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坚定
距离决斗的日子只剩一天了。结束了上午的料理学习后，二人选择重返机械港，再度来到世界树之下。
“哦！你们两个回来了！”
斯普瑞干正在附近的树丛中采摘野果，它身旁也多出了不少二人未曾见识过的恶魔同伴。
“大家，这就是我以前跟你们说过的，帮尤克特拉希尔重新生长起来的那两个人！”
周围的小恶魔们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弄得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也没有帮太大的忙啦，举手之劳而已。”
“嗯……确实要把那个匣子『举』起来没错……”
为了不被冷笑话的气氛尴尬到，翼决定还是主动去找世界树聊聊看比较好。
飞到了世界树的树冠部位，枝繁叶茂。二人坐在了那粗壮的枝条上，感悟着世界树的气息。
“人之子……”
“好久不见了，尤克特拉希尔。”
“吾感受到，赐予汝之治愈力量在不断增强。汝之成长，吾已深知。”
“我也很高兴可以将这份力量发挥出来，用于救助他人，尤其是……”
翔子把手搭在翼的腿上，一股暖意之风，夹带着飘动的嫩叶细枝，在二人身边翩翩起舞。
“不过，明天，翼要进行决斗，而我没办法帮上任何忙……”
“不是这样的哦，翔子。”
依靠在翔子的肩头，温暖和煦的风使得翼似乎有了些睡意。
“翼，你困了吗……”
“嗯……”
“已经三天了，你一点为决斗前的准备都没做哦……”
“翔子会怪我吗……”
“怎么会呢……”
现在想想，我和翼一直以来的冒险经历，绝大多数时候简直就是地狱之旅。我们努力的在路上走啊走，踩过了多少刀山火海，熬过了漫长陌生之夜……我们一直坚持到了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全都已经疲惫不堪了。而且我觉得，这条路依旧没有改变，它仍是那般崎岖，而我们还要继续前行……
但至少，我能望见，那未来的光芒。那是她的心愿，那是我想要与她共赴的终点……不，不是终点，那是我们最后走完这段艰难旅途后，才要刚刚开始的崭新启程……
能和翼相遇，真是太好了……
另一侧，阁下的房间内，阿德拉梅莱克与巴罗尔也在场。
“哎呀哎呀，怎么回事嘛，说得好像一本故事书要讲完了一样。我们这边可还在辛苦征战哦。”
“现在，十字星联合的家伙，打算把那家伙也拉拢过去……”
“罗弗寇，那家伙可能会成为我们的大敌。在十字星联合的家伙们找到它之前，优先把它处理掉比较妥当吧……”
罗弗寇翻阅着从人间搞来的童话书，它好像看的并不认真，但还是读完了其中一本。
“嗯……嗯？哦，那家伙啊，当年我们初入魔界的时候，确实吃了不少它的苦头，谁叫那家伙非常善战呢。不过，现在我更在意的，果然还是吉蒙里。”
“呵呵，果然你也没想到，吉蒙里也有叛变阁下之意么？”
“它与毛莫的爱，居然也超越了向阁下的效忠之心，这令我不能理解……”
“没什么不能理解的。”
罗弗寇将看完的童话书丢到半空中，而后从手中射出火球将其瞬间烧成灰烬。
未来那一天，她恐怕也会变成这样的吧……阁下，您一定早就料到了，才会将这东西一直留在身边吧……
另一侧，玉藻前带着部分手下，亲自动身前往那暴乱之地。
“即便时至今日，此地依旧战火纷飞，不愧是使万魔热血沸腾之地。”
如同灰暗之雪的地面上，到处都插满了战损兵刃的残骸。灼烧之野火，如同此地恶魔们的战斗意志，不会轻易熄灭。
“站住！一般恶魔不得进入城内！”
“居然敢说玉藻前大人是一般恶魔，你们口气真不小啊！”
“我管你是谁！想要进城，就拿命来换吧！”
说罢，那两个手持弯刀的看门恶魔直接跳了上来，径直向玉藻前的护卫砍去。
“嘿呀～！”
阿树挥动着冲击之刃，不仅将迎面冲上来的两个守卫击飞，并直接将城门也顺势撞开了。
“这样就可以咯！玉藻前大人，我们可以进城……啊！”
阿树的脸颊被玉藻前用尾巴狠狠地抽打击中，差点让它摔倒在地。
“真是个荒蛮无礼的野兽，让其它恶魔看到，会认为我对下仆管教不严的。”
“是的……是我不好，玉藻前大人请息怒！”
进入城内，相较于外野，这里的环境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被斩断的金属管道，倒塌的庙宇，因战斗而被波及到的建筑物所剩残骸比比皆是。
“很直接了当的闯进城内了，十字星联合的首领。”
“谢谢。您至少要比门口那两位有见识很多。”
“上次满月，有幸欣赏到十字星联合的英姿，我也感到荣幸。尤其，对于大人它来讲，你们敢于对抗那位阁下的意志，也叫吾等钦佩。”
守在正殿外的恶魔将玉藻前单独迎入内部。此时，恰好有一恶魔于正殿内舞刀弄枪。它拥有八条手臂，其中四只持着长剑、战斧、战戟与盾牌，另四只则只是叉腰抱臂，对着正同时从四面八方向它进攻过来的恶魔们嗤之以鼻。
“就这种程度，也敢挑战我？”
见那恶魔如此狂妄之相，甚至根本不把进攻者正眼相看，众魔便一拥而上，妄图用数量优势压倒对方。
“太弱了！可笑可笑！”
盾撞戟刺，剑砍斧劈。那恶魔竟连身体都未移动，仅是跪坐在原地，就将包围着自己的对手全部击破。哀嚎声不约而同的，响彻在整个城市。
随着阵亡者们的身体化作紫色雾气消散，那恶魔便将眼神移到了玉藻前的身上。
“蚩尤大人，十字星联合的玉藻前，前来求见。”
“你先退下吧。”
正殿内目前仅剩蚩尤，加之刚刚那场面，这让玉藻前多少也心生胆怯，但它还是向前迈开兽步。
“蚩尤，妾身此次前来，自然是有事想求你。”
“讲。”
“前次满月之时，我们十字星联合所筹集到的恶魔能量，已封入那深渊之底。按照原先的计划，集结我们四位首领的力量，利用『错位』，便可进入深渊，分得这些收集来的能量。只是那拉哈伯，竟然先一步潜入深渊，生死未卜……缺少一位强力恶魔的加持，我们其余三者，也难以稳定施展『错位』以进入深渊。”
“我已明白。你们想借我之力，助你们潜入深渊。”
“正是如此。而深渊所聚集的力量，我们也愿意与你分享。毕竟，我知道，你也对那位阁下怀恨在心……”
“『那位阁下』，你甚至连它的名字都不敢唤出！”
蚩尤的战戟向地面狠狠一戳，正殿地板瞬间撕裂开来，吓得玉藻前连连后退。
“你们想要与之一战，我自然愿意助阵！但你们同样要拿出压倒对方的气势与力量！首先，就从这份觉悟开始！”
玉藻前这才感受到了，刚刚那突围之战对于蚩尤来讲，简直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它所具备的武力与气魄，惊天动地，气贯长虹，仿佛连三界天地都能轻易震碎。
“我们！要向那家伙宣战！没错！就是你！路西法！”
蚩尤的怒吼，伴随着魔界上空滚滚的闪电，炸雷般的咆哮声使得大地动荡不安。在魔界，已经太久没有谁敢直呼阁下之名。即便那些敢从阁下的麾下脱逃者，安于娴静生活之存在，也对阁下敬而远之，退避三分。而今日，借着玉藻前的拉拢之举，蚩尤大胆向阁下宣战，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争，即将降临……
“打倒路西法！”
“干掉它！干掉路西法！它不配再做魔界之王了！”
听到城内蚩尤的部下们也跟着大声叫嚷起来，玉藻前心中窃喜。这场胜利，必将属于十字星联合，是时候让这位老态龙钟的堕天使再次陨落了……
人间，正午高挂于空的太阳开始落下。翔子意识到手机中传来了皮蒂的消息，原来是她把详细决斗时间与地点发了过来。
“6点钟啊，好早……以及这个地方是……”
坐在世界树树冠上的她很方便观测周围的景象，她按照皮蒂的信息描述望去，只见有不少人正在一大片荒地上摆弄着什么东西。
“是在搭建决斗用的擂台吗，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么……”
“当然有哦～”
皮蒂的声音突然从翔子身后传来，差点把她吓到摔下树。
“皮蒂小姐……？怎么也爬上来了。”
“因为到处都找不到你们，所以问了下面那群妖精。呼，真是累死我了。”
“有事情的话，像刚刚这样在手机上说不就好了。”
“因为，有些话我更想面对着你们说哦。”
因为谈话的声音，翼也被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但是没有直起身子，仍旧依靠着翔子。
“下午好哦，黑雀小姐。”
“有什么事吗？”
“明天就要决斗了哦，请好好加油吧。”
“你爬上来就为了说这个？而且，理论上来讲，你应该不希望我会赢才对吧……”
“嗯～按道理是这么说没错。”
皮蒂把身体往二人身后挪动，在二人之间探出头。
“但是现在和圣堂合作的恶魔们，它们的老大，不正是跟黑雀小姐有关的那位阁下吗？本质上，我们应该是站在一条船的才对哦？”
“我为什么要服从杀死我的恶魔？我们之前确实打算与对抗那位阁下的恶魔交战，但也只是出于还人情的原因罢了。”
“这样啊，原来还有这种事情。我以为你已经欣然接受它赐给你的力量了呢。”
皮蒂说着，便将手伸向翼的胸口处，不过很快就被翔子拍打，缩了回去。
“皮蒂小姐，请不要再这样了。而且我以为，你是想说，我们并没有决斗的必要什么的……”
“已经说好的事情，怎么能轻易反悔呢。而且，我也想亲自见证一下，黑雀小姐的实力到底成长到什么地步了。再者，如果黑雀小姐赢了的话，我们也可以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说到底，你到底想要怎么拯救世界呢？”
“我所希冀的世界，是人类通过自己的力量，获得自我救赎，重新建立人类社会……就像以前，阿卡迪亚城的做法一样。”
“哎～黑雀小姐果然忘不掉与锌司令的过往呢～啊……！”
此时，对于皮蒂而言，翼的目光如同恐怖的深渊般让她不寒而栗。
“我错了我错了～但是，就算不说这个，以前，阿卡迪亚的大家，不也依旧需要借助恶魔召唤程序，也就是要借助恶魔们的力量，才能更好的进行战斗与开拓工作么？难道这也算是自身的力量吗？哦，对了，对于黑雀小姐你来说，或许是这样吧……”
皮蒂的手再度伸向了翼，只是这一次，她让手臂变化成了骸骨之型。
“因为你本身就拥有可以召唤恶魔的力量，所以才这么执着于强调要通过自身来获得救赎。可对于我们多数普通人来讲，这可是办不到的哦？我们可没有你的那种力量。所以，你好好想一想，这么说会不会对我们有点太过分、太苛刻了呢？”
“但是我……！”
“对，对，你根本不想要这份力量。你总是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运用着这份力量。然后呢，居然还能说出让我们也只凭自身力量这种话……”
“皮蒂小姐！请不要这样讲！”
皮蒂并没有停止在翼耳边的细语，她骸骨手臂的指尖，刺中了翼的胸口。
“你不觉得，你这样子很过分吗？只许你自己拥有非同常人的力量，却对我们追求力量的行为指指点点，甚至百般阻碍。你这样子，真的算是有觉悟，有打算拯救世界的想法吗？”
“我……唔！”
皮蒂的骸骨指尖刮擦着翼的胸口，一道道血痕攀上了那脆弱的肌肤上。
“虽然乔因那家伙脑袋很蠢，搞不好他确实赢不了你。但是，如果让我听信一个对未来的展望只会空口大话的人，那我恐怕第一个就会去质疑她。更不用说，我现在已经依靠自己的努力，真正找到了让我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办法。如此一来，我为何要去对那不切实际的说法有所期望呢？”
被皮蒂持续不断的质疑声问住，翼似乎根本无力反驳。
“你说，你敢和与你有着不同想法的人刀剑相向，那么假如阿卡迪亚城内所有的人都不认可你的想法，那么难道说，你就要杀掉我们所有人吗……？”
皮蒂抽回骸骨之臂，身体后仰，借助强壮的骨爪，很轻易地抓紧树干逐步下落，回到地面。
“翼……”
翼很失落的坐在翔子身旁。她知道，其实这三天没心情做战前准备的原因，是因为她也没有找到那条能抵达心愿的道路。她只能看到那光芒的位置，却不知道该从哪条路出发，才能真正抵达那光之所在……
“翔子……我……”
“翼……不要放弃！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对吗……？”
决定世人未来的走向，这种决定，真的是自己能够做到的吗？不仅如此，我实际上，根本找不到办法实现自己的心愿……
“不，皮蒂说得对，我根本只是在说大话而已……”
“翼！不是这样的！”
“可是我的想法，根本不可能让大家信服！甚至……皮蒂的做法，可以让人类和恶魔一起生存下来……”
“你错了！那根本只是交易！那才不是一起生存下来的方法！难道你觉得她和吉蒙里之间，等同于你和天宇舞姬那样的关系吗？”
翼的双眼仿佛被注入了澄澈洁净的泉水般，洗涤着污浊的昏暗眼瞳。
“翼，我相信你……因为我能感觉到，你对待他人的感情，是那样的真实……你的这份心意，我相信，并非只有我一个人会为此而坚信着。一定有很多人，与你一样，希冀着属于我们人类自己应有的救赎，愿意用我们自己的双手，重筑我们的家园……”
“翔子……”
“所以拜托了，翼……一定要坚持走在这条路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答应我，好吗？”
望着翔子那远比自己坚定的双眼，翼也终于再次露出了笑容。
“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把自己的想法，好好的传达给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