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一致的瞬间
晨间，翔子今天起得比较晚，被寝室外的谈话声吵醒后，揉着惺忪的睡眼，衣服还没整理好就走出了房间。
“哎！？”
“早上好，翔子。”
翼已经坐在桌边有一会儿了，跟她一起聊着事情的正是托特和乙护童子。
“为什么让它们就这样随随便便进来啊……这是我跟翼的房间，好不好。”
“这不是方便一点么，别生气别生气了。”
翔子把身体搭在了翼的肩上，和她挤到一张凳子上坐下。端起翼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小口温热的茶水。
“总之，青面金刚那边我是回不去了！我就先和托特在你们人类的镇子里躲一躲吧。”
“除了你，和我们曾经打败的那两个恶魔，以及……那个长着角的兄弟恶魔，嗯……还有个女性恶魔，虽然不知道它长什么样子，除此以外，那个青面金刚还有什么部下么？”
“你们知道的还挺多嘛，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乙护童子盘腿坐在木凳子上掰着手指，“安日彦和长髓彦，那对兄弟总感觉让我很捉摸不透。”
“实际上，它们有在谋划着该如何对抗青面金刚，而且有拉拢过我们也加入其中。”
“哎，这么说，那两个家伙就是给你们人类报信的叛徒啊。当然，现在的我也没资格说它们就是了。”
“不对，消息是我通过观测月相，提前探知到了你的行动后，才预感到那次进攻的预兆。这情报并非由它们所提供。”托特挠了挠毛茸茸的脸颊。
“哦……那岂不是会歪打正着，青面金刚现在应该在清算叛徒呢！”
“那两兄弟有危险……”
“翼，我们现在就去它们那边看看吧。”
决定好了今日的行动，二人立刻就出发了。
重返荒波吐的残骸之躯，这里和前次所见并无任何区别。二人再度钻入荒波吐的口中，黑暗的洞内依旧点着灯火，却不见那对恶魔兄弟的踪影。
似乎有寒气作祟般，整个洞窟要显得比之前阴冷不少。
“这里以前没有那么多积水吧……啊！”
翔子召唤出南瓜杰克，并用手机一并照亮着地面，才发现脚下踩着的液体泛着暗红，那绝不是周围地下水清澈的颜色。冷静下来后，她顺着血的位置向洞窟上方照亮，发现被挂在凸出的钟乳石上的，正是安日彦的身体。可以看到，它面露恐慌，身体像是被吸干了一样，极度衰老。
“怎么会这样……”
“它还有救，先把它放下来吧！”
安日彦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借助翔子的治愈魔法，终于缓过了点气息。
“那个吸血的女恶魔……飞缘魔，还是发现了我们的意图……弟弟被那家伙给带走了……”
“长髓彦很有可能是被带到青面金刚那里了……”
“不，你们不要去找青面金刚……”安日彦勉强支撑起了身体，背靠岩壁坐着，“因为，若不先复活荒波吐的话，我们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它所在的领域……”
“为什么这么说？”
“除非被青面金刚主动召见，否则，想要抵达它的所处之地就必须破解那片树林的秘密……只有拥有远古智慧的恶魔们，才有可能解读出正确答案……”
“那么，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们已经有办法复活荒波吐了，没错吧？”
“的确，只是……呜！”安日彦很痛苦，但它还是继续说着，“荒波吐是个已经被遗忘多时之神，它需要众多的信仰，作为力量来源，才能使它复活过来……我们打算与你们人类合作，也是希望可以因此借助那镇子上的人提供更多的信仰，以此来复活荒波吐……”
翼深深感觉到了一份无奈之情。安日彦根本不知道守护朱雀寺的真正力量到底来自什么。就算荒波吐真的可以依靠信仰复活，恐怕等到它得到足够的力量时，时间上也已经不足以救出长髓彦了……
“翼，要不然，我们拜托托特去试试看，能不能破解秘密？”
“那个老狒狒吗……或许现在也只能靠它了。”
二人商量了一下，暂时先带安日彦回镇子附近，把事情跟托特说明后，也带着它一同出发了。
“从这里向西北方向走，当看到松树林的时候，就说明我们到了……”
这片像是包围环一样生长的松树林，很突兀的出现在了众人眼中。乍看之下，这些高大的针叶植物和记忆中的它们并无二致。
“仔细寻找的话，在树干上能看到像是字符图案一样的痕迹……”
“是这个吗？”
翼在一棵腐朽很多的松树树干上，发现了那奇妙的字符图案。托特仔细观察着，却也露出了些难色。
“这图案我从未见识过，但它让我想起了荷鲁斯之眼。”
托特翻开了自己手上那本厚重的书籍，不需要查看目录也能立刻翻到那一页，看来它对这本书的记录内容早已烂熟于心。
“但是，如果把这个图案也看做眼睛的话……”翼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我觉得这更像是被遮住的眼睛图案。”
“被遮住……也就是看不见吗？”翔子也学着翼的样子，不过她把两只眼睛都遮了起来，伸手向前摸索，结果只是不小心被松树的针叶扎到了，没有任何新发现。
“这样不行吧……”
“果然，还是需要让荒波吐来……”
“这附近也有蛛网覆盖吗？”
“有的。”安日彦很确信的说着，“那是青面金刚亲自布下的陷阱，也不知它是怎么做到的。”
没办法从空中侦查，也解读不出字符图案的秘密，总不能一把火把松树林烧掉吧，这样只会波及到其它树木……
不知该如何是好，翼单手抚在树干上，想要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但当她触碰到那树干时，胸口的疼痛感又立刻复苏，并传遍全身。她疼的想要喊出来，却发不出声音……她因痛觉而睁大了双眼，却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她似乎听到翔子向她呼唤的声音，却也逐渐被黑暗所掩盖……
“吱吱……”
当翼重新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趴在石质的房间地板上，有只小猴子正坐在她身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刚刚的叫声是它发出来的吗？不对，它的嘴巴被金属面罩遮住了，怎么看都不像能发出声音的样子。
随后，那小猴子突然跑向自己的身后，翼立刻站起身子向那里望了过去，只见一位通体青色的老者恶魔静坐在蓝色的火焰后，用淡红色的双眼凝视着她。
戴着口罩的小猴子迅速跑到那恶魔身边，和另外两只猴子一起自顾自的玩耍起来。
“你就是青面金刚吗？”
“正是。很高兴能与你见面，被阁下选中的人类。”青面金刚依旧坐在那蓝色的火焰后。只是，这一次，那火焰燃烧的极为旺盛，像是扭动的魔影般令人心生畏惧。
“你知道阁下的事情……”
“我毕竟也是阁下的部下之一，两年前依靠『错位』的力量，携大军来到人间进行破坏。”
面对对方面不改色承认着自己的罪行，翼毫不犹豫的拔出了蜘蛛切，召唤出了两位魔人助战。
“原来如此……这就是阁下为你植入的『魂种』所赐予的力量。能够亲眼目睹，我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我根本不想要这种东西！”
“竟敢对青面金刚大人出手！”
翼径直砍向青面金刚的刀刃被飞缘魔手中的三味线挡了下来，刀刃击中琴弦时发出了诡异的音色，让她感到像是一股难耐的耳鸣在嗡嗡作响。
被斗牛士从侧面进攻打退，飞缘魔的身影跳入房间天花板最漆黑的角落里。地狱天使驾驶着摩托直接冲向依旧坐在地上的青面金刚，眼看就要撞上去了，竟被青面金刚一掌打过来的气息所压制，自己当然也不服输，转过摩托用排气管里喷射的冲击力量对抗着。小小的房间内顿时气流紊乱，面前的蓝色火焰随之扭动着，竟宛如乘风奔袭着一样，使飘动的火星点燃了青面金刚身后两个像炭火盆一样的东西。
比起方才仅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此时的房间立刻被照亮了许多。然而，在那火盆的上方，竟然是被分别悬吊起来的同伴们，左侧，安日彦、长髓彦和托特被捆在了一起，右侧则是翔子被单独吊了起来。
“再轻举妄动的话，它们全都会死。”
“你这卑鄙的家伙！”
保险起见，此时的翼也只能先以进攻的架势面对着青面金刚，没有出手。
“你既然是阁下选中的人，那么，你应该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青面金刚伸手示意了一下，飞缘魔的身影出现在了它背后的墙壁上，它已经收起了三味线，手中露出了锋利的修长指甲，倒挂站立着，向两侧左顾右盼。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救你的人类同伴，或是救那边三个恶魔。当然，你所放弃的那一侧，就会落入火中，灼烧至死。”
“足下，我和斗牛士应该能赶得上，要不然，搏一搏吧？”
翼止住了两位魔人的行动，开口回应着青面金刚——
“我曾经向翔子发誓过，我要好好的守护她。”
翼边说着，边收回了蜘蛛切，径直走向了青面金刚面前的蓝色火焰。飞缘魔见此，想要行动起来，却被青面金刚制止了。
“但是，如果我还有多余的力量的话，我也愿意，为那些无辜的存在做点什么，即便它们是恶魔……”
翼的左脚踏入了青面金刚面前的蓝色火焰之中。火焰瞬间向上窜起，裹挟住了她的全身，即便没有灼烧掉她的衣服，但每一寸肌肤都传来了令她痛苦的感触。
“你刚刚说……我放弃的那一侧……会落入火中……没错吧……”
“足下！”
青面金刚面无表情的看着翼灼烧着的身体，她已经要逐渐支撑不住了，双手撑住地面，跪倒下来。
“阁下如果看到你这副样子，肯定会失望透顶的。”
青面金刚站起了身，三只小猴子在它的示意下，爬到了翼的身上。
“但是，我很高兴。竟然在死前还能遇到，让我所窥见的未来跟现实真正发生的情况并不相同之景象。”
当三只小猴子爬到翼的身上时，她感到灼烧的痛感逐渐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徐徐而来的轻柔感。
“翼——！”
从身后，一股强有力却并没有伤到她的冲击魔法，打在了翼的背后，将她身上蓝色的火焰全部吹散。
“翔子……？”
翼回头望去，翔子和托特与安日彦从原本并不存在的房间通道中跑了过来。当她再望向悬吊在房间内的“它们”时，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条条肥大臃肿的於菊虫假扮的。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阁下选择了你的理由。”
虽然青面金刚的话语变得柔和了许多，但翼并没有选择对它的行为予以原谅，再一次拔出了武士刀，与大家一起进攻了过去。
三只小猴子跳回了青面金刚的身上，像是遁入它的身体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哈啊——！”
这一次，翼着实砍中了青面金刚的肚子，横向一刀使那蓝色的皮肤瞬间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但青面金刚似乎完全没有感到疼痛般，竟还伸手握住了蜘蛛切的刀刃，不顾手部也被划破的刺痛，将翼连人带刀甩了出去。
“翼！”
翼的身体即将撞向房间侧壁，但突然，她很灵活的转动着身体，用双脚蹬住了墙，反而再度冲向了青面金刚。
青面金刚的眼神变了，它甚至露出了一丝恐惧感，但随后很快转变为如释重负般的笑意。
翼的刀刃刺入了它的胸口，一瞬间，青面金刚只是静止不动着伫立在那里。随后它高举右手，挥出重拳，被翼瞬间拔出刀刃后轻松躲闪开来，又被绕到身后，背部连续遭到了翼的挥舞劈砍。
看来，我的确只能欣赏一次，我所未曾见识过的未来，而接下来，我的死亡，仍是不可避免的。哈哈……我居然在这时候变得贪生怕死了么？阁下，我终于理解了，为何你能安睡在魔界之王的这张王座上，你为何将魂种赐给的是一名人类，而不是你手下任何一个恶魔……
青面金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在翼的连续攻击下，依旧睁着双眼，随后倒地不起。
“翼……”
然而，翼的攻击完全没有停止。她依旧不停的挥舞着沾染蓝色血液的蜘蛛切，斩击着几乎被砍成粉碎的青面金刚的尸体。
“翼！已经够了！”
翔子从背后扑倒了翼的身体，她手中的刀脱手了，喘着粗气，被翔子按在地上。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不要这样了……已经……都结束了……”
翼的喘息力度开始变小，但翔子依旧趴在她的身上，即便，刚刚翼的样子，让她感到了极度恐惧。
另一侧，阁下的房间内。
“真可惜啊。青面金刚那家伙，明明已经修炼到看清未来的水平了，居然也不愿意向我们透露一丁点内容。”
“留点悬念不是挺好的么？而且，那家伙不也说，它看到了和自己窥见的并不相同的未来，可见未来到底是怎么发展的，仍是个未知数。”
罗弗寇把五枚魔币分别放在自己一只手上的五个指甲盖上，随后一翻手，硬币纷纷落在桌子上。和人间的硬币不同，魔币的两面都是相同的字样，所以它也不知道哪些算正面，哪些算反面。
“你觉得，青面金刚所看到的，那个人类在那一刻做出的选择是什么呢？”
没有理会烟镜神的话，罗弗寇推开桌子上的五枚硬币，抽出了一张张纸币，开始搭造纸塔。
“这又是从人类那里学来的玩法吗？”
“是啊，毕竟，这东西只有一种搭法，很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