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决斗
清晨,天刚蒙蒙亮,机械港的空旷荒地附近就聚集了不少战斗成员,其中包括昨夜终于赶回阿卡迪亚城的赛斗。
“我真没想到,市区那边还打算转播这场决斗。”
“黑雀小姐,请、请不必太紧张!大家应该主要只是为了听到和谈结果罢了。”
借助机械港当地的电子设备,赛斗将录制用的摄像机架设好,接通电源后,开始进行各方面的调试。
“以及,这么多人来围观的话,主城区的防御工作没问题吗?”
“这件事你就不必多操心了,把注意力集中在决斗上才对哦。”
皮蒂从翼背后拍了拍她的双肩,并没有感到很僵硬。
“思考的怎么样了呢?”
“赢了才有资格说出来,对吧。”
翼的声音非常果决,她跳上了临时搭建的金属地板擂台,听到了翔子为她鼓劲的喊声。
“加油啊!翼!”
“嗯!”
乔因和自己的仲魔罗刹也从对面跃到台上。他依旧是那张不服输的面孔,简直像是从未改变过一样。
“又不是拳击比赛场,搞成这种样子干嘛,净做些多余的事情。”
“你也没说错就是了。”
皮蒂站在场边,拿起了临时准备的话筒。
“虽然这里的确很像传统竞技比赛的场地,但是我们的规则并不包含打出圈外就判输这一项。对于胜负的划分,只有一条规则——那就是战至其中一方死亡为止~”
台下的众人立刻议论纷纷。
“对于一场和谈来讲,谈判的条件是让一方战死吗……”
“果然不应该这样做吧……?”
皮蒂拍了拍话筒,示意人群安静。
“那么,决斗开始前,双方还有没有想说的话呢?毕竟这可能是你们其中一方最后的一次发言机会咯。”
乔因没有理会皮蒂的样子,反而是翼在摆手示意着。
“好的~嘿~”
皮蒂把话筒丢给了翼,被她灵巧的一把抓住了。但随后,翼又将话筒丢了回去。
“告诉我,你一直这样看待我的理由是什么?”
翼的话居然是冲着乔因来的。
“这还用说吗?凭什么你可以随随便便就拥有那种力量?你觉得普通人是像你这样的吗?你这个怪物!”
翼的表情并没有变化,她迟疑了几秒,给予乔因的答复,成为了决斗开始的信号——
“那我会在你临死前告诉你的。”
“唔哦哦哦哦哦————!”
被激怒的乔因直接冲了出去,并没有指挥罗刹,自己便已经举起右拳砸向了翼。伴随着巨大的金属碰撞声与震颤,地板被这一击砸出了一个硕大的凹陷窟窿。
“真是可怕的一击,但和足下的速度比起来,你还是太迟钝了!”
乔因抬起头,居高临下望着他的是手持弯剑的骷髅魔人。而他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后也有一把刀在指着自己的头颅,那是一团使人发寒的灼热火焰,正在不断燃烧着的感觉。
“主人!我来助战了!”
罗刹飞身跳跃纵劈,但它的双短刃被斗牛士的剑硬生生挡下了。乔因从捶地之姿回身连续挥拳,却发现翼并不在她身后。
“什么!在天上!?”
“呜哇——!”
骑在地狱天使的摩托车后,翼越过了乔因的头顶,优先将与斗牛士僵持的罗刹一击解决掉。
“你以前不是恶魔克星队的队长吗!为什么连战斗计划都没有制定?还是说这就已经是你的作战方案了?”
恼羞成怒已经不足以形容乔因的脸。他呲牙伏下了身体,发出低沉的吼声,像是野兽般在示威。而后,他的脸部与手上开始有鳞片出现,连同他的表情,也变得更加狰狞起来。
“什么!?”
“这也是依靠恶魔合体装置做到的事情哦~”
听到了皮蒂的话语,翼立刻明白了,乔因大概也做了和库雷什尼克与库德拉克相同的事情。
几乎失控般,像龙爪一样的手臂猛然扑向了翼。
“嗯!力量和速度都变强了!”
斗牛士勉强招架住了乔因的突击,翼骑在地狱天使的摩托车上,打算绕到对方背后进攻。
然而,没想到乔因的身后居然连龙一般的尾巴也长了出来。壮实有力的巨尾一挥,险些击中了翼。霎时,金属地板被砸出一条宛如巨大沟壑的裂痕出来。
不想被殃及,人群已经被吓得四散开来。翼收回了即将坚持不住的斗牛士,在更广阔的区域,利用地狱天使的速度优势,吸引着乔因的注意力,使其不得不奋力追击。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消耗他的体力,说不定他会因此而变化回来……”
正当翼思索着战术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了金属破裂的声音。
“那家伙……!”
乔因居然将机械港附近的建筑用大型金属支架拆了下来,抓在手上轻易挥舞。周围的设施也因此遭受到了牵连,顿时有肉眼可见的火花开始接连迸发而出。
“这样下去机械港会被他毁掉的!”
无法将乔因诱导出来,没办法,翼只能立即让地狱天使返回原先的战场区域。
“呜哇!队长你……!我还是先跑远一点吧!”
赛斗扛起摄像机就仓皇失措的跑远了。现在,唯一还在近距离观测着战斗场地的,仅剩下皮蒂了。
“啊,真不愧是黑雀小姐,不仅为了保护人类本身,还要守住物质社会~为此而努力战斗吧。”
“你们这些卑鄙的家伙!做这种事还算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考虑吗!”
距离乔因的位置很近了,翼跳下摩托车,重新拔出蜘蛛切,并再度召唤出斗牛士。
“给我住手!”
为了能确实斩中乔因,不伤及周边区域,翼没有挥舞剑气,而是直接用裹挟着青之火焰的刀刃进行劈砍。
“呜哦哦哦哦哦!”
乔因的脸几乎已经变为恶龙一样,他在连续挨了两刀后,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翼持续劈砍着的刀刃。
“唔……!”
力量上开始不及对方,所幸斗牛士从一旁刺穿了他的脸,使得乔因不得不松开口。但即便他已经血涂满面,似乎却依旧不打算放弃进攻。他开始胡乱挥舞着利爪与巨尾,盲目的破坏着机械港……
“算了……”
翼召唤出了大卫,小提琴狂乱的乐声仿佛从乔因身上每一片鳞甲缝隙中钻入他的全身,使它极度痛苦般在地上抱头打滚。
这一次,翼向皮蒂示意着,把话筒给她。
“我本来是想,让你在清醒的状态下,好好听明白我的解释。但既然你们一定要这样,那我也没办法……”
翼环顾着四周已然惨遭重创的建筑设施,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正如你们所想,无论是背地里还是和他一样当面叫我『恶魔小姐』,无论你们是否真的那么认为,我现在可以直接告诉你们,我的确就是一个恶魔。”
慌乱的人群逐渐从较远的掩体后站起身,用充满诧异的目光望着翼。除了翔子,只有她,依旧用着那份给予翼坚定信心的眼神注视着她。
“我原本也只是个普通人类而已。并且在两年前,我理应也跟绝大多数人一样,早就因为恶魔的入侵而死掉了。只不过,我被它们植入了这种东西……才复活了过来,并且让我自己拥有了可以发挥超越恶魔召唤程序水平的力量。”
翼环顾着周围在聆听着她讲话的人群,把没有握着话筒的另一只手扣在胸口处。
“但我一点也不想要这种力量!你们只看到我可以发挥更强的力量,但你们不知道,我会因此感到多么痛苦!我的身体要远比正常人更容易疲惫,并且非常频繁的,甚至经常毫无预兆的,胸口就会疼痛……而且!”
“翼……!”
翔子好想要跑过去,跑到她的身边,为她抚平那份刺痛。但她还是止住了脚步,她知道,现在的翼,依旧站在属于她自己的战场上。她还有没有表达完的,没有向众人诉说出来的心声——
“而且……这是那些家伙强行塞给我的……让我以这种模样重新活过来……这根本不是属于我的人生!”
清晨的阳光开始照耀在大地上,使人感到暖意。而此时的翼,则站在高大建筑的阴影下,痛哭着。
“我们人类的未来,我们自己的人生,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更不用说……现在和圣堂进行联手的那群恶魔,就是两年前毁掉人间的罪魁祸首!”
人群顿时像炸开了锅,难以置信的真相让众人躁动起来。
“这是真的吗!”
“圣堂居然在做这种事情?!”
“乔因会变成这副样子,也是因为圣堂吗?”
“怪不得锌司令不见了,恐怕是圣堂下的黑手吧!”
皮蒂见状不妙,用骸骨手臂指着慌乱的人群。
“喂,别把所有的问题都怪罪在我们圣堂方面啊。锌的事情完全跟我们无关,而乔因那家伙嘛,根本只是他自己无能罢了。”
“也就是说,乔因确实是被圣堂给变成这样的……”
“你们圣堂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把人类搞成这副模样……!”
见势,皮蒂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是他自己选择走上这条路的哦?而且不仅只有这种样子哦,希望你们不要太小瞧圣堂的厉害……”
正当场面一团乱的时候,擦拭着泪水的翼没有注意到,脚边的沙土开始逐渐旋转起来。
“嗯?足下!小心!”
然而,来不及了。巨大的沙漠龙卷突然从翼的脚下生成,完全将她的身体包裹在密集的风沙之中,突如其来的风暴力量甚至直接将她身旁的三魔人都轻易向外击退开来。
“翼——!”
翔子与三位魔人想要破坏这阵突然出现的龙卷风,可全都束手无策。别说是对其进行攻击,就连靠近都很难做到。
“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用我的冲击魔法,加上地狱天使的力量,把这阵龙卷风打散!”
“你有这个觉悟的话,我们就干吧!总比眼睁睁看着足下被困死在里面要好!”
像打棒球一样,翔子把聚集在手中的冲击能量以球形凝聚起来,抛向空中,随后挥动金属球棒,将其击飞。地狱天使同时利用摩托车排气孔喷射出来的气体,使冲击能量球进一步加速。一颗超越子弹飞行速度的绿色光芒,直接击中了——
“唔哦——!”
一瞬间,身边的高楼建筑轰然粉碎。一位身体巨大的恶魔从中跳了出来,竟然直接伸手阻挡住了冲击能量球的飞行轨迹,几乎无视着爆裂的刺痛,强行将其用力捏碎。
“那张脸……怎么会……!”
翔子对那巨人恶魔的面容有印象,没错,那正是卡罗尔的脸。原本就身强力壮的他,此时身体也变得巨大起来了。站在龙卷风前方的它,如同铠甲之城一般阻碍着翔子和其它仲魔的进攻。
“没办法,先处理这家伙吧!”
“但是!翼她……!”
“别变得和那蠢小子一样失智!足下可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不,地狱天使。你带她绕开巨人,正面让我和斗牛士来处理。”
“大卫……你这家伙……”
“交给我们吧。就像足下说的那样,能够拯救人类的,还要看人类自己。”
“……交给我吧!”
翔子立刻骑上地狱天使的摩托车,在斗牛士的刺击掩护下,穿过了巨人的防线。
“这篇狂乱的乐章看来对这家伙没用。斗牛士,现在这首《安德鲁西亚》,是献给你的!”
“来吧!”
在悠扬的提琴声中,斗牛士的步伐变得更加轻盈。它不仅躲闪开了巨人修长的剑刃劈斩,并在乐曲突如其来的高扬律动时连续前进突刺,将那巨人身上的厚重金属铠甲,像屠宰疯牛般轻易将其大卸八块。其肉身自然也没能幸免,连续绽开的伤口不断喷出大量鲜血,染红了它面前的所有之物。
“这一击必须命中!”
再度聚集起冲击能量,向着那龙卷风射出。当两股风的边缘接触到的一瞬间,龙卷风的气旋立刻开始变得极不稳定。如同扭曲之物,旋风暴乱。不过在这之后,很快的,肉眼可见那风的力度开始变小了。
“太好了!”
翔子冲向了变小的龙卷风边缘,她已经可以看到被困在风眼中的翼了。
“翼——!”
风沙终于完全停了下来,翔子伸手接住了翼摔落下来的身体,连同自己一起坐到了地上。
“哈……哈……太好了……翼……”
但是,当翔子将翼的身体翻过来后才发现,她正大口的喘着粗气,胸口的蓝色纹路再度重现,并且,那颗肉眼也在。如同被刀割一般,眼球上面布满了血丝。
“翼!振作点!”
听到了翔子的呼喊声,那巨人突然转过身子,盯视着地面上的二人。
“你的对手在这边!”
但是,无论斗牛士的攻击再怎么奋力,也已经吸引不到那巨人的注意力了。那巨人高举长剑,准备斩向翼和翔子二人——
“翼!你不是找到了前进的道路了吗!不要还没有开始迈出第一步……就死在这里啊!”
巨人之剑如同天降闸刀般,向二人头顶落下。
“我还想和你一起……一起并肩前行啊——!”
就在那剑刃击中二人的瞬间,一道蓝色的光柱突然从那肉眼射出,立即将劈砍下来的剑刃弹开。翼和翔子被整个光柱笼罩着,位于内侧的她们,身体周围开始变得光亮洁白,翔子下意识的遮住眼睛。当她感到光芒开始减小后,缓缓放下了手——
一位通体如同苍蓝溪水流动着的人形存在出现在她的眼前。它有着四片与身体相同质感的大翅膀,与两片宛如丝带般下摆的小尾翼。身下裹着红色的袈裟,由于是背向二人,此时翔子并看不到它的面容。
“被强行变为恶魔的可怜灵魂啊,我恕你无罪。”
听到它口中的话语,翔子以为这是对翼所说。但很快她发现,那巨人盯视着自己这边的脸上,露出了好似被释放的幸喜笑容。
“只是,你对我的主人下手,这份罪业的沉重,恐怕连最大的天秤都无法计量!”
那人形存在将手中的某种东西展开,似乎是一张卷轴文书。在它的咏唱下,发出光芒的异样文字从文书中冒出,立于它的面前。随后立即飞向那巨人的身体,如同锁链般贴在其四肢上,将它捆住。
“天罚,立即执行。”
它用纤细的手臂在那卷轴纸面上一挥,贴在巨人身上的文字开始释放更加耀眼的光芒。宛如身体被砸开了无数窟窿般,巨人的身体瞬间变得残缺不全,连给它痛苦哀嚎的机会也没有,它便已经失去了灵魂般,摔倒在地。
翔子一时间有些不敢做声,但当她低下头看着翼时,虽然她还处于昏迷状态,不过胸口的蓝色纹路和肉眼已经全部消失了。
而那澄澈之水般的存在也扇动着翅膀,转过了身来。它正脸的样子,差点让翔子再度惊呼。
那是一张没有任何容颜的修长面容,不,在它的额头上,有一颗硕大的肉眼,是这张脸上唯一的面部器官。
“我是大天使·斯劳沙。引导并审判灵魂,是我的职责。”
“你……你是天使?”
“是的。我和那三位魔人的初衷或许稍有不同,但本质上,我们又都是相同的。我们都是被魂种吸引来的恶魔,因为我们都有着相同的追随者……”
斯劳沙额头上的肉眼盯视着已经醒过来的翼,它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嗯……?我的主人,这应该不是我的错……”
“怎么了?”
翔子立刻检查着翼的身体,当她看向翼的眼睛时,她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翼……”
“翔子……”
翔子用颤抖着的手,在翼的眼前晃动着。
“你还……看得见我吗……”
另一侧,阁下的房间内。
“魔人们不仅是因为被魂种吸引,更因为阁下的命令,才为她效力。”
“那么,那个大天使真的只是单纯的被魂种吸引,才打算协助她的吗?”
罗弗寇揪着自己的白胡子,眼神显得有些空洞。
“罗弗寇?”
“不是老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们对魂种也不了解,现在一切都像是在进行观测实验一样。而且,你没有意识到魂种正在变强嘛?”
“何以见得?”
“烟镜神,你是已经连数数字都不会了吗?”
“斗牛士、地狱天使、大卫,还有斯劳沙……原来如此,场上有四位恶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