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怀春与杂音
令银行人脱皮剥茧的一季度“开门红”终于熬过去了，普通员工如出囚笼，带着一身疲惫，把饱受摧残的身心安放在“红杏枝头春意闹”的田园山水间，纷纷开始请休年假，放飞自我。而那些被推荐参加副科级竞聘的候补干部们，却正在经受黎明前的黑暗，纷纷摸黑上蹿下跳。
庄豹鸣转省城人民医院住院已经十几天了，李副行长安排司机老谭带着车在医院专门陪护，此外机关每个部室也都安排人赴省城医院轮班值守。经过省人民医院的再次检查，确诊庄豹鸣已经失去最佳手术治疗时间，只能采取保守治疗，效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忙完了季度末，万剑莹终于抽出时间，随轮值的李涛赴省城看望她的知己庄行长。经过省人民医院的综合治疗，庄豹鸣这几天气色不错，看到二位爱将一起来看他，情绪很高，经过护士的准许，老谭开车拉着三个人一起出去吃了一顿午饭。饭后看到庄行长有点累，万剑莹就提议让庄行长先到酒店客房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再回医院。把庄行长送到客房后，李涛说他再去给庄行长买点营养品，叫上司机老谭就开车出去了。
“你媳妇最近来看你了吗？”
客房里万剑莹服侍庄豹鸣半躺在床上，坐在他跟前说话。由于司机老谭已经给她和李涛交代了，真实病情先瞒着庄行长，就说是胰腺炎，再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可以回济城了，所以万剑莹掩饰着内心的悲痛，强颜欢笑，没话找话。
“不说其他的，你先说说行里的真实情况。‘开门红’任务最后落实的怎么样？前面来的人只打哈哈，不说真话，我心里急啊！”庄豹鸣还是放心不下行里的事情。
“任务还能怎么样？你病倒时大指标都已经落实的差不多了，扶贫贷款和电子账户还是全市单项第一。你这一住院，满树的果实都摘在人家的框子里了。现在既然已经住院了，你的任务是放下一切、安心养病，其他的事都不要再操心了。这时候，还有什么事情比看病更重要呢？行里的事爱怎么的就怎么的，你个人身体健康才是第一。”
万剑莹知道了庄豹鸣的真实病情后，心里是很难过的。兆行长这个老王八蛋现在给她装大尾巴狼，自己去了几次市分行他的办公室都让保安给挡了驾。人家现在高高在上，自己一个普通员工，身份上差距太大，就是见着了也是哼哼哈哈打官腔，听了都恶心，自己当年的肥奶奶算是让狗给白舔了。现在一季度结束了，副科级提拔也就是最近十几天的事情了，自己的提拔还没有最后给个坐底的肯定话，她的内心也是如乱麻一样的心神不宁。现在唯一可靠的、能说真心话的也就是庄豹鸣，可是他偏偏在节骨眼上病了，而且大概率是不治之症，这时候再给他说这些，也不好开口。再说了，自己参加竞聘考试，庄行长在身体已经出现极大不适的情况下，还给自己搞来了精确的复习资料，让自己得以顺利的通过了竞聘的第一关，庄行长做的已经够仁至义尽了。现在庄行长病成这样，再让他为自己的事情劳心费力，万一惹出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对得起这个知心人啊！
也许是心有灵犀吧，庄豹鸣见万剑莹有点魂不守舍，就对她说：
“前几天兆行长来省行办事，顺路来医院看我，我重点把你的情况给他汇报了。兆行长说我现在是病人，病人说的话、提的要求一定会得到重视的，让我放心。我想老板是个说一不二的大领导，你提拔的事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这一段时间很敏感，所以你回去以后，谦虚一点，低调一点，在老李面前表现得好一点，毕竟现在是他在临时负责全盘工作。咱们不图他能给咱说好话，只要半道不使绊子就算大仁大义了”
万剑莹没想到庄行长病成这样还操心着自己这点事，不禁深受感动，这是真正可以托付的知心人呐！她把自己的纤手塞给庄豹鸣，让他握着，眼泪却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了。
自小就见惯了别人蔑视眼光的庄豹鸣，在进了华济银行以后，又装了好几年孙子，自两年前提拔为副科级后，一下子感受到了被尊敬的人生竟是如此的舒畅惬意。目前自己还面临由副转正的机遇，如果正式成为一名正科级干部，在济东区这个小地盘上也就算是一方诸侯了，到时候那就更加舒心畅意了。如今，所有恭维巴结的话听起来也觉着怪顺耳的，不似以前那样的不好意思了。主持全盘工作以来，行里几个有点才能、有点资历的、对自己不够尊敬的‘刺儿头’，都让他给打发到基层去了。紧跟着他就挑了几个听话的，临时负责起几个重点部门和网点的工作，待自己一转正，就立即给他们也转正。这就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领导干部就是需要些霸气嘛！就像老板兆行长那样，一出场就自带霸气，那才是真正的领导风范呢！每每想到这些，庄豹鸣胸中就升腾起一股豪气，与生俱来的那些“贱气”就被赶到爪洼国去了，只有见到老板兆行长时，他才召唤它们出来表表忠心、显示个态度。
对，作人就是要硬气！
自己现在是准科级，马上就是正科级，将来还要是副处级、正处级，再往上想想，那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美妙感受呢？美得呀！
对，做人就是要不断努力，拼搏向上，级别越高，就越有硬气！
这会儿，万剑莹的小嫩手握起来怎么就这样柔软光嫩、爱不释手呢？庄豹鸣不由得挺起身来，轻拉了一把，万剑莹就顺势坐在床边，靠在他的怀里。她那肉奶奶的胸蹭在他的手心里，就如同过电一般，刺激着内心硬气起来的庄豹鸣，他情不自禁的就把手伸进了女人的衣扣里。
“都住着院呢，还这么不老实”
这个风骚女人，比自己媳妇大着八九岁呢，怎么摸起来还有会触电一样的感觉呢？想着想着，庄豹鸣就使上了全身的力气，捏得妇人哼哼起来。
哎！看起来，这个小身板山里娃庄豹鸣这一辈子是犯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济东区李副行长自三月下旬受命，临时负责支行全面工作以来，怀着大器晚成的雄心，把全行各项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周一上午开行务会，下午开网点主任会，周五下午再开网点汇报会，每天晚上机关各部门必须加班至八九点。全行取消双休，实行单休，加上上级部门频率很高的各种视屏会议，总之济东区支行全员一个多月来，基本上是每天两头不见太阳，只能欣赏长空皓月了。
庄豹鸣不在，李副行长的第一爱将苟思明就神气起来，作为公司部的正经理，他最近总是给副经理万剑莹安排各项具体工作，连她参加行务会的资格都给取消了。如今没有了庄行长撑腰，万剑莹再泼辣也得服软，提拔的关键时期，如再闹些矛盾，那就会被人无限放大，到头来得不偿失。所以她谨遵庄行长的教导，放低姿态，争取平安过渡。忍耐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了，四月份副科遴选也就有结果了，到时候就再也不用受窝囊气了。再说了，和这个“一堆狗屎”纠缠也没意思，他一堆烂肉拳头打上去都没反应，出拳的人反倒会感到手疼。和他纠缠只会自找气受，惹不起，还躲得起，所以她最近一直就负责轮班去省城值守庄豹鸣。反正自从庄豹鸣患癌的病情信息传遍全行后，机关里的人都不大愿意再去作陪护了，万剑莹就借机替人去轮值，正好躲开这些是是非非。
“李行长，这个万剑莹见天往省城跑，公司部一摊子业务没人干，我说的话没人听么！”
苟思明对这个竞争对手万剑莹有着天然的敌对情绪，专门跑到李副行长办公室来告她的刁状。
“你把自己的事情操心好，最近人家都忙着找兆行长汇报工作呢，你去了没有？这是正事，别整天在你们公司部那点小天地里搞些乌烟瘴气。让我说，你还得学学人家万剑莹，在最近这个关键时期，要学会躲是非，而不是生是非。”李副行长对这个有点烂泥扶不上墙的爱徒有点不满意，直接训斥起来。
“那兆行长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我咋去找呢？见了说啥呀？去了带东西不？人家不收怎么办？”苟思明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一连串的提问倒把李副行长给逗得又气又笑。
“你把你那个憨里憨气的说话方式赶紧改一下，这个样子去见兆行长，百分之百就把你给否定了。”李副行长也拿着个“一堆狗屎”没办法，就耐心地教导起来。
“去，一定得去！必须要给兆行长一个直观映像，要让兆行长认识你，记得你，对得上号。如果心里没底，你就先去找找拴柱，让拴住带你去。去时带上一张卡，再给拴柱买两条好烟就行了。你准备准备，这一两天抓紧就去，要不30个副科号挂完了，你也就没戏了。”李副行长说一张卡的时候，还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八千啊，这么多”
“滚、滚、滚，往出滚，你那八千元面子大得很，拿回家去孝敬你那‘山棒’老子娘去！”李副行长一听苟思明连他的话里意思都听不明白，气得直接把他骂出去了。
其实苟思明心里跟明镜似地，他表面看起来憨憨的，可这个憨样子只不过是他粗鄙本性的外在表现罢了，装憨卖傻正是他的聪明之处。他把山里人憨憨的样子故意扩大发挥，反倒成为了他处理人际关系的法宝，人们看到他一堆烂肉的样子，也就习惯了懒得和他计较，而他反倒占尽了便宜。至于拜会领导的见面礼，他最近也打听了，早就准备下了，跟李副行长打哈哈，正是他装憨的狡诈之处，连老狐狸都被他暗算了。他“滚”出李副行长办公后，就得意地哼哼起只有自己才知道是什么曲子的“蚊子调”来。
兆行长最近频繁的约起饭局来了，每次都由一位支行行长做东，每晚七点准时开始，只要没有会议和重要安排，时间能确定下来，办公室主任岳唐泉就会早早安排好晚宴计划。晚宴的地方一般就订在东凰大酒店或国际大酒店，所以每到下午四、五点，各县支行的行长们和一些有资历、在兆行长圈子里的副科级干部们就动身前往市区等待岳唐泉的安排。每次安排一桌十个人，兆行长一到就开席。
兆行长自春节前在省行开完年度工作会议后，心情一直是起起伏伏的不平静，即使他努力默念着“每临大事有静气”的座右铭来压制自己内心的魔障，可是时间一久，自我约束的紧箍咒也就渐渐有所松懈，直到最后，索性就不那么刻意去的保持他高深莫测的政治家风范了。他现在有意识的放底姿态，和他的这些掌握一方大权的各路诸侯们增加了见面的频率，他要为自己内心最不愿意去想的、但极有可能发生的权力倒台留一些后路。
其实银行政治家兆文孜心里也是非常明白的，如果真有一天自己倒台了，这些在饭局里聚集起来的所谓的感情，不用风吹就会顷刻散尽。可是在强大的社会潜规则下，即使他是这些一方诸侯的直接领导者，他也不能做到百分之百的决定这些人的命运，他们明面上是自己的圈里人，可是私底下，他们哪个不是在削尖脑袋各处钻营更深圈子呢？社会上的水有多深，也许连老潜水员也是搞不清楚的啊！
人都是自私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所以从长远考虑，联络联络感情，万一哪天自己真的倒台了，也不至于面子上太难堪，也就是能起这点作用吧。于是这样的感情饭局，从春节起的两个多月来，发生的频率很频繁，而且每次饭局时间都拉得特别长。
银行政治家兆文孜在喝酒的过程中是快乐的，快乐了也就妙语连珠起来，因而每次饭局就都会进行得很晚。饭局时间太久了，桌上的菜也就凉了，这时兆行长一般就会叫服务员添菜，或者直接撤去重新再上一桌。
有几次时间实在是太晚了，服务员就说不好意思，后厨已经下班了，意思是催促客人该结束了。可是政治家兆文孜同志是有涵养的，他绝对不会因为服务员表现出的不耐烦而生气，总会心平气和的、慢悠悠的、且不失风度的说：下班了吗？不要紧，叫他们回来！
服务员们没办法，只得继续伺候，华济银行是大客户，不敢得罪的。后来只要见到兆行长来吃饭，服务员们就暗自叫苦，纷纷躲避为他服务。为此，餐厅经理不得不给服务员们实行排班制，饭店老板都不敢得罪的客人，他们这些服务人员内心再有什么不满也不敢怠慢，除非他们不想干这份工作了。可谁又能和自己的饭碗过意不去呢？这两家饭店可是在济城排在前几位的，因为档次高，无论厨师、服务员、大堂经理，收入在同行业里都是比较高的，看在钱的情份上，他们还得坚持着为这位尊贵的客人——兆行长继续服务。
兆行长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管理者，他的饭局并不纯粹就是吃吃喝喝，在兆行长看来，那就是工作的一部分。比如这次的副科级干部遴选，不用他去搞什么郑重其事的调查和外访，在酒精的催化下，他的那些各路诸侯不仅会把这些人在单位的工作情况向他汇报，更会把这些人的社会关系作一番详细描述。而兆行长对这些汇报从不表态，脸上始终保持着从容自信的微笑，让这些诸侯们分辨不清他笑眯眯的大脸上的那对酒窝，到底是太平洋里的马里亚纳海沟，还是蜘蛛精的盘丝洞，总之是深不可测、探之不清。但是大家又都明白，那里面是有文章的，而且这些文章都是言词古奥、诘屈聱牙、一般人难以读懂的大文章。
但文章再深奥，也是要发表出来给人看的。四月下旬，这一年的副科级干部遴选名单终于公之于众了。提拔名单确定后，需要公示一周，以便征求群众意见，这是组织程序。以往，这种程序也就是走走过场，并没有什么群众不开眼的提什么意见。兆行长主政济城将近三年，副科级以上干部变动了一百余人次，基本上把济城市分行全部干部轮了一个遍。县区一般人员选调分行机关以及调进市区机构工作的人数达五六百人，占了全市华济银行员工总数的将近三分之一，也没见到有人提什么意见。兆行长打心眼里赞赏济城人的品格：真老厚！
然而这一次却冒出了一些“杂音”。郑毅主政高新支行已经两年了，第一年是以副行长身份主持支行工作的，行长是市分行常副行长兼任。常副行长的工作主要在市分行，当时兼任高新支行行长只是因为高新区各单位都比市直单位高半级，为了级别对等，才由他这个副处级兼任支行行长，也就是拔高一下高新支行地位的意思。
然而郑毅这个年轻人并非一般人，一是由于他有一个当副市长的哥哥，而且兼着市委常委，以后明摆着就是市长的接班人，所以高新区各单位都很买郑毅的账。他主持工作第一年就使得高新支行各项业务翻了一番，业绩在16家支行里是数一数二的；其次，郑毅自身有学历，也有能力，虽然脾气有点倔，时常给人下不来台，但他做事公正，任用的中层干部也都颇具正能量，整个高新支行在他的带领下风气很正，员工们也都服气他。为什么？业务上去了，绩效就高啊！再加上他从不在职工的效益工资上下手，员工收入有保证，所以全市区的员工都向往调入高新支行工作。主持工作的第二年，常副行长被提拔为分行党委副书记后，不适合兼任支行行长了，于是分行党委顺势发一纸文件，正式任命郑毅为高新支行行长了。
由于高新支行是单点支行，没有下属的营业网点，员工总数少，所以这次副科推荐名额只有一个，郑毅就把他最欣赏的张政推荐了上去。张政是金融专业，进行已经10年，比郑毅还要早一年，两人性情相近，品味一致，所以惺惺相惜。所不同的，张政算是一位文学青年，大家都戏谑地称他是个“文人”，既有能力又有文采，因而在员工中认可度很高。由于郑毅的本身资本，他的提拔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两年多的时间一下子就升为了正科级，就是任副科级的一年时间里，他干的也是正科级的事，所以他对搞关系弄提拔这些事根本没什么概念。对他来说，推荐张政是为华济银行选拔青年才俊，而且凭着张政的学历、资历、能力、才情以及高新支行全员的认可，这次提拔为副科级应该是个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是，没有问题本身就是问题了。郑毅没有搞关系的概念，张政和他一样，也没有这个概念，而且一天天还总要体现个“文人”清高的“臭毛病”。在苟思明、万剑莹之流积极上蹿下跳运动期间，他还在埋头抓业务，忙着接待好几批各级检查组。因为别的人要跑提拔腾不出精力，检查组就被有意识的打发到他们这里来了。
谜底揭晓，没有意外的意外是：张政最终没有进入分行公布的30人提拔公示名单。郑毅看到市分行发来的公示名单，顿时愣在了自己的办公室。张政没有进入最后确定的提拔名单，那就是意味着高新支行这次在副科级干部提拔上被剃了光头，全市16家支行除过他们高新支行外，每家都有干部提拔，光济东区支行这次就有三个人进入了最后的名单，凭什么？凭他们靠弄虚作假发放的扶贫贷款和电子账户吗？真是岂有此理！
郑毅气哄哄的拨通了分行人事部总经理金勤寿的电话，毫不客气的发出了自己的质问。和他一批由副转正的人事部总经理金勤寿这次也没给郑毅面子，听到郑毅对他的质问，只是冷冰冰的说，干部提拔是市分行党委集体讨论做出的决定，自己一个人事部经理也就是把党委的决定整理成公示文件而已，最后还嘲讽的说，郑毅耍威风耍错了地方，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当怒气冲冲的郑毅闯进兆行长办公室时，只见兆行长依旧是老样子，笑眯眯的大脸盘上从稀眉毛、细眼睛、薄嘴唇以及那深不可测的酒窝里，到处都散发出沉稳自信的气息。气鼓鼓的郑毅看到这个样子的兆行长，自己反倒把刚想脱口而出的质问硬是给咽了下去，一个跨步坐在兆行长办公室宽大的沙发里，低着头生闷气。
兆行长看到像斗鸡一样怒气冲冲闯入自己办公室的郑毅，反倒有点好笑，看到他鲠着头自顾自的坐在沙发里赌气不说话，他也就不发问，点上一支香烟往大班椅上一靠，一只手夹着香烟，一只手托着夹着香烟的手肘，继续笑眯眯地盯着郑毅看。
年轻人郑毅最终还是在老政治家面前斗法失败，只好开口说话：“兆行长，我对这次提拔名单里没有我们高新支行的人有意见。”
“你讲！”
兆行长虽然只说了两个字，然而这两个字里却透露出他的自信与威严，他相信郑毅这个聪明的年轻人会听出这两个字的含义的。果然，郑毅刚才还气鼓鼓、如斗鸡一样的气概又减弱了一层。
“我们行推荐的副科级干部人选张政同志，是一位学历、资历、能力、人品各方面都十分优秀的人选，是全行四十多名员工一致投票选出来的，市分行这次把他刷下来，我怎么给全行员工交代，以后高新区这支队伍还怎么带？！”
“济城分行两千余人，优秀的员工比比皆是，分行也要站在全行两千余人的角度上看问题、搞平衡，提拔干部也要优中选优嘛。再说了，这次没提拔，只要继续努力，以后有的是机会嘛！”
郑毅想拿全行四十余人的人心所向给兆行长施压，可是老政治家也抬出全市两千余人来堵他，堵的郑毅一时语塞，憋了憋，又蹦出一句：
“我看这30人里就有比不上张政的……”
“你就说是谁？”兆行长直接追问道。
郑毅索性豁出去了。
“其他人我不熟悉，不做评判，只是我在济东区支行工作过七八年，济东区的苟思明、万剑莹这两个人的情况我还是熟悉的，他们俩各方面都比不上张政，而且我认为把他们作为提拔对象会代歪全市华济银行行风的……”
“住口，郑毅，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分行党委从全盘考虑问题，难道不比你一个小小的、才提干不到两年的科级干部考虑得周全？年轻人，不要太自视甚高，不要掂不来自己几斤几两。我记得没错的话，郑副市长年初不是已经调往省里工作了吗？年轻人，以后说话办事要守规矩，不要总是自以为是……”
兆行长最后几句话，算是把郑毅的遮羞布一下给掀开了，完全是一个上级对下级的藐视嘛！郑毅明白了，气愤与羞辱使得他浑身颤抖起来。兆行长无非就是说自己是依靠哥哥郑副市长的裙带关系升职当官的嘛，现在哥哥调走了，自己在兆行长的眼睛里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兆行长，市分行这样否定我们高新支行员工的意愿，那这个行长我也没法干了，我请求辞职。”
当天晚上，郑毅打电话给新任省人防办公室主任的哥哥，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和委屈。副厅级干部郑志安慰自己这个有点倔强脾气的弟弟：人生贵在踏踏实实、清清白白、问心无愧。要学会做一个平凡的人，享受平凡带来的工作上和生活上的福气。他还以亲身经历体会开导弟弟，说自己本来是个做学问的教书匠，一时糊里糊涂的从了政，现在不仅在政治上栽了跟头，还不能回到大学里去继续教书，空顶个副厅级的官帽子在这里耗费生命，真是“官途污身” 吶！他劝弟弟振作精神，作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就好，业余时间还可以重拾爱好，写写诗文，涤荡心灵，追真求善，不负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