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状元诗会
意识到自己方才太大惊小怪，尚景若以假笑遮掩自己的尴尬道：“呵呵，没想到，你也喜欢看话本啊？”
“额，不是，不是，不是。”王子成连忙摇头否认，瞥了一眼她身旁风采俊逸的男子，内心更觉自卑。一颗头愈发沉重起来，再没了抬起的勇气。他躲避着对方打量的眼神，涨红了脸就转身离开了。
王子成同手同脚别扭离去的背影十分滑稽，尚景若见了竟觉还有几分可爱，忍俊不禁道：“还挺有趣的。没想到男子也喜欢看情情爱爱的话本？啧啧啧…一树梨花压海棠，嘿嘿，真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呢…啧啧啧…”
说得意犹未尽之时，她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她捂着头迅速回眸瞪向始作俑者。
“你这小脑袋瓜子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萧承宇佯装生气地问道。
小德子震惊这未来皇后的口无遮拦，之前宫里那些娘娘们但凡有一点露出亲近陛下的举动都会被恶狠狠地斥责。陛下哪会说“小脑袋瓜子”这类宠爱的话，所以就连他都曾经一度以为董大人真的是…今日他还真是大开眼界，原是陛下也有这般风情。
很显然小德子意识到的问题，尚景若也感觉到了。她幽幽地看向身旁的他，憋着嘴抱怨道：“去德城不是高冷得很，一句话也不多说。怎么现在你的话越来越多，管得也越来越宽了？我怎么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萧承宇听了她的话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不再直视她的眼睛，冷不丁地说道：“我又不是哑巴。”
尚景若看了一眼他泛红的耳后根，又看向一旁低头不语的小随从，心想她可不能在外人面前揭了他的老底，赶紧赔笑道：“嘿嘿，你打也打我了，也该赔偿我些东西。比如这好看的…话本…”
“一树梨花压海棠？”萧承宇低头看向一脸讨好的尚景若，不敢置信地问道。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买给她，岂不是教坏了纯洁的小姑娘？
尚景若见他不依便故作可怜地叹息：“唉…云水阁的日子太过寂寞，我一天可以将水池的锦鲤数个几遍，和丫鬟们做几笼包子，绣一朵并蒂莲…”
云水阁的日子寂寞，深宫厚墙的日子何尝不寂寞？想到心思单纯的她还被自己蒙在鼓里，萧承宇的心里起了愧疚之情，还没等她说完，就对身后的小德子吩咐：“将这些话本全买下！”
“啊？”小德子还没见过陛下变卦如此迅速，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直到萧承宇的眼刀子飞过来，小德子才赶紧掏钱买话本。
话本摊的小贩一听有人要将话本全买下，高兴之余脸上也有几分尬色。他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两位公子，才发现有位竟是女子，只好堆笑道：“公子，有些是重复的。不如我给你们挑拣几本适合这位‘小兄弟’看的，如何？”
尚景若听他特意将“小兄弟”三字加重了分贝，便猜到他已看穿了自己的女扮男装。看着他一副遮遮掩掩，难道这大齐的话本还分级的？果真京城的集市比月城的有趣多了。
“你看着办吧！”小德子笑着掏钱。
尚景若忍不住对着朱锦玉揶揄：“你这位小随从，掏钱的样子可真俊啊！”
小德子一听，脚下不稳，差点儿没站住。董翔实在是绷不住脸了，看着皇帝变化莫测的面部表情，心里是久违的放松。
午后，萧承宇将她送回了尚家。两人纵是再多的不舍也碍于两位“护法”而咽回肚子里。
“进去吧！”萧承宇松开她的手，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清冷，隐约有着几分眷恋。
小德子一听赶紧将手中如烫手山芋的话本全数交给尚景若后，乖巧地站回萧承宇身后。
尚景若接过书深深地看了一眼朱锦玉后才转身离开，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热恋期，满心都是心上之人，恨不得与他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她生怕自己一停下，一回头就会转身朝着他飞奔而去。
几日后是景山书院举办的状元诗会。美其名曰状元诗会，说白了不过就是书院显摆自己这里出了个状元，以此来碾压无涯书院之流罢了。
既为显摆，自然人越多越好！因而状元诗会对参与之人几乎没有限制。不管是当届考生，还是在各大书院的学生都可以参加。
诗会的内容主要是两部分，一个是状元交流会，即状元分享自己的一些心得技巧以供他人学习，二是曲水流觞宴行飞花令，试探彼此的功底。
白英与几个同届的考生也来景山书院参加这一盛事。而顾佑明今日特意穿了霓裳坊为他特制的状元服，可谓是春风满面，谈吐优雅，游刃有余。
绛紫色丝质底料寓意大红大紫；领口袖口皆是青色锦线绣的流云纹滚边，寓意平步青云；绛紫色的腰带上是金线钩勒的桂枝，上面系着兔形白玉，寓意蟾宫折桂，前途似锦。
跟着顾佑明一起来的自然还有龚裳和尚景若。两人再次男装打扮来到景山书院。状元分享大会对于尚景若和龚裳来说太过枯燥，两人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顾佑明，两人就在台下窸窸窣窣地聊天。
“你今日借状元郎免费当代言人，你还真是会薅羊毛！”尚景若对着一旁的龚裳开玩笑道。
“哈哈，顾表弟和我那是比铁硬，比钢强的哥们儿，不会计较这么多！”龚裳摆手。
尚景若看不惯她那得意忘形的模样，暗暗掐了她的手臂一把，抱怨道：“在德城追我时，天天送东西，殷勤得很！现在我回京了，再也不是你的小心肝了是不是？我这天天粗布麻衣的，你也不给我弄几身好衣裳穿穿。你好意思么！”
龚裳斜视着尚景若轻笑，别有深意地说道：“放心！日后有你穿不尽的华服锦衣！”
尚景若听不出龚裳的言外之意，高兴地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满意地道：“这样才够意思！”
“呵呵，粗布麻衣才能激起你家朱公子的保护欲啊！”龚裳揶揄道。
“哎！打住，我们家朱大哥可比不上你这个大boss，你别想赖掉我的锦衣华服！”尚景若打断龚裳的话。
龚裳见她还被蒙在鼓里，忍不住笑出了声。东街集市的霓裳坊每年要给皇帝交租，龚裳只要一想到自己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赚的银子全给皇帝抽去了就心痛得要死！更何况皇帝拥有的那可是一整条东街集市！那哪会是个缺钱的主儿？
而此刻正站在角落，落榜的白英看着台上锋芒毕露，侃侃而谈的新科状元，内心亦是十分震撼。虽然他对魏德军不满，但是顾佑明此人却是有几分真本事，与自己难分伯仲，无怪乎他能状元及第。想着输给顾佑明，他心里也好受些。垂眸正欲转身离开，他的肩膀就被人轻拍了一下。
“是你？这位小兄弟，别来无恙！”白英认出了来人，拱手作揖。
“请白公子随我来！”
白英见到的来人正是董翔。想起那日皇榜前的谈话，聪明的白英再不犹豫跟着来人就出了门，往内院走去。
两人径直走到书院较为偏僻的一间屋子前站定。白英这才发现屋里安静得异常，不似前院那般热闹。正在他纳闷之时，听得里面传出一声音，细如唱曲的戏子，柔软尖细。
白英踏入屋内，见到的竟是那日浑身贵气的小兄弟。今日他一袭玄色常服，金冠束发，端坐于主位之上。而在他一侧坐着的正是景山书院大名鼎鼎的院长仲老夫子。
他还未弄清楚眼前的状况，就见领着他进入的小兄弟直直跪了下来。
“陛下，白英已带到。”
白英大惊，此人竟是当今圣上！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太过仓促，让人不禁怀疑是否置身于梦中。
“白英，还不快拜见陛下！”
严厉的提醒让白英瞬间回过神，他立即跪下行礼道：“草民白英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的沉默让跪在地上的白英浑身直冒冷汗，忽而想起放榜那日自己在皇帝面前大放厥词，妄议科举前三甲，更是心虚。
“免礼。”
低沉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白英战战兢兢地起身站在一旁。
“赐座。”惜才的萧承宇见白英十分拘谨，立刻给小德子一个眼神。
此时的白英已经没了初时的惊慌，心中隐约有了喜悦。他不动声色地大方落座。
萧承宇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白英，你的答卷朕已经看过了。朕很欣赏你的才华，也赏识你力求变革的决心。不过，朕已选中你为朕办事。事成之后，朕会给你该得的一切。”
白英听了再次跪下：“承蒙陛下不弃，白英岂敢推辞。草民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萧承宇走到白英面前，虚扶他起身，再将官盐之事告知：“前段时日，素城官盐涨得厉害，寻常百姓已无盐可吃。知府邱申不似清廉之辈，你持朕手令去暗中调查此事。另水城新任的盐运司李赫也需注意，务必小心谨慎。”
萧承宇从小德子手中接过令牌递给白英：“此乃朕的手令，如非必要，不可轻易示人，见此令牌如见朕！”
白英心潮澎湃地接过皇帝手令，再次磕头：“草民一定不负陛下所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即刻启程，朕等你早日归来。”萧承宇拂袖说道。
“是，陛下，草民告退。”白英跪拜后起身离去。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进门那一刻的茫然，整个人昂首挺胸，胸中似有一把烈火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