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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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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离岸心下奇怪,心说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交浅言深,不太合适。

    江离岸敷衍了一句,换了个话题:“看你很喜欢小孩的样子,怎么不找个女朋友自己生一个?”

    “是喜欢,但我应该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这话信息量很大啊。江离岸精神一震,提起吃瓜兴致,连忙追问:“为什么?你不行?”

    按往常他们的聊天习惯,江离岸是肯定要被怼一脸的。但没想到今天的沈觅异常奇怪,不仅没怼他,反而用他看不懂的眼神盯着他。

    江离岸被看的发毛,心想是不是玩笑过了火。他正准备道歉的时候,沈觅突然开口道:“不是,我喜欢男的。”

    “???”

    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这年头出柜那么随便的吗?!

    “这样啊。”江离岸不知应作何反应,一会后尴尬地憋出那么一句应和。江离岸无比后悔闲着没事找他聊天,这人会聊天吗?他根本不会!

    江离岸一时也想不出别的话题,只得沉默,而沈觅这个问一句答一句的人,向来是不会主动挑起话头的,于是话题便停在了这里。

    江离岸很不自在,装作认真看表演,实际上眼神飘忽不定,上一秒看了什么都不清楚。他甚至想把沈易铭弄醒,好让他分散一下注意力。

    因为江离岸现在满脑子都是:他这脸这身高这身材一定是个一吧。

    而后又想到一句网络流行语:满地飘零,无一无靠。

    无一无靠。

    最后这句话像刷屏弹幕一样,在他脑内来回循环。

    是的,虽然江离岸不愿承认,但他是个零。

    可是沈觅?算了吧,没兴趣。

    江离岸斜睨了沈觅一眼,他还是老样子,面上淡然,看不出情绪,他对别人说我喜欢男的,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江离岸心说,他自己都无所谓,我替他尴尬个什么劲。

    “巧了,我也喜欢男的。”

    来,中门对狙。

    江离岸压低嗓音,用不自然且油腻的播音腔说:“帅哥,缺对象吗?给个面子,我命中缺你。”

    “……”

    沈觅肉眼可见地往旁边挪了两寸。

    江离岸抱臂靠上椅背,笑看沈觅远离他的动作。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江离岸属实把这句话玩明白了。

    “虽然我很想回你说缺,看你贫嘴把自己贫进沟里的表情。但人不可以,至少不应该。”沈觅说。

    双方嫌弃地互看一眼,双双撇开头。

    ·

    尽管互相出柜,型号大约适配,外形互为理想型,但是江离岸觉得,他可能和任何人在一起,但是沈觅不可能。

    硬要说的话就是,双方非常合适,奈何互相绝缘毫不来电。

    奈何无缘。

    江离岸不知道沈觅怎么想的,可沈觅在他这里就是一个短期限定的朋友。虽然相处还行,但完全可以预测,等他结束实习的第二天,就是和沈觅断联的第一天。

    脱离同事身份后,江离岸从主观、客观上都没有必要再联系沈觅,而沈觅,高冷如沈觅自然不会主动搭理他。

    固然少了这么一个逗着反应好玩的朋友会有点可惜,但江离岸从小到大断联过多少人,沈觅也不过其中一个罢了。

    那天中午,江离岸这样想的时候正在和沈觅同桌吃饭。

    命运随即裹挟意外而来。

    ·

    江离岸算的上是沈觅近些年来认识的人里,和他关系最亲近的一个。

    无论是本科、还是读研期间,他的同学对他的评价不外乎是:话少、高冷、学霸、不喜社交、应该不好相处。

    这些标签一贴,没有人会尝试和他深交。而他又是一个被动的人,恰好也不排斥独处,于是他不论性格如何,最终是成了符合同学评价的人。

    江离岸对他的观感可能也是如此(可能经过两个月的相处有所改观)。如果江离岸是他的同学,那江离岸会和他的很多同学成为好友,里面唯独没有他。

    江离岸成为沈觅的朋友是双方的意外。

    如果不是因为沈觅刻意的冷落他,江离岸不会被孤立,自然也不会在沈觅友好的橄榄枝下别无选择的和他交好。

    如果,如果。

    沈觅早已习惯了和别人保持距离,如果不是那晚,沈觅根本不会在意这人如何。

    沈觅遗憾地想,等江离岸回到他的社交圈,他不会再在无事的时候找话题和他说话、夹杂不太好笑的玩梗笑话,他把天聊死之后又另起话题。

    他可能真的很难和人相处。

    可当下他们还算得上朋友。

    ·

    江离岸近来胃口不太好。

    沈觅在江离岸的怂恿下已经和他一起吃公司食堂有一段时间,所以江离岸的饭量减小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沈觅给他带了药,可似乎不管用。而后他给江离岸点三星酒店的外卖,江离岸仍然吃不下多少。

    沈觅发现,江离岸开始酷爱吃一道酸味的小菜。

    过了几天,江离岸开始畏腥荤,他甚至有一天闻到味就冲去了卫生间呕吐。

    当江离岸一周里第三次在午饭时冲去了卫生间,沈觅终于忍无可忍在江离岸边吐边说没事的时候强行给两人请假去医院。

    诊断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江离岸以男人之身怀孕了。

    江离岸回答医生说他没有男朋友。沈觅知道,沈觅还知道,江离岸不是那种会轻易和别人上/床的人。所以这个两个多月大的胎儿,只可能是来自江离岸酒后出现在他的酒店房间里并和他春风一度的那一晚。

    ·

    “医生,我想要把孩子打掉。”江离岸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呃……”医生压抑的激动就像被泼了一桶冰水,迅速冷却下来。医生在医院里见过多少来的不合时宜的孩子被放弃生命,他在沉浸在科学奇迹的时候居然忘了,各种各样不合时宜的胎儿里,都比不上这个降临在男人身体的孩子。

    所以这个孩子被放弃的概率,理应是百分之百。

    出于某些原因,医生仍希望江离岸选择留下孩子,他劝慰:“这是个奇迹……”

    江离岸抬头,他看起来很理智,甚至有点冷漠。他说:“可对我来说是个灾难。我无法想象周围的人会以什么眼光盯着我显孕时候的肚子,我又要如何跟人解释这个孩子的来历,也没有钱去哺育它长大。”

    “我还没有大学毕业,”江离岸说,“我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如何,又凭什么要留下它。”

    “可是……”医生开口,理性上他也觉得江离岸这个情况最好还是终止妊娠,可感情上,他不想放弃这个孩子具有的科学意义。

    “我想,钱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联系特殊渠道的捐助。孕期可以联系私人疗养院度过,费用不需要你出。而孩子你不想要的话,可以交给合适的人抚养……”

    江离岸听得火冒三丈,他压抑着愤怒,冷声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又把胎儿当成什么?!你是不是医生做久了,就没了人性……”

    江离岸气的口不择言,这医生两嘴一闭就要他生下来,却不考虑生下来就被抛弃的孩子有多可怜,也不考虑领养父母将来会如何对待这个孩子。如果将来这个孩子过的不好,这个医生会负责吗?

    沈觅担心地拍了拍江离岸,低声说:“你冷静一下,别生气。”

    “对不起,医生,我们需要考虑一下,先走了。”沈觅说,“但麻烦在此之前,就您言辞的冒犯先向我朋友道歉。”

    沈觅难得生气,就医生的这番话,真的很让人不可理喻。

    “……对不起。”医生叹了口气,又说:“不管如何,务必请江先生记得找个医院给胎儿做一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沈觅把江离岸拉起来,用一个半护着的姿势带着江离岸往前走。

    江离岸没接受沈觅的好意,怒气冲冲地推开他,甩开医生办公室。

    ·

    沈觅载着江离岸一时无处可去。

    江离岸出医院大门前,怒火还很旺盛。沈觅觉得江离岸是把心中的不安多少发泄在了那个医生身上,所以江离岸才会在离开医院后,外露的情绪迅速消散,整个人都明显的消沉下去。

    江离岸无言地看着车外,发了很久的呆,最后在副驾沉睡下去。

    沈觅带着江离岸绕了市区一圈,江离岸还没醒。沈觅停在路上,看了江离岸一会,把他带到了郊区的度假别墅。

    车停下的时候,江离岸终于醒了过来。他问沈觅:“这是哪里?”

    “云海度假中心。”沈觅摸了摸江离岸的头发,很快被江离岸挡开了。

    “我觉得你需要散散心。”沈觅说:“你现在的状态……近期可能不太适合出现在人前。先调整一下吧。”

    “……”江离岸依然没什么精神:“谢谢。”

    江离岸下了车,跟着沈觅,一路无话。江离岸在沈觅面前,从未如此沉默过。沈觅想说点话开解一下江离岸,张嘴几次,最后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离岸看着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试图安慰他,心情好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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