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董翔醒悟
尚景若回到椒房殿后不久，琉璃便开始布菜。萧承宇没过多久也来了椒房殿，见尚景若鼓着脸，生闷气的样子笑问，“谁又惹你生气了？”
尚景若依着他坐下，严肃地看向他道，“太后病了，你可知道？”
“嗯，永和殿派人来说过了。不是之前就病了，感染风寒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萧承宇不以为意，程太后生病这事在他心里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波澜。
李显那老狐狸为保命从来都是扯谎，不敢说真话，恐怕萧承宇压根儿就不知道程太后已经病重了。尚景若伸手按住萧承宇拿起筷子的手，迟疑着开口，“阿宇，太后恐怕只有这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呵呵，风寒而已，怎么会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萧承宇轻笑着问道，在接收到尚景若坚定的眼神时，笑容渐渐僵硬在嘴角。
“阿宇，是江源告诉我的。”
尚景若的话让萧承宇捏着筷子的手渐渐松开，看着眼前的美味菜肴瞬间就胃口尽失。天行有常，生老病死乃世间最正常不过之事。既然江源那般说了，萧承宇想着就要早做准备。
夫妻两人都没什么胃口，胡乱塞了几口，萧承宇就回勤政殿召见了礼部尚书李禹文，内务府总管秦相，顾本忠与朱孝慈等人。庆福携一众宫人守在殿外，无人知晓这几人到底在商量什么事情。
晚膳时分，萧承宇并没有按照往日的时辰过来。尚景若在灯火通明的椒房殿内不安地来回走着，心中空落落的，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最后她终是忍不住派伶俐的小德子去勤政殿打听，却见勤政殿大门紧闭，里面似有嘈杂的吵闹声。小德子回来禀报后，尚景若更是担心不已，晚膳也没吃几口就回了寝殿。
亥时一刻，萧承宇披星戴月而归，进入亮着灯火的椒房殿，发现尚景若还没入睡。
“阿宇，你总算回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尚景若放下手中的《双飞蝶》，急匆匆地迎上去。
萧承宇眉宇间的疲惫在见到心爱之人时彻底消失，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日后我晚归，你先睡，不必等我。”
“那怎么行？你不来，我一人睡不着。”
软软的撒娇声令萧承宇着迷，顺势将人搂入怀里。她身上传来的清淡桂香让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无奈地叹息道，“今日驻守边境的将领发来急报，拿桑又有躁动，遂晚归了。”
尚景若直起身子惊讶地抬头，“慕容秦月不是已经将拿桑摆平了？怎么又起战事？”
“我也觉着奇怪，上次拿桑攻打烟城就师出无名。慕容秦月自请出兵时，我就觉着哪里不对劲。此次拿桑再起战事，我已经命张崇民连夜派出亲信潜入拿桑调查。”萧承宇伸手抚着尚景若乌黑发亮的长发，解释着今夜晚归的原因。
“阿宇，你日理万机，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现在太后又病倒了，我亦是无能为力。我还真一点用都没有！”
萧承宇闻言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国事有我担着，太后的病有太医照顾着。你不必自责。你小产后又感染了风寒，身子骨一直不太好，自己也该注意休息好。我这几日会很忙，顾不上你，你也需照顾好自己。”
萧承宇的话让尚景若张不开嘴劝他去永和殿尽孝。他是大齐的皇，应是先为君，再为子，重国事轻家事。如今边境百姓正深陷战乱之中，萧承宇理应先救他们。想到这里，她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无声地点头。
次日萧承宇离开椒房殿去金銮殿上朝不久后，琉璃就进殿禀告，“皇后娘娘，董大人在殿外求见。”
因着这几日坏事接二连三地发生，尚景若正浅眠。听到琉璃的呼唤声，她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还以为是己听错了，昨日才找的董翔，怎么今日一早就来了，赶紧爬起来洗漱后连早膳都来不及吃，就去正殿见他。
“小的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袭白衣的董翔见到尚景若郑重跪下磕头行了一个大礼。
自她德城回来在状元楼初见董翔到现在，他第一次对着自己行大礼，尚景若受宠若惊地猜测，难道是昨日她以中宫皇后的身份逼迫他后，他就认命了？
在紫檀嵌螺钿凤椅上落座，她便开口道，“免礼，有什么事情坐下说。”
董翔徐徐起身，脸色虽苍白，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下隐约泛着青色，双眸却比之前有了神采。他对着尚景若颔首后便直奔主题，“昨日皇后所托之事，小的已经调查清楚了。”
昨日的激将法这么好用？效果这么明显？尚景若惊讶地反问，“一夜就调查清楚了？”
这速度也忒快了！哪怕是狄仁杰转世都不可能这么快吧？
董翔见她很是不信，面色赧然地开口坦白，“不瞒皇后，自您第一次找小的调查此事后，小的就已经着手调查了。”
“原来你与阿宇是一类人，莫怪你们两人志趣相投。”尚景若笑着点头。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董翔虽有发怔但眼神却不在躲避。今日的他好似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
“那到底是谁害了圣康皇太后什么？”
“此中原由皆因阴差阳错，程太后的确被污蔑太久了。皇后娘娘若想理清此事，还请您随小的走一趟。”
“好！”真相就在眼前，尚景若是一刻也不能等待，唤来青兰陪着自己一起去。
三人踏出椒房殿，董翔在一旁引路。他瞥了一眼身穿蝶恋花蓝缎短衫长裙，头上插着七色宝石簪的皇后与身穿黛色骑马装的青兰敛眸沉思，皇后终究是皇后。她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么单纯，就像此刻她带着青兰，分明就是不信任自他，防备着他。
穿过几道宫门，一路朝西而去，周围的景致逐渐变得荒芜，尚景若稍稍靠近了身侧的青兰，瞥见她腰间的软剑顿时心里踏实许多。殊不知此刻的青兰内心也变得十分警觉，一手轻轻按在软剑的剑柄之上，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跟紧走在前面的皇后。
董翔在一人烟稀少，杂草丛生的宫门前站定。他转身恭敬地对尚景若颔首，“皇后娘娘，真相便在此处。”
眼前高大的宫门紧闭，上面的朱漆因着年久已经斑驳掉落。大门的金色铺首上缠着粗重生锈的铁链，似乎已是很久没被打开过了。尚景若抬头向上望去，布满蜘蛛网的红色匾额上依稀能看到三个掉漆的大字，“凌烟阁”。
“凌烟阁？”尚景若转身疑惑地看向董翔。
“凌烟阁乃是大齐皇帝的冷宫，这里关押着先帝的禧太妃纪氏。”
冷宫？尚景若想起来了，之前白玉诈萧承宇后，就被他赐了落子汤发配到了冷宫。眼前的萧索与荒凉并没有让尚景若退步，今日她追求真相的决心十分坚定。她正欲举步上前，却被青兰拦下，“皇后娘娘，此处阴冷诡异，您还是不要进去了。”
看着青兰十分紧张，尚景若拍着她的肩道，“有你和董大人在本宫身边，难道还怕冷宫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单纯护主的青兰知皇后误解了自己便解释道，“皇后娘娘独受陛下恩宠，皆高居中宫之位。进冷宫恐不吉利。”
青兰的体贴让尚景若非常感动，不过此时她亦顾不得这么多。她伸手将挡在自己身前的青兰轻轻推开，说出来的话透着几分中宫皇后的霸气，“本宫做事从不迷信。百无禁忌自然万夫莫敌！”说着，她转头看向一旁发怔的董翔道，“董大人，请开路！”
如果说皇帝是大齐的太阳，那皇后便是大齐的月亮。只有在夜晚，太阳落山的时候，人们才能见到皎洁的月光。此刻没有萧承宇在身边的尚景若亦是这般果敢勇武倒让董翔刮目相看。
他带着两人转道去了一条狭小的宫道，在一扇由两个侍卫看守的小门前站定。尚景若对其出示令牌，两侍卫见了惶恐地跪下，“卑职参见皇后娘娘！”
“给本宫开门！”
“是！”
两侍卫不敢违抗皇后之命利落起身开门，尚景若毫不犹豫地跨过门槛率先进入凌烟阁。青兰急忙追上，紧紧贴在她的身侧，进入戒备状态。董翔双手背在身后徐徐进入。
凌烟阁地处皇宫西北方，终年甚少有光照。尚景若刚进入就闻到了一股发霉的味道。院中的杂草已有半人高，孤零零的枯井上挂着一件褪色红衣，回廊曲折蜿蜒竟看不见尽头。整个宫殿安静得令人心慌，阴森恐怖的气息从脚底缓缓上升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皇后娘娘，请随我来。”最后进入的董翔跟了上来，踏上隐没在昏暗中的回廊带着尚景若往凌烟阁的正殿而去。
凌烟阁的正殿颇为宽敞。随着“吱呀”一声，董翔将正殿的大门推开，尚景若被大门上堆积的灰尘呛到了，以衣袖掩着鼻子不停地咳嗽着。
一束微弱的阳光照进阴暗发霉的正殿，入目的便是几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呆滞地坐在殿内梳妆。她们身上的衣物发黄发灰破烂不堪，隐隐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异味。各个脸上都涂着厚厚的脂粉好似唱戏的丑角。
尚景若犹豫片刻便跟着董翔举步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