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在帝光的第五天
东京的夜幕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上面零散缀着繁星点点，清幽的月光透过窗户在走廊中洒下满地银辉，四周一片静谧。
浅羽直希垂眸看着客户姓名, 指尖缓缓攥紧, 直到□□出现褶皱时才反应过来, 慌忙松开将其抚平, 名为愧疚的情绪第一次浮现, 让他下意识有些想逃避。
同时他又有些庆幸，点餐人是幸介, 总不会那么巧就和织田作之助直接撞上。
“滴滴滴。”就在这时, 手机信息突兀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是下午刚认识的虎杖悠仁。
【浅羽，灵研社一会儿准备研究学校里发现的奇怪的东西，你要一起吗？】
大晚上的做什么社团活动。
浅羽直希现在心烦意乱, 暂时没有回复的心情, 摁灭手机顺手揣进兜里, 准备之后空了再拒绝。
按照麦记规定, 送外卖需要摁响顾客门铃后，等对方开门送到顾客手中才算正确流程。但此刻他显然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将袋子挂在门把手上, 摁响门铃不等对方开门, 掉头准备直接离开。
然而，天不遂人愿。
“幸介你怎么又偷偷点外卖？长身体期间吃这个不好。”
他刚走出没两步, 身后的门就打开了, 紧接着陌生却又熟悉地声音响起, 虽然已经隔了很多年, 但浅羽直希还是在一瞬间就辨别出声音的主人。
他眉心猛地蹙紧，抬手压低麦记的员工帽，将大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之中，努力克制着自己回头的冲动。
“哈？你天天吃咖喱就很健康了吗？”房间里传来一道陌生的少年音。
“等等。”织田作之助没有理会那道声音，而是喊住了正要离去的外卖员，对方身上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他顿了顿道：“还没给你小费。”
浅羽直希压低声音：“不用了。”
借着回答的间隙，他飞速扫了一眼身后的红发男子。对方头发依旧凌乱，下巴上是还未来得及修理的青色胡茬，穿着休闲服，看起来比西装要随性的多。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对方的眼角似乎爬上了些许岁月的痕迹，有了细纹。
“……直希？”织田作之助不确定的声音响起，片刻后，又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老了吗，竟然都出现幻觉了。”
对方的小声嘟囔成功让浅羽直希离去的脚步顿住再也迈不开了，他犹豫了半晌，还是摘掉了帽子，回过头去轻声道：“是我。”
但是对方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织田作之助满脸复杂地观察着面前的少年：“你是……直希的儿子？”在看到少年脸上露出无语的表情后，有些慌乱地补充：“抱歉，因为已经过去十年了，不由自主就想到那里去了。”
——十年？
浅羽直希微微睁大眼眸，不可置信，对他来说只是一瞬，没想到惩罚任务的时间跨度竟如此之大。但此时近距离观察红发男子，对方确实要比上一次见面时更加成熟了。
停顿片刻后，他垂下眼眸错开了对方的视线，抿起唇角道：“……我是浅羽直希。”
虽然少年没有拿出任何证明的东西，但那熟悉的气息让织田作之助没有犹豫便相信了对方，他像当年一样抬手揉乱了对方的黑发，语气认真道：“直希，欢迎回来。”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对方没有追问为什么会死而复生等一系列问题，好歹让浅羽直希微微松了口气，他随便含糊了一下：“还好。”想了想，他又开口道：“你呢，有成为小说家吗？”
织田作之助挑起眉尾，心下有些诧异。少年似乎有些变化，比之前游离在外的模样里多了一丝人情味，如果是之前，对方断然不会关心其他人。
“我的第一部小说前几天刚刚发售，目前销量还不错，幸介他们已经上高中了，不需要我费太多心思。”
说完之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直到这时，浅羽直希才对时间真的过去十年有了实质性的认识，他张了几次口想询问关于太宰治的近况，但不知如何开口，都以沉默告终。
最终，他也没有问出口，只是咬了咬下唇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我可以和友人说你回来的事情吗？”织田作之助突然喊住了少年，他没有说自己的友人是谁，但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他这些年过得很不好。”
“……随你的便吧。”浅羽直希垂下眼眸，几乎是落荒而逃：“我后面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织田作之助站在门口目送着少年离去时有些慌乱的背影。对方是真的变了，虽然不明显，但确实有了名为愧疚的情绪。
等少年彻底离去后，织田作之助叮嘱了一声屋里的孩子们，让他们好好学习。自己则随意批了一件外套，驱车来到熟悉的酒馆。
果不其然，等他到的时候，棕发青年已经在lupin自饮自酌了。
“呀，这不是大作家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听到动静后，棕发青年勾唇调侃道，虽然语气轻松，但鸢色的眼眸中却始终都没有星光在跳动。
织田作之助将外套搭在门口，径直坐在对方身旁的位子，“只是感觉你会在这里，所以就来了。”
“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棕发青年指尖敲了敲酒杯，夸张地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知道当年森先生有多忙，今天下午在港口发生了冲突，严重影响了我研究用坚硬豆腐自|杀的时间。”语气一如从前，似乎十年的时间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织田作之助没有接话，两人诡异地沉默下来。
他偏头扫视了一眼身旁的青年，太宰治也与从前不一样了，虽然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区别，但在他安静下来时，身上却散发出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死气。
“我今天碰到一个少年，黑发红眸，长得很像那个人。”织田作之助主动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斟酌着开口道。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棕发青年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少年已经不是从前满身疏离的样子了，织田作之助不确定太宰治是陷在过去走不出来，还是真的放不下名为浅羽直希的少年，只好模糊的概括着：“但是他和那个人又不太一样，要更加生动，有了一些人情味儿。”
闻言，太宰治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攥紧了，力道之大，让修长的指尖都开始泛白，但除了眸色更深外，他的表情却没有失态。
“织田作说话很少会绕圈子呢。”棕发青年垂下鸢色的眸子掩去其中溢满的晦暗，片刻后，他轻笑一声：“你在担心什么？”
“所以，你今天碰到浅羽君，他说了什么？”
另一边——
浅羽直希有些恍惚，脑子里满是一晃十年的事情，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回到麦记时才想起还没有给虎杖悠仁回信息。
【我晚上还有其他事情，就不去了。】
回复完消息后，浅羽直希顺手摁灭手机，半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短短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他还没有做好重新面对太宰治的准备，更不用说时间还跨越了十年之久。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逃避似的点开系统面版，上面任务进度不知何时已经刷新了。
【任务进度已更新，开启第二阶段——阻止“奇迹世代”的分崩离析。】
浅羽直希挑起眉尾，现在的奇迹世代看起来还比较和谐，现在还是暂且观望不要妄加插手为好。
＊
深夜，宫城县杉泽第三高中，天台。
此时的天台刚刚结束一场大战，满是断垣残壁，地砖上布满宽且深的龟裂，空气中弥漫着还未完全褪去的硝|烟，月色都更显朦胧。
高挑的银发青年抬手挥去周身的烟雾，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惠，没有弄坏我的喜久福吧？”
“没有。”伏黑惠被呛干咳了两声，不小心把袋子里的白色波斯猫公仔碰了出来，正准备俯身捡起时，却被对方打断了。
“丢了吧，我最讨厌白色的波斯猫了。”
银发青年语气骤然冷淡下来，即使隔着眼罩，伏黑惠也能感受到对方厌恶的视线。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五条悟挑起眉尾，若无其事地勾起唇角道：“这是喜久福新出的联名公仔，说了不要店员还是给我塞进来了，都怪我这迷人的帅气。”
闻言，伏黑惠立刻变成了死鱼眼，他不耐烦地啧嘴，指了指面前满脸茫然的粉发少年：“所以他要怎么处理？”
“宿傩的容器啊……”五条悟俯身打量了一番，心不在焉地轻点在对方的额头：“那就先带回高专吧~”
下一秒，随着他的动作，粉发少年陷入了昏迷，在即将摔倒时，被伏黑惠接住，但他的手机不慎从口袋中滑落。
“叮咚。”虎杖悠仁跌落在地的手机突兀地响起，屏幕上明晃晃地显示着来信人——
【from：大力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