱你。”墨路看着低声念着咒语的黎彻允，继续接着说：“你竟然能自创空间类的魔法，真是「被宠爱的孩子」啊。”
放眼整个大陆，目前能够做到这种空间转移的魔法的人，恐怕也只有「被宠爱的孩子」和「天命」。
而「被祂厌弃的」，连中级的魔法的学习都倍感艰难，而高级更是已经超越了她上限的事物——是她无论如何努力都绝不可能企及的领域。
墨路无声地叹了口气。
风在不断地灌入越裂越大的空间裂缝中，涌进神秘灿烂的星河之中，那是宇宙的光辉，是离开了地面的未知的光景。
少年睁大的双眸中碧绿的光芒亮起，生命的魔力在汇集，狂风烈烈作响，掀起少年衣摆到腰部。
墨路细致地发现周围的所有树木们都在微微摇晃，各种生物的叫声都响了起来，像是在回应某人的请求。站在风流中心的黎彻允手猛地一挥，裂缝一下子像被什么东西冲开一般扩张了数倍，里面的星空逐渐淡去，显现出一个苍白的工作室，一排排文件整齐地放在堆满了很多书的工位上。
随着星空的淡去，少年眼中的光芒也减弱下来。等到房间终于清楚地显示出来时，他长长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坐到了地上大口喘着气，一边念叨：“哈……明明上次也使用过这个魔法但还是……这么不熟练……”
“…很厉害。”墨路鼓鼓掌赞许着，而少年连连摆手：“别夸我了别夸我了，你快进去吧，裂缝挺不稳定的，记得三十分钟后就出来，要不然裂缝就会关闭，你会回不来。”
“不能再开吗？”
“这个魔法很方便对吧，可惜了，再被宠爱我也只能十天用一次。”
说着黎彻允就呈大字形瘫倒在地上，摆摆手：“你快去吧，我刚好休息一下。”
墨路点头，盯着在记忆中熟悉又却显陌生的房间，抬脚跨了进去。
——
随着「神明」的进入，裂缝也随之闭合，消失无踪。
黎彻允无聊地躺在地上，望着蓝天发呆。不由自主想到前一天晚上墨路来找他时的谈话。
「神明」恳切地请求他，关于理由他只说了一句相关的话语：“我需要去探寻我的记忆，并且最重要的是——探明「德塔」的情况。”
少年蹙眉，男人的语气确实是真心的请求，所以他没办法说出拒绝。
但他也不能这么毫无保留就把「底牌」交出：“我会帮助你。但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把你的理由告诉我。”
“这可是我保命的「底牌」。”少年坦诚相待。穿着蓝色小鱼图案睡衣的墨路沉思了一下，面对黎彻允进来坐坐的邀请，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他们那一晚谈了很多，墨路将自己的理由一五一十地讲明。毫不夸张地说，黎彻允感觉世界崩塌又重建了一次。
他看着正经危坐，用平淡口吻诉说着自己的身份有关的事情，有些难过地垂下了眼帘。
他……
“叽叽，啾啾！”
一抹棕色忽地进入他的视野——麻雀扑腾着翅膀降落，在他耳边发出略显急切的叽叽喳喳的叫声。
少年一骨碌爬了起来，震惊地看向麻雀，他太过着急，直接把鸟儿抓到手心里喊：
“千真万确？！”
“你说——阿雅在墨路刚刚去的地方？！”
——
海鲤和「三号」两人已经到达了【起始之镇】，海鲤秉持着刚刚建立不久的“传统”——带「三号」去吃饭。
当然，「三号」肚子咕咕叫是最重要的原因。
“但是——你为什么不吃？”海鲤疑惑地看着路上肚子一直在叫，面对饭菜时却只知道盯着看，一筷未动。
“你不喜欢这些吗？”海鲤夹起一块拔丝地瓜，塞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充满口腔，“我特意专门点了点甜的，因为一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在念叨奶油华夫饼呢。”
“……甜的。”像是被按下了开关键，沉默许久的男人突然开口，灰眸抬起将视线投在她脸上：“这些……是甜的，吗？”
“也不全是，但是都很好吃，你可以试试！”海鲤推荐道。男人将视线收回，左看看，右看看，询问道：“请问，我可以，吃吗？”
得到海鲤的同意，「三号」终于是拿起筷子夹海鲤刚刚夹起的菜，把一块慢慢放进嘴里。
在嚼啊嚼后，男人停住了咀嚼，「三号」的眼睛瞪大了。
海鲤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只剩下了残影，接着原本盛着拔丝地瓜的盘子已经干干净净。而「三号」端端正正地坐着，碗筷看起来根本没有动过，可他鼓起的腮帮子暴露了他刚才的风卷残云。
“你、你怎么吃这么快吗？！”海鲤目瞪口呆，又因为面前的人鼓着腮帮子嚼东西吃的样子真的很像松鼠，再加上面前人无处安放的目光，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唔……”「三号」想要解释什么，却因为嘴里还没咽下去的食物而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
海鲤轻松地摆摆手笑起来：“没事没事，本来就是特意给你点的，吃了没关系！”
“而且”或许是因为面前的人迷茫的眼神，海鲤探出半，忍不住戳了戳他的鼓起的脸，语气轻佻地调笑：“我其实很意外，你怎么呆呆的啊，像个小孩子一样。”
「三号」只是用着懵懂的眼神，傻傻地看着她。
后来的行程「三号」也一直都是这般眼神，他的眸子像小鹿湿润润的眼睛。在海鲤带着他散步时一直在问东问西，不停地用手触摸着各种事物，还会跑到摊位上用手去摸那些货物，海鲤只能陪着他到处跑，还要接受他的连环询问：“这是什么？”
啊啊啊啊啊，怎么跟捡到墨路一个样啊！海鲤抓狂地捂住脑袋，面对「三号」手拿一个绿豆饼继续开始“为什么”，索性自暴自弃地抓过它丢进嘴里，“这是绿豆糕。”
“什么味道？”他盯着海鲤的嘴，看得她不自在。
“自己去买。”
“原来如此…”
「三号」和墨路还是不同的，墨路像是从天上坠落而来的外星人，虽然那时没有记忆，可有基本的常识，只是没有钱，她更像是带流浪的外地人来老家旅游的感觉。但「三号」不同，他更像是个刚刚诞生的婴儿，懵懂无知，对一切都充满兴趣，这和他阴沉毫无生气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就像是在工业肮脏的油污和灰烬里，初生的一只小鹿，什么都不知道，因而充满了好奇心，什么都想要摸一摸。
很意外的是，「三号」超级有钱，可是他完全不会用，像是中了彩票还不知道兑奖的傻瓜。不过他学得很快，教了他一次，他做起来就已经跟老师傅一样了。
让她感觉自己简直就像在带孩子的母亲。海鲤感叹现在的场景如同妈妈带孩子出门逛街。
「三号」的问题很多，但终究也不会让人讨厌，至少她不会。经历过【消失之森】的事件，她更受暮烟的影响，她也希望自己能友善地对待遇到的每一个人。
海鲤想着，一个绿豆糕突然递到她嘴边。她抬起头，发现「三号」揣着装满绿豆糕的塑料袋看着她，他认真地说：“给，你。”
“谢谢！”海鲤接过，摸摸他的头，「三号」弯着腰，感受着头顶的触感和传来的热度，闭上了眼睛，蹭了蹭海鲤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