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休养

    送走儿子兆惠涛留学后，家里归于了平静，娴静的白玲玲的生活又恢复如常。丈夫兆行长十天半个月回趟家，她就做一顿老公喜欢吃的宽如裤带的然干面，看着丈夫就着蒜瓣满头大汗地吃完两大碗然干面，半躺在客厅沙发上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白玲玲的心情也如同丈夫一样的满足。儿子留学的事情办得很漂亮，今后四年的费用带的很充足，起码几年内是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只要兆行长还把这里当成家，哪怕十天半个月回来一次，她也是满意的，这说明夫妻情分依然稳固。“虽无床第事，情系结发妻”，自己也已年过半百，对男女生理上的那些需求没有什么兴趣了，丈夫在外面是干大事的，干大事的人是不可以以常人的行为而评论的。只要他还记得有这个家，家里还有个老婆和儿子，再往后，儿子结婚时老俩口能登上婚礼舞台接受儿子儿媳的祝福，叫一声妈、叫一声爸，她的一生也就算完美了。

    这个世界上，大约只要能有满足感，便就是幸福的人生了吧！

    忙碌起来的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很快“国庆节”也过了，节令就到了深秋，满山的红叶也预示着收获季节的最后灿烂。一身疲惫的兆行长也决定休息一下，好使大脑静一静，以便迎接新的工作挑战。自从八月份泡过一次温泉后，兆行长对小汤山温泉的硫磺味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人生百态，各有爱好，有人喜欢烟草味儿，有人喜欢陈醋味儿，有人喜欢浓烈的酒味儿，也有人喜欢袜子的臭味儿。而兆行长自上次泡了温泉后，也就对臭鸡蛋味儿的温泉硫磺水产生了浓厚的记忆。

    这次兆行长来小汤山，是只身一人，司机小马把他送到后，兆行长就把他打发走了。培训中心主任岳唐泉把自己的老板恭请进后院的民居里，很显然，兆行长专用的那座民居院子里铺上了红地毯，绿植都是新换的，房子里各处摆满了苹果、葡萄等时令水果，整个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水果香味。兆行长做了个深呼吸，感到很满意，就对岳唐泉点点头说：“田青报到了吗？工作怎么安排的呢？”

    机灵的岳唐泉赶忙给老板汇报道：“田青已经上班一个月了，由于工作能力突出，现在已经任接待部经理了，我马上通知她前来给领导汇报工作。”岳唐泉给老板兆行长点上一支烟，又沏了一杯茶，就毕恭毕敬的退出去了。

    儿子兆惠涛留学的事情办得很好，兆行长对自己亲自挑选的爱将金秦寿的办事能力感到很满意，白玲玲也在他面前对金秦寿赞许有加。兆行长对待下属一向是赏罚分明的，有功赏，有过罚。比如霍峰，在济西县惹了一身烂事，虽然请托了包括白玲玲在内的各种关系，自己还是把他叫到办公室臭骂了一顿，最后给了一个库管中心副主任的差事，担负着安全守卫的责任，也算是给这匹野马栓了一个缰绳，今后他要乱跑也好有个限制。又比如，金秦寿这次在“三大中心”设置上有功，兆行长也给与回报，把他媳妇田青安排进培训中心上班，也算是有了一份正式工作。所以，兆行长赏罚分明的秉性，使他在回济城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已经在全市华济银行树立起了绝对的权威。那位在党委会上好发议论的纪委书记贺炜，兆行长也已经给他找好去处了。根据党管干部交流制度，济城华济银行今年需要交流给住在地一位副处级干部，兆行长心中早有打算，已经给省行汇报过，省行韩副行长也已点头了，这个贺炜年底前就会交流到济城市委报到，交流期限3年。3年交流期限结束后，他贺炜的任职年龄也差不多到站了，到时候也就没有任何影响力了，还得靠自己给他安排去处。兆行长也给市委田书记的秘书打过电话，讲了交流干部的具体情况，秘书透露，华济银行的交流干部将会安排在山区县龙岭县挂职任副县长，这个确切信息目前只有兆行长一人知道。而贺炜也从自己的关系处得到将被交流挂职的信息后，长叹了一口气，心想：算了吧，争什么呢？就随你兆文孜任性而为吧，自己已经年过半百，你兆文孜的档案年龄也差不多到五十岁了，实际年龄还比我大几岁，也威风不了几年了。三年后我贺炜弄一个副调研员就算平稳过渡了，以你兆文孜的所作所为，能不能平稳过渡就看你的造化了。我现在离开也算是“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吧，免得到时惹得一身骚！

    官场上的斗争是最为刺激，也是传播最为迅速的信息了。不久后，贺炜交流的信息传得全行尽人皆知，贺炜索性请了一次客，算是个告别仪式。这样信息大白于全行，人们也就失去了对此谈资的刺激性和神秘性，好在副县长听起来还挺威风的，也算是当官一场的人生总结吧！

    “兆行长，欢迎领导莅临培训中心检查指导工作，培训中心接待部田青为您服务，请老板指示！”

    一声标准的播音腔打断了兆行长的思绪，他微微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位女士。只见她一身职业套装，上身白色衬衣，下身黑色包臀裙，脚上穿一双漆皮黑色鱼嘴鞋，一头褐色波浪卷发下面是一张化妆得精致的面孔，傅粉的白脸衬托出嫣红的嘴唇，柳叶眉画的很俏丽，眉角处一颗痣掩映在柳叶里，正是所谓的“旺夫痣”。她一开口就提气用力，整个小巧的身材被带动得好像全身上下都在抖动，给人一种动感十足的形象，听话者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被这种抖动吸引着在她浑身上下打量起来。

    兆行长看着站在门口的培训中心接待部女经理，并没有说话，而是习惯性的夹着烟背靠在沙发上，眯着他特有的细眼睛，嘴角挂着一丝儿微笑，静静地盯着田青看。田青笑靥如花、风摆杨柳的扭动着腰身自顾自地走到兆行长身旁，俯下身问候兆行长：“干爹，现在我又是您的下属了，十年时光转瞬即逝，感谢领导不忘旧情，给我安排了这份工作。我现在是培训中心的接待部经理，在这里您就是老板，今天能为老板服务，是我的荣幸！”这几句播音腔说得委婉柔和，而且是近乎挨着兆行长的脸庞说的，这令兆行长感到非常的中听。田青弯着腰，双手交叉在小腹前，脖子上的一个吊坠儿随着她说话的节奏微微摇晃着，好像提示着下面深不见底的乳沟里飘荡着的无限诱惑。

    “干爹，你抬头看看我呀！”女人对这种暧昧的感觉秒懂，娇嗔起来。

    兆行长压灭手中的烟头，示意田青坐在自己的身旁。他拍着女人的小手说：“真是‘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啊！十年了，当年红遍县城的洋气小姑娘，叫你受苦了啊！”

    秋日的午后，仿古民居小院里寂寂无人，偶尔一丝风动，摇曳着屋外的竹林，发出刷拉拉的响声，间或一声鸟叫，更显得民居小院的幽静安谧。人世间的恩怨，往往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十年前的旧人，变作了今天的恩人,田青和兆行长都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当年兆行长在“减员增效”事件中，减掉的三人中就有一个是田青，而田青被减掉纯属一场意外。田青被华济银行辞退以后，刚满20岁，没办法，母亲只好又找到151厂的工会主席想办法。151厂随着国企改革步伐的推进，厂里的效益已经大不如前，工人的收入也与社会上拉开了差距，优越性也就基本荡然无存了，唯一的心理上仅存的优越性就是他们说的普通话比当地人流利一点罢了。进车间当工人，当然不是田青的选择，母亲也心疼自己的女儿，相信女儿是个坐办公室的命。工会主席好歹看在田青母亲的薄面上，又把田青安置在厂广播室，也没办个什么正式手续，每个月收入也就几百元，和在华济银行上班时每月1000多元的收入没法比。好在有个按时上班的工作，也就暂时不怕女儿出去乱混了。田青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混过了2年多，青春年华使得她出脱得更漂亮了，身后面又尾随了一长串厂里整天混日子的浪荡子弟了。

    靠山兆文孜行长因为“减员增效”乌龙事件被调往外地后，大学生金秦寿沉沦了好一段时间。在单位里，他感觉没人待见自己，下班后就经常回父母在151厂的家属院，这样一来二去就与田青熟悉起来。毕竟在济东县华济银行还共事过一段时间，虽没有什么来往，但相互之间是知道的。而两个人又都因为有兆行长这么一个共同关系人，于是也就有了共同话题，渐渐的在一起的时间就多起来了。田青跟金秦寿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就引起了那些跟在田青屁股后面像苍蝇一般的厂里浪荡子弟的嫉妒，他们商量着要整治一下这个横插了一杠子的金秦寿。一天下午，金秦寿骑着自行车驮着田青在厂子外面的林荫大道上正悠闲着，突然路边一个烧烤摊位前冲出几个人把他们拦住了。两个人定睛一看，基本上都认识，都是一帮闲混的厂里子弟，领头的就是那个导致田青耽误了考试，被华济银行减员了的前男友。自从田青被银行裁员后，她就再也不理这个令她失去工作的“丧门星”了，而这个“丧门星”却纠缠着她不放，还在厂里的子弟圈里宣布田青是自己的女朋友，其他人不得抢占。但是最近田青和金秦寿来往密切，金秦寿是大学生，又在县城银行里有一份体面的正式工作，“丧门星”感到危机来了，就谋划着教训金秦寿一下，让他知难而退。这天下午，他们一群混社会的子弟在路边摊吃烧烤喝啤酒，正好看见金秦寿用自行车驮着田青过来，田青竟然还搂着金秦寿的腰，愤怒之火一下子燃烧起来，“丧门星”随即招呼几个混混兄弟们冲上林荫大道拦住了俩人的去路。金秦寿是认识他们的，所以也不太怵，就单腿撑地停住车，人却没下车，田青也没下车，依然搂着金秦寿的腰。

    “丧门星”妒火中烧，找茬道：“你是谁啊？在我们151厂的地界里大摇大摆的骑自行车，搂搂抱抱的，腿还叉的老开，你他妈牛皮什么呀？”

    金秦寿也不怵他，回口道：“辛小三，那你牛皮什么呀，谁不知道谁呀！我家也是厂里的，我怕你怎的，你想干什么？”

    辛小三见没镇住金秦寿，就说：“既然都是厂里的，那就喝一杯，谁先喝倒谁是孙子。”

    “喝就喝，谁怕谁！”金秦寿上班已经2年多了，跟着兆行长也练了一些酒量，所以并不胆怯。

    “一打啤酒，每人六瓶，谁喝不了谁是孙子”辛小三挑衅着。

    “要喝就喝白的，啤酒是娘们儿整的。”金秦寿也不示弱。

    “好好好，就整白的！”混混们在一旁起哄，就有好事者拿来一瓶53度的东皇大曲酒，在烧烤摊拿来两个大杯，一瓶酒对半刚好倒满。“一人一杯，喝完再整一瓶，谁先倒下，田青就属于对方的！”

    “好！好！好！”

    在混混们的起哄声中，两个人端起白酒硬撑着一口气喝下，半斤白酒一下子就下肚了。金秦寿酒量好，半斤白酒下肚，还能撑住，再看辛小三，刚才就已经和那些混混们喝了不少啤酒了，已经有些醉意了，现在由于愤怒，啤酒与白酒就在肚子里起了冲突，一个没控制住，“嗷”的一声，秽物冲口而出，腿一软就栽倒在路边。

    金秦寿一看辛小三喝到了，顿时来了精神，冲着辛小三呵斥道：“还喝不喝，起来再喝呀！你们还有谁要喝，趁早来！”

    看到金秦寿勇敢豪气的样子，田青仰慕极了，当晚就作了金秦寿的媳妇了。

    培训中心仿古民居小院子的黑漆大门关了两天，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里，民居游泳池的水温润如绸缎，四个温泉泡池温热解乏，这是好多年来兆行长最放松的两天。两天里田青带着感恩和景仰的心情陪着兆行长游泳、泡温泉、喝香槟、行周公之礼，令兆行长既满足又懊悔。

    田青虽比不上柳莺年轻漂亮，但如今30多岁的熟女气息又是另一种享受，更何况这两天田青是全心全意的在陪他，有一种奉献精神在里面。

    懊悔的是，兆行长和柳莺相处半年了，他是把柳莺当做外宅来养的，是打算让柳莺给自己生“太子”的。可是半年过去了，柳莺的肚子一点也没有反应。兆行长因为心有所想，于是暗自到省城找了一位名老中医咨询。老中医问明情况后，知道女方25岁，正是青春大好年华，是沾男人就怀孕的年纪。于是他就重点给兆行长施以“望闻问切”之术。在两次查看了兆行长的舌色后，老中医说：“女人正在受孕的年纪，这次没来，具体情况不明确。但是看您的舌色和脉象，你属于典型的虚症，属于肾阳虚兼湿气重，按西医的话说，就是精子质量不高，成活率低。我建议还是您先养养精神，平时可以服用‘金匮肾气丸’和‘五子衍宗丸’调理一下。服药期间尽量做到清心寡欲，禁烟酒，可以适当增加运动量。再就是可以泡泡温泉，排排湿气，三个月后再带内子一起来看看。生殖这个问题很玄妙，适合中医调理，希望菩萨早日降福于你。”

    听了老中医的建议，兆行长决心好好调养一下。谁知半个月的休养生息，在这个修养之地却被“破功”了，机灵鬼霍峰送的进口药也用完了，这两天里兆行长比以往更感到疲倦了。正自懊恼着，田青又搂着他的脖子窃窃私语道：干爹，你把我们家秦寿再提拔提拔吧。他今年都35岁了，他的同学有的现在已经是副处级了，而我们家秦寿虽然主持着人事部工作，但还是个副科级，听说年底前要推荐处级后备干部，干爹也考虑考虑我们家秦寿

    正自懊恼的兆行长听到田青说起提拔的事情，就感到有点反感。金秦寿年初才提拔为副科级，年中又主持了人事部工作，最快也得明年才能考虑提升为正科级的事情。现任副科级还不到一年，就提要求要考虑推荐副处级后备干部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现在的人怎么如此现实，刚给了点甜头，就开口提这么过分的要求。想到这些，兆行长就略有些厌烦。

    恰好此时手机正当其时的响了，兆行长拿起手机听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后，拿开放在自己私处的玉手，叹了一口气道：“哎，真是身不由己啊，刚想在这里多修养几天，又有事情了。省行韩副行长明天要来济城督导工作，我今天得赶回市分行准备一下。小青，你出去通知一下岳唐泉，让他准备车子，午饭后我要回市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