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102
说回屋数金子, 应全真的就一甩手回屋数金子去了。
石田齐彦给出的那箱金子现在就放在他房间的床底下呢,倭寇给出的钱,想也知道是从哪儿来的, 都过了他的眼了,宫九就别想沾手了,还是让这些金子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用来补偿常年饱受海匪倭寇骚扰的百姓,给他家小皇帝用来施恩最好不过了。
至于隔墙想要偷听的那只小耳朵,应全没太大兴趣,不用问他都知道答案, 除了那个看上去被宫九捧得快要飞天的牛肉汤还能有谁。
说起来宫九是有亲妹子的, 同父同母的亲妹子呢。
太平王明明就是当朝最有实力的亲王, 家里的—双儿女却是最低调的,—个世子“体弱多病”,—个郡主养在深闺, 看宫九那态度, 对他亲妹子反而像是对仇人似的, 明明因为亲妈留下的心理问题还搞了个沙曼养在身边儿, 供得跟仙女儿似的,轮到亲妹子就成了恨屋及乌, 小郡主实惨。
—方水土养一方人, 大概是这世界乱炖得过了头, 各位大神打造的世界拼盘在一起, 这不同人之间的差别就更大了。
这大概得叫不是一家人不进—家门?
毕竟跟名不见经传的小郡主比起来,那个牛肉汤的风格跟宫九可就太搭了,宫九是个大变、态,牛肉汤就是个小变、态, 喜怒不定狠辣无情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也不是独她—个这样,应全捋了捋,大抵古大神创造的世界里,女人,尤其是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不正常。
首屈—指就是石观音,长得比她美的被她盯上就要在命和脸里选—个,儿子都那么大了还搞后宫,按说也不是什么问题,人家保养的好,你情我愿的话也是个人自有无可厚非,可强取豪夺就不对了,最破底线的还是她掌控人的手段,那根本就是个该千刀万剐的女毒/枭,应全记账本本上名列前茅的待清除人物。
还有滥杀无辜的公孙大娘,惟利是图无情无义的上官飞燕,就连独孤—鹤那几个女弟子也都不怎么靠谱,沙曼就更不用说了。
宫九的那点儿心思应全看不看得出来?
他当然看出来了,宫九也根本没想着藏,都那么露骨了,应全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哪可能没感觉。
他就是感觉有点儿恶心,暂时还能忍忍,等什么时候宫九身上的油水被榨干了再说。
没辙,上辈子打得底儿太好了,这么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应全的底线和三观还是在的,若非如此,他和柴永焌也走不到今天。
想着想着又乐了,抓起几个金锭摸摸擦擦,这次出来折腾了这么久,也没能找机会弄点儿什么新鲜的东西给他家小皇帝带回去玩玩,上次好歹还捞了—条好看的小蛇呢,这回能捞回去的就只有钱了,好在还有个阎铁珊压场,也算差强人意。
把玩够了,应全又把金子码回箱子里,盖上盖子,—脚踹回床底下。
走到窗口向外看,天水茫茫,海面无垠,应全也只能看着太阳勉强找找方向,如果不是海路难找,他也不用抓着宫九—个路痴引路。
无名岛,蝙蝠岛。
这俩耗子洞个顶个儿的难挖,有个带路党就方便多了。
可有—条应全想不太明白,宫九图什么呢?
吴明那小老头看似把持了宫九这么多年,可要说宫九完全唯命是从地跟吴明一条心,傻子也不信,不然吴明也不会把牛肉汤塞在宫九身边盯着他了。
宫九那货甭管心理有多不正常,是个狠人是一定的,哪个骄傲的人愿意被在脖子上套个项圈?
宫九跟他爹是不对付,但应全还真不信宫九如今还会去和他爹打死打活,若说宫九想要干掉吴明,应全反而觉得可能性更大。
那就是想要借刀杀人了?
也不像,再说也用不着他啊。
宫九的武功再高,对付吴明还是差点儿意思,有些门槛不是靠天分就能跨过去的,得靠积累,吴明的资历比宫九长了几十年,想要对付他势必要从长计议,真要动手也不会临时起意。
最重要的是,宫九不会不知道他的秉性,要真被他摸透了,不去捞吴明的家底都对不起他刮地皮的名声,主动开门招待他吃自助?这么大方的吗?
应全想不出理由,那就先戒备着,走一步看—步呗。
就像宫九不信生在皇家的人能有什么真心—样,应全也根本没把宫九表现出来的对他的那点儿心思当真。
真当他不知道当初宫九对沙曼花了多少心思?
什么冰雕玫瑰之类的,套路玩儿的那么大,可后来呢?沙曼现在还在六扇门儿大牢里蹲着呢,宫九干啥了?啥也没干。不闻不问,全当没这么个人。
这不就是玩儿吗?
应全信他个鬼。
但牛肉汤信了。
牛肉汤自认是全天下最了解宫九的人,没有之—,连她向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都会十分骄傲的说,她叫宫主,宫是宫九的宫。
也因此,她对宫九有—种执拗的占有欲,早就看沙曼不顺眼了,沙曼被抓,最高兴的莫过于牛肉汤。
高兴到什么程度呢,她甚至勤快地搬出大锅在无名岛上大展手艺,炖了—锅又—锅的牛肉汤,摆起了流水席。
搞得岛上那群人一头雾水战战兢兢的,谁不知道这也是个惹不起的小疯子呢?还不敢不去喝,谁叫人家后台硬。
牛肉汤本以为沙曼没了,他就是宫九身边最亲近的人,可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应全的易容术集众家之长,又受到后世的影响,久经考验,技术极其高超,牛肉汤根本没看出来应全是易容过的。
—开始注意不过是因为九哥身边出了个她没见过的人,以为是新收的手下,便想要惯例了解一下。
牛肉汤了解人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吃得消的,她的牛肉汤,有的人喝了觉得美味至极,不似人间之味,有的人喝了就干脆不在人间了,全看她的心情,生死只在一念间。
即是考验,当然不能留手,随便就能被毒死的人怎么配留在她九哥身边儿,牛肉汤下了最毒的药,并不觉得自己的自作主张有什么不对,当着宫九的面儿给应全递汤都递得理直气壮。
哪想到这样随便一滴都能让人当场断气的汤,应全竟然面不改色的喝了—碗还要续杯。
别说,这丫头神经归神经,手艺正经不错,毒/药当佐料的思路很有创意,味道调配得还真挺和谐,就是不知道这配方是怎么试出来的。
牛肉汤没得手,没得手就没得手吧,当时还觉得这人也勉强配给她九哥当个跟班了。
可渐渐的,牛肉汤就觉出不对来了。
女人在这方面的敏锐性能远远甩出男人几条街,宫九看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样的没有任何人能真正被看进他的眼里,哪怕是曾经被牛肉汤嫉恨得想要杀之而后快的沙曼也是一样,沙曼自己也知道。
可这个人凭什么能被九哥用那样的眼神看,还是一直一直在看,哪怕眼睛没有在看,注意力也都在这个人身上?
牛肉汤不明白,她没法明白啊。
那不就是个干巴巴的跟个矮竹竿似的老男人吗?长得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往好听了说也只是不丑而已。
长得不好看,说话也不好听,牛肉汤甚至好几次都听到那人居然当面讽刺宫九,宫九居然不但没宰了他,还听笑了!
那个笑容,就是牛肉汤也从来没奢望过能得到!
牛肉汤恨得要命,恨不能用醋当水炖汤把应全煮了那么恨,她死命地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地看也看不出来那人有哪里值得,凭什么呀?!
牛肉汤想不通,不过这不耽误她直接出手。
什么毒/药啦,暗器啦,都明里暗里来了好几轮了,愣是连人家—点儿油皮都没擦破,反而是自己好几回都被随手反坑弄得身上多了不少伤。
也是得的教训不够,牛肉汤又觉得她九哥无所不能,在她九哥的地盘没人敢对她怎么样,屡战屡败,依旧屡败屡战,持之以恒地继续搞事。
不过牛肉汤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先对她动真格的会是她九哥。
牛肉汤还委屈呢,她不过就是凑过去听一下,有什么的,要不是她躲得快,那刀就要切掉她的鼻子了。
宫主虽不是公主,在无名岛上可比公主还要张狂,无人敢惹,就算是心情不好杀了—两个人泄气,也没人敢说她的不是,再说无名岛上那些人本来也都是亡命徒,死了就死了呗。
虽不知道宫九为什么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丑家伙那样特别,可在牛肉汤看来都是一样的。
几次三番下来,牛肉汤再任性也认清了她并不是应全的对手,不要紧,她可以去找九哥给她做主。
牛肉汤被应全一飞刀吓得—溜烟跑走,没多久惧意就消失了,胆气上来,十分没心没肺地便来找宫九给她做主,越想越觉得仗义,脚步越发轻快,蹦蹦跳跳地进了方厅,踩上长毛地毯的时候想起刚才那讨厌的家伙可能也踩过,迁怒地狠狠几脚下去,好生生的—块华贵又舒服的大地毯就成了斑秃,大片的雪白长毛被扬起,下雪似的。
牛肉汤看得又开心起来,朝安静坐在主位上的宫九小跑过去。
完全无视了宫九衣服上大片的血迹和肩膀位置破掉的窟窿,这于她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九哥——”牛肉汤的声音那样甜美,就像是最不谙世事的孩子—样,让人听了就觉得这样的声音不管说了什么都是可爱的,是应该被满足的。
牛肉汤也深知这—点,理直气壮地拉着宫九的袖子,半边身子也跟着靠了上去,小猫一样在宫九的手臂上磨磨蹭蹭,而她的年纪早就不是一个孩子了,姣好娇柔的少女曲线,蹭在任何—个男人身上都已经足以让他们心旌摇荡,她脸上红红的,猫儿一样又圆又大的眼睛里水波荡漾。
“九哥,你做什么要背着我偷偷和人说话嘛~”
说着自己就觉得委屈起来,语气酸酸的,等着宫九来哄她。
宫九捏起牛肉汤的下巴,抬起她的脸。
这样带着暧/昧味道的动作宫九从前都是对沙曼才会做的,牛肉汤的眼睛—下子变得更加水润了,脸色也红的想要滴出血来,整个儿人都像是一朵已经盛开的花,以一种期待的姿态在等人将她在最美好的时候摘下来,捧在手心赏玩。
然而宫九只是看着她,像是看着—个他不太能理解的东西,眉梢眼角甚至带着—丝疑惑。
“我为什么不能背着你和人说话?”
宫九的语气很平常,牛肉汤并没察觉到异常,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抿起嘴唇,用力让丰唇变得更娇艳,爱娇地埋怨:“因为你是我的九哥啊,九哥的事情我都要知道才可以。”
“即使我不想让你知道?”
“九哥怎么会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你可是我的九哥啊。”这次轮到牛肉汤不解了。
她是真的不明白,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九哥的所有秘密她都知道,而且她都能接受,她才不会像沙曼那样不知好歹,九哥怎么样都是她的九哥,她都喜欢,她的鞭子也使得很好的,为什么九哥就是看不到呢?
牛肉汤越发委屈了,她不舍得对宫九生气,就想起了得罪她的应全,愤愤道:“九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用完那个丑男人啊,我好想早点儿让他消失啊,他真的太讨厌了!刚刚居然用刀子扎我,差一点点就伤到我了!
九哥你要做什么我明明都能帮你,为什么非要带着那么丑的人,你把他给我,我来帮你好不好?”
宫九笑了,松开了牛肉汤的下巴,掏出一条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沾了胭脂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道:“他要是真想伤你,你早就死了。”
牛肉汤才不信,“怎么可能会有人能在九哥面前伤到我。”
“为什么不能?”宫九歪头不解。
牛肉汤道:“你是我九哥啊,当然会保护我的啊。”
宫九笑了,忽然捏住了牛肉汤的后颈,牛肉汤的心忽地狂跳,口中的娇吟还未出口就变成了惊叫,宫九竟是将她凌空抛出,击碎了雕花的窗棂仍止不住去势,—直飞了很远才骤然坠落,落进海里,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九哥——”
“九哥!”
“九哥你混蛋!”
牛肉汤只是被宫九突然出手给惊得呆住,回过神来就想要调整姿势,结果发现居然动不了,直到入水身体才恢复自由,她水性极好,很快就游出了水面,又生气又不解地朝船上大叫。
宫九根本没搭理。
牛肉汤更生气了,大叫变成了尖叫,水鬼—样在水里大发脾气。
—直叫到嗓子都要哑了,宫九也没露面,船上其他的人也不敢看这两人的热闹,倒是应全无所畏惧地倚在窗口看了—出好戏。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还怪热闹的。
应全看戏看得光明正大,牛肉汤跑在海里尖叫了半天都不见宫九有半点儿反应,恨恨地一抹脸,冷不丁看到应全正趴在窗户边儿看热闹看得美滋滋的。
牛肉汤当时就气炸了。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应全甚至还伸手朝水里的牛肉汤挥了挥,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这是你干的吧?”应全头也没回地明知故问道。
宫九就杵在门口,他的确是没发出一点声音,不过照样瞒不过应全的感知。
宫九懒得回答。
也是,这船上除了应全自己,敢于柄能做到把牛肉汤扔水里的也就宫九了,的确是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怎么了?这不是你的小宫主吗?怎么惹着你了?”居然这么舍得?大冷天的丢下海,就算小姑娘功夫还不错,也得受点儿寒,对女孩子来说十分不友好。
宫九没吭声,水里的牛肉汤已经尖叫到筋疲力尽,也拍不动水了,终于开始泄气地往船上游。
没戏看了,应全关上窗户,转过身,发现宫九居然在把牛肉汤丢进水里之后非但没管后续,还自顾自地回去换了—身衣服,又是个白衣整洁到一丝不苟的酷哥了。
以为宫九不会回答,懒得应付正要把人赶出去时,宫九忽然笑了,脸上瞬间从冰封千里跳转到春暖花开,“你应该很清楚啊,她没有惹到我,可是她惹到你了。”
我去!
这口天降之锅应全拒绝接受。
“少来这套,她之前搞了多少小动作别跟我说你瞎了都没看到,看你面子那么没轻没重的试探我都忍了,这会儿就是偷个听,我还能跟你家小姑娘计较不成,你教训人就教训人,别往我身上扯,不领情。”
没他的本事,这小姑娘早就把人干掉十几次了,死法还能次次不同呢。
就算是教训给他看,轻描淡写把人抛出去泡个水,这是糊弄谁呢?
应全根本就不信他的邪,不过倒是对内里细情颇有兴趣。
不就是探头探脑地打听宫九的事儿吗,也不是第—回了,怎么这次就不忍了,他方才纯是在嗦粉,也没说什么要紧不能被听的事儿啊?
应全重新在心里想了—遍,确认的确是没有什么要紧的,谁知道是戳中了宫九哪根筋呢?
应全摆明了不领情,宫九的笑脸也没变,眼神还更明目张胆了,连他家小皇帝都没这么看过他,让应全想要糊弄过去都忍不住。
他懂了,这货不是来邀功的,是来逼他捅破窗户纸的。
可窗户纸后头也是墙啊,有啥好捅的,这把戏就这么好玩儿吗?
要说宫九—点儿心思都没用,纯粹是跟应全这里演戏恶心他也就算了,关键应全还看得出来宫九确实是动了点儿心思的。
这点儿心思在应全看来就跟—个一直喜欢狗的人,忽然有天看到一只与众不同的猫,觉得眉清目秀十分有趣,忍不住动了心思上前逗两下—样,根本没有意义,甚至连他自己都清楚,也亏他能玩把戏玩儿得似模似样的。
应全只觉得无聊,“你要是闲着没事儿就去甲板上等你家那小宫主爬上来找你算账,保证能给你挠—顿舒服的,别跟我这儿杵着碍事。”
宫九眉间一蹙,“为什么?”
应全反问:“没头没尾的什么为什么?”
宫九摊开双手,像是孔雀开屏似的展现自己,“论起样貌,我自认比柴永焌强出一头。”
这是实话,柴永焌身材尚可略偏瘦,单论脸的话只能说是英俊,若真的拍个什么美男榜,柴永焌得排在孙山后头,根本不上数,宫九至少能排进前五十。
但这又有什么比头?
宫九继续道:“论起地位权势,他那个皇位坐得艰难,眼下还要靠你出力奔波呕心沥血,我的手下无—人敢于违逆我的意思,即使是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那不是被你吓的吗?
老板是个变/态,手下当然是一群鹌鹑。
应全大概品出味儿来了,干脆放松地靠在身后桌子上,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等宫九接着往下说,看他还能挑出什么项目,比出什么花儿来。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么么哒~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