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十九章：暗流涌动
“海鲤？”男人轻轻戳戳海鲤的脸颊，把望着手上徽章的海鲤唤回神来。
墨路摸摸海鲤的头：“别担心。”
在他们到达「夜市」后，还没等海鲤想好不进去以免乱花钱的理由时，几个身穿西服的人就走了过来。他们戴着面具，挂着标准的笑容，告诉三人：“「头领」有请，只要各位向商贩们出示这个徽章，任何东西都可以免费享用。”
他们的手心里躺着一个小徽章，图案是颠倒错乱的高楼，显出怪诞的感觉。“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没有白掉的馅饼。”这是海鲤的人生信条。她不敢伸手接，而是紧张地盯着他们看。
墨路盯着几人：“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请客我们？”
“那是因为……我们诚挚地欢迎两位。”为首带着金边眼镜的侍者造型的人微笑着看了看海鲤和黎彻允。海鲤相当不舒服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海鲤还想说什么，却听见一声“那么，祝您玩得开心”的话，她转过头，看见黎彻允已经接过了徽章。
浅绿色的眸子打量着那个徽章，专注地在研究它的结构。
他怎么就接过来了？！他真的相信天上会有馅饼吗？
为首的侍者也转过身去，说道：“祝您玩得开心——”之后的话他没有说出声来，只有口型。墨路清楚地读出了那几个字，皱着眉思考了几秒，也接过了徽章，顺便把海鲤那份也拿了过来。
“好的，感谢你们接受了邀请。”侍者礼貌的微笑没有变过，“期待和各位的再见面。”
——
自从暮烟离去后，她已经很不习惯接受什么关心或者好处了。
……她只是，感到有些害怕。
墨路看着海鲤低垂着头，微微弯下嘴角，露出很歉疚的神情。
“海鲤。”「神明」又喊了她一声，让两人视线相对。
认真的眼神传递着让人安心的气息，比靛蓝稍浅的眸子让她逐步平静下来。海鲤点点头，猩红的魔力悄悄溜走至四肢，提高了敏锐度和素质——确保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她能够迅速地反应过来。
这样就能做到吃喝玩乐和警惕两不误了。海鲤心想，稍稍地放松下来。
——
这条夜市仿佛没有尽头，各种琳琅满目的摊子看得海鲤眼花缭乱——这简直跟【起始之镇】不是一个规模啊！海鲤惊得嘴都有点合不上，她朝章鱼小丸子的摊子凑过去，亲民的价格让她更吃惊了。
“这这这……【赞颂海涯】不是旅游胜地吗？怎么比【起始之镇】夜市的物价还便宜呀？”海鲤禁不住感叹，要不一日三餐都在这里解决好了……想想海鲤就流下了口水。
黎彻允擦擦同样快要流下的口水，一边带着遗憾说：“但是很可惜，「夜市」十天才开一次。”
“没事，在【赞颂海涯】住上一个月，我们的钱也是够的。”墨路看看泄气的海鲤，安慰地把她揽过去拍拍她的头。
“好，好啦……”海鲤微微脸红，之前两人拥抱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让她把刚才的遗憾抛到九霄云外，“倒也不会因为这个太伤心……”
“那我们——开逛吧！！这次一定要玩个痛快！”黎彻允露出大大的笑脸，作欢呼状把手高高举起，“呜呼”地向前大跨步冲去。海鲤也被感染，重新露出期待的神色。墨路见状毫不犹豫握住海鲤的手腕，两人一起跟上少年的步伐。
少年问东问西，走到哪就吃到哪，并且认真观摩手上的美食，像是要看出它究竟是何方神圣。他接过递过来香喷喷的烤肠，迫不及待一口气塞进了嘴里，被酥脆口感征服的同时又被烫的嗷嗷直叫。正在闷意面的海鲤目睹了全程没忍住笑喷，然后差点被呛没，还好正在优雅咬着梅菜扣肉饼的墨路递过来了两杯奶茶，这才得以“保命”。
“啊啊啊，墨路，多亏了你！”海鲤把嗓子里的意面咽了下去，向墨路竖起大拇指。而黎彻允已经在吞完烤肠后跑没影了，已经在烤冷面的摊子那边不停地挥手
“这个感觉好好吃，是什么……哦哦，烤冷面究竟是何方神圣！”
“中二少年……”海鲤感叹，“他吃得好多啊……”
俗话说人有两个胃，一个装三餐一个装零食……但是自己的食量完全比不过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胃口很大的海鲤甘拜下风。她摸摸自己已经圆滚滚的肚皮，想吃但是她感觉自己已经不想吃这么多……
她看看墨路，试探性地问道：“墨路……你想吃烤冷面吗？”
一直看着她的墨路勾起嘴角，毫不犹豫回答：“好。”
等到烤冷面送到他手上，墨路插起第一块，递到海鲤嘴边。
“咦……咦？第一口你先吃！”海鲤瞅着第二根牙签。墨路却摇摇头，“你先吃，不想吃了再给我。”
海鲤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人光明磊落的样子，在确信墨路确实没有别的意思后，莫名又感到一丝失望。鬼使神差地，她直接咬下递到她嘴边的食物，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接签子。
她的脸瞬间爆红，墨路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海鲤被墨路一眨不眨地盯着，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嘴里喊着烤冷面连咀嚼都忘记了。
然后她看见神明微笑起来，让她想起下午他们吹过的海风。墨路因笑容微微眯起的蓝眸如同晴空下的大海，比深海更明丽，比海面更纯粹。
……可爱。墨路心想，耳尖红了。少女手足无措呆呆凝视着他，白净的脸染上红晕的样子比周边都要值得纪念，特别是刚才她不假思索咬下他递过来的食物的动作……他要把这一刻好好记录。
……这个人在散发荷尔蒙！！海鲤在心里呐喊。
本来就是情绪激动红晕容易上脸的人，被笑容暴击一千点的海鲤现在脸更红了。
海鲤大脑疯狂运转着用什么找补时，黎彻允已经带着自己那一份回来了，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你们两个怎么了呆在这？免费吃饭的机会可不要浪费了快吃起来！”
“啊…对！”海鲤立刻用这个台阶把刚才的有些暧昧的氛围抛到九霄云外，没注意到墨路略显失望的抿唇。
因此，墨路也没注意到，僵硬向前走的海鲤悄悄瞅他然后泛红的耳尖。
……
海鲤喜欢甜食。
因此，对于奶油华夫饼这个美食，她早就有所耳闻，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所以我绝对不能放过它……！”海鲤指着那边热火朝天的摊位，像小孩那样向家长报备。
“我……”墨路突然顿住，过了一两秒才开口，“…你注意安全。”
“你才是！”
“墨路！墨路！我先过去啦！”海鲤朝他挥挥手，看着蓝眼神明作出回应后，才放心回去，加入购买奶油华夫饼的队伍中。
——
待海鲤挤进人群后，墨路盯了盯黎彻允拉着他手臂的手，后者放开手后，墨路将之前与海鲤签订了契约书显现出来，接着握住它——契约化为了一个契约图案印在手心，这样他就能感受到海鲤的气息，如果出事，他就能立刻赶到她身边。
做完这一切后，墨路看向面前正在闷头啃鸡腿的黎彻允，问道：“有什么事？”
“终于进入主题了，”黎彻允擦擦嘴，脸上轻松的表情随之消失，“那个旅者…海鲤，是「被祂厌弃的孩子」，对吧？”
墨路冰冷的眼神投了过来：“我猜到你会发觉…所以？”
“据我所知，在「天命」降下惩罚，赐予祝福之后，已经过去了三百年。我通读过整个历史，「被祂厌弃的」和「被祂祝福的」孩子同时一起出现的情况，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墨路眼神一凝：“——我们已经被盯上了，对吧。”
“你很敏锐。”黎彻允赞同地点头，“就从我们来「夜市」，他们并不需要我们付钱一样。”
“…所以你这么快就接了那个徽章。”
“谢谢夸奖！并且，这种可贵的情报，我想他早就已经卖给「神明」和「魔族」方了吧？「魔族」姑且不会很快赶来，但……”墨路将视线投向大门所在方位的人群中，眼神锐利：“对于叛逃的「宠儿」，「神明」他们肯定早就已经派人出动了。”
“……”黎彻允沉默，最后看着面无表情分析的男人，没好气地扯出笑容：“就被你发现了啊？”
“因为他们没有放你出来的理由。”
“好吧……感谢你们没有说什么。”
“签了契约。”
“不是指这个啊！”黎彻允挠挠头，接着想到什么，“没错，「神明」他们确实已经派人过来了。”
“墨路，我已经感觉到了。”少年严肃地开口，刚才的一丝轻松早已消失无踪。
“——「德塔」，已经到了。”
“！”出乎少年意料，面前的墨路竟然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他捕捉到墨路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表情，正想开口，谁知道先被墨路打断：“「德塔」不是已经成为「魔族」的处刑人了吗，为什么会再转到「神明」方……他们没有理由…”
“更确切的说，那位已经成为三位种族共同的处刑人了。”黎彻允答，“哪个种族敢不在意他被一个种族独占？他可是只会服从的人形的杀戮兵器。”
墨路的呼吸微微凌乱，蓝眸不由自主地睁大，好似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里。黎彻允看了他一会，试探性地开口：“你在害怕？”
墨路猛然回神，迅速调整好了呼吸，摇摇头：“不…我只是，有点惊讶。”
“……总之，我们交易完后，就立马离开海涯。”黎彻允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说明了最优解，接着两人都陷入沉默。
或许是气氛变得有些沉重，黎彻允望着墨路紧锁的眉头，安慰性地补充：“我们交易完马上离开，就不会碰到处刑人的。”
“……我们谈话的内容不要告诉海鲤。”墨路没有接话。
他记得很清楚，海鲤对「镜虫」所诉说的过去中，她的父母便是被「德塔」杀死。况且……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件事情」，绝对不能被她知道……墨路抬手揉揉眉心，吐了口气。
黎彻允疑惑了一下，接着想到了什么，连忙摆摆手：“不会的。这也是我为什么单独和你说这件事的原因。交易之后就赶快动身，不会碰到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
“不能提前走？”
黎彻允耸耸肩，“第一，我想我们都有要交易的事情。第二，我们早就处在「盛夜」的情报头领的视线之下了。不过比起武力，他更想要和平地和我们交易呢。从我们来到「夜市」，他们就一直没什么动静…我估计，到了一点，我们就能进入「情报夜城」了。”
“如果我们提前离开，我想……碰到处刑人的概率会大幅度提高。”
“啧。”随身的储物空间被打开，墨路伸手进去，指尖碰到了棒棒糖。他拿了一根，撕开包装纸含在嘴里。
“哇……哇啊啊。”海鲤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像端着至宝一般把奶油华夫饼高高举起，等走到人少的地方后，才把它端在鼻子前用力吸了吸香气，肚子里的馋虫呼之欲出——她还是第一次吃！好期待！
墨路发来了【交流】，约定在那家霓虹灯闪烁的酒吧门口汇合。
挂掉电话，海鲤盯着奶油华夫饼都移不开目光，眼睛变成了星星眼。咽了咽口水，海鲤再次看了看手里打包好的华夫饼，正巧碰上买三送一的活动，她可以吃两个啦！海鲤美滋滋地想，哼着歌小幅度地一蹦一跳走在路上，却在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后突然停下。
她往四周张望寻找气味的来源，周围有三两的行人不断走过，不算是个冷清的地方，而且还有路灯——嗯？
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坐在路灯后面的阴影里。如果不是他的黑靴微微探进了光圈里，海鲤肯定是完全注意不到那边有个人的。
……他受伤了吗？
海鲤想了想，慢慢向他靠近，接着在路灯的光圈里站定。她蹲下来，右手拽着纸袋，而左手悄悄放在腿包上。灯光让她的头发好像大海的浪潮般碧蓝。海鲤用对面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你还好吗？…请问是受伤了吗？”
黑暗里的人没有动静。
“你好？”
见还是没有动静。海鲤心里感到奇怪：不会是晕倒了吧？海鲤想靠近他，谁知斗篷人颤抖了一下，猛地抬起了头。脸因为帽子而完全被遮住，她只能看见他苍白的皮肤与没有血色的嘴唇。
海鲤再问了一遍，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静默了一会后摇了摇头。
刚刚靠近的距离已经足够让她看出斗篷人是位男性，高大的身形和修长的双腿让她决定不再继续靠近。即使她有自保的能力，但是仍旧要小心。
“既然你没事的话……”海鲤把手伸进纸袋里，拿出一个奶油华夫饼，刻意慢动作地放在了地上，“这个送给你吃！”
黑暗中的人在她说话时就又重新低下了头，之后再也没有动，宛若一尊被遗弃的雕像。海鲤指了指地上用包装垫着的食物，朝着斗篷人露出一个微笑，挥了挥手离开了。
她跑了一半，回过头朝他喊：“刚才忘记了说了，记得趁热吃！——”
没想到是海鲤先到了约定的地点。“all－gifted”的五彩灯牌正尽职发光，里面已经有许多人在里面喝酒聊天，绝大多数都是旅者。
她找了个空座，便迫不及待地把食物给拿了出来。
她张大嘴一口咬下去的时候，华夫饼酥脆的外壳被咬破，尝到里面柔软的内芯，混上奶油的甜香……甜而不腻的巧克力酱和饼干碎不仅给口味带来了变化，而且还使得层次和口感丰富！海鲤“呜呜”地满足地发出感叹，幸福地爬倒在桌子上，仔细品尝着嘴巴里的味道，接着猛地回正继续开吃。
等她嗷呜嗷呜吃完一个后，才发现墨路和黎彻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两双眼睛正看着她咀嚼的腮帮子。
“你……你们来啦？”美食在前，海鲤完全没考虑尴尬什么的问题，她只想赶紧把美味分享给朋友们。两人接过星星眼海鲤出拳般送过来的华夫饼。黎彻允说了声“谢谢”后毫不犹豫地开吃，然后和海鲤一起大喊“真好吃！”，墨路则是很斯文地咬了一口，递了张纸给海鲤让她擦擦嘴上的奶油。
……
待他们都吃完后，海鲤问起正事：“我们来这个酒吧要干什么呢？”
黎彻允擦完嘴，说道：“我们要等「情报盛夜」开放的时间——凌晨一点，还有三十分钟。”
“噢……”纯属陪同人员的海鲤打了个哈欠，嘱咐两人可以进去后记得叫醒他，接着，吃饱喝足的旅者开始打起瞌睡。
在海鲤走后，阴影中的男人慢慢站起了身，缓步走了路灯下。
他盯着在路灯下还冒着热气的华夫饼，不知道过了几波人，他才蹲下身拿起他，因为凑近华夫饼而不小心让鼻尖沾上了奶油。男人愣了愣，下意识地想用另一只手擦一擦，但只有空荡荡的袖口回应了他的动作。
啊……这条手臂一个小时前被他亲手扯断了。男人回想起来，于是放弃了鼻尖上的奶油，而是继续打量着华夫饼，转过来，转过去，直到每一处都看了个遍。他才咬了一小口。
“……”男人呆住了。
他就这么呆呆地站在路灯下了几分钟，接着像突然拧上发条般开始大口大口地咬，狼吞虎咽。
斗篷的帽子随着他咬下华夫饼的动作而被掀到脑后，露出一双充满震惊的灰色眼眸。
在男人近乎是囫囵吞枣地吃完后，几个急促的脚步声从他背后传来，伴随着着急的声音：“终于找到了，他在那！”
男人毫不惊讶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跑过来的几位「神明」。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连实验服都来不及脱。他擦了擦汗，接着上气不接下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到底在搞什么？”
男人沉默不语，像一尊雕像。
“回答我，”白大褂的「神明」气恼地说。
“说话！别以为我没有给你灌输怎么开口的知识！”
“——「德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