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106章
李潼关和老怪两人面面相觑。
老怪挠挠头，试探着问：“你看见了没？”
李潼关瞠目结舌。点点头。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舌头：“看见了。你也看见了？有个人像，而且……”
按照约定，他要把剩下的半截话留给老怪。才能印证他看到的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挺像你的。对不？”老怪看了看人像，又看了看李潼关。加了一句：“但他比你俊。”
李潼关摇摇头：“很像我。但没我俊。”
老怪也点点头：“你说什么便什么吧。总之，这儿有个人像，跟真人差不多大小。很像你。”
李潼关确认了这不是幻境之后，立刻开始了一轮震惊。
“阵主为什么要雕我的像？”
难不成是个断袖之徒！李潼关激动地揪住老怪的衣领子：“老子三十年前还是个孩子啊！你这阵主也忒下作了！”
老怪毫不客气地拍开李潼关的手。“你瞎嚷嚷什么！三十年前，阵主哪里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你总不能出生就三十岁的模样吧？你这模样你娘敢让你喝奶？”
李潼关语塞。他至今还没满三十岁。“这……那是谁雕了我的样子？就是你的那个变态阵主吧？”
老怪嘀咕着说：“我不太记得他长相了。我也没那种嗜好。啧。这又像他，又不像他。哎呀。记不清了。”
李潼关围绕着人像走了一圈。他眼光落在人像后脑勺上。“哎，你过来。”
老怪依言走过去。
李潼关指着人像后脑勺的一处，问：“你看到这是什么？”
“好像有个暗格？”老怪眯起眼端详。
“那我就没看错。”李潼关见老怪所看到的正如他所看到的，知道不是幻境。他伸手揭开了暗格。
“啪嗒”。
两人都吓了一跳。
人像的后脑勺弹开了一个暗格。暗格里面是一座青铜烛台。
烛台上没有蜡烛。只有一片暗红色的干涸的痕迹。
老怪虚空嗅了嗅：“哎呀，好像是血？”
李潼关目光闪了闪。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画面？烛台中的那片红色像一条虫子一样蠕动起来。
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突然袭入他脑海之中。八岁还没开蒙，连完整的阿蓝族语都说不出一句。他是皇子中顶笨的那个。
父皇起了疑心。当着他柔弱无助的母亲的面，叫来了部族里最德高望重的医巫。
医巫在他手掌心里划了一刀。
年近三十的李潼关，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就像八岁那年的医巫一样，在掌心中划了一刀。
他握起拳头，举在烛台上方。流淌的血像一条线，注入了烛台中央。
老怪看得冷汗直流。那个烛台起了变化。
原本锈迹斑斑的红，被李潼关的血融化，重新流动起来。
整座人像逐渐显现出原本的色彩。
如果说原本的人像有七八分像真人。显现出颜色之后，李潼关和老怪几乎认定“它”会睁开眼睛，并且跟他们说话。
这是一个身穿华服的美男子。束发的是翠绿色玉冠。坐姿端正。低眉垂眼。
竟然是锦夏族贵族的打扮。
“这……这是他吗？”李潼关对着这么一尊人像，很窒息。生怕它活过来，替代了他。
“阵主？”老怪张大嘴摇摇头。“忘了长什么样子。但从来没穿过这身衣服。也是你江南李姓的人吗？怎地和你这么像？”
“江南李氏？”李潼关心虚。他想起风弟。这倒是正儿八百的江南李姓的亲戚。把他叫上来，他一定能解释。“他把自己涂了颜色。给谁看呢？”
李潼关简单地包扎了伤口。先下楼的老怪冲着他喊：“快下来！贺千霄被风尺寄揍了。”
李潼关咕咚咚地滚下了一楼。机会难得。太难得了。能见到贺千霄挨揍。
李潼关直接从顶层一路滚下了最底层。
为的就是看风尺寄揍贺千霄。
那个臭丫头服过谁？反正风尺寄就算走火入魔了也不会伤害贺千霄。教训她一顿，也帮李潼关出出气。
仔细想想，两人相遇至今，贺千霄揍了他不下五十次。
等滚到最底层的时候，看见老怪抱着膝盖，看得津津有味。
“打到哪里了？”李潼关坐到老怪身旁，挤了挤。
大殿中两人造成的破坏力，比老怪他俩方才特意的破坏还要大。
地上一片狼藉。甚至连大堂中的柱子都断了一大根。
“刚刚贺千霄被风尺寄打飞出大殿之外呢。”老怪佩服得看着。
“啊？”李潼关着急地问：“贺千霄受伤了不？”
“你看她像受伤的吗？”老怪瞟着生龙活虎的贺千霄。
李潼关笑起来：“哈。我就知道风弟舍不得。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舍不得贺千霄受伤。”
老怪皱起眉头：“这是什么鸟话。”
“别想了。你又不正常。”李潼关说得很直白。“那柱子断了。宫殿会不会塌？”
老怪愣了一下。刚才柱子断的时候，他只想着：贺千霄这一脚踹得可真狠真准，风尺寄真耐踹。
“贺千霄踹的。风尺寄撞的。”老怪琢磨着说，“目前九根柱子，还剩八根。一时半会，没事的。”
“如果塌了，这个机关会不会自动解开了？”李潼关又真诚地问。
“嘿嘿嘿。你可以参考箭塔。倒了一个箭塔，切换到黑渊。黑渊如果被强行破坏，我可不知道下一个机关是什么。”老怪还笑得出来。
村人中毒已深，不少都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一阵奇怪的响声。像是谁的脚步声，节奏却很怪异。走路的人一步一顿。
“你听到没？”李潼关睁大了眼睛。
贺千霄和风尺寄还在缠斗。没有留意有声音。李潼关怀疑自己听错了。
“听到了……”老怪脸色惨白地盯着李潼关背后。“像不像是……有人走过来？”
李潼关点点头。
他回过头去看自己的背后。
那人的脸已经来到他面前。
“啊！”李潼关和老怪发出凄厉恐怖的尖叫声，两人抱成团，跺着脚狂喊：“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妈呀！”
是顶楼那个人像“走”下来了。
它身上的色彩和雕刻出来飘逸的衣裙，让它更像是活物。
地上趴着的黑面村人，随着人像的到来，纷纷强行站起来，自动汇集在人像背后。
人像站直了身子。身上发出机关的响声。如果把它看作真人，它的动作僵硬而怪异。如果把它看作一段木头，它已经成精修仙。
贺千霄看见了人像。她略一分神，被风尺寄擒拿在手中。他紧紧地箍住贺千霄。
制止了贺千霄，不让她去到人像的身旁。
贺千霄拼命挣扎。奈何身上的经脉被风尺寄掐准了。她一阵阵发麻。
“受了那么些重伤，还能在我媚毒冲心的时候，走过了五百招。啧啧。这就是药人的威力么？”风尺寄面无表情地说。
贺千霄赌气地扭动了身体。还是挣不开风尺寄的钳制。
什么药人？听着好耳熟。李潼关听到风尺寄说话，一时分心，都忘记人像就站在他身后。
老怪快急哭了。眼前这个阴柔俊美之中透露着死气的人偶，那么吓人。而他抱在一起的那个真人，跟人偶长相九分相似。
恍惚之间，他都不知道该怕谁。
人像伸出手，拍拍李潼关的肩膀。
李潼关浑身像筛子似的抖个不停。
老怪细声说：“兄弟。他跟的是你。我就不陪了。真的害怕。”
说完，老怪无情地推开李潼关抱住他的双臂，悄悄地往后退。
李潼关寒毛倒竖，也想后退。人像的手已经搭在他肩上。
一个像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说：“别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