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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关中道(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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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春的麦苗已经开始拔节,这个时候庄稼最缺水,如果不能及时浇水,大片大片的麦苗就会枯萎,影响产量。

    老赵家自从得了吴家的的几亩水田,把它当做宝贝一样。这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几亩水田,古老的郑国渠早已淤塞,凭着沟里渗出的泉水养活着这块田地。

    老赵头蹲在地头正等着水头,等浇完这块地,就该轮到别家了。四老太已经吃过午饭,按照以前水流的速度,老赵头应该早过来招呼自己,去田里浇地,可今天迟迟不见他来。

    四老太看见老赵头还蹲在田间地头,心里不悦。

    “哎,我说赵家的,你是不是睡着了,现在该浇完了吧,还想再浇上一回?”

    “老嫂子,你说傻话呀,完事了我自然回去招呼你,今天也怪,我都等着一顿饭的功夫,也不见水头,是不是地里太干了。”

    “那边的地浇的也不慢呀,你是不是在逗我呢?”

    “我哪敢呀,真知道,我去看看。”

    老赵头直起身子,顺着麦田向上游走,走出几十丈远的距离,只见老赵头招手,示意四老太过去看看。

    以前平整的麦田,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上游的水直接流进洞里,怪不得半天没看见水头,原来平白无故出现了一个大洞。

    “嫂子,你可冤枉我了,瞧见没,是这个大洞搞的鬼,我给里面填一些土试试。”。说罢,只见老赵头麻溜滴给里面填土,不一会,老赵头放弃了。

    “嫂子,我看这洞挺深,我垒个水堰,让水拐个弯,不然咱们谁也浇不完地。”

    “那你赶紧的,后半晌了,我能浇完吗?”

    “你家老三呢,让孩子来浇地,你个妇女家的不是瞎折腾吗?”

    “哼,我有你的造化就好了,我的儿呀还在屋里睡大觉呢,也不知道这些天忙啥,整天都喊着累,我看是懒病。”

    “还不是你打小娇惯的”

    一轮新月挂在西边的天空,一个高大的黑影慢慢来到田地,走近一看,正是宋老三,他发现母亲天都黑了还不见回去,索性到田里瞧瞧。

    “娘,今年的地真难浇吗?都这个时候啦,还没完。”

    “催啥,就不勤快,早知道你先来,害得我现在还饿着肚子呢,你个没良心的。”

    “咱就这点水田,往年你早早就回去了,今天是咋的了?”。于是四老太就把白天的事情给儿子说了一遍,听了母亲的话,宋老三两眼放光,似乎他觉察到了什么,问母亲了几句话。

    “地里出现洞的地方,你以前没见过,那块有啥不一样的地方没。”

    “老儿子,你就是耕地嘛,有啥不一样,要说不一样我倒是发现呀,那洞口周围的土很瓷实,庄稼不好好长,好些年我还在地里翻出一块方砖,我还咒骂那个缺德的货,害我报废了一个犁铧”

    宋老三得了这个好消息,打发母亲回家,自己留下来浇地,四老太还纳闷,这孩子今天怎么突然懂事了,她哪里知道呀,自己的儿子盯上了跑水的黑洞,以他盗墓的经验看,那下面指定是一座老坟墓,而且这块地是吴家的祖产,这里面绝对有不少宝贝。

    站在漆黑的夜里,宋老三盘算着如何挖掘这个坟墓,单凭自个的能力是不行的,他需要帮手,于是他想到了过命的胡胖子。两人忙活了一晚上,终于摸清了墓道口,坟墓的规格。

    “宋老弟,你觉得咋样,能出大货吗?”

    “看这土层的颜色是个有钱人,没被翻动过,有好东西,就是规模有点小,说不好。”

    “那怎么挖,你说咋干?”,一旁的宋老三详细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胡胖子,这样的洞口只能搭建脚手架,就像挖水井一样,垂直往下挖,凭借洛阳铲带上来的泥土,要准确地打到墓室的穹顶上,这样最快,也最安全。他们白天睡觉,后半夜起来干活,刚开始四老太发现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还要招待他们吃喝,背地里问过儿子,架不住母亲再三打听,他就把夜里干的勾当和盘托出。

    四老太先是吃惊,随后她又转念一想,这在自己地里翻出来的宝贝,可不能便宜了老赵家,她最看不惯在孙子的满月宴上,九老太那种骄傲的神态,自己儿子就是没老婆吗,在她面前有必要那般嘚瑟吗,如果在地里淘出值钱的宝贝,她一定给儿子娶个漂漂亮亮的黄花大闺女,压压老赵家的风头,让她也在村里人面前风光一回。

    经过几个夜晚的挖掘,终于到了墓室顶部。这偏偏在这个时候,村里的好些人发现晚上有动静,似乎村北的地里有响动,惹得村里的看门狗整宿的狂吠,宋老三也发觉了异样,立即停手不干了,想想如何对付那些叫唤的狗。

    “弄些药毒死算了。”

    “那样很快被人发现了,你傻呀,你一晚上能放倒几只?”

    “我想到了,前段时间沟里埋了一只死狗,听说是得病死的,能传染,不让吃,埋掉了。”

    “快挖出来,分好些块,有狗的地方都放上。”

    经过他们这样的操作,村里晚上叫唤的狗少了,到最后几乎听不到狗叫的声音,他们又继续挖掘坟墓。

    到了出货的晚上,四老太准备了饭菜,一直等到后半夜,两人提着一袋子东西回来了。

    一个铜镜,好些铜钱,一个鎏金权杖,一个玉石做的盒子,里面是一个用金子做的鸟,像喜鹊又像水鸭子。上面覆盖的丝织物早都化为泥土。

    宋老三在墓室里没有发现棺椁,墓室很小,这不像是人的墓穴,更像一座祭祀坑。四老太看着金色的大鸟,再想想墓穴的位置,这可能是最早来到这里的先民埋下的东西,为了祈求神灵的护佑,建的祭祀坑,因为年代久远,早被人遗忘在岁月的长河里。这恰恰说明,西鸟村古老的历史,它不是空穴来风,是有历史渊源的。

    在穷困潦倒的旧社会,金子往往比信念重要,饥不择食的日子谁还在乎信仰,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买家,变卖了得来的文物,这样弥足珍贵的文物,价值连城,穷苦的百姓得到它,仅仅为了温饱,舍弃了它原本的价值,对这样悠久的村庄来说,就是一种遗憾,历史的悲剧。

    侯局长几次三番没有得逞,想着这个妮子还是个刚烈的性子,也就渐渐失去了耐心。这次来学校例行检查,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张心怡一眼,发现她比以前憔悴了,而且她的腹部微微隆起,作为过来人,侯局长还是可以看出里面的猫腻,莫非让哪个‘摘了仙桃’,自己命里没有这个桃花劫。

    张心怡也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每月准时的月事没来,还时不时伴随着干呕,身子也变得懒惰了。她偷偷问了吴妈这种症状,也想早些有个心理准备。

    “张老师,你也是成年人啦,这种情况是早期的妊娠反应,你不晓得?”

    “我一个大姑娘家的,吴妈你说这话不合适吧。”

    “姑娘,我也是女人,我见过的事情太多了,这些年我啥情况没见过,你有了。”,听到消息的张心怡并没有表现的慌张,她是个聪明人,只不过再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

    “张老师,这是啥时候的事情呀?”

    “吴妈,你问这干啥,不能说的。”

    “你不说,孩子在你肚子里一天天大起来,别人怎么看你。如果月份小,赶紧处理了,对身体伤害小些,也好处理。”

    “也就是赵家的孙子过满月的日子。”

    “还真是赵信的种,这坊间一直有传闻,我还不信,这回看他还有啥好说的。”,张心怡听吴妈这样一说,本想替赵信说上几句公道话,想想自己的处境,再想想赵信对待自己的态度,她也想趁着这次机会,报复一下他。

    “九妈,你小儿子干出丢人的事情啦。”,得到信的吴妈也着急地去寻九老太,把这件事情说道说道,该如何处理。

    “这恐怕是个误会吧,我的孩子再浑,他也是有家室的呀,这孩子绝对不会。”

    “人家姑娘都承认了,还有错,这男人呀,有时兴许头脑发热,做出了这等丑事,就怕彩云接受不了,这还正在奶孩子,一着急奶水少了,孩子吃啥。”

    “你说得对,我得去稳住彩云,就算不是他,我也得打探清楚喽。”

    “彩云,妈有个事情想问你,也不知道咋开口。”,九老太见到儿媳妇,反而不好意思了。”

    “娘,你尽管问,没啥,我听着呢。”

    “你觉得赵信对你咋样。”

    “他可稀罕我呢,也喜欢孩子,咋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是咋想的,你能原谅他吗?”

    “我觉得不可能,我信他。”

    “孩子,你真是这样想的,不是安慰我吧。”

    “我知道你担心,怕我们闹别扭,这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一样,关于那些风言风语的话,我听多了,如果我选择相信,就是怀疑了我们的婚姻,这对赵信来说是不公平的,他压根就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这夫妻过日子呀,不是在一起搭火吃饭,最根本一点就是信任,我不知道你听谁说的,反正我不信。”

    “唉,人家姑娘都承认了,就那天孩子过满月的时候。”

    “呵呵,那就更不可能了,那晚赵信就没出门,累了一天,睡得死死的,绝对不是他。”,听到这话,九老太悬着的心也就落了地,张老师为什么这样做呢?

    “张老师喜欢他,我也知道,相处这一段时间,她的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呀,按照戏里讲的那样,这叫做‘离间计’,不要以为给人家泼了脏水,我就相信她说的话。”

    “我还小瞧你了,看来我想多了,你说的在理。”

    村里几个小孩到芦苇荡里玩,无意间发现一个小包裹,有个胆大的孩子用木棍挑开,发现里面有个很小的手,还有胳膊。

    “是个婴儿,死了,快跑。”

    芦苇荡里扔了一个死婴的事情很快传开了,各种传闻都有。

    “这是那个丧天良的干得好事,这不是恶心人吗。”,马大嘴听了传闻,觉得很晦气。

    能把事情拿捏的如此严实的人,想必得了不少好处,有些人心知肚明,有些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做了这件事情的人,那心里一辈子都存着亏欠。

    侯局长火急火燎地来到西鸟学校,还来了好几个警察署的人。他站在师生中间,发表他今天来的目的。

    “各位老师同学,县教育局收到一份匿名举报信,信的内容我就不读了,里面的意思我可以给大家讲一讲。信里说,自从张心怡老师来到咱们学校,作为学校领导的赵信同志,多次猥亵张老师,最后还发生了关系,这在我们教育系统里,是很罕见的事情,影响很不好,教育局决定免去赵信的职务,接受上级部门的调查。带走!”

    人群中一阵骚乱,可赵信还是被带走调查,张心怡却猫着腰钻进了侯局长的专车里。

    九老太托关系四处打听,熟人回复说:正在接受调查,不方便打听。

    知根知底的几个人心里也明白,有人故意陷害赵信。权利是有些人横行霸道的保护伞,在权利的威慑下,冤枉一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就算最终水落石出,说句搞错了的假话,忽悠老百姓,也就完事了,谁还去追究是非对错,何来的天理那是的‘天’都没了,哪里还有地方说理去?

    张心怡因为这件事情,调离了岗位,临时在教育局里工作。她也曾觉得对不住赵信,毕竟自己真情实意地爱过他,在爱情面前赵信就是一个胆小鬼,都不及一个弱女子,就算他结婚了又能怎样,她照样愿意给他生孩子,也愿意做些被人耻笑的事情,可最后她得到的是更多人的讥讽,高尚的爱情被人说成滥情,不守妇道,那她从繁花似锦的大城市跑到这个僻远乡村为了什么?

    她爱的人因为自己受到惩罚,不明真相的一小撮人还为她愤愤不平。只有张心怡心里明白,是自己的私欲正在摧毁曾经的爱,她已经回不到过去,自从那夜失去贞操,她所有的幻想就像泡沫一样,瞬间消失了。她感觉自己很渺小,为了爱情很卑微地活着,还要看人脸色,只为心中纯洁的爱情。在纯粹的物质世界里,爱情是可以嫁接的,也许爱情的味道变了,至少也能满足一下欲望的心理。

    胡胖子和宋老三被抓了,他们在局子里见到了云阳的泼皮。

    泼皮:因为啥被抓进来了?

    胡胖子:因为倒卖文物。

    泼皮:值钱不,哪的货呀。

    宋老三:西鸟村里的地里挖出来的。

    泼皮:咱们离得很近,我是云阳的泼皮,你们村的赵信认识不?

    宋老三:认识,我们村的老师。

    “你们起来,都是乡党,我是被人出卖了,老子出去还是一条好汉,就你们这点事情,关不了几天。听说赵信和学校里的老师有事,被抓了,有这事儿?”

    “回好汉爷的话,有这档子事,不过,不过那婆娘不是他做的。”

    “是我,那天夜里想去拿点东西,发现房子里有人,那婆娘喝醉了酒,拉住我的领口不放,我一时糊涂,就干下了这档子事情。”,宋老三本想说些故事,长长自己的威风,让局子里不敢小瞧自己,谁知被泼皮一脚踢飞了。

    “就你这莴笋样,还占了那样的好处,比爷爷会享受,你知道不,局子里有局子里的规矩,就你这货,在局子里就是吃屎喝尿的杂碎,知道不,迫害妇女在哪个牢头眼里都是下三滥的手段,你还好意思说,呸,不要脸的货。”

    赵信的事情很快有了结果,他和泼皮一起被放了出来。最不愿意看到结果的张心怡几乎都要气疯了,想不到竟然是这等货色占有了自己,为了那点虚荣心,她一直强调,那些犯了事的人,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只是为了某种利益而已。总之,在她心里,压根就不承认有那一档子事,如若不然,侯局长怎么看她。

    赵信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看着泼皮,想到多年前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

    “知道吗,你们祸害吴先生的事情,是我举报的。”

    “知道呀,只有你会这么干。”

    “为啥?”

    “因为吴先生喜欢你”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在村里掀起了一阵“涟漪”,小小村落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在平静的表面下,有股暗流正在涌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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