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听见这个消息后, 王桦再也坐不住,拉着我就往圣乾宫跑。
她是公主,自然不会有人阻拦。可我只是个宫妃,不变便得去见皇上。于是我现在就守在入口处, 百无聊赖地等着她。
就在这时候, 李思南来了。
她身后就跟了几个小太监, 云淡风地地从我身旁经过。
好像没看见我这号人一样。
我也不介意, 继续蹲在圣乾宫门外, 数着脚下蚂蚁。
数到第二百四十九只的时候, 王桦出来了。
她喜气洋洋地对我说:“走, 回宫!”
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和皇上谈得不错。我站起身来,一边活动蹲麻了的腿, 一边还是走走流程,问她道:“怎么样?”
王桦冲我得意一笑:“皇兄答应了我,绝不会宠幸李思南。”
我听着, 对着王桦竖大拇指。
这种要求都能直接提出口, 我都不知道该夸她,还是该说她虎。
管到自己老哥私房事上去了。
不愧是王桦。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我俩自然不会久留。慢慢悠悠的,就各自回了各自的住处。
其实我还有些担心王桦, 打算将就将就,再窝在她寝店内,多呆一晚上。
绝不是因为王桦宫殿里水果多,点心也好吃。
只是王桦那没良心的,非说我晚上睡觉爱折腾。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到床头, 把她折磨的够呛。
所以就算现在夜已深,她也毫不留情地,把我撵回自己的住处。
呸!当真不是人!
当我坐在床上的时候,又有些愁。
昨天睡到傍晚才起床,距离醒过来,隔了还不到两个时辰。现在是毫无睡意,甚至还能再折腾一晚上。
就是不想睡觉。
只是宫里夜深人静,不睡觉又去干什么呢?
总不能学书里的诗人和文豪,对月抒怀吧?
别说,今儿月亮还挺圆。
就在我杵在窗边,对着月亮发呆的时候,白菜突然走上前来,小声地对我说:“娘娘,云梦那边传消息来了。”
我一个激灵,转过身去问她:“怎么样?奶奶她说了什么?”
白菜先是对我行了一个礼,之后才小声地说:“她说她现在过得很好,让你不要太挂念,只是…”
说着说着,她突然一脸为难,支支吾吾许久,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我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接下来的消息,或许不太好。
偏我这个人又爱多想,就在她纠结的时间里,我脑海里的猜测,都快活生生把我吓死在这里。
越想越是心惊肉跳,我生怕出了什么问题,索性打断了白菜的犹豫,急声道:“莫要卖关子,快些直说!”
“是。”白菜小声道:“那边来信,说老夫人现在年龄大了,行动不便,家里脏乱不堪,一直住着,只怕会生病。”
我听着,长长地松了口气。
还会还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后知后觉的,一颗心又吊得高高的,无比愀然。
明明我离开云梦,也不过一年时间。一年之前,奶奶还身强力壮,甚至能够上房顶去,收拾我留下来的烂摊子。
怎么一年时间,就成了这般模样?
连简单的生活,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心里发堵,想要将奶奶接进宫来的念头,越发强烈。我问白菜:“你可知京中的院子,大概是什么价位?”
白菜低眉顺眼道:“禀娘娘,奴婢曾经打听过,京郊外占地三亩的房屋,需要一千两银子。若想要买的离皇宫近一些,那就更贵,多则上万两。”
“…”我无言片刻。
毕竟浑身上下的银钱,加起来,也不过两百两。就算我身为婕妤,每个月有五十两俸禄,可想要在京城买一座屋子,再把奶奶接过来的话,需要…嗯…好多年!
虽然算不清楚具体时间,但我知道,短期内不可行。
而奶奶现在已经生活困难,却是等不起。
就在我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时候,白菜小声地对我说:“娘娘,你位份只要往上升一点,身为二品,俸禄就有八十两。升为妃子,俸禄一百两。若升为贵妃,那俸禄就有一百五十两。至于皇后,俸禄每月,足足有两百两!”
两百两?!
那岂不是陶皇后每年靠俸禄,就能买下两座宅子?
我好羡慕呜呜呜…
就在我眼红到发狂的时候,白菜附在我耳边,带着显而易见的诱惑意图,低声说了句:“娘娘,不去争一争吗?”
我听着白菜这话,心中一哂。
说的好像我只要去争,就能争到一样。
而且怎么争,争什么?
争位份吗?
我拿什么去争?拿命吗?
张凝叶的模样,我现在都没忘记。王桦的话还萦绕耳边,刘贵妃的淫威手段,我可不敢硬着脑袋去碰。
毕竟便宜爹可不爱搭理我。指不定我被刘贵妃罚了,他还能在家哼着小曲儿,抱着姨娘,膝畔私生子环绕,日子潇洒快活。
要真是为奶奶着想,那我就更应该保护好我的小命。
至于争不争,没必要没必要。
除非是脑子秀逗了,否则我才不会赶着去火堆。
更别说我还天天盼着,希望皇帝能早日西去呢。
我冷静地看了白菜一眼,不带任何感情道:“这些话,我不希望再听第二遍。”
白菜似乎心有不甘,但迫于淫威,还是低声称是。
我无意再深究这些,毕竟我还要靠这人,给我奶奶传消息呢。
虽然人稍微有点笨,但有用就行。
我幽幽叹了口气,正在愁奶奶的问题该怎么解决的时候。视线落在白菜身上,心生一计。
给奶奶买个丫鬟,专门伺候她不就行了吗?
钱袋儿啊,你可真是聪明绝顶!
不愧是我!
我想到解决办法,心头舒畅不已,也忘了刚刚的不愉快,开心地问白菜:“你弟弟现如今在何处?”
白菜的脑回路显然没有跟上,但还是呆呆地回答:“闲在家中。”
我点头,从怀中掏出钱袋子。数了五十两银子后,交由白菜,还不忘细细叮嘱,“这五十两你交给你弟,让他带着银子,去云梦十八乡。花一点钱,为我奶奶买一个丫鬟来照顾我奶奶,要年纪适合,动作麻利的。”
“买丫鬟剩下来的钱,三七分。三成当你弟的辛苦费,七成交给奶奶,作生活费用。”
白菜接过银子,顺从地点头:“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我想了想,又从荷包里掏出一锭碎银子来,递给白菜,“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奶奶联系,谢谢你。”
白菜眉开眼笑,接过银子后,恭敬地对我说,“能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一番客套话后,她就带着我的银子离开了。
长夜漫漫,我无事可做,只能又看向窗外明月。脑子里想的,却是过往的点点滴滴。
也不知道,云梦十八乡是否也能看见这轮月亮。
月光也照到了奶奶的窗沿上吗?
我看了整晚的月亮,整晚未曾合眼。以至于晨鼓响起,萝卜进来为我梳妆的时候,瞧见我的模样后,惊恐不已,“娘娘,你怎么这么憔悴?”
我此时整晚没闭眼,脑子不大灵光。但还是下意识的,说出了心里的话。
“你懂什么,这叫弱柳扶风美。”
我瞧着镜子里的人,没觉得哪里有不好看。
最多脸色苍白了些,脸肿了些,看起来没精神了些。
除掉这些以外,我不还是一个大美人吗?
萝卜至于如此惊恐吗?
我注意到,萝卜似乎想和我争辩,只是等我悠悠看过去的时候,她又硬生生改口:“娘娘啊…今日妆容,或许需要画重一点。”
我无所谓:“你们看着来。”
萝卜为我梳妆,青笋就在旁边杵着,给我说昨天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才人又去御膳房偷食,恰好被路过的刘贵妃看见,关了禁闭,现在还在饿肚子。”
“幸御女去拜访了宋修仪,两人聊了一下午,相谈甚欢。”
“柳美人一直闭门不出,就算有人来寻,也假装自己不在屋内,不愿见客。”
“吴修容和冯美人昨日吟诗作对。”
…
听得我头都大了。
这谁谁谁,本来我就不认识几个人,她们位份我也不知道。再加上我一整晚没闭眼,脑袋混混沉沉的。
青笋叽里呱啦说一堆,我就只猜出来,那去御膳房偷食,还被抓个现行的人,是张宝竹。
其他的人,我一个都没猜到!
就不能直呼其名吗?
真是令我头大。
就在我头疼不已的时候,青笋突然道:“张美人现在晋升为婕妤了。”
“!!”我几乎是在片刻间精神起来,也不再觉得头重脚轻,四肢无力。
眨眼的功夫,我就反应过来,那晋升的人,是李思南!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王桦。
不知道王桦听见这个消息后,会不会气得冲到圣乾宫,揪着她皇帝老哥的领子质问。
毕竟那人昨日才答应了王桦,不再宠幸李思南,结果今天就晋了李思南位份。
我要是王桦,肯定气得跳脚。
一想到这里,我精神百倍。甚至于连早膳都来不及吃,就对萝卜道:“走,去找公主。”
一路上我做了许多猜测,但大同小异,都是王桦气急败坏,要去修理人的场景。
只是当我站在王桦面前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想多了?
那人现在躺在贵妃椅上,一晃一晃的,身后还有丫鬟伺候,一人为她捶腿,一人喂她杏子。
瞧起来悠闲自在,惬意无比。
我看她这么淡然,有些吃惊,“你听说了吗?”
这话好像废话,什么内容都没有。可王桦就是精准捕捉到,我究竟想要说什么。
她吃尽杏子果肉后,将果核吐在丫鬟捧起的托盘中,这才懒懒地回答:“知道,李思南现在是婕妤了。”
叫我更加吃惊,“你都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王桦笑着看我,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按照我对皇兄的了解,肯定是因为他不能再宠幸李思南,所以抬她位份,让她有个念想,也不至于亏待了她。”
说到这里,她得意洋洋地瞥我一眼,仿佛取得胜利一般,“你就瞧着吧,李思南不会再有机会了。”
我看王桦这模样,破天荒的,竟然觉得李思南有点可怜。
怎么好死不死,就得罪了王桦呢?
但更多的,是觉得她笨。
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就王桦这么一个妹妹。那王桦的份量,在皇上心里有多重,都该心里门清。
要真想飞黄腾达,那就应该和王桦打好关系。更何况她当初还是王桦伴读,看王桦现在的拧巴劲,就知道她曾经有多在意李思南了。
当然,曾经多在意,现在就有多介意。
不然也不会一直盯着她,不愿放过。
若是李思南当初视线放长远一些,得了王桦青眼,那现在必定是风头无两。
什么陶贵妃、刘皇后,通通可以不必忌讳。
结果呢?
这人非要和王桦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们合不来。本来得了皇上青眼,眼看着就能一点一点往上爬。
现在可好,混了个婕妤的位份,就混到头了。
属实可惜。
我在心中感叹,却见得王桦从贵妃椅上起身,兴致高昂地对我说道:“今日本公主心情好,去找找皇嫂,看看能不能说服她,让她参加放风筝比赛。”
她要不提起放风筝这事,我都给忘了。
主要这些日子里来,虽然每天虚度光阴,但还是认识了不少人,知道了不少事情。
脑子里东西一多,可不得忘掉些内容么。
眼看王桦兴冲冲地离开,我反正闲着没事,没有多犹豫,就去找人了。
虽然张宝竹现在被关禁闭,但为了不让她反悔,我去御膳房提了两只鸡,在张宝竹眼泪汪汪的视线里,递给了她。
感动得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抱着我唱祝福曲。
我没隔着窗口听曲子的爱好,把鸡腿塞她嘴里,确定她会参加比赛后,就慢悠悠离开这里。
下一个目标,是柳如冰。
怎么说呢,虽然她不喜欢见人,可在我无与伦比的魅力下,她还是屈服了。
“钱婕妤…我答…答应你…”
我偏过头,惊喜到不可置信:“真的吗?你不会反悔吧?”
“不、不会…”她带着哭腔,泪眼朦胧道:“我不会…反悔…”
我听她这么说,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记得做风筝啊,参加比赛的风筝,需要自己亲手做。”
我轻松跳下墙头,打算去找最后的目标。
结果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柳如冰震惊害怕的声音,“钱婕妤…你、你还没把我…放下去…”
她这道声音有些大,还有些尖利。甚至于,我听见她喉咙都喊劈了。
一时之间,四周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虽然那些宫女们,井不敢抬头看墙上的柳如冰。只是若有若无的视线,就足以叫柳如冰崩溃。
我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急忙上墙去上墙,先是斥退周围宫女:“看什么看?再看我可要收钱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太穷,我这话说出口后,她们就如潮水般退去。
等到四周无人,我便将柳如冰扶下墙来。看着她害怕胆怯的模样,我抱歉地对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想了一下,又觉得这话实在太过虚伪,于是急忙打补丁:“不是故意把你忘在墙上的。”
至于把她挟持上墙,我确实是故意的。
柳如冰站在地面后,惊魂未定,哭腔愈发浓重:“没什么…我不要紧…”
她明明那么害怕,还原谅我这个始作俑者,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我。这一出,叫我的良心,有那么一点点过意不去。
我刚想说话,柳如冰就惊慌地说:“我会去的…你就先走吧…”
说得我像个欺男霸女的恶棍一样。
虽然在柳如冰的眼里,我确实是这么个形象。
只是柳如冰在选秀那日,还帮过我,我这么逼迫她,会不会太不道德?
思索片刻后,我还是选择询问:“你想认识其他妃子吗?”
柳如冰瑟缩道:“不…不想…”
或许是发现到我在注视她,她竟然逼迫自己改口,“想!我会参加风筝比赛的!”
那言之凿凿的模样,叫我心中难过。
要知道,我在云梦十八乡的时候,哪会询问他们意见?只要大声一喊,我的小伙伴们,都会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热热闹闹地去惹事。
以至于我忘了,人与人是不同的。
对于柳如冰来说,让她一个人呆着,就是最自在快乐的时间。
老话怎么说来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这次应该背对了。
背对诗词的我,心境陡然开朗。
我决定放弃叫让柳如冰参加比赛。
做了这个决定后,我拍拍她肩膀,语气轻松:“不想去就不去吧,我不该强迫你,对不起。”
只见柳如冰红着眼看我,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我觉得,应该是我形象太差,叫她觉得我是在唬她。
为了让她安心,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你喜欢在宫殿里呆着就呆着,我要是再逼你的话,那我就是小狗。”
柳如冰还是没说话。
我形象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心中郁闷,但还是得再三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从屋里骗出来,还把你架墙上去,我是混蛋,对不起对不起。”
就在我絮絮叨叨道歉的时候,柳如冰的声音响起来。那声音过于平淡,甚至于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情绪。
她轻声问我:“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我正忙着道歉,突然被打断,脑子一时半会没转过弯来,而是张着嘴,呆呆看她:“啥?”
只见柳如冰抿唇,又问了一次,“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
“是有点。”我扣了扣脑袋,老实地回答道:“你和我认识的人都不同,不喜欢和人来往,更喜欢一个人呆着。”
柳如冰的脸上闪过失望,随即又自嘲地笑笑:“可能是因为我有病吧。”
“你有病?”
我上下打量柳如冰,瞧着她虽然身形瘦削,但面色红润,除了说话声音有点小以外,怎么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估计是在开玩笑。
我了然地点头,“别说,如果你说你生病了的话,那应该就没人来找你了。毕竟我之前风寒在家,硬生生憋了一个多月,都没人来找我。你以后要是不想出门,就可以用这个借口。”
柳如冰一愣,表情似难过似悲伤,又带着些欢喜。叫我发自内心地好奇,为什么一个人,脸上能有这么多表情。
良久,她才轻声细语:“我记住了,多谢钱婕妤。”
“不客气不客气。”
等我走了许久后,才突然反应过来。
柳如冰为什么要给我道谢呢?
难道不应该是我给她道歉吗?
啊,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毕竟我钱袋儿,也不是什么迎难而上的人。遇见问题,解决不了就放弃!
我哼着曲儿,自在逍遥。
只是当站在吴昭昭宫前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紧张。
要知道,我和吴昭昭恩怨还是有点深。
这就导致了,我在门外转悠了好半晌,明明只需要一个通报,我就能进门去。但我还是硬生生的,耗了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萝卜看不下去,低声提醒:“娘娘,奴婢刚刚好像看见,有丫鬟在窗口处看你。”
我一听,更加心虚:“是吗哈哈哈…”
“嗯。”萝卜又说:“已经看了你三四回了。”
这话和直接给我说,吴昭昭已经知道我来了这里,但是就在门外耗着,死活不进去,有什么区别?
我内心吐血,只能赶鸭子上架。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我横下心来,昂首挺胸阔步往里走。走出个虎虎生风,气势汹汹。
“吴昭昭在哪?!”我粗着嗓子,学老虔婆的刺耳叫声。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英勇极了。
直到吴昭昭出现。
她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也不看我,而是一手捧着茶盏,一手拨弄茶盖。浅浅饮一口茶后,这才冷漠地说道:“我在这里。”
一看见她,我才打好的气,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泻得飞快。
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最后只能带着点讨好,尴尬地问她:“那个…你参加风筝比赛吗…”
问题才问出口,我又觉得自己蠢。
吴昭昭是什么人,三品文官嫡女,身份尊贵,又是皇帝的二品宠妃,怎么会和我们一起去玩放风筝这么无聊的事情?
她就应该风花雪月,每日弹弹琴、对对诗、下下棋、作作画。这才符合她冰山美人的形象,这才符合她高贵的身份!
所以我急忙改口,笑哈哈道:“当然,你要觉得这比赛无聊的话,也可以不用参加,我给王桦说一声就行。”
“嗯。”吴昭昭淡淡地看着我,一双眼里没有任何表情。就只是抬眸,都是绝佳的风景。
真的,她好漂亮啊。
如果我是皇帝的话,才不会去宠幸那刁钻的李思南。宠幸吴昭昭这样的美人,不更快乐?
更别说,她生的如此好看。
就只是把她摆在一旁看着,虽然冷了些,但也让人心情愉悦。
我漫无边际地想着,却听见吴昭昭冷淡的声音响起,“多谢夸奖。”
我:“???”
似乎我的反应太过搞笑,吴昭昭竟然罕见的,弯了弯眼角。
虽然幅度细微,但我似乎看到,她眼中冰雪消融,生机盎然。
就…真的好看。
在这时候,吴昭昭又对我说了一次:“多谢夸奖。”
我依旧摸不着头脑:“我还什么话都没说呢。”
“你说了。”吴昭昭又恢复成刚刚那副冰山模样,眉眼疏离,不欲作答。
我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话来,于是转身看向萝卜。
只见萝卜一脸复杂的,附在我的耳边:“娘娘,您刚刚夸吴修容漂亮。”
听得我一张脸通红,尴尬不已。
可恶,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去了?
我还来不及解释,萝卜的声音又响起:“您还说,您要宠幸吴修容。”
“……”
我觉得,我应该是在做梦。
不然这尴尬又令人羞耻的一幕,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现在已经不在意吴昭昭原不原谅我把她腿砸断这件事情,我更在意,这皇宫里,有没有稍大一点的地缝,让我给钻一钻。
啊,好丢人啊!!!
偏偏吴昭昭还就在我面前,不动声色饮茶。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为什么,啊!!!
我只想快点逃离这里,脑子根本不会思考,嘴皮子啪嗒啪嗒,说了一大堆东西以后,拉着萝卜就开溜。
等到四周无人,我再慢慢咀嚼悲伤。
只是萝卜这丫头,一脸欲言又止的望着我。虽然我知道,肯定又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我那该死的好奇心,就是按捺不住!
我颤颤巍巍的,对萝卜说:“你为什么,又这么看着我?”
萝卜表情复杂,我已经无力去分析。
她说:“娘娘…”
很好,欲言又止,叫我更加好奇了!
反正都已经丢大脸了,还是满足一下,我这小小的好奇心吧。
我牙一咬,眼一闭,心一横,“你直说吧,还有什么?”
萝卜这才低声说:“您刚刚拜别吴修容的时候,说了一些不太得体的话。”
我心如死灰地问:“比要宠幸她还不得体吗?”
“嗯…”萝卜为难道:“差不了太多。”
我只觉得,我的心上被狠狠刺了一刀,不知该哭该笑,最后只能苦哈哈地问:“我又说了什么?”
萝卜道:“就是…那个…您说她不原谅您的话…那您就深更半夜去她房内,怎么着,也要逼得她松口…”
“…”我心如死灰。
在这一瞬间,我似乎体会到了,那些世外高人,遗世独立的感觉。
我的眼睛扫过萝卜,莫测一笑:“原来如此。”
随后又翩然向高处走去。
只是…
“可恶!这墙怎么这么高?!”
墙修这么高的话,我怎么翻出去?
脸已经被我丢完,皇宫是万万呆不下去的了。
就是那高高的宫墙,就算身手矫捷如我,也无计可施。
可恶啊!
萝卜似乎已经消化掉了刚才的一切,现在正跟在我身后,贴心地提醒道:“娘娘,宫墙若不修高一点,怎么能保护你们呢?”
我:“谢谢,我不需要保护。”
本就是一句吐槽,谁想到,萝卜突然缩起身子,小心翼翼道:“娘娘不必与奴婢如此客气。”
“…”
怎么说呢,五味杂陈。
不过这一下,倒是让我暂时忘了刚刚的尴尬。领着萝卜,慢悠悠回了住处。
虽然柳如冰被我劝退,不用来参加风筝比赛。张宝竹还被禁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自由。吴昭昭…
啊不对,宫里没吴昭昭这个人嘻嘻嘻。
我正忙着自欺欺人呢,青笋又过来了,“娘娘,今晚还是李婕妤侍寝。”
听得我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就对萝卜说:“去找公主!”
我的担心没有错,等我找到王桦的时候,她正披头散发,衣冠不整地在宫道上跑。
在她的身后,跟着一堆丫鬟婆子。
她们手里捧着王桦的衣服,却只敢远远地跟着,根本不敢接近。
我瞧着,隔着很远就大声喊:“王桦!!”
丫鬟婆子们都回过头来看我,王桦却置若罔闻,依旧一点凶相的,往圣乾宫的方向赶。
我大步朝她跑去,没多久就追上她,窟住她的身体,“你冷静一点!!”
我抱着的人,好像是一块冰。从骨子里,冷到外面。
王桦却冷声道:“放开。”
不带任何感情,比吴昭昭的声音还要冷。
我自然不可能放开她,甚至于抱的更加用力,“陛下如此重视李思南,想来是发自心底里喜欢她。就算我们和她有过节,那你也要尊重陛下的意思,让他追求自己的爱情!”
谁料这一番话,彻底激怒了王桦。
她猛地挣开我,缓缓转身,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阴森地盯着我瞧,“爱情?你在说爱情?”
“我告诉你,在这宫墙里面,只有算计,永远不可能有爱情!”她两步走上前来,五指成爪,死死地掐住我的肩膀。那用力之大,叫我忍不住怀疑,她的指甲是不是已经嵌入我的肉里。
疼得要命。
要是其他人敢这么对我,我肯定二话不说,就是两个拳头过去了。
但这么对我的人,偏偏是失控的王桦。
我只能咬住牙关,与她争辩:“可事实就是如此,皇上不仅连续宠幸李思南,还在两天内晋了她的位份。这种殊荣,如果没有动点感情,那绝不可能!”
“你当本宫不知道吗?!!!”
王桦朝我怒吼。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好像是呼吸不过来一样,不住喘气。
我看着,于心不忍:“既然他们郎情妾意,恩爱有加。我们也别一直盯着,做自己的事去吧。”
“如今李思南得宠的势头,我们无法改变。”
王桦突然脱了里,凄然一笑:“我只是不死心罢了…”
“不死心?”我蹙眉,有些不解:“不把李思南扳倒,不叫她好过,所以觉得不痛快?”
王桦却愣愣的,井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想来是自己也没明白。
她没回答,却有人替他回答。
“公主殿下怎会如此轻易,就放过本宫呢?”李思南缓缓走过来,她如果不出声,我竟一直没有察觉到,还有一个人躲在拐角后,静静地注视着一切。
也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
王桦显然也听见了李思南的声音,她不可置信地转头,神色微动。我瞧着,却觉得有些不一般。
她看李思南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厌恶。
倒更像…像…
我绞尽脑汁,想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李思南身后跟着的妈妈,小声催促道:“娘娘,若不早些过去,只怕陛下等急了。”
这句话过后,王桦的表情突变。
现在看来,倒确实是厌恶了。
我看见王桦孤傲地站起身来,以一种睥睨的姿态,对着李思南出言讥讽:“真是不一般,山鸡爬上了龙床。”
听得我脑瓜子疼。
以前怎么不知道,王桦的嘴这么毒呢?
别说李思南了,要我听见她这么说,都会对她有意见。
我看见王桦这话说出口以后,李思南讥讽一笑,针锋相对:“怎么,看本宫得宠,不爽?本宫告诉你,你以后不爽的日子,还多着呢。”
王桦冷冷一笑:“山鸡终究是山鸡,就算爬上了龙床,那也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呢?”
李思南不为所动,甚至还轻轻整理珠钗,得意一笑:“公主继续玩吧,本宫要去找皇上了。”
她抿唇笑,带着稍显刻意的娇羞:“若是让皇上久等,那本宫罪过可就大了。”
说完之后,扬长而去。
我在一边看着,怎么说呢,毫无用武之地。
若是李思南对王桦出言不逊,那我还能跳出去,用我麻利的嘴皮子,和李思南争个高低对错。
只是,那李思南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大不了的话。
也无非就是说,她以后会盛宠不断。
按理说,王桦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啊…
我看着无精打采的王桦,问出了在我心头盘亘许久的问题,“你真的讨厌她吗?”
我瞧着,怎么不太像呢?
只是如果不是讨厌的话,那她们俩这样,也说不过去呀。
我想不明白,就看着王桦,希望她能给我个解释。
王桦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她狠狠地说:“李思南是什么山鸡,也配让我讨厌?”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还是没想明白:“那你为什么如此在意她?”
王桦气急败坏道:“本宫在意她?她在本宫心里的地位,还比不上御膳房里待宰的王八!”
“…”
王桦这张嘴,在她生气的时候,是真的毒啊,比我的都还毒。
完全不顾皇室礼仪,想到什么话,就说什么话。
也不知道她夫子是谁,看见自己教出这么个公主,会不会在羞愧之下,自挂东南枝。
我叹了口气,又问王桦:“你既然不在意她,那现在怎么又是这副样子?”
王桦僵硬片刻,还不忘对我死鸭子嘴硬:“这天太热了,本宫出来转一转。”
这话也就能骗骗傻子。
春节才过没多久,初春都还未到,正是料峭春风寒时,就连我出门,萝卜都会揣个汤婆子,怕把我给冷着。
结果这人,竟然气昏了头,说天太热。
不是糊弄傻子,又是在糊弄谁?
我觉得好笑,也不愿意再看王桦这样下去。所以发自内心,对王桦提议道:“既然李思南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那我俩就别管她了,所幸当她不存在吧。”
为了让王桦同意,我又说道:“这宫里有趣的人那么多,就比如幸佳,你不试着和她们交朋友,怎么就知道合不来呢?”
王桦眼波微动,瞟了一眼墙角后,一口应下:“没错,有这么多人,本宫干什么盯着李思南?她要死要活,要当皇后,都和本宫无关!!”
我听着有些惊喜:“正好,风筝大赛上,咱们可以好好玩一玩。”
“好!”
看王桦情绪稳定,我叫来婢女,让她们给王桦套上衣服。在人影重重之间,我似乎看见,墙角那边有衣摆飞过。
只是等我再睁眼,又什么都没有了。
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年纪大了,容易眼花。
可是我还年轻呀!我才十五岁,怎么就开始眼花了?!
照这个进度下去,只怕要不了几年,我就要瞎了。
就在我悲伤不已的时候,王桦已经收拾好。在和我告别过后,她在宫人的簇拥下,离开了这里。
我也没傻站着,呆着萝卜,慢悠悠地回了住处。
接下来的日子,便有些千篇一律。
早晨的时候,吩咐萝卜去御膳房讨些吃的,给张宝竹送过去。中午和午后,就在屋子里呆着,陪狗蛋玩。
偶尔实在是憋不住了,就顶着狗蛋,慢悠悠去御花园转一圈。
因着天还未回暖,御花园也没几个人,所以一天下来,还是无聊。
我也曾去找过王桦,可她好像生病了,闭门不出,甚至连太医都不见。
我时常都以为,我是去找的柳如冰。
不然怎么会连门都进不了呢?
唯一一个没有变化的,就是每到夜里,侍寝的人,总是李思南。
甚至于,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婕妤,而是充媛。虽然不知道她和吴昭昭,哪个更尊贵一点,但我知道的是,她的位份肯定比我高。
忒吓人了,进宫还没一个月,就升了两级。
气温渐渐回暖,狗蛋身上的绒毛已经变硬。现在都能在御花园飞上一小会,再落在我的头顶上。
桃花开始绽放,园中不知何时起,已是姹紫嫣红。
到了放风筝的好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