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在帝光的第6天
东京, 盘星教。
浓墨般的夜幕将恢弘的寺院笼罩，宛如一抹缥缈的剪影，远处偶尔有一两声悠远而又深沉的钟声响起, 将寺庙衬托的格外寂静肃穆。
寺院主位上, 身着袈裟的年轻男子漫不经心地斜靠在软榻上, 纯黑的长发尽数散在身后, 尽显慵懒。他手中把玩着一颗水果糖, 看得出这颗糖果被主人很好的保管着，但岁月的痕迹仍旧爬满糖果, 包装的边缘已经开始泛黄。
“滴滴滴。”就在这时, 突兀的手机提示音响起，声音在空旷的主殿回荡。夏油杰有些不耐地蹙起眉心，但这份情绪在看到联系人后被彻底打消了。
这是一通电话十年间从未响起过的电话，是他专门在横滨布下的眼线，主要任务就是搜集所有与少年有关的资料。
接通电话后, 另一边的声音带着电流显得有几分失真。随着那端的汇报, 他的眼尾逐渐挂上一丝兴味, 黑色碎钻耳钉在灯光下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是么, 我明白了。”夏油杰摩挲着手机，指尖因为内心骤然升起地希望而有些颤抖。
“夏油大人，您该休息了。”大殿内, 身穿水手服的白发丸子头少女将他的思绪打断, 他垂下狐狸眼，用晦涩难懂的视线看了一眼手中的糖果, 之后将其紧紧地扣住。
水手服少女看了一眼, 有些好奇道：“您今天心情不错, 是发生了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吗？”
“……令人高兴的事情吗？”感受着掌心中糖果泛起的温度, 夏油杰勾起唇角，轻笑一声：“大概是有的吧。”
漂流已久的溺水之人终于抓到了属于他的浮木。
5：00pm，帝光学院。
黄昏的余晖将校园铺满，现在正是篮球社的部活时间。浅羽直希坐在休息的长凳上观察着正在训练的首发队员们，奇迹的世代目前看来还比较和谐，应该暂时不需要他操太多的心。
现在让他心烦的事情并不是任务，而是昨天碰到的织田作之助。如果不出意外，他回来这件事太宰治应该已经知道了。
“浅羽君在想什么？”中场休息时，黑子哲也自然地坐在长椅的另一侧，偏头看了看满脸深沉的黑发少年。
思绪被打乱，他信口胡诌道：“我在想青峰的打法太独了。”
“浅羽君也注意到了吗，不只是青峰君，其他人也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
“滴滴滴。”
然而黑子哲也话还没说完，就被浅羽直希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来电人是麦记店长。
“浅羽君，现在店里突然人手短缺，现在忙不过来了，你可以尽早过来吗。”刚接通电话，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那头就响起了店长焦虑的声音，对方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完全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店长的声音太大了，站在一旁的赤司征十郎也听到了，他看了一眼时间，“今天的训练马上就要结束了，后面也没什么要事了，如果着急的话，浅羽你可以先去打工。”
“那就麻烦你了。”他微微点了点头。
店长没有说谎，等浅羽直希到达麦记时，店里果真来了大堆的外卖订单。
“你终于来了，店里的外卖员都在送货了，有一单催的特别急，能再麻烦你送一下吗？”店长看到他宛如看到了救星，立马把一个袋子塞给他。
浅羽直希接过了袋子，顺手看了一下地址，竟然是他昨天刚去过的织田作之助家。
察觉到少年神色不太对，店长生怕他拒绝似的朝他鞠了个躬：“虽然要求很不合理，但还是拜托你了！”
“你在害怕什么？”对方的反应实在太大了，浅羽直希有些奇异地挑起眉尾，“我并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听到这里，店长终于松了口气，生怕他会反悔似的没有犹豫转身就溜了。
浅羽直希看着外卖袋抿起唇角，怎么可能这么凑巧，轮到他刚好就是织田作之助。结合店长的反应，估计是背后有人专门要求店长让他送这一单。
至于那人是谁，少年眸色微暗，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一直躲避也不是办法，不如今天正好就一起解决。
此刻的天色早已暗下，最后的余晖眷恋地将公寓走廊染上一抹暮色，影子在晚间的微风下轻轻摇曳。
浅羽直希站在公寓门口有些犹豫，虽然做好了要了结的心态，但真正站在门口时却又有些踟躇，片刻后，他还是摁响了门铃。
“我还以为浅羽君不准备敲门了呢。”门铃声刚响，就被从里面打开了，不知道对方在门口等了多久。
太宰治斜靠着门框视，线盯死在黑发少年的身上，除了身形高挑不少，十年的时间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保持住现在的云淡风轻。
浅羽直希感觉对方滚烫的视线落在身上快要灼出一个窟窿，他垂下赤色的眼眸错开了那道目光：“……是你把所有订单都拉满的吗？”
“你没有必要兜这么大的圈子。”
闻言，太宰治鸢色的眸子泛起晦涩的涟漪，织田作说的没错，少年确实变了，有了名为愧疚的情绪，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他抓住了。
“那怎么行呢，毕竟浅羽君是一个没有任何信用的骗子。”
棕发青年略微有些暗哑的声音响起，指尖轻轻落在少年侧颈，温热且充满着生命力，感受到两人皮肤相触的地方传来的温度，他发出一声压抑地喟叹。
“……已经两次了，如果这次我没有发现，你又准备逃到什么地方？”
浅羽直希抿了抿唇，将对方的抬手挥开了青年的手指。此时房间里除了太宰治外，织田作之助与孩子们都不在，看来是早就商量好的。
“要聊聊吗？”他抬起眼眸，终于不再躲避对方的视线，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
“我和浅羽君没什么好聊的。”太宰治缓慢地摩挲着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片刻后，他弯起鸢色的眼眸，露出一个略微有些晦暗的微笑，“也省去你再编什么谎话。”
浅羽直希无法理解对方现在的情绪，也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因为什么惦记了他这么久，只好思索了一下：“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尽量告诉……”
太宰治打断了少年的话语，抬手遮住对方那双猩红的眼眸，沉声道：“如果我已经不好奇了呢。”
视线被阻碍只剩漆黑一片，近距离下，浅羽直希鼻尖充盈着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清冷而又疏离下裹挟着名为思念的味道。恍惚间，对方好像俯下身子，凑到他的耳畔，呼出的热气带着些许侵略的味道。
“那浅羽君该怎么补偿我？”
直到这时，浅羽直希才有些迟钝的意识到对方似乎有些不对劲，他扯开对方的手腕，让眼前重获光明。注视着那双可以将人溺毙的鸢色眼眸，他沉吟道：“我会尽力满足你提出的一个要求。”
“这样我们就算两清了。”
然而此话一出，非但没有安抚到太宰治的情绪，反而起了非常大的反作用。
青年鸢色的眼眸中陡然卷起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情绪，他还握着青年的手腕没有松开，似乎对方脉搏跳动的频率都比刚才加快了。
“你就这么想摆脱我吗？”
片刻后，太宰治低沉的声音响起，唇角的弧度略微有些扭曲，整个人显出几分失态：“那我偏不能让浅羽君如愿。”
“我……”
浅羽直希才刚刚开口，就感到一抹转瞬即逝的温热落在唇角，大脑还在宕机，但身体已经快速做出了反应，直接推开了面前的青年。
原本的愧疚在太宰治的这种刺激下，顷刻就被冲刷淡了。
浅羽直希用手背抹去唇角的水渍，面无表情地揪起太宰治的衣领，压低声音道：“我没有陪你玩什么情|爱游戏的兴趣。”
“我答应给你一个补偿要求，你好好想想，如果想不出来，那就一笔勾销。”
棕发青年鸢色的眼尾还挂着一丝餍足，但是眼眸中却只剩冰冷的阴郁，少年此刻的样子再次与十年前薄凉的神情重叠。
继续下去，将人逼急了，恐怕少年只会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不带任何留恋。
——现在还不到时候。
太宰治指尖眷恋地轻抚在少年揪着他衣领的手上，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违和的笑意：“浅羽君的提议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后两个字被他带上了重音。
浅羽直希松开了青年的衣领，手背还残存着被轻抚的酥麻感，让他不适地蹙起眉心，“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出门前他最后扫视了一眼太宰治，换来了对方一个略微奇异的笑容，“等你想好了再联系我。”
“——咔哒。”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房间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只剩太宰治独自浸在无边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