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提亲
谢星柔是被她的便宜哥哥谢文修吵醒的，说是府外附近有热闹看，人多的很，叫她一起。
热不热闹她不清楚，但她想提刀砍人的心倒是真的。
扰人清梦！罪大恶极！真当诛也！
偏生她还是个一旦醒来便睡不得回笼觉的，再加上小清和谢文修的里应外合。无奈，她只得忍着困意下了床。
当谢文修看见自家小妹垮着张脸，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时，立马“护妹心切”起来。
“小妹，怎么脸色这么差？可是哪个混蛋欺负你了？阿兄帮你教训他。”
“……”
谢星柔不想说话，只凉飕飕瞟了眼谢文修，她觉得这家伙铁定脑子里缺跟弦。
府外，确实如谢文修所说热闹的很，凑了不少人在围观。
谢星柔伸长脖子朝街道尽头望去。看起来那好像是一支很长的队伍，后面拉着什么东西。
是商队吗？可是商队而已，至于这么多人围观凑热闹吗？而且走的方向也有问题吧，市集不应该是朝北走吗？
就在谢星柔疑惑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议论。
“你看到了吗？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这般阔绰舍得出手。”
“是啊是啊，虽说向皇都里的千金提亲确实需要不少聘礼，可也犯不着这么多吧，你看那一车又一车的，我都快看不到尾了。就这上心程度，想必这公子对那姑娘用情至深啊。”
“啧啧啧，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么走运，一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其实我一直有个愿望：那就是，我的意中人能骑着汗血宝马，带着万两黄金、几车珠宝、最好再来一沓房契地契，站在我面前深情的对我说——嫁给我吧，以后这些都归你管。”仿佛真实发生一样，女子说完，面上已是一副春心荡漾。
旁边的女子默默翻了个白眼，毫不犹豫的击碎起她的想象，“醒醒吧，快别做白日梦了。切实点，像我一样，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那夫君嘛——长得俊俏些，当然，能像沈小将军那般就再好不过了。”
“……你也没比我切实到哪去。”
原来这是支下聘提亲的队伍啊，声势蛮浩大的。
怪不得这么多人围观。
不过，提亲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放着觉不睡来看这个，她真是疯掉了。
等等，提亲，还有这么大的规模……
谢星柔突然想到了什么，脑袋里瞬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咽了咽，压住鼻息。
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对吧。
毕竟哪有这么突然迅速的？对吧。
世上也没有那么多说想就想到的巧合？对吧。
她在不停地自我安慰着，然后就看见那支队伍离她所在越来越近。
直到她看到了慕凌也在队伍其中。
慕凌……她熟，不就是傅司明的随侍嘛，随侍……呵呵呵呵……
谢星柔突然笑不出来了。
怎么办？好想逃。她就该睡过去的，装睡也该睡过去的。
现在回到床上还来得及吗？
谢文修看到这架势，忍不住拍起自家小妹的肩调侃道：“你看看别人家的姑娘，这么厉害，小妹你什么时候也钓个这样的金龟婿来，让你阿兄开开眼？”
谢星柔有气无力道：“我想也许快了……”
“哈？你说什么呢？”谢文修一头雾水。
谢星柔继续道：“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支下聘的队伍是冲我来的？”
“……”谢文修先是一阵沉默，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小妹，没想到你还挺会讲笑话的哈哈哈哈，你这是羡慕了还是思春了？”
他完全不信，只觉得谢星柔是在逗他玩，所以笑得那叫个放肆，嘴上还不停说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然而这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在队伍停于谢府门口时骤然收敛。
看着停下来的队伍，谢文修瞬间笑不出来了，连手都收紧成了拳。
他小妹说的竟然是真的？！
什么时候？哪家的臭小子？不，哪家的野猪？拱白菜拱到自己眼前了！简直不可饶恕！
谢文修觉得他作为兄长，怎么说也得用拳头告诉那家伙，自家的白菜不是他这种野猪说能拱就拱得到的。
就在谢文修已经想好要怎么给对方来个下马威时，那只猪，哦不，是左相大人从轿里走了下来。
只见他款款而行朝自家小妹靠近，随后冰雪消融，满是笑意的吐出那两个字——“阿柔”。
霎时，谢文修的拳头松了，大脑跟着宕机，连该有的问安都忘记了，只剩下目光本能的流转于谢星柔和傅司明之间。
救命，他这是见鬼了？还是没睡醒？
假的吧？她妹和左相大人……？
谢文修忍不住掐了下自己大腿，嘶，疼的很。
事实上，周围的群众可能比谢文修还震惊。
在有人猜测到他是左相时皆是一派不可思议。那可是谪仙似的左相大人欸，之前说过此生不娶妻的左相大人欸。
如今竟然为娶一姑娘倾尽一切，重要的是还对那姑娘露出了笑容。就像天方夜谭一般……
如此，大家瞬间都对谢星柔产生了极大好奇，想知道她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厉害角色。
被这么多人注视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谢星柔也没想到一向行事低调的傅司明在这方面却是一点都不肯逊色。
这下好了，全天下都知道她和傅司明有关系了。
她该怎么继续“活下去”啊。
求助，在线等，挺急的。
傅司明的到访，不仅让谢文修没缓过神来，还让谢老爷始料未及。
谢老爷以为他是来议政的，没想到却是来提亲的。
平日官场里他对傅司明都是一副下级对上级毕恭毕敬的样子，没想到今日却两极反转了。
看着傅司明站在身旁，一副诚恳递生辰八字帖的样子，以及数不尽的聘礼，他只觉得受宠若惊，言语皆失。
谢老爷是有想过让谢星柔高嫁的，毕竟就她这一独宝，可他却没想过会来个这么高的，直接能把他老爹压一头。
那可是左相大人啊，他见了都要给三分颜面的，结果现在却来求着把姑娘嫁给他，还一副情根深种的样子。
简直不敢想象。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姑娘还挺深藏不露的。
谢老爷想到此不由默默看向了谢星柔，似是在用目光问询。
谢星柔小声提醒：“爹，你杯子再拿不稳要掉了。”
“……”
谢老爷这才注意到自己拿杯子的手一直在颤抖，跟着水都洒出去了不少。
失礼，实在是太失礼了。
谢老爷赶忙放下杯子，强压下心里的诧异和压力招待起傅司明。
“左相大人，您先坐，婚姻非儿戏，我们慢慢谈。”
傅司明不肯坐，放下所有身架，以示自己的决心和诚意。
“我和阿柔两情相悦，还望谢尚书考虑成全。”
“……”
“我自知自己配不上阿柔，但谢尚书您请放心，我可以承诺，会尽力把自己最好的全部给阿柔，左相府以后的女主人也会只有她一人。”
“……”
谢老爷干笑两声：“左相大人您这是哪里的话？若说配不上也该是小女配不上您才是。”
“在我眼里阿柔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傅司明语气坚定：“还有，我希望谢尚书您可以知道，今日我是以傅司明，一个男人的身份而来，而不是什么左相大人，您不必对我如此客气。您该考虑的是阿柔值不值得托付给我，以及我能不能为阿柔带来幸福。”
全场静默。
这大抵就是未曾直言喜欢，可句句却是喜欢。
他的爱意不搀任何花言巧语，光明磊落，甚至不求回报。
谢文修觉得自己要是小妹，那一定毫不犹豫当场就选择嫁了。
谢老爷也同样觉得傅司明是可托付之人，如若谢星柔真的选择嫁给他，应该是能得到幸福的，况且傅司明也说他们两情相悦。
谢星柔也正巧到了适婚年纪，他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谢老爷再度上下打量起傅司明，越看越觉得这女婿让他心生满意，挑不出毛病来。于是，伸手去接了那生辰八字帖。
可在要碰到之际，谢星柔突然开口了。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的身上。
谢星柔硬着头皮道：“我……我就是觉得太快了，还没有准备好，这件事可以延后再议吗？”
他们大多是诧异的神色，如此水到渠成之事竟然拒绝了。按常理来说，换任何一个女子大概都不会拒绝才对。
谢星柔此为多少是有一点不识好歹了。
只有傅司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其实他真的没有很大把握。
谢星柔咬紧下唇，完全不敢去看傅司明。
谢老爷满是不理解，“星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们两情相悦，人家左相大人又是满心诚意的来提亲，你却说什么没准备好，你这不是成心不给人台阶吗？”
“是啊，小妹，你这是什么烂理由？”
谢星柔没说话，因为她确实没那个底气。
谢老爷见此，满是歉意的圆起场来：“我女儿她年纪小，不懂事，左相大人还请不要介意，多多担待……”他说完就想着继续去接那生辰八字帖。
结果这回傅司明却给收回了。
谢老爷头冒冷汗，觉得傅司明一定是生气了，这下可好，好端端的把左相大人得罪了。
这个逆子！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没有埋怨，没有质问。
他只是走至谢星柔面前，带着歉意轻声道：“抱歉，阿柔，这次是我思虑不周，没有顾及你的心情让你为难了，我应该提早和你商量的。”
谢星柔摇摇头：“不，是我不好。”
“别这样说自己，我说过的，阿柔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
谢星柔突然感觉眼眶有点热，视线也有些模糊，有什么滚烫的东西跟着滑落下来。
“别哭。”
“阿柔，别哭。”
“我不想见你难过。”
傅司明轻轻为她拭掉眼角的泪，反过来安慰起她，“阿柔，没关系的，我愿意等你，等你完全准备好的那一天。”
“对不起……”
“别道歉，没什么可道歉的，这本就是我的意愿，对我来说一切都是甘之若饴。聘礼……就先放你这里吧，来回搬运到底是个大工程。”
“可是……”
傅司明苦笑：“只是暂存而已，阿柔不会连这个都不肯答应我吧。”
谢星柔摇了摇头：“不，我想说的是——可是你明明比我更难过，可如今却还要反过来安慰我。”
“……”
傅司明长吸一口气，垂眸沉默良久，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才开口：“是啊，我是很难过，但我心甘情愿。”
“所以阿柔，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让我等的太久，好吗？”
“……”谢星柔轻轻点头。
傅司明没再说话，而是对谢星柔施以笑容，随后像一阵柔和的清风，离开了谢府。
——“在我眼里阿柔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
明明是蜜糖般的话语，可此刻对谢星柔来说却宛若砒、霜。
就像反复鞭尸一样，在她脑海不断盘旋。
真是的。
笨蛋傅司明，都这么久了，还依旧是识人不清。
还有，泪水的味道真的是糟糕透顶了，又苦又涩的，她真的不想再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