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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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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苒到家洗了个热水澡, 躺到床上就睡了。

    约莫太累,没有具象撕扯的梦境, 直接浸到海里,四肢挣扎无力,漂浮摆荡。

    醒来打开包,掏出本。

    哦真的离掉了。

    事情发展的太快,反应都跟不上,以致一度怀疑是幻想。说实话,这事儿秦苒幻想都想不出来。

    离婚真是剥皮去骨的一地鸡毛,是对爱情最大的祛魅。

    她不禁自问, 会有人在第二次婚姻里毫无保留地再度交付吗?

    眼睛太酸了, 针扎般刺痛,滴了眼药水也没有好转。她看了眼时间, 19点30分,主动给温柏义拨去微信视频。

    要是没有第二春, 她应该在厨房磨刀吧。真是如鲠在喉的绝望。

    温柏义接到快,温柔暖色光线瞬间溢满屏幕。

    他问她在哪里?

    秦苒没开灯, 视频端黑咕隆咚的。

    她没精打采:“在家。”

    “哪个家?”

    家可太多了。秦苒用力眨眼, 缓解酸泛,“玉鼎,我一个人。”

    “今天来我家吗?”

    尽管温柏义看不到,秦苒还是身体先内心一步,摇摇头,“不了。”

    “好。”

    她的来去他少干涉, 至多问一句,就这恰到好处的不再追问又捅住了她的泪腺,捣得太阳穴再度撞击。她舒了一口气, 鼻音湿漉漉的,“啊,好烦啊。”

    温柏义的手停在周扒皮头上,稍作停顿后将镜头对准它,“看看它。”

    秦苒掀开眼皮,嘴角疲惫地掀起,“嘿!小周!”

    “你怎么也这么叫它。”

    “哈哈,你妈妈这么叫它,好可爱啊!”

    有一会,电波中只有周扒皮拱镜头的动静,她隔着屏幕指尖点点它的鼻尖,触手是冰凉的坚/硬,“温柏义。”

    “嗯。”

    “我离婚了。”

    镜头一抖,手机哐啷砸掉在地上。周扒皮吓得缩到墙角,见无事发生,又试探地走回到手机旁,继续拱手机。

    温柏义目光落在电视柜,放空了片刻,拾起手机,“领证了吗?”

    “

    嗯。”

    “累了?”

    “嗯,”她躺在床上连腿都抬不动,好像被分尸了一样,“好累啊”

    “睡一觉会好多。”过程应该不容易。

    “睡了一觉了,但还是好累。”她形容,“累到想见你,却爬不起来。”

    “那我来见你?”

    “好的呀!”

    温柏义在家坐了会,给周扒皮系上了狗绳,出了门。

    玉鼎距离老城市区约十公里车程,门禁系统需要人脸识别登记,他录入访客信息时犹豫了一下。

    可以吗?方便吗?合适吗?

    门铃响时,秦苒恢复了少许元气,她扑进温柏义怀里,深嗅衣衫裹挟的热流,一只脚被周扒皮的细腿子抱住,湿漉漉的鼻尖挠得她脚踝发痒,“从地狱到人间的感觉。”

    这个问题他憋了一路,“怎么就突然领证了?”

    啪啦啪啦——

    客厅灯全数打开,秦苒的世界再度明亮,“他搞大人家肚子了。”说着又觉得这句话刻薄,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后悔了,我应该告诉他,我打掉过他的孩子,哼!”徐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当然啦,男人这么想得开,也许并不在乎。

    他担忧道,“那都谈妥了吗?”

    “嗯。”秦苒懒得说了,一扭头看到沙发侧挨靠着她的结婚照,沉着脸取出工具箱,开始分解框。

    精致的欧式框,花枝纹路纤尘不染。去南澳岛前阿姨才擦过。当时取下来,阿姨一点都没奇怪,默默地接过来、擦干净、摆放好。

    这一年多,宿家阿姨早把他们的关系变化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的夜不归宿与来去匆匆,逃得过爸妈、徐仑,但逃不过阿姨。

    秦苒一边拆固定的钉子,一边遗憾,“哎,我突然好舍不得阿姨啊。”陪了她好多个日夜,家里有人,她会睡得踏实。婚后这几年,阿姨陪她比妈妈都久。

    “阿姨呢?”温柏义张望了一圈,不得不说,秦苒这户真的大,客厅顶他整个家了。

    “我去旅游,就让她回家了。”她低声说,“这

    个阿姨人好哎,虽然爱睡觉,不过也因为睡得沉,所以我们吵架她经常可以装聋。”她朝他傻笑,大概是太累了,笑肌都抬不起来,表情有点尴尬,像喝茫了。“我觉得这个‘优点’好。不用参与战争,胡乱拉架,第二天起来装聋作哑地安静收拾残局就好了。”

    “这是他们生存技之一吧,谁家还不吵架啊。”见她耷拉着脸,温柏义说,“那就接着请她。”

    秦苒摇头,“不了。阿姨的工资和我差不多。”

    “老师工资这么低?”

    “是阿姨工资高!”秦苒又好气又好笑,“等我告诉家里了,我就跟阿姨谈。”

    她想到以前阿姨还说要帮她照顾宝宝,嘴里就泛起了苦味,虽然知道阿姨和男人的话一样不可信,但,“原来离婚要跟这么多东西告别,我一直都没准备好。”

    两滴眼泪垂直掉在结婚照上,又被她及时刹车,咬牙继续握着老虎钳拆框。

    温柏义试图帮忙被她拍开,“我自己来。”

    这框当时就是她兴冲冲装上的。未曾想时间短到这种小事都没遗忘,就要亲手拆除。

    “那我们再继续请?”

    秦苒甜丝丝地探出舌尖害羞地避开了他的言外之意,“不要。”

    他抱着周扒皮,与她一道坐在大理石地上,“为什么?我也没那么穷吧。”好歹是外科医生。

    “你去新疆了我就搬回去住。”用不到阿姨了。

    “等我回来?”

    她故意说:“哦,可是,异地恋充满了变数,谁知道呢。”

    “就这样了还有变数?”

    “有的,变化是失控的。”

    “总有恒常的东西的。”

    “只有无常才是恒常的!”

    温柏义接不下去了,超出他的文化范畴了,只打断她的自怨自艾。“我们说点别的重要的事吧。”

    秦苒傲娇地哼了一声,斜睨他,等他说。

    温柏义问:“晚饭吃了吗?”

    秦苒噗嗤笑出声来,乐不可支,“吃饭是重要的事?”

    “当然,离了婚就好好吃一顿。”

    “

    可是,还有好多事呢。”她忧愁地蹙起眉头。

    “那更要好好吃饭了。”温柏义抚平她的眉心,“别皱眉,”他抚上她的肚子,“我猜你没吃。”

    说真的,这么大的消耗,真的饿了。秦苒扁嘴,被他亲上一口,刚要说话,湿漉漉地舌头接二连三堵上,“你是哭了多久啊,嘴唇都是咸的。”

    她索性环上他,膝盖一撑与他亲得翻滚在地。

    她放弃拆那难搞的钉子了。装的时候以为一辈子都不拿下来,使了大劲,拧成死钉。算了,扔掉好了,都不要了。

    “我其实不太爱哭的。”

    “真的?”

    “大概是婚姻生活太无语了,眼泪代替省略号,替我表达了。”

    他支棱地撑身,给她展示,“那我这算感叹号吗?”

    “那我要一串!”她要他一记一记凿进去。

    白色大理石光可鉴人,映出起起伏伏的光影。

    两人中间打岔,纠结了会,又恬不知耻地黏了回去。秦苒特别急躁,也终于承认自己的脾气比不上温柏义,“怀了就怀了好了,为什么他可以有孩子,我不可以有!”

    温柏义擦拭她身上的黏液,不留一丝,牵扯得她小腹皮肤都疼了。他哑声道:“不每次都这样”他快要走了,要真有了实在不方便。

    “哪有每次啊。”她也知道现在不合适,但为什么别人可以厚脸皮,什么都合适,什么都理所当然,就他们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什么都要考虑。徐仑告诉她自己要做爸爸时,那欣喜若狂的劲儿完全无法控制,手上的离婚证都在颤抖。他没套儿播种的时候指不定等的就是这一刻。

    “温柏义,有了就有了。”是养不起,还是不配做父母,为什么不有?

    温柏义没回答,只是拨开她凌乱的发丝,“洗个澡去吧。”

    她赖在地上,摇头说,“不是你说的,洗澡也不减少受孕几率吗?”

    “那也要洗澡啊!地上容易凉,起来。”他失笑,拍拍她屁股,等了会,秦苒一点没动弹。

    今天真的成了一

    只蠕虫,她颠了个身又趴在地上。“我不想动。”

    “我抱你去洗?”

    她当真张开双臂,耍起赖皮。拉宽的沟渠埋入一张俊脸,温柏义扮色乱拱一气,逗得秦苒咯咯直乐。手穿入冰凉的背脊,一把抄起她,“哪边走啊?”他左右张望,两边都有房间。

    “都行,找个水龙头随便冲冲吧。”她没精打采。

    “五室两厅?”

    “嗯。”

    他左转,第一间房蹬开就是一间画室,扭身往第二间走,“那我就参观一下?”

    “好。你看吧,看中什么我们就搬回去。”

    两人像雌雄大盗,评价起房子来。

    “当时我结婚买房的时候看过一套类似的。”

    “怎么没买?”

    “因为不免费。”

    “哈哈哈哈。”

    温柏义替她简单冲洗,过程就像帮小婴儿护肤一样,细节到位,水珠淹没视线还会帮她揩去,她说,“喂,你都没有反应了哎,我们失去吸引力了吧。”双方都单身的第一天,平静地来完一发,没了二次活跃。

    “肯定会失去的啊。”温柏义坦然,还低头看了看自己那里。“你都经历了一次婚姻了,难道信性/吸引力永远在。”

    “我这个时候说信还是不信,好像都不太对。”

    “为什么?”

    秦苒吻掉他鼻尖上的水珠,眸中泛滥桃花水泽,“我说信,意味对渣男余情未了,说不信,说明我不信你。”

    “客观一点。”温柏义挑眉,掩饰内心莫名的愉悦。

    “哦,那不信了。”秦苒反问,“你呢?不信吧。”他的专业知识会让他更趋于信性的新鲜性吧。

    “我信。”温柏义蒙上她的眼睛,握着她的手搭在那处,暗示地,“嗯?”

    一度、二度、三度、四度。

    一瞬间的事。

    温柏义身体力行证明自己,这着实羞到秦苒了。她咬住他的下唇,哼哼唧唧地东倒西歪,娇滴滴推他,好像第一次碰到似的,拼命甩手,“你好烦啊!”

    秦苒家有两个冰箱,一个她用来装纯净水和

    零食,一个则是阿姨在用,秦苒从来不看。

    一打开,两人都惊呆了。

    “大户啊。”

    确实太过丰盛了,各种精品包装,却没有温柏义家用塑料袋装的小青菜来得惹人馋。

    秦苒随手拨拨,拿出一块牛排解冻,说给周扒皮开荤,自己的晚餐则点了碗面条。

    “什么料?”

    “葱花面。”

    烧水时,秦苒说今天在民政局门口好丢脸,居然当众骂街,“王之涣送我回来的时候都不想跟我说话。”

    温柏义听见王之涣的名字沉默了会,倚靠流理台,“他陪你去的?”

    “哦”她意识到了自己表哥的障碍性,清清嗓子,“还好他拦着我,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水沸腾后,温柏义抓起一把面问她这么多嫌多吗?

    秦苒眨眨眼,陷入思考。

    他摇头,算了,问了她也不懂,“我多下点,吃不完我来吃好了。”

    秦苒笑,眼睛一挤,又酸涩起来。灯光好灼眼。

    见她揉眼,他问:“是刚刚水进眼睛了吗?”

    “没,哭得酸。”

    他低笑,“那做做眼保健操。”

    “哈哈哈哈。”她以为他在开玩笑。

    “试试,挺有效的。”

    “真的吗?好啊。”她笨手笨脚,先大拇指翘起,又伸出食指,不知从哪下手,疑惑地盯着双手,“第一节是什么来着。”虽然经常看同学做,但自己的双手真的十来年没操作过了。

    温柏义掰出她的大拇指,搭在眉骨,“第一节,揉天应穴!”

    “哦哦哦!”她闭上眼睛,感叹道,“好学生真的有在做眼保健操。”

    “所以我不近视。”

    “对哦。近视会遗传吗?”

    “会,所以我们”他咳了一声,没说话。

    一痕淡淡的新月悬在天边。

    第二节按睛明穴结束,炊烟袅袅,葱香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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