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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浣女施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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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届的古城市委、市政府决心很大,目标明确,即:要以全面的城市建设,快速带动古城面貌发生整体性变化,提升古城作为国际化大都市的全新形象,把古老的古城建设成为贯通古今的世界人文之都,和合南北的绿色发展之城,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宜居之地。

    在这个振奋人心的发展蓝图鼓舞之下,古城的全面建设开始如火如荼起来。新上马的地铁3号线与老城区的改造迁建同步进行,新区各项规划和建设也在夜以继日的推进。作为一个老古城人,如果一两个月不去此前记忆中的城乡结合部去看看,那么再去的时候,你将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甚至于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古城的新区到处是建设工地,原来记忆中通向龙岭山区的省级公路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原先开阔的粮田里,已经不见随风摇曳的玉米,代之而起的是一幢幢如巨木般的水泥森林。再往这些水泥森林的边缘探寻原来的记忆,那些还未被拆迁的村庄,也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模样儿。农民们已经感知自己的田园老宅将要不保,于是在仅有的粮田里,密密扎扎的插起一两尺高的核桃树、苹果树等等经济林木,期望将来能得到赔产,村子里的老宅一律加高到7层,寄希望以后能得到更多的赔付面积。哎!在巨额利益面前,所有的人似乎都失去了理智,以往生机勃勃的村庄已经被搞得面目全非。走进村子,里面是一副人迹罕至的景象,只有受不速之客惊扰后跳出来的流浪狗、流浪猫一窜而过,才能使惊起一头冷汗的寻觅者觉察到,这里仿佛依旧是村庄,而不是荒野古墓。

    这就是城市一层层扩容带来的奇特涟漪效应,大约只有到了雄伟的龙岭山脚,才能挡住古城疯魔式的扩张之路吧!然而,以龙岭之伟岸,虽然挡住了连片整体外溢的城市群,但在饕餮贪婪的开发商那里,龙岭山依旧被施以了掏心战术,就连入山数十公里的龙岭腹地——古代文人雅士隐居之所的旺川村,也被动迁改建成一片片别墅区,原本清净、清新的世外桃源,就此沦落为红尘是非之地。

    空山新雨后,

    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

    清泉石上流。

    入夜后,地处龙岭山腹地的旺川村,蛙鸣一片,凉爽宜人。兆行长携着柳莺,站在石桥上数星星。持续的干热天气,城市里的人们下班后都以最快的速度逃向龙岭里纳凉。但是能入山二三十公里,又能住在高档的又清别墅群里的人却并不多。能住在这里面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大多行踪隐秘,只能通过入夜后栅栏墙里透出的点点灯火,才能推测出里面的确是住了人的,但也只是偶闻人语而不见人影,互不干扰,真正是一处又清又静的所在。

    持续的干热天气,使得城市里燥热难耐,如果晚上没有会议,兆行长一般下午就早早进山避暑了。在这里,除了清凉,还有佳人,兆行长仿佛又堕入了往年雪云山庄的情欲里。虽然还心存芥蒂,但内心依然火热的兆行长并不能抵挡住柳莺那奔放出青春活力的肉体,几天下来,久违的“太子梦”又在他内心熊熊燃起,英雄的兆行长在清醒中再次心甘情愿的落入到三十六计中的“美人计”里。

    一年来,跟随着陈小姐的历练,柳莺的进步是全方面的。听着兆行长的浅浅低吟,她随即应声道:

    竹喧归浣女,

    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

    王孙自可留。

    “干爸,我就是那个浣女,你是哪个王孙吗?你能为我留下来吗?”

    啊!如此的诗情画意,如此的佳人归心,兆行长彻底陶醉了。

    “莺儿,为我生个儿子吧。”

    “我的全部都属于你,干爸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怎么还是干爸干爸的,你叫干爸,将来咱们儿子该怎么叫我呢?”

    “叫姥爷呗!嘻嘻嘻”

    “我揍你这个小鬼头,以后你就叫我老兆吧。”

    “你说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兆哥”

    兆行长再次沦陷了,一把将柳莺娇小的身躯搂在怀里,张开他的血盆大口,紧紧含住妇人那两瓣鲜红欲滴的樱桃小肉。

    九月九日长生殿,

    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

    此刻,远离职场纷扰的兆行长是一位诗人,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柳三变,是“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晏小山

    古城的干热天气,随着一场扭扭捏捏、说小不大的雨而有所缓解,在山里避暑的人们又纷纷返回城市里的繁华世界,看起来隐士们的清净生活并不属于习惯了风尘日常的芸芸大众。

    陈美丽小姐连续几天为从龙岭山各处胜境避暑归来的“隐士”们举行接风酒会,曲水湖私人会所天天晚上都贵客盈门,柳莺她们几位姐妹成天忙于接待,与兆行长在市里面的见面倒不如在旺川村的又清别墅里那么方便了。

    这一晚,贵客们散了后,陈小姐特意留住兆行长说话,柳莺就去为他准备温泉泡澡的东西了。

    连续几天的忙碌,陈小姐看起来也有些疲倦。她招呼侍应生端来两杯热咖啡,也顾不得示意兆行长,自己先乘热美美地喝了一大口,那种烫烫的感觉使她那被红酒浸泡得冰凉的胃,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暖流冲击,她竟然不顾优雅地大叫了一声,“啊啊!好舒服啊!”

    兆行长很少看到陈小姐失态的样子,她这声不顾优雅的自然反应,使他觉得这位打拼在权贵间、商海里的独身奇女子越发有些扑朔迷离了。兆行长静静地看着她,嘬着咖啡,细品着这杯苦苦的如同药汤似的东西。兆行长不喜欢这个东西,他更喜欢喝茶,浓喝有劲头,淡饮有滋味儿。

    看起来,热咖啡使得陈小姐恢复了精神。她从大皮沙发里的瘫坐状态直起了身子,但语气里却还带着一丝儿懒洋洋的味道。

    “兆行长,上次那五个亿的贷款批得有些迟了,柳林庄的拆迁户在几个地痞的带领下都闹起来了。这回你去旺川村也呆了一些日子了,应该看到又清别墅区的工程已经停工好久了,急等着复工呢!那剩余的5个亿贷款我们已经重新准备了材料,最近就应该报到你们省行了,这笔贷款有韩行长主要操心着,你也要在关键处敲敲边鼓,确保尽早把贷款给批下来。旺川村那边停工太久的话,再启动就有些麻烦了。几家银行里,就你们华济银行办事拖沓。先不说我们古城建设集团的资产规模,就凭着这份软实力,恐怕也得值几十个亿吧!”

    兆行长明显感觉到,自从他升任到省行后,陈小姐对他的态度反倒没有他在济城时那么客气了,难道一个副厅级还没有一个正处级含金量高吗?兆行长心里隐隐有些不快。

    陈小姐并没有察觉到兆行长此刻的心理变化,只管自顾自地说着:“还有,我们在新区有一处楼盘,‘五证’都齐全了,可你们下边网点报上去的房贷全被打回来,说是你们有个姓仝的审批人提出,要等到楼房盖到十层以上才能审批发放贷款,这没有道理嘛!楼盘建至地上‘正负零’就发证,这是市政府的新政策,你们华济银行是国有银行就可以不执行吗?兆行长,这个住房贷款可是归你直接管的,你说怎么办吧?还有你们那个态度不端正的姓仝的审批人,你还是让他趁早滚蛋吧,省的他在这里瞎捣蛋!”

    兆行长强压住自己内心的不快,没有像平时那样有绅士风度的征询女士地许可,自顾自点起一支香烟,慢悠悠地吸了好几口,这才接住陈小姐的话说:“国有银行规定多,头大身子小,现在的管理越来越细化,按时下流行的话说,那就叫做‘内卷’。我们虽说在一定层级任职,终究也属于制度执行者,有些事情我们也没有办法,对于实际情况与制度规定之间的冲突,我们也只能干瞪眼,这个还得请陈小姐理解。”

    陈小姐气呼呼地说:“我理解有什么用!各项工程进度不等人,资金需求不等人。虽说古城建设集团在本省人脉广泛,有人形容说是手眼通天,但在市场经济环境下,各路神仙小鬼各有各的门道,我们干点实业也需要前来支撑呢。就像柳林庄的地痞无赖,总不能让省里领导直接去管吧。我听说柳林庄的村长还是市人大代表,基层模范干部呢,我们的补偿款一天不到位,他就指挥着一群地痞无赖干扰施工,派出所出警都解决不了,这种情况只有钱到位了才能解决得了。哎!这个社会,任是你权大于天,没有钱,也会飘来一片黑云彩把天给遮住了,哼哼!”

    听着能量巨大的陈小姐也是一肚子的委屈,兆行长心里的不快才略略稍解。

    “想不到神通广大的陈小姐也是一肚子苦水啊!让你这么优秀的女人为难,是我们这些男人的失职啊!”

    兆行长故作轻松地打了个哈哈,继续说:“五个亿的项目贷款还是请韩行长主要操心吧,我可以在贷审会上投赞同票。现在国家对于房地产市场的调控越来越严,地方上追求发展的愿望却越来越强烈,谁也不甘心在房地产拉动经济增长的模式中松手,这个矛盾恐怕要持续好久呢。”

    陈小姐在咖啡的慰藉下,逐渐恢复了往日的优雅,她平静下来,静静地听兆行长怎么说。

    而陈小姐的优雅,对于兆行长来说,却是一种压迫。看到陈小姐镇静下来,兆行长也就掐灭手中的香烟,认真起来。

    “陈小姐是干大事的人,对于我们那些做具体工作的人大可不必动肝火。那个姓仝的贷款审批人,受到过处理,所以在贷款审批中格外严格,甚至于有些执拗。但作为管理者,我们是把他当做我们个贷中心的一柄利剑来使用的。今年以来,国家对于各商业银行房地产类贷款在全部贷款投放中的比例作了严格的规定,国有商业银行的房贷投放比例上限是13,地方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的比例更低。因此各行的房贷计划是严重不足的,有些贷款审批期限都过了,因为没有计划而发放不了的情况普遍存在。”

    “那你们就少收点的贷款申请,确保重点项目、重点楼盘的发放不就行了?”陈美丽又不耐烦了。

    兆行长也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他很客观的解释道:“各分行、各支行都有自己的业绩考核,都有自己的项目,都想给自己行多争取、多发放一些贷款。现在我们个贷中心是全行最吃香的部门了,每天都有全省各地市分行、支行的行长们找上门来为自己行争取多批贷款、多给计划。但是计划额度就那么多,不够分配的,这个矛盾就愈发凸显了。”

    “你们系统内部也搞这些‘跑部前进’么?我们是不是也要搞些私下的活动呢?是不是也要给这些部门、人员送些什么吗?”陈美丽又认真起来。

    兆行长说:“陈小姐曲解了我的意思了。我们华济银行内部也是个社会啊!也有各方的利益需要平衡呢,哪一方都不能得罪,伤了谁的利益,说不定就被打黑枪了。”

    “什么意思?”陈美丽追问。

    “我们有一个地市分行的副行长,因为得罪了人,被人举报说是在岳父的丧事中大操大办,借机敛财,举报信直接寄到了总行和省里,没办法,只好给予撤职通报,这还是一位有能力的干部啊!当年还是我提拔起的。所以,别以为我们都是行长、处长什么的,有时也挺无奈的,挺脆弱的,时时刻刻都得提防有人在背后打黑枪啊!”

    陈小姐说:“是这个意思啊!那还是官太小,背景也不挺硬。是这样,兆行长,田秘书长已经给省里主要领导汇报了古城银行领导班子闹矛盾不团结的问题了,大约在明年初干部调整时就会有结果了,你要作好去古城银行任职的准备。在还有的这三个多月时间里,你抓紧把咱们在华济银行的事情都给办妥了,到时候我给你摆上任接风酒,把古城有头脸的人都请来,到时候你兆行长就算在古城立住脚了。”

    兆行长疑惑的问道:“陈小姐,你说‘咱们’在华济银行的事,——是什么事?”

    “哦,是这样,兆行长,你有个弟弟叫兆拴柱吧,人挺能干的,我把他请来担任又清别墅区施工现场的甲方代表了,还给他在广厦地产公司给了百分之三的股份,以后视业绩情况还会有奖励的,你看怎么样?”

    由于省行机关大楼办公区不够用,新设立的个贷中心又是一个大部门,人员有50多个,经后勤处协调,就在省行营业部下属的一个支行腾出三层办公楼用于个贷中心的办公场所。运行一段时间后,由于前来个贷中心联系业务的全省各地市分支行人员往来太频繁,给这家支行的正常营业带来不便,于是省行后勤处又拨款对这桩大楼进行了改建,给个贷中心在临街处单独安装了一部电梯,这样,个贷中心和这家支行虽同在一栋楼上办公,也能保证互不干扰。唯一的不便就是个贷中心没有专属的停车场,前来办事的人需要把车停在别处,步行到达。

    杨师傅是负责看守个贷中心专用电梯的,也算是个门卫吧。由于每天前来个贷中心联系业务的各地市人员众多,楼道里经常显得乱混混的,主持个贷中心日常工作的余副主任就交代门卫,来访者必须先和个贷中心有关人员电话预约,没有预约不得放行,这让杨师傅很是为难。像福石市、裕北市、岭南市等地区路途遥远,来省城一次就得一天,如果见不到所联系的人,就得在省城呆个二三天,有时来回就得一周时间。现在业务繁忙,大家都耽搁不起时间,所以访客们就央求杨师傅就代为上楼观察情况,有的人就趁机硬闯,杨师傅收了人家几盒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济东区支行副行长常迪这次也是来找个贷中心联系几笔住房贷款业务的审批事项的。他和杨师傅已经很熟识了,一边打招呼,一边给门卫室的小桌抽屉里塞了两包烟,搞得杨师傅很不好意思,就主动透露消息说:“常行长,刚才福石市的一位支行领导刚进去找仝专员了,估计得有一会儿,你先去对过那个茶座等一下,他们出来了我就给你打招呼。余主任交代了,不许各地来的人在电梯旁聚集,否则要扣我工资呢!”

    “好的好的,劳您费心。”常迪副行长对这位杨师傅很客气,他前面来过几次,在杨师傅处也打探了不少消息。

    对过茶座里坐着五六个人,都在看手机,一副很无聊的样子。

    “哎!常行长,你又来了,过来这边坐。”

    给常迪他们打招呼的是福石市一个支行的副行长,主管个贷的,以前在省行业务培训时住在一间房子,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算是老熟人了。

    “牛行长啊,好久未见,你也来个贷中心‘拜佛’呀,什么事?”

    常迪见是老熟人,就主动打起招呼来。

    “咱们谁也别笑话谁,我敢断定,你也是来找老仝融通审批贷款的事吧,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常迪说:“我找老仝,是因为关系还不到位,可我没记错的话,老仝可是你们福石分行调上来的啊,你们应该挺熟的吧,有什么事打个电话不就解决了吗?”

    牛副行长苦笑着摇摇头:“电话打得人家都拒接了,临来时还找了和老仝熟悉的人打电话联系,人家说聊友情可以,说业务免谈,一副公事公办的派头。狗东西,在福石时就害得我们失去了保持了好几年的‘信贷工作优秀单位’称号,现在又被这个‘狗东西’给拿捏住了,没办法啊!”

    常迪说:“不批就不批吧,你犯的哪门子肝气呢?”

    牛副行长说:“说的轻巧,不批就不批吧,那你跑来看风景来了?哎!我们也是一言难尽。好不容易营销了一个楼盘,这是第一笔贷款,而且是我们县住建局的一个科长,牛气得很,不敢得罪,要是批不下来,花了大力气跑来的这个楼盘就又泡汤了。这家开发公司在我们县一家独大,作不了他们的业务,我们这一年的个贷任务就算全玩完了。”

    牛副行长叹着气,递给常迪一支烟,又说:“这个老仝一个月前还是负责审批省城范围内的业务呢,怎么现在又改批咱们两个分行的业务了?原来的审批人都挺好说话,就这个老仝,‘拿个棒槌纫个针’,说什么都不融通,油盐不进呐!”

    常迪说:“人家老仝现在是个贷中心最牛的,老资格,科长都得听他的。余副主任评价他是个贷中心的一柄利剑,要把不合规的贷款全部给砍下去。人家老仝现在可是个贷中心的功臣呢!”

    “他是个狗屁利剑,我听说是被人家省城的一个开发商给告了一状,这才调整到专批咱们两个行的业务了,以后就有咱们的苦头吃了。”牛副行长愤愤不平地骂道。

    常迪说:“没办法,谁让人家吃定了咱们呢?我看啊,这个老仝不是为了防什么风险,这是他的心理出了毛病,拿个鸡毛当令箭,专门报复你们福石市分行的吧?嘿嘿!”

    牛副行长说:“报复心理肯定是有一点的,老仝的撤职通报文件就是福石市分行签发的,他现在是在给我们上演‘王子复仇记呢’!”

    “‘王子’?我看是‘臭虫’吧!有一次我给个贷中心那个叫李宁的审批专员打电话沟通业务,就听着老仝隔着电话教李宁给我们上报的几笔贷款挑毛病,这个李宁也被老仝给教坏了。”常迪无奈地摇摇头。

    牛副行长说:“我也不知道这省行个贷中心选拔人员是个什么标准。就说这个李宁吧,连基本的个人征信报告都看不懂,银行流水上的pos刷卡交易记录这些电子账单也搞不清楚,还神气十足的给我们的人发脾气,结果在电话里就和我们的客户经理吵起来了。我们的那位客户经理也是老资格了,就在电话里给那个李宁辅导了十几分钟的业务,这下把这个‘小李子’也给得罪了。我这回是给人家来赔罪道歉的,我们的业务都压了几十笔了,快一个月都没批下贷款了。我们当时给人家开发商承诺的是十天放款,这下可好,‘自己屙的自己吞’,我被开发商的银行专员堵在办公室都没处跑,真他娘的窝囊。咱们银行为啥变成这个样子了,现在银行人走到哪儿都不受待见,尤其是咱们这些跑具体业务的,两头不是人,连个小姐都不如”

    两人正在闲聊着,小饭馆又进来一个人,正好牛副行长也认识,是岭南分行一个县的副行长,个贷条线开会时认识的。

    牛副行长迎上去忙打招呼:“辛行长辛苦啊!你干什么来了?”

    辛副行长也赶忙和两位外市的同事打招呼:“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呗!”

    “怎么样?说通了吗?”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幸运幸运,今天老仝开恩,事情说妥了,马上下班了,我这还得赶紧去安排安排午饭,不能和你们多聊了。”辛副行长说着就招呼等候在茶座里的司机要走。

    牛副行长一把抓住,非要辛副行长传授传授是怎么把这个老仝给说通的。

    “咳!我们的贷款又不是什么大的原则问题,好说,来之前和老仝也打招呼了。就是有一笔房贷,房子面积是1441平米,老仝给退回了,说是144平米以上都算是豪宅,按调控政策,要提高首付比例,利率还要加点。现在各行竞争的厉害,这一笔业务如果批不了,开发商后面就不好好给资料了。”

    “老仝今天怎么说?”牛副行长追问。

    “老仝今天心情好,什么都好说。还说是美味巷有一家胡辣汤好喝,邀请我去品尝呢!这一次省行人算是饶了我了,前面几次吃饭每次都是七八千,回去让一把手把我训斥了好几回。牛行长,我知道你们那边土特产多,可是现在物资流通快,什么地方都能买到的,你再带土特产来就真成‘老土了’。不给你说了,我还要提前去准备准备呢!欢迎二位有机会来我们岭南做客,再见!”

    辛副行长风风火火出门而去,只留下常迪和牛副行长在茶座门外的风中凌乱着。

    眼看着下班时间到了,个贷中心的人陆陆续续走出电梯,消散在大街上的人流中了。常迪想起自己的老领导前行长薛军现在也在个贷中心,并任用信审查科科长,何不借此机会联络联络关系,以后要个贷款计划什么的也好通融通融。谁实话,在济东区支行的两年间,两个人的合作关系不咸不淡,但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想到此处,他拨通了薛军的电话,好久,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喂,那位啊?”

    “薛行长,我是常迪啊!我来省城了,就在你们个贷中心楼底下,中午想请老领导吃个饭。”

    “哦,常行长呀!你们去吃吧,我现在忌口了,不在外面吃饭,坐在一起难免尴尬,还是两不打扰的为好。”薛军的声音平淡的几乎没有什么感情,似乎没有听出来反感,也似乎没有欢迎的意思。

    常迪不死心,继续邀请道:“老领导,咱们多半年没见面了,您现在是省行人,荣誉的古城市民,我请你吃饭你不赏光,那你怎么也得给我管顿饭,尽尽地主之谊吧!”

    电话里沉默了片刻,依旧是那么平淡的声音:“常迪啊,我在古城到现在还没安家,吃饭都在省行食堂,你不嫌弃的话,一会儿我忙完了咱们一起去吃。可是有一件,咱们虽是老相识,但只论私谊,公事免谈,我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尴尬。”

    才几个月没见面,原先在一个锅里吃饭的一个班子里的两个人,竟然生分到如此地步,常迪听罢举着电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电话那头依旧平淡得令人扭头就想走的声音:“常行长啊!你要是跟我去吃食堂,就在楼下等会儿,如果不方便,你们就自理吧,我吃完饭还得睡一会儿。”

    “唉唉!薛行长,我等你,我等你!”

    原来只觉得市分行的大食堂伙食好,原来省行的内部餐厅那才叫真好呢!内部布置如同大饭店一般,自助餐,荤素尽有,油焖大虾随便吃,想吃什么都有。苹果西瓜、蜜枣雪梨,就连这些餐后水果也是各色齐整。常迪是第一次来省行的内部餐厅吃饭,带着一份新奇,但更多的是尴尬。吃饭的人当中,有好几位都是认识的,可人家却装作不认识一般,他伸出去的手只好尴尬的在裤子上来回摩擦。

    同样,薛军吃罢饭就回自己的住处去午休了,连个口头邀请的人情都没有,常迪只好又在省行大楼外的大街上迎着秋风凌乱了。

    人呐,怎么说变就变得这么彻底呢?

    省行人力资源部总经理贾涵蕊看着个贷中心的人员名册在自己办公室里痴痴地发呆,这已经是胡力行长第二次把这个名单给退回来了,而且胡行长既不在名册上做任何批示,也不明确表达口头意见,这让她这个管人事的处长很是为难。

    个贷中心已经成立快一年了,从基层行抽调上来的人员总共48人,按照原来的设置方案,这些人的人事关系是要调入省行的。可是在个贷中心成立并开始运作的第三个月,这些人的档案都已经建立完整了,人事部还准备了一份请示报告,并附上这些人的花名册,送交胡力行长签批。可是等了快一个月了,胡行长没有任何批示,个贷中心的余副主任也催问了好几次,贾函蕊处长听出来了,余副主任话里的意思是兆副巡视员在追问此事。这个兆副巡视员现在是省行副行级领导,目前在胡力行长面前也是个红人,她贾函蕊是不能得罪的。可是胡行长对于这份请示报告不表态、不批示,她这个人事处长也不敢签发正式调令呐!好在贾处长现在也算是胡行长信任的有前途的青年干部,她就硬着头皮主动去向胡行长请示。胡行长的回应则很耐人寻味,只是淡淡地说道,请示报告先在人事部放一放,就再没有其他的指示了。

    现在眼看已经快到年底了,这些人事问题必需要有个交代了,余副主任也明确向贾涵蕊转达了分管领导的意思,希望这些选调到个贷中心的人员的人事关系能赶在年底前转到省行,以利于这些人员安心工作,并安排个人安家事宜等等。

    没办法,贾处长只好第三次去请示胡行长。胡行长这次很明确的表达了三点指示:一是个贷中心成立近一年来,主要审批的业务是个人住房贷款,而对于其他的消费类、生产类的贷款以及新兴的快e贷、融e贷等互联网贷款推动不够,且随着房地产市场调控的日趋严厉,住房类贷款的增速也大大减缓,个贷中心的功能并没有达到当初设置方案预定的目标,也就是说这个个贷中心以后存在的必要目前存疑;

    二是省行机关超员严重,现在一次性再调入四十几个人,总行的年度审计工作恐怕会提出疑问,不好解释;

    三是据一些分行反映,个贷中心的工作作风亟待改进,希望人事部门重点关注,对每个选调人员要严格考察,写出详细报告,交党委会研究。

    胡行长的三点指示,虽然是针对个贷中心选调人员的,但在贾涵蕊看来,这就是对自己人事部门工作的批评。胡行长的指示里暗示人事部对于省行机关人员编制概念不清,对于选调人员情况考察不细,这等于是对她工作的否定。无端受到领导含蓄的批评,这让贾涵蕊很恼火。这个个贷中心成立不到一年,从各地市分行和省行部门反馈上来的意见看,基层对于这个机构的运作整体评价不高,甚至还有好些奇葩的怪事也传到她耳朵里,自己作为人事部总经理没有引起高度重视,这回被胡行长含蓄的批评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内心并不抱怨胡行长,只是对于那位兆副巡视员内心充满了复杂的心情。在好几次的行务会上,这个兆副巡视员都在总结个贷中心成立以来的成绩,罗列了一大堆数字,以证明这个机构自设立以来的显著成效。而胡行长在听汇报的时候,似乎还在点头肯定,只是没有发表明确的评价意见而已。

    贾涵蕊还记起前不久,刘宝龙来她办公室串门,说个贷中心有一个叫仝一维的独立审批人,嚣张跋扈,利用手中的审批权吃拿卡要。据说有次岭南市一个县支行的副行长来联系业务,中午请了吃饭还要去做spa,结果那个县支行副行长下午急着要赶回岭南去,就结了账先走了。而那个仝一维心性不定,又做了些“食色性也”的趣事,被人家索要5000元的服务费。结果他酒后无德、嚣张如故,就被保安给打了,还要扭送派出所。后来凑巧被那位神秘女士陈小姐给碰到了,问清楚是兆行长的属下,就给融通放走了。这个陈小姐一向以仗义著称,这次帮了这个忙,却故意把这个信息透露给他刘宝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就找贾涵蕊来给他分析分析。两个人分析了一下午,最后达成了一个共识,即:北方省华济银行这趟浑水不好趟,他们两人还得趁早脱离苦海,远离此处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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