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世上哪有后悔药
张武黠听到号角声后，利索的赶回都统府，以极快的速度换上甲胄，向着南门的方向赶去，才跑到一半，就被同样披甲于身的同僚拽住。
“刘将军刚刚传令，无需往南门方向过去，所有百夫长以上的职位，都先在将军府内集合，张先生需要一位带路的军士。”那人说。
张武黠疑惑，“哪个张先生？”
“还能是哪个张先生，自然是霍老将军的结义兄弟，张倾阳、张先生。”
张武黠心里咯噔一声，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先前来找自己的那个同乡，不就叫张倾阳吗？
不可能，那小子自小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绝对不可能会什么狗屁打造技艺，更不可能跟凌烟国的军方大佬，霍老将军扯上关系。
张武黠怀着忐忑的心情赶到了将军府内。
此时里面已经聚集有几十号人，从百夫长到护军，各个职位的都有，看到张武黠这个都统姗姗来迟，除了几个百夫长外，基本没什么人会与他打声招呼。
张武黠凑到一位相熟的百夫长跟前，轻声问道：“怎么回事？咋突然冒出来个张先生？”
那名百夫长也是一头雾水，老实回答：“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殊同’小队的，是个修士。刚刚才答应了刘将军，说是可以走一趟南裔关，替我们打探下消息，这不，刘将军就让我们在这里集合了嘛。”
张武黠暗中松了口气，既然是位修士，那就更不可能是自己的那位同乡了，张家村那样的生活条件，连个正经武夫都没出现过，何况是一名修士？
放松下来的张武黠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该如何让那位同样姓张的本家先生记住自己，甚至力保自己走向高位。
他眼巴巴的望着门口的方向，眼睛都不敢随便乱眨一下，生怕遗漏了任何一处细节。
要想成大事，就必须记住大人物任何细小的动作，这样才能够出其不意的投其所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加深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印象，若是以后有了可以升迁的机会，才能够让对方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
张武黠在心中暗自给自己打气，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两道身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跃进院中。
原本还在闲聊的众人肃然一静，刘曾率先走出人群，抱拳高呼，“见过张先生。”
其他人见有刘护军带头，齐刷刷的一齐抱拳，齐声高喊。
“见过张先生！”
此时的张武黠还在左顾右盼，蓦然听到众人齐声，眼神骤然往高台上面看去，不由的目光一凝，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怎么可能是他？
居然会是他！
张都统的肠子都快悔青了，这么大的一个人物，上赶着上门去找自己叙旧，自己居然看走了眼，平白无故把人家给赶了出去，并且连茶水都没给对方喝上一口，不知道对方现在会怎么去想自己？
他有些着急。
你有那么大的能耐就不能早点说？非要我连演戏都懒得演了，再整这么一出？耍猴玩儿呢？
此时的张都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若是能傍上这么一条大腿的话，自己升官发财，那还不指日可待？
他厚着脸皮朝着台下挤去，对着张倾阳挥了挥手，口中喊着张倾阳小时候的称呼，“村东头的阳小子，我记起你来了，我们小时候还”
安君然翻了个白眼，恶狠狠的警告身边的少年，“这么不要脸的人，你要是敢原谅他的话，我立马转头就走。”
张倾阳给了少女一个放心的眼神，看都不朝张武黠的方向瞧上一眼，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相信在我到来之前，刘将军已经与诸位提起过此事，那么我就长话短说，我需要一位熟悉当地环境的向导，带着我们两个，前往南裔要塞。”
众人都没有出声，等待着少年的下文。
“当然，此行或许会很危险，但我事先在这里保证，但凡是遇上强大的修士，我跟安君然两人，会尽力拖住对方，给你一个优先逃离战场的机会。”
少年说完，便站在台上双手插袖，等待着众人考虑结束。
人群渐渐的再度安静下来以后，张倾阳这才再次开口，“相信你们已经考虑清楚，那么现在，愿意同我俩一起前往南裔关的人，请上前一步。”
当即，便有二十四人同时跨出队列，张武黠也在其中。
刘曾粗略的扫了一眼，二十一位百夫长，三位都统，像是偏将、牙将、护军之类，居然没有一人出列，他不免心底暗笑，果然是职位越高，越是惜命。
若自己不是有副帅交代下来的军务在身，哪还轮得到你们这群怕死的卵蛋，在这里跟张先生见面？
刘曾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张武黠，先前他在人群中的喊话，刘曾可是一字不落的都听在耳中，再看看台上连正眼就不瞧一眼张都统的少年，心中也大致有数。
张倾阳缓缓从二十四人身上扫过，唯独到张武黠时，直接跳过。张武黠心中那叫一个急啊，可奈何现场有太多的顶头上司在场，不然给少年跪下的心思都有了。
张倾阳随手指了位矮瘦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张先生，小的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瘦猴。”少年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毕竟在他心里，能够与霍老将军这种军方大佬拜成把子，那可属于天边的人物了。
张倾阳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刘曾，刘护军笑着解释道：“张先生，瘦猴确实没有名字，他在婴儿时期，就被家人遗弃山中，最后还是军中将士发现后才将其捡回，就一直留在了军营里面了。”
刘曾随即又补充道：“虽说他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可毕竟是斥候出身，上过战场的次数一点都不比在场的诸位少，大大小小的战役也参与过几十场，算得上是位不折不扣的一位老兵，而今更是刚刚晋升成为百夫长，手底下可带着大几十号的兄弟呢。”
张倾阳耐心的听完，点了点头，“斥候出身，那对这片的区域定是十分了解了。”
“这不必须的必。”瘦猴接的极为自豪，要是说战力，他还不一定敢吹这个牛，但是聊到对当地地形的了解程度，在场所有人里面，他要说第二，那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毕竟自小在军营里面长大，短兵交接的大战，以他瘦小的身形，上去也是送死，所以这些年下来，倒是一直负责着收集情报这些，对武力要求相对要宽松的职务。
虽然期间也有遇到敌对斥候，但每次瘦猴都能够与同伴化险为夷，把消息带回军中。
这不，长年累月下来，也终于在上个月，当上了百夫长这个职位。
张倾阳对于瘦猴很是满意，一方面是少年所展现出来的机灵劲儿，另一方面，还是因为蒲云镖队中，同样有个外号为猴子的青年镖师，对张倾阳很是亲近。
“那么就是你了。”
张倾阳一锤定音，除了瘦猴之外，其余二十多位走出队列的军士，先是一阵羡慕，而后都露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特别是张武黠，此刻着急的都要哭了。
明明是自己即将到手的一场造化，偏偏就这么从自己的指缝间悄然溜走，这搁谁身上，也都受不了哇！
他想开口挽救一番，可张倾阳却是带着安君然跟瘦猴，头也不回得离开了这里。
待到几人走后，张武黠身边的几位同僚，一下子就把他围了起来，纷纷询问。
“张都统，你还认识张先生呢？”
“刚刚没听张都统喊啥吗？好像还是同乡嘞。”
“张都统还有这层关系在呢，难怪这么快就升到这个位置。”
“你们可就别扎张都统的心了，刚刚张先生可是看都没看张都统一眼。”
“你们怎么净说大实话，太过份了！”
熙熙攘攘的补刀声，险些让张武黠抓狂，他恨不得赶紧逃离此地，找个地方好好的大哭一场。
若是时间能够调转，他在都统府里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拉住少年的手，好好聊一聊年少时的谐趣往事，唠一唠家长。
可惜，世上哪有后悔药呢？
张倾阳三人出了将军府后，直接就近进了一家客栈，瘦猴一脸疑惑的看着张先生要了三个房间，交了定钱。
当小二要带着三人上楼之际，瘦猴不解的问道：“张先生为什么不住在将军府里？”
张倾阳刚迈出的左脚定在了半空，回问安君然。
“现在退房还来得及吗？”
安君然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来不及了。”
“那算了，就在这里住下吧。”张倾阳说。
瘦猴看着两人的对话，目瞪口呆。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瘦猴早早就起床开始准备，原本是客栈丫鬟该做的打洗脸水这种事情，瘦猴也都全权代劳了。
自小便过着食不果腹日子的张倾阳，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伺候，一时间有点适应不来，拍掉了瘦猴想要帮自己洗脸的那只右手，笑骂道：“我又不是缺胳膊少腿的，自己能行。”
瘦猴腼腆的笑了笑，站在一旁候着也不说话。
昨天夜里，他们便已经敲定了出城后，要走的线路和方向，有瘦猴这位地头蛇在，他们也不怕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山中乱转，所以早上起床后，便也显得不是那么匆忙。
先是下楼吃过了早点，而后在张倾阳边走边剔牙的空档，到集市上买了一些生活的必须品。
瘦猴想要上前帮忙拿着，却见张先生伸手一抹，那些东西就凭空消失不见，看得少年百夫长惊叹连连。
储物法器这种东西，可是连大修士都不见得能够全员配备的，一位普通的边军少年，自然是不曾见过。
安君然在一旁提醒道：“东西买得差不多了，该出城了。”
三人这才晃悠悠的朝着南门的方向行去。
半道上，张倾阳的手腕一翻，一柄长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把刀丢给身边的少年后，这才开口说道：“出门在外，手里也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怎么当的百夫长啊？混的也太失败了吧。这把刀是我自己打的，送你了。”
瘦猴想要开口解释，自己兵器还放在兵营里来着，可当他看到刀身上那些规则如龙鳞般的纹路，顿时就把已到嘴边的话，给统统咽了回去。
乖乖，上层将军才能拥有的武器，自己这么快就已经配备上了？跟着张先生混，果然没错！
少年百夫长捧着长刀爱不释手，对着张倾阳连连道谢。
张倾阳一脸笑意的摆摆手，口中回着客气客气。
安君然在一旁翻着白眼，嘴唇动了动却无声音，想必不是什么好话。
南门的轮廓很快便出现在了三人的眼中。
张倾阳眯眼朝前望去，正好看到刘曾等一众将领已经等在那里，在他们前面站了一位中年男人，虎背熊腰，身着黑色常服，可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不怒自威，隐隐散发出一股威势。
想必就是刘护军他们的顶头上司了。
瘦猴悄悄在张倾阳的耳边介绍道：“站在最前面的，就是我们军中副帅，霍暗老将军的次子，霍启日。”
“啥？是我那乖侄儿？”张倾阳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发现后立马捂住嘴巴。
瘦猴面色古怪的看了张倾阳一眼，“忘了跟张先生说了，霍副帅其实也是一位修士，您在这说的话，他大概是能听得到的。”
张倾阳打死这死孩子的心都有了，瞪了瘦猴一眼，“你他娘的不早说！”
“张先生您也没问啊。”瘦猴一脸无辜。
安君然在一旁憋着笑，“来，张先生，该去见见霍副帅了，别让副帅久等了。”
张倾阳这才磨磨蹭蹭的朝着南门下走去，还未靠近，霍启日已经歪着脑袋，左手小指掏着耳朵，皮笑肉不笑的率先开口：“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叫我乖侄儿来着？”
张倾阳尴尬的笑笑，装傻充楞也不接话。
站成一排军中将领，全都抿着嘴唇憋着笑，却没有一人敢发出声音。
“问你话呢小兔崽子。”霍启日趁热打铁，显然并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张倾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