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江离岸找了一个客房，倒头就睡。
他像是睡不醒般，整个人都非常的困顿。江离岸不想面对现实，不想去思考肚子里的孩子要怎么解决。
只要不去想，他可以短暂的当一切如常，生活还在正轨。
逃避可耻，但是舒适。
可心绪不宁的也影响到了睡梦中的他。江离岸睡得并不安稳，接连在做梦，梦里结尾的时候也算不上好。
他梦到了小时候。
江离岸还小的时候，家里过得非常困顿。他记事的时候，从邻居的碎嘴里听说，他出生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父母花了很多钱，不惜把铺子转卖了，又外借了一笔钱，才凑够他就医的费用。
印象中，邻居总是以这样一段话收尾：江离岸是个丧门星，如果他们家不是为了救他，早就发财啦！他们就不应该救他！
但江离岸很怀念生活困难的那几年。
虽然很苦，但是父母很爱他。就算弟弟出生，父母也从未冷落过他，可能怕他不平衡，反倒对他有些许偏爱。
在他大约十岁的时候，家里非常突然的搬了家，并且搬的非常远，直接从沿海搬到了内陆地区。
搬家后，家里突然较之以往，突然富裕了起来。
但也从这时候起，父母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江离岸温暖如春的家，突如其来的把毫无准备的他打入严冬。
江离岸醒来的时候，难以自抑的陷入了被父母多年冷暴力的自卑情绪里。
“江离岸？你在吗？该吃饭了。”
门外响起规律的敲门声，轻而缓，像门外那个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耐心而温柔。
“来了，稍等。”
江离岸去洗了一把脸，强行挣脱悲观的心情，打起精神。
江离岸打开门，没想到沈觅还等在门外。他见沈觅愣怔的盯着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我的状态是不是很差？”
“……”
沈觅沉默的有些久了，江离岸略微皱眉，他才像惊醒一般，掩饰着什么道“是有一点，你是不是没睡好。”
“嗯，做梦了。”
沈觅是不会在不经允许的情况下探听别人隐私的类型。所以江离岸说完这句话后，沈觅变没有再问下去。
沈觅沉默着把他带到餐厅。
江离岸是落后沈觅一步，跟在沈觅身后的。因为沈觅背影的遮挡，他只觉餐厅的灯光有些昏暗的不正常。
等沈觅停下脚步，他自然而然走上前，才看见眼前的摆布。
餐厅的灯光早已熄灭了，光源是来自长条形餐桌中间的巨大烛台及周围一圈的蜡烛。桌布是牛奶色的，上面依次摆放着数捧玫瑰，餐桌两侧摆放着食物，是小而精致的西餐。
玫瑰、红酒、蜡烛。
一桌烛光晚餐。
“……”
江离岸被这梦幻晚餐彻底震住了，他很想吐槽，可是这大约是沈觅精心策划的，他不仅不能吐槽，可能还得表现出感动？满意？还是喜欢……的表情？
草，放过他。太尴尬了。
沈觅也不清醒吗？！他这是在干嘛？！
江离岸此时非常、非常希望自己还没睡醒。
沈觅其实也很意外，这一桌压根就不是他安排的。
沈觅扶额，向江离岸解释道：“我并没有这边厨师的联系方式，我是叫陈姨帮忙让人送个晚饭过来的。”
江离岸满脸怀疑，“那你怎么说的？陈姨怎么给你安排了这样一桌？”
“我也没说什么，”沈觅很无奈：“我只说我带了个朋友来这边玩，让陈姨联系这边的送餐的酒店给我们送个饭。”
“我没告诉陈姨带的人是你，她可能误会成了我带喜欢的人过来这边约会。”沈觅下了结论：“我一直没谈恋爱，陈姨可能有点着急了。”
得知沈觅也是受害者，江离岸顿时放下尴尬的心。
江离岸折腾一天也饿了，走到一个位置旁边，正想坐下，看到隔着几米外的另一个位置，他顿了顿。
两个隔着这么远面对面吃饭，也太……
江离岸把盘子端起来，放到对面的左手边。有钱人的进餐习惯，他消受不起。
沈觅也不帮忙，抱臂看着江离岸忙乎。
江离岸端完了，反客为主招呼沈觅来吃饭。
沈觅似乎觉得这场面非常好笑。而江离岸跟他非常默契，他耸了耸肩，和他相视一笑。
饭后，江离岸把桌面收拾了。
沈觅想要阻拦，说：“放着吧，晚点会有家政过来收拾。”
江离岸摆摆手，“就这三碗两碟的，放着我都嫌烦。”
江离岸这样说了，沈觅也不再坚持，撸起袖子准备帮他打下手。他的手还没碰到水，手机就响了。
沈觅让开一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他哥哥沈寻的来电。
江离岸对他笑了笑，“你出去吧，我来收拾就行。”
沈觅看了江离岸一眼，没有应答他，也没有走。他在江离岸身侧接了电话，“哥，有什么事吗？”
既然沈觅都不避讳，江离岸便光明正大的听他打电话。根据沈觅的回答，江离岸听出来，沈觅的哥哥也是来关心沈觅的感情生活的。
沈觅强调了好几次，他是带一个普通朋友过来散心，重音放在普通两个字上。对面的人似乎不相信，所以沈觅又解释了很多其他的。
江离岸想，沈觅的哥哥控制欲好像有点强。
江离岸又想到了被家人无视多年的自己，无端冒出一个念头：原来被家人过度关心也会是一件烦恼的事吗？
沈觅似乎跟他的哥哥聊的很不愉快，他挂电话前，用非常不耐烦的语气说：“这个工作很重要吗？我请假一天还需要经过大总裁同意？”
沈觅讲完电话，江离岸也把餐盘洗完放好了。
江离岸问：“你请假了？明天吗？”
沈觅的心情不大好，但是他不想把坏情绪带给别人，于是放轻了说话语气：“是，我也帮你请了。”
“为什么？”江离岸奇怪道。
沈觅直接地说：“难道你还有心思想上班？你肚子里孩子，不考虑一下怎么办吗？”
江离岸没想到沈觅会提这件事，脸色一白，随即面色难看起来。
江离岸咬了咬嘴唇，沉默了很久，最后道：“打掉吧，还能怎么办。”
沈觅用手碰了碰江离岸的手背，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江离岸低声道：“我总要面对的。”
江离岸想换个话题，于是说：“谢谢你的晚饭。”
“不客气。”
“今天下午在医院，也谢谢你。”江离岸指的是沈觅让医生向他道歉。
江离岸不想再说怀孕的事情了，可他发觉，两个人都心下记挂着这事，根本无心说别的。
江离岸礼貌道：“我困了，先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