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研究
党委会在国际酒店伦敦厅包间里进行着，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会议，议程只有一个，就是研究确定华济银行济城市分行副科级干部遴选工作最后的人员名单。参加会议的是五名行级领导和人事部总经理熊子健。选在国际酒店召开党委会是党委书记、行长兆文孜的提议下安排的，目的是避开分行大楼里杂乱的众人之眼。再就是自己就任一把手已经一年了，还没有单独和党委一班人专门坐一坐，今天借研究提拔人员名单的机会和大家坐一坐，正好是一举两得。
大圆桌上的菜品很丰富，但没怎么动，可是酒已经喝过三瓶了。今天上的不是本地产的最高级的“东凰三十年陈酿”酒，而是“飞天茅台”。按兆行长的说法，这是一次决定济城市华济银行未来发展方向和前途的会议，需要隆重一点，所以上了好一点酒以示重视，也含有提前庆贺的意思。按照兆行长的想法，元旦过后即确定新提拔副科级干部的最后人选，然后结合每年元月份的干部考核工作，一次性解决全部副科级以上干部的去留升迁，重新安排十六家支行领导班子的配置和分行本部各部门经理、主任的人选，打造一支能充分领会他兆文孜发展理念的干部队伍，快速推进各项业务跨越式前进，在他的任期内使济城市华济银行有一个载入史册的巨大转变。当然，兆行长的宏大愿景其余四位行级领导是没有异议的，一是因为兆行长是“班长”，拥有最后决定权；二是刚刚过去的年末考核中，银行最主要的任务——“两项存款”任务指标是在兆行长的亲自主抓下完成的，他们四位副职心中暗暗感到有些惭愧。所以，趁着他们羞耻感尚未退却的时候，自然是兆行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谁让人家是有能力的一把手呢？
会议一开始，兆行长首先感谢了各位党委成员对他一年来工作的支持，特地向大家敬酒三杯。大家也感谢“班长”的有力领导，回敬了三杯，之后又预祝兆行长为济城市华济银行描绘的美好蓝图的实现，大家共饮了三杯。酒过三巡，大家的情绪渐渐高涨起来，茅台酒很合大家的口味，这正是兆行长所希望的会议气氛。经过二十几年的官场、酒场熏陶，加上自我天赋，兆行长对酒桌文化的驾驭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酒量当然没的说，基本能做到“最后的清醒”的境界。
因为这次会议主要内容为研究人事工作，故而人事部熊经理经理列席参加党委会，为保密起见，由他负责报告候选人情况，并亲自做记录，并未安排其他工作人员参加。熊经理今天能享用到党委会的茅台酒，当然很兴奋，报告起来口齿清晰，思路明确。因为济东区是济城市最大的县区，历来工作排序自然是以济东区为第一，所以熊经理就从济东区支行入围遴选范围的四名人候选人开始逐一汇报。
候选人之一金秦寿，35岁，全日制大学毕业，行龄十年，现任济东区支行综合办公室副主任（主持工作），本次笔试成绩良好，演讲现场综合评议良好，工作评价是：党性强，综合业务能力强，有支行部门和基层分理处工作经验，但在四通电子公司违规承兑汇票一案中受到警告处分，现在处分期已过，符合推荐条件。
熊经理介绍完第一位候选人的情况后，就拿会议记录本准备好记录各位党委成员的审议发言。虽然刚才还是酒兴盎然，但是进入正题后，大家还是保留了一些清醒，各做沉思状。兆行长感受到大家的谦让，也就不再故作姿态，首先发言。
“四通公司信贷违规案是咱们济城市分行的耻辱，我现在不能说当时上级行处理的不对，但对于上届市分行党委在这一案件中的不作为感到不理解。四通公司的问题暴露后，作为分行主管部门，要善于采取风险补救措施，化大干戈为小玉帛，尽量不要上纲上线。最后弄出一个‘违规大案’，对咱们济城分行来说是一个名誉上的损失，这会给省行、总行乃至于整个济城市金融行业对咱们华济银行留下持久的负面舆情。我年初到任后去拜访市上领导，田书记都问起了咱们行对这个案件处理情况，说济城企业界一些老板反映，现在都不敢和华济银行打交道了，怕沾上“腥味儿”，这个负面影响得要多久才能消褪殆尽呀！话又说回来，这一案的主要责任人汪利功在任时发放了大明热电10个亿贷款，当时我在山南市分行都有点眼热，是为济城分行做出过贡献的。而且在四通公司承兑逾期后，他们也采取了补救措施，提前收回了毅斌面粉公司8000万元的风险贷款。现在这个毅斌公司已经面临经营不下去的困境，这说明他处理贷款风险的预见性很强嘛！这8000万风险贷款比四通公司的4000万可是要翻一倍呀！所以我个人认为汪利功在工作上态度还是积极的。对待工作上态度积极的同志一定要有保护意识呀，不能出现像“文革”时期的政治迫害嘛！现在，鉴于四通公司违规案件已经过去两年了，对有关责任人的处分期限已经结束的，要给他们与正常待遇，领导者不能老做让干事的人流汗又流泪的傻事嘛，让人家背一辈子的黑锅，以后还怎么激励下边人工作的激励性？！熊经理，你们人事部门以后考察干部，评审工资、职称考评等都不要对这些人再卡壳呀！”
兆行长一锤定音，四通公司案件的当事人反而因祸得福，以“能干事”的映象在后期都得到了重用，只是汪利功因为已经被“双开”而无法“补救”被再次被“重用”了。还是在两年前，还是以本案例为反面典型在全员中进行了警示教育，现在却又成为了“能干事”的典型了，人事部熊经理心中暗叹：世间事真是塞翁失马、福祸相依啊！
有了兆行长的定性，金秦寿副科级干部任职资格得到党委会确认，待下一步在全辖公示后即可正式任命了。
候选人之二郑毅，33岁，全日制大学毕业，行龄8年，现任济东区支行营业部主任，本次笔试成绩优秀，演讲现场综合评议良好，工作评价是：党性强，综合业务能力强，分理处工作经验丰富，但无支行部门工作经历。个性耿直，品德端正，在一般群众中影响良好，但也有评议认为他个性太强，有骄傲自满倾向。两年前因抵制四通公司违规承兑汇票的签发被树立为坚守制度的典型，支行任命其为营业部主任，在其任期内各项业绩完成均衡，济东区支行营业部也被连续两年授予市分行先进单位荣誉称号。
兆行长评议道：“年轻人可以有活力，至于个性嘛，只要他进入干部队伍行列，就会很快被磨去“棱角”，还谈什么个性嘛！但年轻人骄傲自满不可取，演讲会上还讲什么“三心”，反对“团团伙伙”，摒弃“吃喝玩送”，这些都是年少轻狂的见解。能干不能干，怎么干，领导上都有思路，基层主要就是执行的问题。至于演讲，主要就是表明一个工作态度，长篇大论的是给我们评委们作报告吗？再回到现实生活中，营销拓展业务，没有个圈子，谁给你信息，谁给你项目？“吃喝玩送”虽听起来是个贬义词，但社会上都讲求个实际利益，这个办事方法还是很管用嘛！如果一个人动辄满口“马列主义”，谁听谁反感，当了领导干部以后，还怎么和政府部门、企业商界打交道？”
纪委书记贺炜接口道：“郑毅这个年轻人虽然有点个性，给人的感觉也有点孤傲，但总体上还是一个积极向上的青年人，这两年的表现基本可圈可点，在业务发展的长期、稳定、向好方面具有一定的潜质，我倾向于可以培养使用。”
不待贺炜说完，兆行长继续发表他的看法：“年轻干部主要还是要培养在短期上能冲点、能上线的干事能力和魄力，如果说要看长期，那等到他混到四五十岁上，能力虽然有了，但也该退位让贤了。所以选拔年轻干部，我还是主张看他的冲劲儿，没有冲劲儿，怎们能体现出他的干事能力呢？郑毅这个年轻人整体上还是显得涵养性太差，虽然可以培养，但还是要放在业务量较小的山区行先任职锻炼，待实干能力有所体现后再行选调重用吧。”
兆行长说完，点起一支烟吸了几口，在烟雾缭绕中意味深长的扫视了一圈，以目光征询其他人的意见，常副行长和刘副行长赶忙点头表态同意兆行长的意见。
会议进行了2个多小时了，看到大家都有些疲态，熊经理适时的点头哈腰着站起来说：“在分行党委和兆行长的领导下，过去的一年咱们济城市分行业绩效益明显提升，作为一个分行中层，我由衷的感到高兴！今天各位领导连夜开会，研究副科级干部提拔工作，为我们济城分行发掘未来的工作骨干力量，这是一件很值得庆贺的事情。副科级干部选聘这项工作，在兆行长的直接领导下开展半年以来，作为职能部门，我不仅发现了许多青年才俊，更是钦佩兆行长远大的眼光和改革创新的魄力，我实在是替我们济城分行的未来感到由衷的高兴啊！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要向兆行长敬一杯酒，以表达我的心意。我虽然不再年轻，也要奋起直追，追比兆行长的超前思想，按照分行党委的新思路，把咱们济城分行的人事劳资工作做得更好！”
熊经理一番表白，使得各位领导都注意到他猴屁股一样红的狭窄脸庞上的滑稽模样儿，大家不约而同的发起笑来。
“好啊！熊经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我们就干了老熊的这一杯酒。”何书记一提议，大家纷纷举杯，又喝了几杯酒，闲聊了几句，会议气氛松弛了好多。
熊经理得到领导上的赞许，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继续汇报候选人情况 。
候选人之三霍峰，37岁，市党校大专班在读，明年毕业，行龄15年，现任济东区支行城区分理处信贷客户经理，本次笔试成绩及格，演讲现场综合评议中等。工作评价是：综合业务能力较强，分理处工作经验丰富，善于联络各部门各企业的关系，头脑灵活。曾在四通公司违规承兑汇票案件中因首笔违规操作而受到严重警告处分。群众评价分化为两级，一部分认为他有能力，认识人多，善于营销；一部分传言这个人有被违法处理的经过，个人品行虚伪、生活腐化。
兆行长评议道：“年轻人有营销能力很可贵，头脑灵活善于与人打交道更是能力的体现。至于四通公司违规问题，我刚才说过不要再提了，违法处理的传言没有凭据，即便是有，也是过去的事情了。年轻人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也算是在成长过程中的锻炼嘛，我们要给年轻人改正错误的机会嘛！”
何书记发言道：“我同意兆行长要给予年轻人改正错误机会的意见。这个霍峰我有一些了解，员工中的评价分歧也比较大，群众的传言也并非捕风捉影。虽然四通公司的违规案以后不再提了，但霍峰在这个案件中配合四通公司造虚假资料，在信贷道德上应该是有缺失的。”
兆行长感叹道：“是啊，一个违规案件造成了多么大影响啊！今后咱们还要大力拓展信贷业务，做大资产业务，如果弄的人人自危，那今后信贷人员畏手畏脚，工作不好开展啊！再有，咱们要给不是全日制大学毕业的、踏踏实实在一线干工作的、工龄较长的员工一些奋斗的希望啊！在实际工作中的利用价值上，他们可比那些初入行不久大学生强多了，这一部分人算是我们基层的中坚力量，需要得到鼓励啊！四通公司的事以后只记在汪利功的账上，其他人，不恰当的说也都是受害人啊！”
看到一把手、二把手产生了分歧，常副行长赶紧打圆场说：“是啊，这个四通公司真是个大祸害啊！何书记说的也都有一定的依据，但是按照兆行长给我们济城分行描绘的蓝图，用发展的眼光看，给像霍峰这一类有实用价值的人一个希望，反到会激发这一批员工的工作积极性的！”
听到常副行长的表态，刘副行长也不好再装糊涂，也附和了常副行长的意见。何书记看到一比三，也不再说什么了，霍峰的副科级任职资格也就算通过了。
候选人之四万剑莹，36岁，市党校大专班在读，明年毕业，行龄17年，现任济东区支行城区分理处副主任，本次笔试成绩及格，演讲现场综合评议中等。工作评价是：综合业务能力较强，曾任支行公司部经理，现任分理处副主任，实际工作经验丰富，善于对公业务营销。
熊经理刚介绍完万剑莹的基本情况，何书记不待兆行长发言，直接发表看法：“去年底，我去济东区支行督导重点工作进展时，特地拜会了常务副区长贺力。贺区长说道，他们区的纳税大户毅斌面粉公司现在处于破产的边缘。老董事长毅斌出了车祸，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当植物人呢！老毅董事长正常管事的时候公司发展蒸蒸日上，是济东区的纳税大户，自从他出车祸以后，小毅总经理这个纨绔子弟根本驾驭不了这么庞大的企业，目前讨账的官司缠身，企业根本无法正常经营，已经濒临破产。原本一个好端端的规模企业，你们华济银行为什么要提前收回全部贷款呢？据说老毅董事长就是在你们银行收回贷款后着急赶路才出车祸的。毅董事长出事后躺在医院里不省人事，其他银行想接盘也不敢出手，好好的一个企业一夜之间就因意外事件土崩瓦解了，实在令人痛心啊！贺区长逼问我：你是市分行的领导，你们当时全部收回毅斌公司贷款出于何意？据我听说，这件事和你们华济银行一起违规信贷有关，毅斌公司一贯守法经营，在你们行处理违规信贷过程中，他们是受了误伤的啊！还请贵行在对待我们域内企业的融资上要用科学的发展观去对待啊。我是主管金融的副区长，只有你们大力支持了地方企业发展，今后区委区政府在支持你们华济银行在本区的业务发展上我才好发言呢！”
何书记说到动情处，也仰脖喝了一杯酒，情绪激昂的继续说道：“听了贺区长一番明显带有指责意味的谈话，我当时真是如坐针毡，原本打算请求区上领导支持济东区支行工作的话在嘴边转来转去就是说不出来。贺区长还讽刺说咱们银行是国有直属金融单位，自主经营，不受地方干预，是不是地方政府的话对你们不管用啊？最后还强调希望我们派往济东区支行的干部要有一个正确的政治站位和大局意识。当时陪同我去的支行行长刘军辉羞得满脸通红，连个圆场话都说不出来，那个场面真是好尴尬呀！”
何书记这一番长篇大论，引起了大家深深的思考。地方政府对驻在地银行的业务发展有多大影响力，这些久经金融沙场的地方银行专家们是有深刻体会的。
何书记的发言虽然没有表明对这个第四位的候选人万剑莹的意见，但大家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同意呗！
兆行长也在思考，何书记这一番话无疑是有理有据的。但换一种思路想，说明自己在济城市的权利还没有达到说一不二的地步，没有树立下绝对的权威，如果听任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那今后的工作思路怎么付诸实施？看来培植听命于自己的中层干部队伍的任务果真是十分紧迫啊！如果有了嫡系队伍，党委会上的议题过不过没关系，只要我通个气，下面就直接执行了，那效率该有多高啊！这位何书记的发言也提醒了兆行长，副科级以上中层干部遴选工作不仅这次要搞，还要年年搞，梯队式搞，到最后全部换成自己的队伍。不仅五年后，纵然十年后退休了，自己在济城的这一片天地依然能有发言权，能有影响力。
对！就是这个思路。
在兆行长沉思的短暂时间里，何书记又自饮了一杯茅台酒，体味着浓浓的酱香味在胃里乱窜的滋味儿，一会儿又涌上口腔、鼻腔，最后窜到头顶，“翁”的晕了一下，他最后的控制力被这杯酒击穿了，索性放开了说道：“有两三年了，一直有几个人三番五次反映这个万剑莹乱办信用卡的问题。据反映，济东区有一家私营企业这几年发展的不错，为了能接触这位企业家，万剑莹打着拓展业务的幌子私下里去联系这位企业家的司机。这个司机是跟着企业家早期通过霸占东皇酒厂酒糟资源起家的老弟兄的儿子，万剑莹就想通过这层关系联系企业家。谁知这个司机是个身上沾染着混混气息的癞子，吃了几次饭后就要求办一张信用卡，这个万剑莹也不深入调查就擅自动用手中的权力给这个司机办了20万元额度的金卡。结果这20万透支后来全部形成了逾期。原来这个司机吸毒，来多少钱花多少钱，企业家察觉后把他下放到车间里去了，他的收入根本不够还信用卡债务。这个万剑莹的信息不准确，办卡时那个司机早就不是企业家的专车司机了。后来济东区支行催收无果，又赶上西北审计局检查的当口，市分行部门也通知必须限期收回该笔透支款。当时济东区的行长还是汪利功，他和这个万剑莹串通一气，最后动用了支行的效益工资弥补了这20万的窟窿。咱们基层员工的收入情况大家也知道，一个月平均也就三四千元，全凭每季度兑现的效益工资补偿一下，人均也就能达到五六千元。济东区支行100多人，当季度人均效益工资就少了2000多。这个写反映信的人对内情看来知道的很详细，后来我到市分行信用卡中心了解一下，卡中心说济东区的确有过一笔20万的大额透支逾期情况，但经过中心严厉督促，后来就还上了，中心也就没再过问。这里面有个现象，就是咱们有些县支行随随便便动用效益工资用作所谓的业务拓展费用，这是不合适的，市分行要在这方面严格监管，保障员工权益，确保效益工资能全额兑现到员工手里。”
兆行长听了何书记的长篇大论，又拉起了他特有的官腔：“这个嘛，何书记说的很生动，也很有道理，既然有道理，就必须广纳贤言，这个万剑莹这次就先不考虑了。至于效益工资的事，咱们以后专门开会再行研究。”
会议已进行了4个小时了，领导们有些累了。为缓解疲劳，大家又拼了一圈茅台酒。酒令兆行长愈加精神，而其余几个人却越来越眼神迷离了。
有了以上四位候选人的评议模式以及兆行长的评议思路，接下来审核快多了。临晨3点，经过8个小时的鏖战，最后60人的候选人资格全部审核结束。按照第一次党委会确定的方案，本次副科级干部提拔名额计划25个，但照顾到各位副职方面的关系，经兆行长提议，又增加了5个行长助理名额，暂定正股级，待预备期满后一并转为副科级，大家都一致举杯，愉快的表示了同意。
这次党委会开的很成功，除过兆行长心仪的人选大部分都得到了通过外，各位副行长处的关系也得到了照顾，一共30人的提拔名单随后在全辖公示，一周后就下发了任命文件，新提拔人员将赶在春节前到职赴任。
兆行长期待着这批“青年军”快速取得成绩，以佐证自己为华济银行济城分行描绘的远景蓝图的正确性和及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