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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岭南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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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伟的龙岭山把北方省分为了一南一北两个地质地貌和气候迥然不同的两个区域,岭北属于平原地带,省城古城市正处于平原地带的中心,因其重要的地理位置,自古以来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一区域的中心。而龙岭山南麓的岭南地区,处在龙岭山与另外一个山系的包围之中,绝大部分地域属于崇山峻岭,地势险要,偶尔有几处小盆地,也就成为了人口集中的宜居之地,岭南市就位于这样一个小盆地之中。由于受山势走向的限制,整个城市处在两山的夹缝当中,发源于龙岭山深处的白龙江穿城而过,所以岭南市也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城市。高大雄伟的龙岭挡住了来自北方的寒温带气流,所以位于龙岭山南麓的岭南市与岭北的古城市,形成了两个不同的气候特征区域。位于岭北的古城市属于典型北方气候,而位于岭南的这一片区域,则已经具备明显的南方气候特征了。

    吴海良提拔为华济银行岭南市分行副行长已经快一年了,对于一个二十多年的老华济银行人来说,工作上的事情他基本上处于一个得心应手的状态。他性格圆滑,头脑聪明,加上在济城时得到了兆行长的精心调教,所以他这位新晋的副处级干部在岭南市还是混得如鱼得水,一帆风顺。但凡事总有个两方面,有如意的一方面,也就会有不如意的一方面。吴海良的不如意就是他这个岭北人十分不适应岭南地区的气候,去年冬天,他这个正宗北方人在岭南差点被冻死。长期生活在北方济城市的他,习惯了冬季有暖气的环境,而岭南市按区位被划分为亚热带季风气候地区,而一岭之隔的济城市则属于典型的温带季风气候。而所谓的温带季风气候地区是有统一供暖的,传统上亚热带季风气候地区则一直没有统一供暖。就这样,吴海亮在这个“热带”地区的第一个冬季被冻了个半死。而“热带”地区的岭南人则很有适应性,人们整个冬季就靠“干挨”熬过,这可就苦了水土不服的吴海亮,在整个冬季,他都沉浸在反复的感冒之中,清涕把鼻子流成了下水道,鼻尖都被纸巾摩擦得麻木了。天哪,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热带”地区吗?

    吴海良还有一点不适应的就是这里的风雨,惠风和畅天朗气清之时,这里是一派青山绿水草长莺飞的江南景象,可是到了每年的汛期,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白龙江则咆哮如霸王恶龙,历史上曾有过整个岭南市被洪水淹没的记录。虽然现在对这条“霸王恶龙”经过了流域治理,特大的洪水再也没有出现过,但这条不驯服的“恶龙”总还要找机会显示显示自己的性格,偶尔也要发发脾气。这不,就在吴海良到任前的当年汛季,白龙江又发了一次洪水,虽然没有对岭南市区造成重大影响,但出了岭南盆地下游的一些山区还是受到了很大的灾害,当年的洪水不仅造成了村庄受损,更是对位于江边的矿区造成了非常大的损失。其中一个叫做金斗营的地方,自古以来都是富含各种有色金属的矿区,特别是这里的钼矿,不仅品位比较稳定,而且易于开采,因为这些矿藏就裸露在地表,就像一堆任意堆放的金银财宝,吸引着满目贪欲的人们。

    由于历史原因,这里不仅有国有矿场,更多的是分布在白龙江沿岸的星星点点的私人小矿。这些小矿生产设施简陋,采出的矿石就在白龙江沿岸冲积出来平地上存放,等待被运出山外,远销世界。这些矿主们被白龙江多年温顺的脾气麻痹了,等到这条“霸王龙”展现出它的本性时,矿主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堆积如山的矿藏被“霸王龙”的大口一口吞噬而毫无办法。

    吴海良作为排名第五的华济银行岭南分行副行长,主要分管信贷资产保全工作。由于受到洪水灾害,白龙江沿岸四家支行出现了大量贷款逾期,从去年7月份到现在累计巨增不良贷款四个亿,不良贷款的急剧上升,引起了省行有关部门的注意,这给主管此项业务的吴副行长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但全行上下对此也是束手无策。此次的逾期贷款主要集中在沿岸两岸的大大小小矿山企业。由于历史原因,这些矿山企业规模大小不一 ,但大部分在银行有一定数额的贷款,小到几百万,大到上千万。由于洪灾,受损的矿山企业无法恢复生产而不能按期归还到期贷款,相应的一些没有受损的矿企,也有样学样,不按期履约归还贷,理由是道路损坏,矿石无法运出,没有了营业收入,当然就无法归还贷款了。这种毁约现象一时弥漫了岭南地区,不光是吴海良的华济银行不良贷款恶性攀升,其他银行,比如古城银行岭南分行的不良贷款更是数额巨大,大约有10个亿左右。而这些集中出现的矿企贷款逾期与背后政府对矿产资源的大力整治有关。这些小规模的矿山企业投资人受到了来自政策上的压力,就想借着这次水灾上演“金蝉脱壳”之计,把包袱甩给银行和政府,自己则捂住既得利益抽身逍遥而去。

    省行问责,作为分管领导,吴海良一到任就陷入了不良贷款激增的泥窝中去了。虽然这些矿山企业的贷款发放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可是这些贷款形成不良就全都是自己的责任了。为此他专门组织了几家支行分管风险业务的副行长们开过几次会议,但汇报上来的全是困难,而没有切实可行解决的办法。他问这些支行的副行长们,矿企贷款集中形成不良有没有各级信贷部门管理上的问题,大家则一致认为这是水灾造成后果,属于不可抗力,确实无能为力。谙熟银行内幕的吴海良刚到岭南任职,不好直接发脾气,只好挨家支行下去亲自调查。

    江左支行陪同分行吴副行长深入矿企调查的是辛副行长,他也是有些资格的支行副行长了,之前是负责分管个贷业务的。那时他工作热情高涨,善于沟通上下,把本行的个贷业务搞得热火朝天。可是后来由于几次去省行个贷中心沟通业务的便餐费问题,他与支行一把手行长发生了不愉快,辛副行长据理力争,结果之后不久就被以业务需要轮换为由,从分管个贷业务调整到分管风险资产业务了。这一下,辛副行长再也没有为招待费报销而头疼的问题发生了,他现在面对的都是那群久厉江湖、生性狡诈的不良贷款企业老板了。虽然辛副行长没有了报销费用的烦恼,可是他热情高涨工作激情也消散了,自此他就陷入了怨气十足的混日子状态,在浑浑噩噩中等待新的岗位轮换机会。

    这一次,辛副行长陪同分行吴副行长调查的是一家贷款余额有1000万的小型矿山企业。老板姓吕,很健谈,自称祖上是宋朝时期的理学儒生,一辈辈传承下来的家训都是“仁义礼智信”,自己本身就是在这些家教的熏陶下成长起来的,绝对是一个把信誉当做生命来看待的正人君子。这次贷款逾期,不是自己要恶意毁约,是因为水灾把矿场全冲毁了,这属于天灾,人力不可及也。还说自己一辈子的积蓄都投在矿上了,现在被水冲了个精光,欠矿工的工资都没办法兑付。这些人还都是乡里乡亲的,原来自己是老板,别人见了都点头哈腰,现在不到一年,自己见了别人就要躲着走,要不人家会赶上来在自己的屁股蛋上踢两脚呢。

    吕老板很诙谐,说着还站起身来比划了一下脚踢屁股的动作,逗得吴副行长都笑了,贷款催收的严肃气氛一下子就被冲淡了。辛副行长打趣道:“吕老板啊,我每次来,你都吹嘘你祖辈上的荣耀,说是什么理学家呀哲学家,这都快一千年了,你祖上的那些什么理论在现在社会还有什么用呢?这些什么理学哲学的能助你再次复兴你的企业吗?”

    老吕听到辛副行长打趣他圣神的祖先,就一下子严肃起来。

    “辛行长啊!我老吕现在被一场大水冲走了全部家业,是没有什么资格在你们银行人面前硬气了,可我的祖先是受过宋元明清历代皇帝追封过的圣人,你不能随便诋毁。”

    “好好好,吕老先生,算我失言。既然你的祖上是皇帝亲封的圣人,那你今天就给我们传传道,也让我们领教领教圣人的教诲,涨涨见识。”

    辛副行长是本地人,他熟悉这些矿企老板,虽然他们大多看起来是粗糙的农民形象,可是这些人在本地的影响力是他这个副科级干部不能比拟的,虽然现在吕老板被水灾毁了矿山,但他的个人威望在这个山区县城里还是掷地有声的。同时,他也想借助吕老板之口,让他把实际情况给这位新晋的分行主管领导吴副行长反映反映,以表明县支行在清收不良贷款工作中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并不是无所作为的。有功表在明面上,以现在的华济银行内部生态环境,光低头使蛮力工作,不知道叫叫苦、叫叫累,那就该你活受罪。要知道,爱哭闹的孩子才有奶吃啊!

    吕老板被辛副行长一忽悠,也就正襟危坐,不客气的开始布起他千年以前老圣人的大道来。

    “我们先人的大道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了实现这个大道,他给自己立的座右铭是‘言有教、动有法、昼有为、宵有得、息有养、舜有存’。我们这些不肖后人,没有智慧继承祖上的学问,为了生存,只好就地取材,开矿图存。为了一口吃的,整日里在这些黑洞洞里讨生活,的确是辱没了先人的教诲。可是,现实生活是无情的,我们这里穷山恶水的,只有这满山的石头块块。后来国家政策好,容许我们农民开矿致富,我就从二十几岁上进窑挖矿,到后来自己也当了老板,攒下这上千万的家业,可我为了谁来?现在除过给国家交的税,给追随自己的乡亲们发的工资外,我自己就留下了这几个矿洞和这一河滩的设备。要说现钱,说句难为情的话,我满身四个口袋比狗舔得还干净,我现在的实际情况还不如跟随我干活的那些乡亲们呐”

    说到动情处,吕老板还动起了感情,眼泪汪汪的。银行人似乎被他的遭遇给感动了,一时大家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良久,吴海良说道:“听了吕老板的一番话,我们也深受感动。你践行老祖先的遗训,拼搏这些年都是为国家和乡亲们做了贡献,与你们圣贤祖先‘为生民立命’的大道很相符,我是油然起敬啊!”

    吴海良起身给吕老板递上一支香烟,以表达对他的敬意。

    “老吕啊,你的祖先是咱们中华民族的圣贤,我们这些人也应该敬贤、学贤的。你吕老板是本县的名人,也和我们银行打了许多年交道,以往的信誉都保持的非常好,我们银行对你的支持也是一步步增加的,到如今贷款余额已经上千万了,这对我们一个县支行来说,也算是大客户了。如今一千万贷款全部逾期,虽然有客观原因,但银行有制度,我们这些人都承担着责任呐,你可不能做出毁约失信的事情来啊”

    吕老板听到吴海良指责他失信,顿时激动起来,不待他说完,就高声道:“‘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这信义是我们老祖宗的大道,如今我是遭受了天灾,只是暂时遇到了一定的困难,但我没有说不还银行贷款啊!这一点辛行长可以作证,每次你们来催收贷款,我该签字签字,该配合配合,从来没有说过不还银行贷款的话。辛行长,你说个公道话,是不是这样?我是个不讲信义的人吗?”

    看到辛行长点头认可,老吕继续大声说道:“我现在也在做恢复生产的前期工作,还想争取点银行贷款,把被水毁的生产现场给修复起来,继续生产。这机器一响,黄金万两,到时候还你们这区区一千万的贷款还不是个小意思。”

    “可是,吕老板,我们银行有制度,这贷款已经逾期快一年了,在我们内部就算是呆账贷款了。你现在一分钱不还,我们没办法向上级交代啊!”辛副行长乘机拱了一下火,他希望通过老吕的表现,来打消市分行领导对他们工作不力的映像。

    “你们银行人现在也不容易,贷款放不出去,上级问责,放出去收不回来,上级也收拾,这是‘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啊,哈哈!吴行长,去年这场大水厉害,山里面的道路全被冲毁了。蒙祖上眷顾,我的矿上还有两堆钼矿石没有被水冲走,大约值个300多万吧,只是现在运不出去,没有办法啊!如果有了这300万,我和你们银行来个清息转贷,这些贷款不就算是盘活了吗?只是这路政府不出头组织抢修,这些矿山老板们离心离德,再加上受灾,谁也不肯再掏腰包,我们现在的状况真正是守着金饭碗挨饿呀!”

    岭南的四月,山青水碧,百花竞芳,草长莺飞,正是春和景明、醉意出游的大好时节。应岭南分行行长兰云凯的专意邀请,兆行长对古城银行岭南分行进行了一次专题调研。调研期间,兆行长考察了著名的龙江油菜花海,一山一川绵延不绝的油菜花竞相怒放,错落有致,婀娜多姿,满目皆是金黄耀眼,犹如一幅天然油画,令人沉醉。在白龙江源头考察时,正是杜鹃花盛开于野之即,花海绚烂,摇曳多姿,蜂鸣蝶舞,一派“十里春风荡漾,缤纷花海飘香”的美景尽收眼底。在“一脚踏三省,鸡鸣三省惊”的桃花川古镇考察时,白墙黛瓦,青烟袅袅,江岸边乔木新叶青绿,花海里五颜六色灿烂,使春日里的古镇充满诗情画意,给兆行长留下了“不是江南,胜似江南”的美好印象。

    正所谓人不留人景留人,兆行长决意在这个满是江南春意的古镇小住一天,以感受那满含着暖香的夜风带来的舒心惬意。他就任古城银行行长以来,虽然享受着权力如春药一般的滋养,但整日地忙碌,也使得年近花甲的他偶尔也会产生一丝要偷偷懒的意念。岭南分行的行长兰云凯是顾行长时代提拔起来的,所以在根子上并不是在兆行长在古城银行的嫡系,一年多来相互间的关系就是那种交面不交心的感觉。虽然兆行长是古城银行的行长,但古城银行还是有一位董事长的,那就是前任行长顾行长,兆行长从华济银行调任古城银行行长后,顾行长就改任董事长了。虽然名义上顾董事长是一把手,但作为地方性商业银行,顾董事长也是要听命于省里的,而兆行长现在有省里大领导做后台,加上他本人混迹官场的手段又更胜于顾董事长,所以知天命的顾董事长就选择了半退隐的工作态度,因而从古城银行目前的权利架构看,兆行长的权势无疑是压过顾董事长的。这些古城银行的中层干部们比国有的华济银行的干部们更会来事,所以纷纷改换门庭,采取不同的方式向兆行长表达忠心,岭南分行的兰云凯就是这样子的。他心里明白,古城银行顾行长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新晋的兆行长有省里的背景,运势正盛,再不表示衷心,自己就真正落伍了。上年末,岭南分行不良贷款一年内猛增了10个亿,在年初全行工作会议上,兆行长对岭南分行进行了点名批评,慌了神的兰云凯行长从春节前就开始准备给兆行长汇报工作,经过经三个月不懈的努力,兆行长终于答应在春暖花开时节来岭南分行进行专题调研。为了确保兆行长调研期间的顺利,兰行长把接待工作分为了前后台两组人马。第一组由自己带领2名工作人员全程陪同,算是前台。第二组由分行办公室主任带4台车8名工作人员负责后勤保障,算是后台,这一组以隐形方式随从,有负责打前站的,有负责搞后援的。在兆行长调研期间,整个后勤工作高效有序运行,不但保证了兆行长调研工作的顺利进行,而且并没有出现在兆行长的视野里,可谓居功而不显。

    沐浴着桃花川古镇甜而又暖的夜风,兆行长和兰云凯在古镇街道上边散步边谈工作。

    “兆行长,现在正是一年中岭南景色最美的时节,特别是这个桃花川古镇,号称‘一脚踏三省,鸡鸣三省惊’,不仅景色美,而且汇聚了三个省的不同民俗风情,值得细细品味。这几天马不停蹄地连续考察调研,您也累了,就请您在这个古镇里休息上几天,我去济城再把嫂夫人也接来,和您一块儿领略领略这里的‘江南’景色,的确值得一看呐!”

    兰云凯陪着小心试探着兆行长的口气,而兆行长则说:“老兰啊,谢谢你的美意,咱们还是要把工作和私事分清楚呢。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旅游的嘛!”

    兆行长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把兰云凯给怼了个面红耳赤,看着这位急于表忠心的下属,兆行长缓和了口气:“老兰啊,去年新增的10个亿不良贷款,对咱们古城银行的影响很大啊,你们岭南分行有具体应对的办法吗?”

    听到兆行长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兰云凯行长轻舒了一口气,随即给兆行长汇报起来。

    “兆行长,岭南分行的信贷结构很特殊,有30以上的贷款都集中投放到矿山企业以及和矿山企业相关联的行业里,去年一场大水,白龙江沿岸的矿企基本上都受到了影响,除过一家国有大型钼矿企业和一家有规模的民营金矿企业还在组织生产外,其余中小矿山企业全部停工了,新增的10个亿不良贷款都集中在了这些停工的企业中了。由于水灾造成的影响巨大,后期恢复生产的前景目前还看不到希望。”

    “其他行的情况怎么样?他们是如何应对的?”

    对于工作,兆行长心中自有主意,但他还是要试探试探这位急于归顺的下属的综合能力。

    通过和兆行长几天来的密切接触,以及之前对于兆行长在华济银行发展史的详细了解,兰云凯知道兆行长喜欢忠诚能干的干部,对于属于自己圈子里的人,都会量身给与一定的扶持。自己刚满40岁,前途远大,只是前老板顾行长目前大势已去,现在投靠势头正猛的兆行长正得其时,正所谓“时不我待,机不可失”。

    “兆行长,这10个亿的贷款目前已形成呆账,那些矿老板们也借着水灾不可抗力的借口,几乎没有主动还贷的意识,这些呆账贷款收回的几率是非常低的。同样的,给这些中小矿企贷款的除了咱们古城银行外,主要就集中在华济银行和农商银行,他们两家形成的呆账贷款总和比咱们行还多一些。目前处理这些不良贷款最快的就属华济银行了,农商银行和咱们差不多,目前也是毫无办法。”

    “毫无办法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思想惰性。我问你,岭南的四大国有银行涉足这些矿企了吗?”兆行长对于兰云凯毫无办法的回答很不满意。

    “哦,兆行长,岭南主要有两家国有银行涉足矿企,一家主要是给金斗营的国有钼矿公司贷款,一家主要是给岭南规模最大的民企金矿贷款。这两家大企业虽然也受到了水灾的影响,但到底家大业大,背后有政府支持,银行又给发放了专项救助贷款,目前已基本恢复正常生产了。只有这些小矿,由于生产条件差,法规意识不强,地方政府早就有意整治这些滥采乱挖的现象了,只是由于历史原因和各方纠结不清的利益,才一直拖到现在,正好一场水灾彻底解决了这些问题。地方政府也有意借题发挥,也不急于修复被水冲垮的跨江大桥,就是这些小矿想恢复生产,矿石也无法运出,这就是现在这些小矿企的现状。”

    兆行长听后,略略点点头,为地方政府的良苦用心深表同情。

    “那么岭南华济银行是怎么处置这些不良贷款的呢?”

    兰云凯答道:“兆行长,我有一个表弟,在华济银行岭南分行任江左县支行的副行长,他正好全程参与了这些不良资产的处置过程,是不是让他来给您详细汇报汇报?”

    兆行长和兰云凯一边散步一边谈工作,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古镇的尽头,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夜晚的江面。由于古镇旅游开发力度很大,距离古镇上下游很长的一段江面都修建了廊桥和石阶,显得古色古香,沿江两岸红灯高挂,一派喜庆热闹的气象。

    兰云凯看到兆行长对于他说的让表弟前来汇报工作的事情未置可否,只是远眺江景的神态,就赶忙替兆行长点上一支香烟,借机观察兆行长的反映。他观察到兆行长神态很轻松的样子,就适时的说道:“兆行长,咱们现在到了镇子的尽头,算起来已经走了三四里路程了,正好这里有一家茶座,里面有他们自家茶山产的谷雨茶,咱们就去歇个脚、尝个鲜吧。”

    看到兆行长一副客随主便的样子,兰行长忙将他让进古镇尽头的一家小茶楼。茶楼不大,却尽显岭南山乡的古朴风格。进得楼来,一股涩涩的茶香伴随着葫芦丝的乐调缓缓送入口鼻,果真与古城那些高大上的现代化茶座大不相同。

    “兆行长,兰行长,二位尊客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二位领导楼上请!”

    两个人刚迈进小茶楼,里面就迎出来一男一女,那带着岭南口音悦耳动听的问候,正出自女人之口。兆行长打量时,只见那女的一身蜡染的岭南特色服饰,蓝白相间的头巾包裹在小巧的头上,显得既俏丽又妩媚,头巾下一副水灵灵的白皙脸庞,一下子凝固了兆行长的双目,他微笑着不语,任由手中的香烟白白然掉,也顾不得吸上一口。

    “兆行长,您请上楼吧。我们岭南乡村的小楼楼梯陡,不好走,让我来扶着您吧!”

    女人说着,伸出她那葱根一样白皙的十指,搀扶着兆行长的胳膊就登上了楼梯。小茶楼的楼梯不仅陡,而且窄,两个成年人并排走在上面,不免有些拥挤,兆行长明显感到一个成熟女性热烘烘的胸部在蹭着自己的胳膊,一股电流顿时在全身窜动起来,他的双脚好像有些不听使唤地由着妇人拉扯着而勉强移动。心思散漫的他一不小心踏空了一脚,妇人娇诧一声,赶紧双臂张开抱住兆行长的腰部,这才使得这位尊客没有摔下楼去。而兆行长在妇人柔软的双臂中,嗅到一股比茶香还醉人的熟女气息,一时竟有些心旌摇荡起来。

    “兆行长,楼梯有些陡,您走好了。我叫梅妮,这家小店是我开的,您就叫我小梅好了。今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喳喳叫,晚上果然接待到您这位大领导,真令人由衷的高兴。兆行长,您楼上请座。”

    梅妮把二位领导安排在二楼临窗的座位上,打开窗户,一股暖暖的、甜丝丝的夜风徐徐而饱满的袭来,令人舒心陶醉。

    梅妮吩咐随行上来男人招呼着二位领导,自己则告退去准备茶点了,那男的方开口说话。

    “兆行长,我叫辛喜鹿,这个小茶楼是我老婆开的,就是刚才的梅妮。我在江左县华济银行任副行长,是您的手下,几年前曾分管个贷业务,那时总往省行个贷中心跑。您对我可能没印象,可我却十分崇拜兆行长您的领导风范呐!”

    兰云凯听到辛喜鹿说话不着调,就赶紧插话道:“兆行长,这个就是我表弟辛喜鹿,他们县的矿山企业不良贷款就是他负责处置的,就让他来给您汇报汇报情况吧。”

    也许是见了大领导紧张,又或许是心里存在着期望,辛喜鹿开始喋喋不休地汇报起他们县支行处置不良贷款的经验来。兆行长在华济银行工作三十余年,什么业务他不懂,辛喜鹿说的不良贷款处置,无非就是把不良信贷资产打包给金融资产公司,本行再利用拨备去核销这些不良贷款,这样账面上就不会存在这些不良贷款了,不良贷款比率也就降下来了。来来去去无非就是从国家的银行把贷款转入国家的金融资产公司而已,这些对兆行长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小辛行长啊,资产处置这方面你们就不必细说了,你就说说这法院里的这些司法文书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能这么快、而且很符合银行呆账贷款核销要求的裁判文书是怎么出的吧。”

    辛喜鹿就把他们如何公关县上有关部门和法院的那些秘闻添油加醋的和盘托出,兆行长听后心中五味杂陈,轻轻的叹息:如今办点事真是需要十八般武艺都会啊!这

    梅妮的茶艺很独特,也很熟练。兆行长细品着梅妮葱根一样的手指捧上来的谷雨新茶,只品出妇人浑身洋溢着的熟女味道,哪里还有什么香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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