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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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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满楼就在这里, 而“蝙蝠公子”说话的时候,花满楼并没有开口,虽然不是十成十, 却也将花满楼的嫌疑排除掉了九成。

    不得不说,厅中还剩下的这些人里头,至少有七成以上眼下都成了没头的苍蝇, 人家说什么,他们就被带到那个方向去,自己已经思考不过来了。

    不过这里头并不包括一开始引发乱战的白云生和春雷伊次,他们反而还是更有理智的那一少部分。

    本来, 能做到史天王和石田齐彦的左右手, 就足以证明他们本身也是很有能耐的, 这会儿的反应也是极快,与其此时此地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便宜了别人,还是先保命要紧。

    “早就听闻花家七公子的名声, 可惜一直不得机会深交, 没想到第一次有机会能面对面地好好说话, 竟然是在这样的时机。”

    声音从上方传来, 众人直觉地抬头去看,却惊有一团火光炸开, 如一条火蛇出洞, 绕着大厅四壁, 燃了一圈, 将大厅内照得纤毫毕现。

    众人这才发现,这大厅四壁上方距离洞顶越有三尺的地方竟设有一圈凹槽,凹槽内似是灌了火油,可以非常快速地被点燃。

    黑暗中不显, 被火光一照才发现这石厅起码有数丈之高,折算一下跟座三层小楼的高度都差不多了,且显见都是挖出来的,光是这么一个大厅都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功夫。

    原随云说是不藏了,便真的大大方方现身。

    负手站在火光带下方的一处小平台上,居高临下地对众人微笑,不像是被揭露出来的幕后黑手,倒像是在无争山庄招待客人一样闲适大方。

    “果然是你!”台下不少人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

    居然真的是原随云!

    在场人中大部分都是混江湖的,可混江湖的和混江湖的又不一样,就好像世家看不起暴发户似的,有没有底蕴,有没有背景,武功那不拿得出手,光是这几样就能把江湖人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在场的这些还活着的江湖人,论武功可能还过得去,可论起江湖地位,无争山庄那响当当的金字招牌简直就是云端上他们跳起来都够不着的,即便是能拿到一张请帖去无争山庄做个客都可谓是一份资历了,更遑论跟无争山庄的少庄主套到交情。

    这要是放在平时,他们兴许还会激动地觉得机会来了,可眼下这样的会面方式,便是说不出的讽刺了。

    这些人在这蝙蝠岛上都做过什么他们自己清楚,原随云更清楚。

    然而他丝毫不以为忤,甚至完全无视下方对他露出各种表情的人,嗯……各种意义上的无视,一心一意地等着花满楼的回答。

    因为灵敏的耳力,花满楼比别人都更早听到了机括转动的声音,也最早发现了原随云的位置,目不能视,便没有被乍起的火光刺到眼睛哗哗流泪,他一直就是“看”着原随云的。

    这场面其实有些说不出的黑色幽默,两个目不能视的人面对面。

    原随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想象得到花满楼的脸上此刻势必不会再有那种云淡风轻的笑容了,那么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尴尬迟疑?鄙夷不屑?还是痛心疾首?

    原随云仍然不肯相信世上会有和他一样境遇但仍能保持心中无垢的真正好人,就算花满楼的确是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可他绝不可能像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如新雪一般剔透纯善,毫无负面情绪。

    只要他有,那就是伪善。

    原随云简直是兴奋地在等待花满楼的答复,被他的举动所引导,大厅里的众人也莫名地开始转头盯着不知为何也在这里的花满楼,等着他的回应。

    万众瞩目的花满楼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朝原随云点点头,淡淡道:“原公子。”

    竟是连句“幸会”这样的客套话都不肯说。

    心地再怎么仁善,性格再怎么通透平和,花满楼也是江南花家的幼子,被家人捧在手心里宠爱,也坚持要独立,甚至还从不吝惜去帮助他人的人,不是没有脾气,他的傲不在皮而在骨。

    这样过分平淡的回应,几乎是一种漠视了,无异于明着表示“别套近乎,你不配”。

    被这样看不上的原随云居然还挺高兴的样子。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原随云显然深谙这一真理,以至于因为把幕后黑手直接点出来的楚留香都有那么片刻感到了无言以对,与此同时,楚留香的心理活动跟应全时常会有的感叹忽然就重合了——莫怪一向有君子之风的花家七公子都冷了脸,有这样的家世本事,干点儿什么不好?非要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这又是图什么呢?

    楚留香真的很想问一问,他也的确问了。

    也是他的面子大,这次原随云还真的就答了。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能。江湖如棋盘,只要在合适的地方落子,设局,就能让棋盘上的棋子按照我的心意变化,我既然能做到这样的事,又为什么不去做呢?”

    “你要做执棋人,将整个儿江湖都握在自己的手里?!”就算是自认不缺见识的楚留香,也被原随云这样的野心给震慑了一瞬。

    莫说当今江湖英雄辈出,随便出手就能搞出大事的江湖势力手指头加上脚指头都数不过来,就是往前推几十年,江湖上也只有更乱的,什么武林盟主振臂一挥莫敢不服,就算是楚留香的神秘师门当年都那么牛了,那也没达成这种成就啊。

    原随云的计划不难理解,弄了这么个地方,一方面能大量敛财,一方面也能借此将众多上了套的人的把柄攥在自己手里,利诱不好用的时候,就上威胁,一羊两薅。

    可楚留香半点不觉得原随云的计划能成功,他摇摇头,道:“你当然可以有野心,但你若要做执牛耳者,以你的家世能力,何不大道直行?无争山庄何等名声,你又有这样的心机手段和武功,还这样年轻,只要行正道,自然有德行煌煌,众人服膺的一天,为何非要行此鬼蜮伎俩,污了自己,也污了无争山庄的百年名声?”

    原随云轻笑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冷冷的嘲意,道:“香帅倒真是个会替人着想的,可惜,香帅这样人生顺遂到连运气都比旁人强出无数的人,恐怕是无法理解我这样的人的。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男人在世,谁没有雄心壮志?

    就好比香帅,虽常自言不过是个强盗,也能做成人口中‘强盗中的大元帅,流氓中的佳公子’,无外是因为香帅武功之高,从不失手,名声经营得又好,方能侠名远播。

    江湖中偷鸡摸狗的人多了,唯有香帅一个人能有此成就,我忖度着,香帅的武功高妙,当是大有来历的,想来背后必有底蕴传承,又有三位各擅胜场的红粉知己不遗余力地辅佐,江湖上其他那些敬仰香帅的人未必不想有香帅这样的成就,只是他们都没有香帅这样的运气啊。”

    楚留香的来历的确是非常神秘,并没有人知道他的师门来历,他也从来不提,此时自然也不会接原随云的茬,只笑道:“若论起运气,原公子身为无争山庄的庄主独子,又天赋异禀文武全才,在下不过是个落拓江湖的浪子,实在当不得原公子的盛赞。”

    原随云叹道:“我没有夸错香帅,香帅的赞誉,在下倒也担得起。

    我天生记性好,悟性更佳,无论是学文还是习武都能一点即通,举一反三,不是我自夸,便是去考个文武状元,也都是绰绰有余。”

    这的确是事实,半点不夸张。

    不论是原随云还是花满楼,即便是看不见,也都是满腹锦绣,个个写了一手好字,真论起来,比大部分看得见的人都强。

    “可惜因为我目不能视,纵使有再高的天赋才华,都不如一个资质平庸的老童生,纵使在他们看来难如登天的考试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又如何,我连最基本的赴试资格都没有。

    香帅说,这又算的上是运气好吗?

    或许香帅要说江湖人不讲究这些,可江湖人更桀骜,又怎么会对一个瞎子心服口服,我又为什么要耗费精力时间去要他们的心服口服,我只需要他们不得不服。”

    原随云的话说得偏激,却也是大实话,楚留香并不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他心里为原随云觉得可惜,可原随云做的事已是无可挽回,话已至此,多说也无益。

    “看来原公子是已经有了打算,可惜这情不好领,我倒是宁愿原公子你不要这样善解人意,好死不如赖活着,比起做个明白鬼,我果然还是想做个人呢。”

    原随云道:“若非时机不对,我还真是想要跟香帅做个知己。”

    楚留香摸摸鼻子,心道,还是不了吧。

    追命道:“原公子莫要错上加错,令尊年事已高,便是不为无争山庄的百年清誉,也要为令尊着想一下。”

    原随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快得像是错觉,“这就不劳大捕头费心了,我这次只不过是出来替家父寻一份寿礼,等我平安回去,家父自然只有高兴,没什么可忧心的。”

    图穷匕见,原随云闪身就要向后退。

    这哪里能让他走,楚留香和追命一个纵身便往高台上跃去,底下慢半拍反应过来的也纷纷追上去,轻功略差的也急昏了头,不管什么暗器兵刃,抓到什么就往上丢。

    原随云自然是没打到,反而有好几个跟着楚留香和追命往高台上跃去的人被半路打了下来。

    楚留香和追命的轻功了得,两只大鸟一般极快地扑到了原随云存身的高台上,奈何仍是慢了一步,机括就在原随云身后,手往后一按就能操控,无比快捷,两人已经非常快,却只扑到了将将合拢的石门。

    楚留香运起内力试图去推,石门竟是纹丝不动,也不知是内里另有机关,还是石门本身厚度惊人。

    追命眯起眼睛去找操控石门的机括,但是墙上望过去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完全看不出原随云之前是动了哪里,握拳在上面一顿敲打,也没有任何反应。

    楚留香和追命对视一眼,想到这岛上还有很多原随云的手下,也有可能这石门就是从外面才能打开的,要真是这样,那可是不妙。

    白云生自负轻功比楚留香只强不弱,也是跟着往上跳的,虽没被打中,却也被乱砸上来的暗器阻碍不得不落回地面,他脑子比较快,此时也不是置气的时候,落地后也不再看楚留香,而是转头开始找他们之前进来时走的大门。

    白云生的心计脑子其实都不错,在黑暗中也一直留神,很快就按照记忆中的方向找了过来,却见已经有人更快一步到了这里。

    “花公子。”

    大门边的人正是花满楼,白云生的记性再好,当然也比不上花满楼更适应黑暗。

    花满楼冲他点点头,继而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白云生脸色一变,冲到近丈高的石门前,用力去推,这石门也是纹丝不动。

    如此巨大的石门,开关的动静按说都不可能小,这一厅耳聪目明的江湖人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它是什么时候被关上的,以至于现在都变成了人家瓮中的鳖。

    白云生尝试了多次依旧无果,恨恨地往石门上运足了内力猛地锤了一拳。

    簌簌地震落了无数细小的砂石,石门依旧关得严严实实。

    “你打不开让我来!”

    一个黑铁塔一样的汉子一下把白云生挤开,自己站到了门前,看身板就知道是个练了霸道外功,力气蛮横的。

    白云生被冷不丁地挤了个趔趄,也懒得计较,冷哼了一声,自顾去周围寻找可能存在的机关。

    跟那汉子一起扑上去的还有不少人,乌泱泱地挤成一堆。

    白云生心下嘲讽,蛮力有有个屁用,都是些没脑子的。

    可他更恨过河抽梯子的原随云,以及撺掇史天王把自己丢过来探底的“同僚”们。

    恨得后槽牙疼,白云生还是将周围的墙都摸了一遍,甚至还游墙壁虎一般把高处也都查了一遍,都未发现任何机关存在的痕迹。

    最后又跟花满楼碰上了,俩人均是一无所获。

    堵在石门前推门的自然也是白费功夫。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高声尖叫起来,刺得人耳朵疼。

    转头去看,就见一个脸上假胡子慌忙间都掉了一半,只剩几绺挂在脸上,模样古怪又滑稽的胖子一脸是汗地扶着一个锦衣男子,那男子也没瘦到哪去,胖子自己又是腿软手软,自然搀扶不住,没两下就一起跌倒在地上。

    “闭……闭嘴……”

    “礼郡王?”追命眼尖地把人给认了出来。

    京里的宗室王爷就那么几个,这个封号为“礼”的郡王爷算是爵位最高年纪最小,也是最能折腾的一个,为人跟他的封号半点儿关系都没有,隔三差五就能闹出点儿事儿来,六扇门给他记的小账就有一把,没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礼郡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脸色被憋得青白,听见追命的声音,也不肯抬头,只狠狠地瞪了扶着自己的王安一眼。

    王安被他瞪得一哆嗦,心下惶恐,眼下却也只能靠着这个主子,不然就更没有活路了。

    追命两下就绕过地上东倒西歪的桌椅和杂物,蹲到了礼郡王面前,见人脸上毫无血色,拱手道了一声“郡王恕罪”,便捞过礼郡王的手把了脉。

    初时他还以为礼郡王是中/毒又或者发病,结果并不是,礼郡王只是胸闷气短头晕目眩得站不住了而已。

    可追命的眉头反而皱得越发紧了。

    礼郡王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简而言之就是缺氧,王安抖成那样还浑身发软冒汗也不光是怕的,只是他身子好,所以反应没有礼郡王大而已。

    这提醒了追命,他们要面对不仅是可能会有的危险,这大厅眼下被金日磾封闭了起来,就算原随云什么都不做,他们迟早也会被憋死在这里。

    礼郡王和王安是这里头武功最低微的,故而最先受不了了,可纵使内力绵长,可以减缓呼吸的速度,他们都还是人,都是要喘气的,早晚也有这一遭。

    追命多年办案,深知人心险恶,能成这岛上的“常客”的人又能是什么好人了,都不用到紧要关头,只要这些人想明白这一关节,一场厮杀就是免不了的。

    追命抬头看了头顶那一圈熊熊燃烧的火蛇,心里也不由暗骂了一声原随云狠辣狡猾。

    一个心胸狭窄到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跟他一样瞎的人,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善解人意地给他们点火照亮?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大厅封闭,人呼吸都不知道能挺多久,再烧起火来,生怕他们死得不够快。

    不管他们最后是被憋死,还是在憋死之前就为了能多活一刻而自相残杀,反正最后捡了便宜的都只有原随云。

    追命顺便也想通了为什么原随云的手段这么“收敛”。

    这些人上岛来消费,肯定要带够了银子,人会死银票珠宝又不会死,正好一锅端了,比拍卖赚的还多呢,至于以后的客人,再拉不就有了,左右已经熟门熟路,贪婪无耻的人总是不缺的。

    只是有一点追命想不通,若是原随云一开始就计划如此,那他又何必折腾得一番还正正经经地高了一场拍卖出来,最要紧是,还将霹雳子的秘方当做压轴都给放了出来,就算他们这些人在原随云眼中都是“死人”了,那也不必在自己的地方还做戏做全套到这个地步吧?

    追命怎么想都觉得原随云的行为不合逻辑,比起一开始就是这么计划的,反倒更像是半路出了什么意外,才不得不将计就计把他们一网打尽。

    将整件事情从头又仔细过了一遍,追命想着,问题应该就出在最后拍卖秘方时的各种意外上。

    有人在里头搅浑水是肯定的,问题在于搅浑水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那人跟原随云又有什么关系?

    追命还一度怀疑过是不是锦衣卫的人,可如今也知道不可能了,锦衣卫这次被派出来的都是雷卷的心腹,他都认识,显然这厅中如今的人都不是。

    追命就后悔,他就不应该浪费时间听原随云耍嘴皮子,还一度试图套点儿消息出来,就应该当机立断地先把人给抓住才是。

    可也只是想想,原随云的武功远超预料,又早有准备,他就是冲上去,九成也是讨不到好的。

    眼下这困境虽还不至于绝望,却当真是棘手了,追命只庆幸他还没在厅里看到应老前辈和他徒弟,说不得还能有些希望。

    追命只是有些后悔,礼郡王就是非常后悔。

    他为什么不好好地待在京城吃香喝辣偎红倚翠,非要大老远跑到这个地方来找刺激?!

    这个时候礼郡王是完全忘了自己对每年一次的“享受”有多期待了。

    眼见追命似乎是要起身离开,礼郡王也顾不得自己的小心思了,别的都可以以后再说,先把命保住要紧,虽然他忌惮六扇门,如今肯保他的,也只有追命了。

    一激动,攥住追命的衣摆,快到追命都几乎没反应过来。

    那正好,先抓着现成的人问问吧。

    追命就顺势把礼郡王抓着胳膊给拎起来,示意王安端把椅子过来,把人给按坐在了椅子上。

    “郡王爷,事已至此,您也给卑职交个底,别的且先不提,如何脱身离开此处才是最要紧的,王爷您看呢?”

    这人可能不老实,但有野心的人往往惜命,追命觉着都敢亲自来了,这礼郡王肯定也是“常客”才是,能问出多少都是好的,索性也没什么顾忌地就用上了审问的手法,先来诱/供一番。

    追命看人是很有一套的,礼郡王的心理承受能力果然在这样的境地下被近乎逼到了极限,略微一施压,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当朝宗室总体来说鹌鹑一样安享富贵的比较多,有野心的也不少,主要都是先皇那一辈的,倒不是因为年轻一辈的比较安分守己,只是单纯地因为人少而已。

    礼郡王虽然比南王年轻不少,算起来也是先皇那一辈的,跟先皇算是堂兄弟的关系,也就是当今的堂叔。

    托了亲爹的福,继承的爵位在宗室里已经算是很高,可惜不像南王一样有封地,只能蹲在京城一众大佬的眼皮子底下,有多大的野心也只能憋着。

    从前小皇帝年少体弱,朝中傅宗书一手遮天的时候,他说不上话,连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这样江湖势力都要退避三舍不敢惹。

    等到傅宗书倒台,小皇帝露出峥嵘之后,他还是得缩着,一个手中没有半点权利的皇帝堂叔罢了,谁也不会把他当个人物。

    其实单就过日子来说,礼郡王这辈子过的可比柴永焌舒服多了,亲爹留下的家底丰厚,无论是先皇还是当今对宗室都颇为优容。

    有钱,不用做事,享受生活就可以了,什么风雨都扯不到自己头上,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好事。

    但礼郡王不甘心啊,主要是当年先皇多年无子,一度也打算过继宗室子为嗣,礼郡王年少时也有几分聪明,宗室人丁也算不上多兴旺,自然是其中的热门人选之一。

    眼看着就可以被过继给皇帝,进宫当太子,先皇身体又不好,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自己就可以上位登基,君临天下,无边野望简直能把人烧化了。

    结果咔嚓一下,后宫传喜讯,皇帝有子了!

    自然也就不用再过继宗室子了,都已经近在眼前的登天梯被拦腰折断。

    要是从来没有过机会也就算了,一度几乎到手的东西,忽然就没了,这落差,礼郡王怎么受得了?

    让他像是其他庸才一样甘心就这么平庸地做个富家翁过一辈子,他做不到,可也没胆子更没脑子去硬插一脚,只能自己缩着怨恨,时间一长,可不就变态了。

    王安只看到礼郡王的野心,却没料到礼郡王的秉性,进了王府才发现王府里的下人,尤其是贴身服侍礼郡王的内侍和婢女换的有多频繁。

    郡王府的下人也都是有记录的,他还不敢放肆地弄死那么多人,又控制不住脾气,每每把人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就随便给些银子,报个伤病把人弄走,至于被送走的人死不死的就不管他的事了。

    王安能在他手下混成心腹,可见有多“能干”。

    追命也是问了才知道,原来将“蝙蝠岛”这地方竟是旁边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看着一点都不起眼的胖太监给礼郡王牵的线。

    这倒也说得通了,不然原随云再能耐,一介江湖人也没法直接跟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宗室郡王拉上关系,买通一个太监就容易多了。

    王安为人贪财又好色,完全不因为少个零件儿就比一般男人少贪图什么,最是好买通不过。

    而将“蝙蝠岛”这个能放纵自己为所欲为的“好地方”介绍给礼郡王,更是让他进一步成为礼郡王的心腹,何乐而不为呢?

    在这里,不仅礼郡王可以放肆,自己同样可以,再不用像在京里一样,去个青楼也要遮遮掩掩的,虽然黑暗中看不清那些女人的面孔,但是看不到有看不到的妙处。

    王安的心里承受能力比礼郡王还差,追命对着他也不用有什么顾忌,三两下就把话给逼问得差不多,听了满肚子的恶心,若不是要带回京中受审,直接把这两个扔在这里让他们自生自灭都算是他手软了。

    看出追命表情不对,身上一股一股地冒杀气,礼郡王和王安怕也顾不得了,他们带来的随扈都非死即伤,要是连追命也不保他们,他们肯定够就回不去了啊。

    礼郡王心里明白,以当朝对宗室的优容,他要是回去了,可能会受罚,但是还能有条活路,要是被扔在这里,就真的是完蛋了。

    眼瞅着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他们的处境有多糟糕,大厅里的气氛紧绷到一触即发。

    “谁轻功好,先上去把火灭了!”有人出主意。

    “说得简单,那么大的火,你怎么能灭掉?再者,没了火光,摸黑找出去的机关,你能找着?”

    “你!”被怼的人横眉立目,“那老子不如先宰了你,反正你也派不上用场,少了你一个,剩下的人还能多喘几口气!”

    “不知道是谁先宰了谁?!”

    “各位且先冷静。”楚留香出言调停,“眼下不是争斗的时候,还请众位各退一步,再仔细搜寻一番,若当真找不到开门的机关,人多才更有希望将门推开。”

    这倒是真的。

    众人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若非处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单凭追命的身份,这些人就肯定要生事,为了找条生路,反而能暂时合作,倒是要谢谢原随云了。

    想起这厅里虽找不到开门的机关,可通传声音的机关可是多的是,指不定原随云现在听得多称意呢,楚留香苦笑了一下。

    这里的人多半都是江湖打滚的狠人,不然也攒不下那么多身家,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乱了分寸,不过终于不能长久,但愿能快点儿找到办法吧。

    原随云还真没像是楚留香想象的那样,端坐太师椅,品着小酒,听着热闹,享受地等着摘取胜利果实。

    他给了别人一个“惊喜”,自己也得到了一个,不,应该说“意外之喜”还挺多。

    “还是没找到吗?”

    丁枫道:“属下办事不利。”

    原随云道:“算了,也怪不得你们,九公子本来就不是个常理能推断的人。”

    听他这么说,丁枫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只维持着敬畏恭谨的姿态等着原随云的吩咐。

    到底是心腹,对原随云的了解更深。

    虽然不显,这位主儿的心情并不妙,任是谁,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给阴了一手,心情也肯定好不起来。

    正如追命所想,原随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兴建了这个地方,肯定是想长长久久做生意的,现在只能说是刚走上轨道,离厚积薄发还有一段距离呢,就算发难也不是现在,那些人里更是有不少“优质客户”,都不是原随云能轻易舍弃的,此一番不得已而为之,对他来说也是割肉。

    毕竟谁会把全副身家都带在身上,杀鸡取卵肯定没有细水长流来的划算啊。

    若非宫九动手脚,引得那些人惹事,给了楚留香和追命机会,他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搞拍卖的石厅的确是只能从外面打开的,原随云这人本就极端,压根儿就没想着自己有一天可能会被关进去而特意留个隐秘的小门儿什么的,再怎么隐秘,只要有,就有可能被人找到,原随云不屑给自己留后路。

    无论是大门还是小门,都是由近两尺厚的整块石头制成的,一块比一块重,尤其大的那扇石门,皇陵的断龙石也差不多就是那样了,加装上机关,从里面根本就不可能被打开,万无一失。

    都已经被关进去了,楚留香和追命在原随云心里就已经不是问题,可损失了那么多他且还消不了气,只能去寻宫九的晦气了。

    其实宫九做的手脚并不明显,也就是点了点儿能放大人情绪的香,效力虽强,对内力深厚的人影响其实有限,也就更隐蔽不容易被发现,不过放在那等人人都心中躁动又各怀心思的密闭环境下,这催化的作用就被放大了,引发一场争斗再自然不过。

    可即便没有这个,有楚留香和追命在,这拍卖本来也不可能一帆风顺地进行下去,原随云将事情怪在宫九头上……其实也并不委屈他。

    这蝙蝠洞不熟悉的人能迷路一年,对于熟知其中构造的人反而易守难攻,只要找准了位置,它其实就像是一个弹簧的构造,感觉上岔路很多,还每条都不一样,其实就是一个大弹簧套了很多个小弹簧,卡准交界的那一点,中间其实就只有一条路,无论是搜查,还是埋伏,按理都很容易。

    原随云让丁枫把人手都撒出去,地毯式搜查,竟然都找不到人,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蝙蝠岛的地面部分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就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宫九的大船还停在岛边,上去搜查竟也没有人阻拦,甚至连被宫九弄得还在昏迷中的牛肉汤都被找到了,就是找不到宫九,也是奇了。

    丁枫有个猜测不知道该不该说。

    在他看来,自己的上司兼师父和宫九一样,都病的不轻,他觉着逆着正常人的心理推断,搞不好原随云在暗处等着捡便宜,宫九也在做一样的事,躲在幕后黑手背后的黑手,听上去是不是就很符合变态的逼格?

    但丁枫不敢说,主要是这个推测建立在宫九对蝙蝠岛的了解甚至比原随云本人都要深的可能性之上,众所周知,宫九是个路痴,这显然不可能,那更可能就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宫九悄无声息地在蝙蝠岛动了手脚,而原随云一无所知。

    丁枫还想活,不敢说出来找死。

    但丁枫不说,原随云自己也能想到,他心下怒火更甚。

    宫九他是不惧的,可宫九背后是无名岛,是隐形人。

    原随云对自己的御下手段再自信,也不会过分自大到连吴明都不放在眼里,他所虑的不是宫九抽风,而是宫九是在按照吴明的示意行事,要将蝙蝠岛据为己有。

    吴明武功深不可测,手下的隐形人组织名声虽不显,他这个“近邻”又怎么会全然无知,若是吴明存了心思,在他的手下里掺沙子,那他的确也是防不住比他早经营了几十年的真正“海龙王”。

    “去布置东西的地方察看,要仔细,要快。”原随云不是自欺欺人的人,当机立断地吩咐丁枫。

    “是。”丁枫领命,刚走出去,脚下就是一番地动山摇,“公子!”

    “走。”原随云后发先至,身形飘忽,直如一只大蝙蝠一般“飞”了出去,丁枫赶紧跟上。

    震动越来越剧烈,沉闷的爆裂声震耳欲聋,已经分辨不出爆开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原随云的狠绝不仅表现在大厅机关石门的设置上,就连这蝙蝠岛上也被他早早埋了无数火/药,一旦有个什么意外,完全可以引燃,将整座岛毁个干净。

    那些火/药甚至就是丁枫亲自去布置的,都埋在什么地方,引线又在何处,一旦引燃会造成什么后果他最清楚不过。

    那些都不算,他们才收了不少成品半成品的霹雳子,也都在岛上隐秘处存着,单颗可能给威力不大,全部引燃威力直能翻倍,到时候别说是岛上其他人,就是他们自己逃得不及时都可能跟着玩完。

    宫九!

    原随云这次是真的端不住风轻云淡的贵公子脸了。

    能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除了宫九那个疯子还能有谁?!

    所以说的确没有冤枉了宫九,的确就是他干的。

    九公子一言九鼎,答应了小鹰犬要拿这只“蝙蝠”当“投名状”的,应全信不信另说,他肯定不会食言的啊。

    九公子不但良心不痛,还十分兴奋地在守株待兔,等着被惊到的“蝙蝠”“飞”出来自投罗网呢。

    不过他也有没料到的事儿,比如先堵到“蝙蝠”不是他,而是跟原随云更有缘分的人——花满楼。

    哎?

    这里怎么还有一个花满楼?!

    花满楼不是跟其他人一起被关在大厅里了吗?

    原随云一惊之下才想起不对的地方,花满楼是和陆小凤一起来的,两人应该在一起,他只听到了花满楼的声音,却并没有听到陆小凤的声音。

    “原公子。”花满楼身侧的陆小凤紧要关头也不改浪子本色,皮皮地打了个招呼,借着幽绿的荧光珠,看着原随云脸上被照的绿油油的表情,心里堵着的那口气顿时平了不少。

    有陆小凤在身边的花满楼当是真的花满楼,那厅里的那个“花满楼”……原随云脑子多快,“呵”地一声,瞬间就想明白了。

    怪不对宫九这么抽风,原来如此——

    “原随云,你已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吧。”另一侧,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正是“白衣神耳”英万里老爷子。

    之前他易容改装同样上了原随云的船,不过上了蝙蝠岛不久就暴露了身份,被原随云打伤关了起来。

    自己出手有多重自己知道,听得英万里的声音虽有不足却不像是重伤在身的样子,原随云眉头一挑,居然还笑得出来,“是我小觑了天下英雄,本以为自己算无遗策,没想到老巢都被人戳成了筛子,输的也不冤。”

    “原公子,且收手吧。”花满楼叹息道。

    原随云嗤笑,“花公子又何必惺惺作态,我以为世上再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我为何会做到这一步。”

    花满楼尚未说话,陆小凤已经忍不下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原随云置若罔闻,只“看”向花满楼,花满楼摇摇头,他已经无话可说。

    原随云等不到回应,“也罢,花公子人品高洁,自然不会与我同流合污,可惜啊……”

    可惜个鸟!

    陆小凤的脾气向来不错,这次也忍不得了,花满楼有多好他最知道,怎么忍得了原随云硬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非把花满楼拉下水觉得跟他一样恶心才舒服?!

    自己不是好人,就觉得全天下都没有好人?!

    陆小凤比英万里老爷子还先一步朝原随云出手,丁枫待要拦住,自己却被英万里给缠住了。

    黑暗中本是原随云的主场,他精通的不止是无争山庄家传的武功,交起手来才能发现他有多难缠,可花满楼也不弱。

    陆小凤随手将手中荧珠往旁边一丢,散射的光线已经足够他看清原随云的动势。

    陆花二人多年交情,陆小凤甚至连自己的灵犀一指都毫不保留地交给了花满楼,两人默契非常,合作起来也是一加一远大于二。

    原随云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可也没占上风。

    英老爷子老而弥辣,虽身上有伤,依旧将丁枫缠得死死的,根本无力去帮原随云应敌。

    四周摇晃得厉害,头上石头噼里啪啦跟下雨似的往下掉,随时都可能崩塌。

    局面看似僵持,实际上所有人都心明镜一样,原随云主从二人是逃不掉的。

    原随云似乎也完全没有想要逃,诸般武艺流水似地使出来,融会贯通,出招如羚羊挂角一般不可捉摸,竟是越战越勇。

    花满楼无话可说,陆小凤这样刀架脖子都堵不住嘴的居然也出奇地沉默。

    这样不管不顾的打法,显然原随云没给自己留活路,也不准备给他们留活路,一对二的同时,居然尚有余力借着自己熟悉地形的优势,连逼带引地一步步将二人带往更深的地方,也就是爆/炸最剧烈,逃生可能最小的地方。

    要么就一起死,要么就陆花二人放弃跟他缠斗自行逃命,原随云的算计已经是深刻到了骨子里。

    花满楼还好,陆小凤的确是犹豫了,他一个浪子,没了就是江湖人的宿命,可花满楼不行,他可是有一大家子把他当成心头肉的家人呢,可不能死在这里。

    原随云多敏锐,当即道:“没想到最后能有花公子陪我一起,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好人和坏人最后又有什么分别呢,唯一死而已,我已做了我想做的事,不亏。”

    明知原随云是故意在激他,陆小凤也只能上当,他就是见不得花满楼给原随云这贱人陪葬,根本不值得!

    可花满楼却并没有停手的意思,正两难的时候,一个声音幽幽地飘了出来。

    “好人和坏人当然不一样啦,坏人只能被抓起来砍头坐大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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