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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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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处祖国北方的济城市,在11月份时已经进入供暖季,天气日渐严寒。在济城西北部山区下王村的一户农家院子里,一位年迈的老妇人躺在烧得烫热的火炕上,进入人生最后的弥留阶段。一生受苦,晚年能躺在火炕上静静的等待踏上漫漫黄泉路,对于她来说已经很满足了。她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之处,唯一的念想是想最后见一见她干公家事的大儿子拴狗娃。拴狗娃是他们兆家几辈子唯一在外干大事的后生,是她这个因穷苦而卑贱了一辈子的老婆子晚年最后的指望和荣耀。拴狗娃跳出农业社,入了公家门,曾经给她带来无限的满足,人面前也能说些“赢人”话了。多年来有拴狗捎回来的钱,她们一家已经盖了瓦房,不再住窑洞了,家里的光景也从农业社最烂包的一家变成了村里中等偏上人家。特别是今年初,拴狗从外地调回济城工作后,已经回来看过她几次了,最近时不时还有些他们单位的人或者自称兆行长朋友的人来家里看望过她,送到家里的米面油、电器、弹花被、衣物堆满了一地,她年老了,也认不全、不会使这些新式东西。山里冷,夏天都要烧炕,这辈子最后这些年能睡上热炕,是她感到最幸福的事。唯一不满足的是,老二拴柱不成器,四十多了还没说下媳妇,家里没个人主持,日常生活过得乱成一锅粥,那些送来的堆在地上的东西都落了几层灰也没个人打理。话又说回来,这几年她身体状况急剧变差,也多亏了拴柱照顾,才没叫“狼拉去”。

    七十三岁的拴狗娘带着没有最后看到他大儿子大孙子的遗憾,在这一天夜里“晏驾”了。

    孝子拴狗赶回家已经是第二日下午了,山里日头短,11月的天气,下午四点前后,天色就已经暗淡下来了。车开过下王村,拐上老家的岔路口,还有十几里路程,这段路是平时只能走三轮车、拖拉机的土路。路面上满是雨后三轮车压下地深深的车辙,崎岖不平,非常难走。好在兆行长熟悉这段路,回来时特地坐上了济城市九地房地产公司派的丰田霸道越野车,所以,这十几里山路在越野车宽大的车轮下还是比较驯服的。兆拴狗兆行长的老屋建在半山坡上,从坡底往老屋去还得走上约二里地的小道,路面仅有约1米,任是霸道车越野功能再厉害也上不去了,兆行长只得下车步行。山坡下,兆行长仰头看时,一面白幡已经挂在老屋前的大槐树上了,他眼圈一红,赶忙跌跌撞撞的顺着小山道往老屋爬去,此时,他的老母亲已经停在堂屋里两条木凳支起的一扇门板上了,脸上盖着一张白纸。兆行长见此情景不禁大放悲声,扑跪在亡人身边,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没能见着母亲最后一面,实在是人生一大恨事啊!良久,悲切中的兆行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搀扶起来,这是他的亲弟弟栓柱。屋里的灯光很暗淡,好久兆行长才看清楚屋内的情况。屋里除过拴柱外,还坐着五六个人,大约是本村里的,兆行长也认不全,只有一个人,他是认识的,正是三十多年前带着民兵押着他们父子三人游街的当年的老何支书。

    老支书明显的苍老了,胡子拉碴,但精神看起来还是矍铄的,他是被拴住请来主事的。山里人住的比较分散,有婚丧嫁娶的红白喜事,都是由这些德高望重的“能人”来主持的,他们一招呼,附近七沟八岔的人们都会赶过来帮忙。兆行长是知道这些规程的,赶紧上前握住老何支书的手说:“叔,我爹去世的早,家里又没个主事人,还得请你老人家给我们指教呢!”老支书抽着兆行长递过来的高级香烟,美美的吸了几口,感叹道:“拴狗啊,你现在把事弄成了,是咱们这一带当的最大的官了,听说和县长平级呢,把当年的公社黎主任都比下去了。你娘受了一辈子苦,这后事你要风风光光的办才成呢!”

    “一切全凭何叔你老人家安顿,我兄弟两个感激不尽。”兆行长谦逊的答道。

    “那好,今天天晚了,我安排女人们先烧汤,给帮忙人安顿晚饭。明天买孝布,安顿棺板老衣,打墓箍墓。明儿一大早,你弟兄两个赶紧去给你老舅家报丧。”老支书得到过去的拴狗、如今的兆行长的尊敬,越发得意地全盘安排起来。

    兆行长从屋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下来了,他点起一支香烟,悲伤地靠在老槐树上。此刻他心绪烦乱,还未从没见上母亲最后一面的悲伤中缓过来。这时,随同兆行长一起来的办公室副主任彭涛凑过来安慰道:“兆行长,还请你节哀,老人家去世,我们都感到很难过。刚才我屋前屋后看了一下,基本没有安排下个章程。是这样,我连夜赶回市里去和大家商议一下葬仪,明天再过来。”

    “那辛苦你了,不要太铺张,要注意影响。”兆行长对他这位部下很信任。前任留下的办公室主任老气横秋,他上任一个月后就考察了彭涛,把他从济北县支行调上来任市分行办公室副主任。彭副主任用起来很顺手,老办公室主任现在基本上赋闲了,就等着下一次干部调整时,老主任退,彭主任上了。

    晚上,老何支书和帮忙的人坐到8点多,喝完汤陆续都走了。拴柱他们也没有本家,屋里就只剩下兄弟两人守着刚离世的老母亲。栓柱悲伤地给哥哥说:“娘一到冬天就犯肺气肿,今冬病犯特别勤,最近一直念叨你,你也不回来看看。这几年,娘身体不好,我也没到外面跑乱去,手里也没攒下钱,‘何老怂’还要咱们风风光光的大办丧事,又想从中捞好处呀。”

    想起老何支书以往的种种不端,拴住不免有些抱怨。

    “拴住,哥这十几年没在家,老人全靠你了,哥记着呢!你别怕担心,过白事有哥呢。今后只要你学好,你后面的事哥都包管。”说着,拴狗哥从手包里拿出一沓钱递给弟弟,“这是5万元,你先拿上,过事尽管用,老何叔说得对着呢,咱要给娘风风光光过一场事呢。人家都是给咱帮忙的,凡事不要太扣扣索索。人嘛,没油水也就没积极性了。”兆行长当领导多年,还是深谙人的逐利本性的,所以在管理上还是有一套的,如今能当这么大的官,那也不是白给的。

    终究是血浓于水啊,兄弟俩这二三十年都没有这一晚说的话多。只是对于栓柱如今的状况,当哥哥的是不太满意的。当年在县支行刚混出了一点名堂的兆文孜股长,通过关系运作,把弟弟栓柱安排在本乡信用社当临时工,算是有一份固定工资,可以养家置业。可是栓柱劣根难改不学好,经常在乡下胡吹冒撂,骗吃骗喝。有一回去山里下乡收贷款,到了一户人家,这家男人当时没在,只有女人一人在家,这个兆拴柱就直接上到人家炕上拉开被子一躺,要求那女人给自己擀面吃。山里人纯朴,这个女人就挺着大肚子给乡里来的信用社“主任”擀了一顿面。吃罢饭,信用社“主任”又要求人家女人陪他跳舞,纠缠了一下午才走。第二天,这家男人提着砍刀冲进乡上信用社找主任讲理,主任差点挨了误伤,一气之下,就把拴柱给辞退了。从此,拴柱也就再没干什么正经营生,一直混到四十多岁了还没娶上媳妇。为此,大哥拴狗以前回一次家就教训一次弟弟,因而栓柱平时也不敢去找大哥。倒是大嫂白玲玲私下常给这个小叔子接济一点,所以,栓柱很感激大嫂,心里想着:以后找媳妇,就要找大嫂这样的,不仅人漂亮,心肠还好。

    第二天一早,拴柱等到村里帮忙的人来了之后,屋里有人照应了,就骑上摩托车带着哥哥拴狗去老舅家报丧。虽然是穷乡僻壤,但“穷规矩”倒还挺大,特别是在过“白事”上,老舅家的地位如同“太上皇”一般,可不敢慢待的,要不然在丧礼上出点难题,孝子们可就难堪了。山里没有正经的路道,开车是没有条件的,过去靠骑驴,现在靠摩托车。摩托车动力大,还稳当,说走就走,比骑驴方便多了。可是这有点难为兆行长了,他现在一身的官派样儿,猴在个摩托车上成何体统。但山路遥远,走路来回得一天,屋里还等着他们兄弟俩安排事情呢!时间耽搁不起,坐惯了“四环”轿车的处级领导兆文孜今天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原生态的生活吧!

    老舅得知两个外甥是来报丧的,不觉伤心落泪,姐姐受了一辈子苦,如今世道好了,大外甥听说也从外地调回来了,官做得和县长一般大,只是姐姐还没享上他的福就去世了,真是遗憾啊!想到此处,老舅就威严的开始“摆亏欠”,他要求两个外甥给他娘要砖箍墓,把他姐父和姐姐合葬在一起,棺板老衣要上好的,要雇吹手、唱大戏、放电影,还要请“居士”念经等等。拴狗、栓柱兄弟两个频频点头,一口应承。只是大外甥最后给他舅解释道,自己现在是党员领导干部,念经的事影响不好,等以后过周年的时候叫拴柱去办,自己也好避避嫌。总算是老舅通情达理,想着大外甥如今是有身份的人,如果不是这一回过丧事,平时见者他还要赔小心呢。看在兄弟俩谦恭的态度上,老舅也就恩准了,答应明天代表娘家人前来开吊、绞孝、钉棺。当地的风俗,这些都是老舅家人的特权,如果老舅家摆起“亏欠”来,丧礼是不好成服的。

    孝子拴狗、拴柱从舅家回来时已经晌午,刚到村口,就看到坡下停了有七八辆汽车,屋里屋外已经有二、三十人在那里或私语、或观望,小山村一下子拥挤起来,颇有些生气起来。如今年轻人普遍外出,村里本来人少,加之又到了冬季,严寒使得村子更显得萧条萎顿,今天突然来了这么多车、这么多人,是村里十几年来少见的景象。为了避免尴尬,兆行长早早就从拴柱的摩托车上下来了。走近老屋,前来吊唁的人纷纷拥上来致意,看到都是自己行里的属下,兆行长略略点点头,只是和迎上来的常副行长握了一下手,客气的招呼大家屋里坐。院子不大,房子也有限,一时显得拥挤起来,好在山里人都不垒院墙,人们四散站着,倒也能自我安置个位置。

    院子的老槐树上靠着一块门板,上面已经贴上了讣告:

    讣 闻

    不孝男兆文志、兆拴柱等罪孽深重,弗自殒灭,祸延显纰。

    兆府秦老孺人,距生于一九三六年九月十六日(丙子八月初一),不幸于二〇〇八年十一月三十日(戊子十一月初三),因积劳成疾,在本宅寿终正寝,享年七十又三,不孝男兆文志、兆拴柱等叩地呼天,悲痛欲绝,亲视含殓,停柩在堂,尊礼成服。承慈命定于十二月五日(戊子十一月初八)开奠,十二月六日(戊子十一月初九)吉时扶柩安葬于庄南公坟。

    坟乾山巽向,穴深七尺八寸,砖砌幽堂,先一日发引,辰时下葬。哀此讣闻!

    哀子兆文志、兆拴柱泣血稽首

    山村人不懂得兆文孜文邹邹的“孜”字,听音写成了志,兆行长看了也不在意。

    再看堂屋门上也贴好了白色挽联:

    悲音难挽流云驻

    哭声相随野鹤飞

    堂屋里老何支书见孝子报丧回来了,急忙迎出来道:“拴狗,讣闻、挽联这些我已经安排赵老师写好了,阴阳先生也已经请来,开吊、安埋的时间一共7天,这都算好了。阴阳现在已经去公坟踏勘钉榷了,你看还有什么交代的么?”

    “叔,我现在心里悲痛,心乱如麻,不能安排,一切全凭你安排做主,我弟兄俩个事后再感谢你老人家。”孝子兆拴狗的话让老支书听了很受用,更加意气奋发的去安排执事了。

    进了堂屋,给亡人烧了几张纸钱,刚起身,彭主任就跟进来,给兆行长汇报了他回行安排的情况。

    “讣告通知已经分行办公室下发到各单位,大家都表示要前来吊唁,请示领导还有什么交待的。”

    兆行长叮嘱彭主任说:“过事的事情你和老何支书商量着办,大家要来我也挡不住,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我弟拴柱的名义去办,规模尽量控制,不要过于铺张,要注意影响。”

    “好的,兆行长,您放心,我会注意分寸。”彭主任得到领导的指示后就出去办事了。

    当天下午,济城市九地房地产开发公司派来了挖掘机、推土机、工程车等大型工程机械,将下王村到兆行长老屋前的十几里土路全部推平压实,使大小车辆得以畅通无阻的到达吊唁现场。由于山坡上地方太小,不便搭设灵堂,由彭主任做主,在山坡下比较平坦的麦田里开辟了5亩大小的场地,全部推平压实,用作停车场、搭灵棚、戏台以及宴席大棚等。当然了,每亩赔偿了青苗费2000元,是第二年收成的二倍,这些都是由老何支书去和村民们去交涉的。事毕,老支书不经大发感慨:到底是山外公家人的气派,出手大方,安排紧凑有序。自己管了一辈子红白喜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大阵仗,看起来自己这些“老故事”是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彭主任是本地人,熟悉当地风土人情,在与老支书商谈后,他觉得山里的丧仪有点简陋,于是自己拿主意,重新作了安排:

    由于山里没有送葬仪仗,棺椁都用麻绳捆绑抬送,显得很乡野,于是他安排济北县支行请来当地的“龙杠”,用于搭载棺椁,这样显得庄重些。这些老物件已经经过能人们的现代化改装,使用三轮车加载电葫芦,运送棺木及下葬都是机械化,即继承了传统,又方便了抬送。

    济南县支行联系自带服务队的流动宴席大棚,明天就到场,开办流水席,接待前来吊唁的客人,并在开吊日举办正式宴席,初步预计100桌。

    市分行营业部联系市剧团流动舞台,安排大戏三天四晚,由于现在电影已经过时,于是重新联系了一台大棚歌舞,要求劲爆的,和大戏互唱对台,增进热闹气氛。

    砖箍墓由济西县支行联系的专业打墓队以高标准来完成,兆行长施工期间去看了一次,感觉有点奢华,但总体是满意的。

    由于兆行长家亲戚少,孝男孝女只有兆行长兄弟二人和兆行长夫人白玲玲,且白玲玲多年在外工作,已经不会农村女人哭丧的那一套,于是与老支书商量,多请乡邻妇女穿白带孝哭灵,每天100元,流水席随便吃。村妇们既拿钱又带吃喝,兴奋得使劲儿拉起有节奏的哭腔长调,你方低来我拉高,竞相比赛,丧事顿时被烘托出大气氛,配合着吹鼓手悲悲切切的唢呐哀乐,使得闻者无不欲泪。

    在彭主任的统筹安排下,丧事总体办得停停当当、顺顺序序。收礼簿全部登记在拴柱名下,大体上是各行八千元,五箱酒,一箱烟,个人上礼不得超过一千元,社会上的关系礼金全交由拴柱自己亲收,总之一切妥妥当当。

    开吊祭奠的当日,小山村人山人海,新拓的路上车都快停到下王村了,花圈挽幛多得最后都只能顺山坡摆放了。前来吊唁的华济银行系统的工作人员中,100多位年轻人自觉地充当起了临时服务员。特别是这次入选竞聘大名单的后备干部们都来了,有好几位在哭灵妇女们的感染下,控制不住情绪,也跪在灵堂里大放起悲声来,金秦寿和万剑莹据说都哭晕了。总之开吊日当天可以用盛况空前这句不恰当的形容词来比喻。乡亲们享用着免费的高档宴席、高档烟酒,算是开了几十年的洋荤了。一众各级领导、企业家俱不能一一认得明白。

    上午“开吊”,下午就是“迎祭”了。孝子们需要从家里出发,去到村头的十字路口,把前来进行吊唁的亲戚们和他们所带的“奠仪”一家一家的迎回到灵堂。吊唁者到灵堂后先上香、烧纸,然后在灵堂前三跪九叩,每一次跪拜都能看到供桌上那张四尺整张白纸上写的那个大大的“奠”字,奠字旁还有两句挽联:“抬头见遗容,低头思恩情”,跪拜者见字思情,无不悲戚流泪,“奠仪”则供在灵堂上。而这些来来去去的复杂礼仪,都由熟知乡土风情的老何支书在旁指教着按规矩进行。老人们说,在过去,也曾有过因“迎祭”礼仪不周,而引起亲戚们现场挑刺儿,以至于大闹葬礼的场面出现过。只是今天在老何支书这位“礼仪官”的指教下,一切都进行的很顺畅,老舅家没人挑刺儿,其他的宾客们更是谨尊规矩,全部过程都显得很庄重。那些迎回来的“奠仪”,需要用一条方桌抬着从十字路口迎回灵堂,抬供桌的任务一般是户族里的“期服”、“功服”族侄儿们来承担。由于兆家是单门独户,没有这些堂亲,所以抬供桌的任务就由金廷寿和霍峰二人主动承担了。亲戚们为了表示对抬供桌人的感谢,还会在奠仪旁再包上一个“份儿”当做酬劳。迎完亲戚们,再接着迎前来吊唁的宾客们,那些和金、霍二人熟识的本行员工和企业客户们,在这种应当“悲伤”的场合里,竟然和二人开起了玩笑,说“孝子”见人矮一辈,起哄着让二人喊叔叔叫阿姨,二位“孝子”也因此得了不少的“份儿”,总算下来竟得了有上千元。而正经的孝子拴狗、拴柱兄弟二人则要手捧孝棍,弯腰趿鞋的在锁喇手的吹奏下,一次次往返于灵堂和十字路口迎回这些祭物。拴狗由于身份特殊,只在第一次迎接老舅家时象征性的参与了一下,其余的“迎祭”都由拴柱全程单独完成。纵然拴柱年富力强,这一下午折腾下来,也累得够呛。其实,这是个古老的陋习,就是要折腾孝子们,让他们记着父母养育儿女们的艰辛,惩罚他们在父母生前的种种不孝。

    奠日当晚,华济银行一众未来的副科级干部留下来参与了全夜守灵,大约有六七十人。按乡村规矩,女婿外甥要在这一夜点戏点曲儿以增加丧事气氛,可是这位躺在灵堂里的去世老妇人一辈子孤苦,没有女婿外甥们的下一辈,于是参与守灵的这些华济银行的未来之星们主动承担了这项义务,纷纷出钱点戏,一直吹唱到后半夜,把吹鼓手和戏子们都累趴了,以至于后来的点戏钱多的都不敢再收了。这些常年从事红白喜事演唱的演员们,即使见多识广,也没遇见过像今晚这样如此点戏钱多的都不敢收的尴尬场面,看起来他们以后还得多增长些见识,再扩充些演员队伍了

    次日,送葬队伍盘延了整个山头,花圈挽幛,各式纸扎,飘扬的铭旌,使得这支送葬的队伍蔚为壮观隆重。送葬途中,还有一个重要的仪式就是孝子“摔盆”。这个仪式按风俗是要由长子来进行的,拴狗虽是长子,但他碍于身份,还是很难拉下脸来执行本该由他行使的“摔盆”仪式。拴柱很懂事,看出哥哥作为领导干部的难处,直接端起盛满纸灰的、发烫的黑瓦盆,顶在自己头上,再背起长长地孝布,牵引着“龙杠”,走在了送葬队伍的第一位。路过村头的十字路口时,用力的摔下去,“咔嚓”一声,干脆利索的完成了“摔盆”仪式

    丧事办完了,兆行长也累到了。他回城后挂了三天吊针,就赶着回单位上班去了。年末冲刺季到了,好多事情都等着他决策呢。副科级干部选聘工作最终的结果,由于兆母葬礼的耽搁,只能在新一年元旦过后再作出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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