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异象之塔
“嗯……”
睡了整整四天四夜，翼紧闭的双眼终于再度缓缓睁开了。口干舌燥，全身乏力，但是却感到很安心。因为自己的右手，正被趴在床边浅眠着的翔子轻轻握着。
“翼……？翼你终于醒过来了……！”
手指的震颤将她也从根本睡不安稳的意识中唤醒，湿润与干涸的眼瞳正互相映照着彼此。
“我睡了……那么久啊……”
温热的清水润湿了喉咙，翼坐在床头，倾听翔子把后来的事情告诉她：那片松树林和那间屋子，以及笼罩在整个镇子外的隐形蛛网，都在打败青面金刚后全都消失了。长髓彦也安全的救了回来，只是不见那飞缘魔的踪影。
“我和领主建议，希望他可以接纳像托特它们这样的恶魔。领主同意了，镇民们也都没有反对，现在它们也可以在镇子上生活了……”
人类不需要借助恶魔召唤程序，也可以和恶魔相处的世界吗……想到这里，翼微笑着望着翔子。
“翼……？”
“翔子，你真的很了不起……”
“别这样说啦……是翼解决掉的那个大恶魔，不是么？”
话说到这里，翔子还是有些心有余悸。那个时候的翼，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那副样子……
在朱雀寺休息了最后一晚，次日一清早，二人就与领主进行了告别。
“二位的房间我会为你们保留，朱雀寺永远都会为你们敞开大门。以及，虽然这样有些俗套，但我也只能给予你们这些作为谢礼。”
领主拿出的自然是魔币，翼也没有推辞，果断的收下了。
“买点方便路上吃的东西，我们就出发吧。”
“翼，我们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像那种……嗯……怎么说呢，赏金猎人？佣兵？侠客？”
“和那些完全不一样吧……我觉得跟以前，我还没有遇到你的时候，司令给我下达任务时的状态差不多。”
翔子把买好的食物装进了背包里。
“果然，翼还是很想念在阿卡迪亚的生活呢。”
“并没有。”翼把需要支付的魔币推到店铺柜台后，立刻抓起了翔子的手。
“对于现在而言，我不需要思念任何事物。因为我的幸福，就在我的手边……我要做的，就只是好好抓紧这份幸福，这样就够了。”
“翼……”
似乎青面金刚被打倒后，在林间出没的恶魔数量也变得稀少起来了，二人难得可以这么放松的走在镇外。
“驱除邪恶之人，我们又见面了。”
白泽悠闲自如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二人面前，它的跟腱变得有力，面容也显得精神十足。
“我的力量能够得以恢复，都要感激二位。”
“也不都是我们的功劳啦。有很多恶魔也在一起为之努力，我们才能打败那个青面金刚。”
“如此这般，我也应奉献出我的力量。你们二人，可有何所需？”
“那样的话，给我们指个路吧。除了朱雀寺外，距离这里最近的，有人类居住的地方在哪里？”
“这很简单。”
说罢，白泽身上赤红色的毛发开始摇摆，双眼冒出明晃晃的光彩。
“二位，有一事不得不告诉你们。”
“请说吧。”
白泽飘动的毛发恢复了正常，露出了有些担忧的神色。
“那青面金刚虽然被打败，但它抵达人间时所借助的『错位』之力，导致人间出现了异象。”
“异象……？”
“我察觉到，距离这里较远的北部，便有一处异象之地。那是与周遭环境有着明显区别的半封闭空间……”
“总之，让那空间留在人世的话，肯定很不妙吧。”
白泽点了点头。
“交给我们吧！”
翔子召唤出欧利昂，二人告别了白泽，飞向了北部区域。
“做到这种地步就够了。那两个人……确实让我感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莫非，这就是主人对她们感兴趣的理由吗……”
没有了蛛网的阻碍，二人骑在欧利昂背上，于空中随风前行，显得格外顺畅。
“那个应该就是白泽说的异象了吧，看着好恶心……”
很突兀的，有一座裹挟着触手的尖头高塔耸立在林间。黑色、绿色与紫色的触手不断在高塔外蠕动，使人感到压抑反胃。
在高塔周边飞行着，顶层处狭小的对外窗户，似乎是唯一能进入其内部的入口。
“里面的地板上也都是这种东西……”
“要不然，翔子在外面等我吧，我一个人……”
“不要！”
二人先后从那唯一一扇通向外面的窗口跳进了高塔内。正如翔子所预先看到的那样，墙壁、地板和天花板全部被这三种色泽的触手所包裹住了。
“仔细想想，至少比之前与亚巴顿战斗的地方要好一些。”
顺着旋转结构的楼梯走了下去，脱离了太阳光可以照射进来的区域，可以明显看出，这些触手上斑驳的色块居然闪着光芒，至少能够作为点亮道路的灯。
只是，二人完全不知道，这些灯所指引着的前路到底是何方……
走下最后一节台阶，这里的空间相较于进来的位置要宽广许多。翔子把南瓜杰克召唤了出来，想要进一步照亮楼层，结果却吸引来了潜藏在四周的恶魔。
“呜啊……”
身体腐烂的人形丧尸从触手的缝隙间爬了出来，完全无视着已经被挤压变形的躯体，这些行尸走肉所剩的意识，恐怕也就只有想要猎食的本能了。
对付这些几乎已经处于消亡状态的恶魔并没有太费力，翼只召唤出了斗牛士，大家合力轻松解决了袭击过来的这群腐烂之物后继续前进。
“这些，难道是人类变成的……”
“或许是曾经误入此地的人类吧，不解决这个建筑本身的问题的话，肯定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遇害……”
继续向下一层进发，有不少胎蛛在墙壁上的触手间爬行，这是二人曾经在那地下研究所偶遇过的恶魔。不想过多招惹它们，以免引来更多同类，二人尽可能躲开或是等待它们向其它地方爬走后，才继续前进。
“那是……眼睛吗？”
走廊半空中，有不少漂浮在空中的独眼，从它们的躯体上伸出了细小的触手。搜寻到南瓜杰克手上油灯的光亮后，便一同向二人袭击了过来。
“我的手枪没子弹了，这里交给你了！”
“嗯！”
听懂了翼的战术，翔子直接换上霰弹枪，对着这些硕大的监视眼恶魔轰击着，果然效果极佳。被命中的眼球像是漏气的皮球一样，伴随着摇摆着的触手，陨落到了地上，化作了紫色的雾气消失了。
“翔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的恶魔死后会变成紫色雾气，而有些则会留下尸体？”
“这我还真没有思考过……”检查了一下剩余的霰弹枪子弹，二人继续向下层进发。
翼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头绪，还是不要过于分心，先着眼于眼前的事情吧。再一次走下了楼梯，这一层地面上，除了依旧遍布着那些触手外，到处都是散落的骸骨，零零散散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人形。
“这扇门好古怪……”
二人也不知道现在位于什么地方了，或许已经抵达了这座塔的一层吧，但既然在原本应该是楼梯口的位置出现了门，那么或许应该还可以继续深入。只是，这门的样子是交错穿插的，像是衣服拉链一样，由削尖的骸骨所构成的。
翼尝试了触碰，无论推拉，这扇门依旧纹丝不动。
“又要暴力解决吗……”
“翼，让我来吧。”
翔子用罗生棍敲击着面前丝毫没有缝隙的骨门，似乎有了些作用，骸骨上出现了一丝丝裂痕。
但是，散落在二人身后的，遍布在这一层的零碎骸骨们却开始颤抖着动了起来，并且像蠕虫一样，爬行在触手之上，缓缓的聚集在了一起，一个形体完全不明所以的骸骨恶魔出现在了二人眼中。那恶魔抬起了用大腿骨和头骨拼接而成的肢体，将天花板上的触手拉扯断了，触手流出的液体淋在了它的身上，似乎非常沉重，使它不得不半趴到在地上，向二人爬来。
二人立刻向其进攻，但是无论如何，似乎都没有将其消灭的可能。每一次击飞它的骸骨肢体，很快就会有新的零碎向它的身体拼凑过来；它身上的触手液体开始脱落，但随后从天花板上流出来的液体又再度黏到了它身上……
“这样不行……翔子，你继续把那扇门打碎，我和仲魔来拖住它！”
“我知道了！”
掩护着翔子敲击骨门，那恶魔似乎在门每一次被击中的时候，都会感到痛苦，身体狂乱的扭曲起来。它不再缓慢爬行，而是突然奋力起来，不再对翼和仲魔们的攻击进行招架，直接冲向了翔子的背后。
“不会让你过去的！”
翼召唤出了牛鬼，轻易顶住了对方的行动。只是这空间对于牛鬼来说有点小，它硕大的尾巴差点扫到自己人。
伴随着整排骨骼“咔啦啦”的粉碎声，那不知名的恶魔也应声倒地，骸骨重新散落了一地。
门洞很小，果然也延伸着一条螺旋向下的楼梯，和整栋塔不同的是，四周都没有触手，墙壁上甚至装饰着典雅的烛台，火光摇曳，照亮了这条狭长的阶梯。
“怎么会有这么多骸骨……”
终于走下了漫长的楼梯，眼前是一间硕大的房间，通过挂在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可以轻易发现，一整张红紫色的破旧地毯上，四周到处都是堆成山的骸骨，连绵不绝宛如群山。
而房间的正中央，是二人熟悉的身影。
“你是那时候的堕天使……”
骑在狮鹫上，身穿铠甲的恶魔正是毛莫。见到二人的身影，它从狮鹫上跳了下来，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最后以枪尖指向了翼。
“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去理解阁下的意图，因为我自始至终，都只是阁下忠实的仆从，而非一个称得上公爵的恶魔。”
翼把蜘蛛切拔了出来，另外召唤出了地狱天使。她有信心，现在的自己能够打败它。不，在这种已然绝境之地，她是绝对不能输的。
“我其实很羡慕你，同样是阁下的奴隶，你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一同行动。”
“你……到底想说什么？”翔子稍微停顿了一下，不过，对方毕竟是敌人，所以这话也没有让她过度反应什么。
“罗弗寇一直认为，割舍不掉爱情的家伙，在战场上就是个纯粹的弱者。”
毛莫的长枪向身后一挥，一道强有力的冲力将它右手边几乎所有的骸骨掀翻，摔落在了它的脚下，而后拼接成了一个又一个形态不一的恶魔。
“我想要亲自感受一下，这句话这到底有没有道理……”
无数的骸骨恶魔开始冲向了二人，毛莫重新跳回狮鹫的背上，振翅在这高大广阔的典雅房间内。
“杂鱼就让我来我对付吧！一口气把它们全冲散！”
地狱天使在房间内以逆时针方向旋转冲击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骸骨，翼让斗牛士暂时退回召唤，重新将牛鬼召唤进大广间内，又召唤出了埃罗应对空战，但自己仍然选择和翔子一同骑在欧利昂的背上，与毛莫进行正面交锋。
“我承认，当我遇到吉蒙里时，我确实对它产生了爱意。并且，这份爱意怎么都无法割舍。”
毛莫的长枪力量依旧强大无比，翼和翔子两人同时抵抗着才勉强能接下它的每一击。
“吉蒙里……是那个骑骆驼的女恶魔？”
“是的，它是我在见到它之后，唯一的思念。超越了我对于在魔界提高统帅阶级的渴望，甚至……！”
毛莫闪躲开了欧利昂喷射的火焰，又用长枪底端击飞了想要偷袭的埃罗。
“我甚至可以为了它，对阁下命令产生质疑！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想法！”
毛莫对吉蒙里的执念，仿佛让它变得更加强大了，此时的它，是这样所相信着的。
罗弗寇，我会杀掉阁下所寄予厚望的这个恶魔……哦，该说她是人类，对吧？如果阁下和你的想法一样，那么将自己心爱之人也带上战场的她，到底是弱者，还是强者？
“我要证明，你的话是错的！”
对于翼和翔子来讲，不断进行着猛攻的毛莫使她们完全找不到突破口……
“但是，你还是在服从那个阁下的命令，不是吗！”
翔子将冲击魔法的能量汇聚到了罗生棍上，并没有急着甩出去。
“你说什么？！”
“你只是在质疑！你根本没有反抗阁下的命令！所以你才是它的奴仆！但是翼她……她绝对不会这么做！”
翔子居然将罗生棍丢向了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自己的话语与举动一瞬间吸引住了毛莫的视线。翼从欧利昂的身体上跃起，将蜘蛛切刺向毛莫的脖子。
“为什么……你能做到这个程度……我却……”
“因为翔子不是说了吗……和你这种只停留在想法上，却依旧遵从着命令的恶魔不一样，我……”
我不会听令于那位阁下的，绝对。
毛莫的身体连同它的狮鹫坐骑都开始逐渐消失，欧利昂连忙接住了翼的身体，水晶吊灯摔落下来后，点燃了整个房间的地面。翼赶忙收回了在地上招架着的仲魔，无数骸骨也成为了毛莫最后的陪葬品，在烈焰中化成了灰烬。
某处，与吉蒙里同行前往的魔界的人类已经建造好了他们在魔界的第一处圣堂基地。
“吉蒙里小姐，你怎么了吗？”
吉蒙里骑着骆驼，驻足在魔界圣堂外，眺望着混沌的天空。
“没事，我只是有些遗憾。石生花或许，不适合开在这附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