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病入膏肓,献良策,二擒杨
定阳城距离丹州城不过二十里,算得上在丹州的东南方。在经过了周齐两军数次的折腾之后,除了些许实在离不开的老幼妇孺,城中实在是没有许多人来往。就算是响晴白日,家家户户也都把房门紧闭着。
城中心的定阳县衙,如今早就被改成了段韶的驻地。再加上他已经在床上瘫了有些日子,里里外外加派了不少的人手。可惜这段时间以来,他却一直是昏迷不醒的。众将也都不敢贸然行事,只能是尽量避免与段韶见面,更别提是商谈什么大事情了。
也幸亏北周的各个军镇没有什么响动,不然还会更加棘手。
段韶的那间卧房,不见光也不见风,窗户纸上捂着被褥子,门上也挂了三层木棉帘子。若非是段韶身体还算是健康,还能感觉到呼吸和心跳,估计这些守卫都要认为这个人是个死人了。屋内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听见一些轻微的呼噜声和偶尔有人起身倒水或者打扫屋子的声音,几乎就没有其他动静了。
高长恭掀开帘子,扭回身子紧紧地拉紧了房门。借着房中微弱的灯火,他算是才看到了床上那个倔老头儿。不到七日,这老头儿就从精干健硕的样子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四肢浮肿,整张脸苍白的跟鬼似的,眼窝深陷,鼻翼下两片嘴唇上还挂着血丝,眼神也显得格外的无神。
高长恭轻叹口气,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扶住他躺好。自己则是蹲在床边,握着老头儿冰凉的手掌,低声道:
“段伯,您要是实在忍不住就喊出声,喊出声能好一些。”
"咳咳"
床上的老头儿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一双浑浊无光的眼睛缓缓地睁开,看着站在床前的高长恭,虚弱地问了一句:
“丹州城有…什么动静了?”
老道听到他这话,也不再给他诊脉了。只是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用力地戳在了他的额头上。
"啊!"
段韶痛苦地闷哼了一声,一双眼睛里满是痛苦的神色。
“行,还能感到疼。”老道沉吟了半天,说道:“腠里不固,风邪易侵,拘束经络,使筋脉拘急,气血不通,不通则痛。”
"这是什么意思?"高长恭皱眉问道。
“卸甲风,又叫‘风疾’。曹阿瞒就是得这个死的,你去年得的也是这个病。”
老道说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无奈的神色。
听了老道的解释,高长恭不由得一愣。原本,他是以为段韶的病是因为在山林中行军得了风寒,可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若是开刀呢?”
高长恭犹豫着问道。
老道闻言沉默,半晌之后摇摇头。
“开刀可以,但是你知道麻沸散失传多少年了吗?没了这玩意儿,开刀如杀人。”
老道的语调平静的就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般简单。
高长恭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虽然老道的语调听着像是在说今天晚上该吃什么一般简单,但是他知道,开刀对老道而言绝对是一件不容乐观的事情。
“还有什么办法?”
“我问了老哥,他说不想喝药。”老道看向段韶,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明的光芒,"不过他说这样也挺好,最起码不用再遭罪。"
"这"
高长恭不由得愣住了。
“长恭。过来,我跟你说。”
段韶的嗓音沙哑的就像是破锣一般,他伸出一双枯槁的手掌朝着高长恭招了招手。高长恭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耳朵附在段韶的嘴边。
“宜阳城,两面是崎岖高山,南面是瀑布大河,只有北面有路。你可高挂免战牌,派左右兵马各一万埋伏。等那周贼…周贼深入,来个瓮中捉鳖。”
"好好的,我这就去办。"
段韶的话让高长恭的眼皮跳了跳。他看向段韶,只看到一双已经看不清原本颜色的浑浊眸子,正带着浓重的倦意,一点一点地合拢。最终完全阖上。
“睡会儿吧,醒了就想着打仗。魔怔啊!”
老道看着段韶沉睡的面庞喃喃道。
良久,段韶的眼皮子又抬了起来。
“穆叔,你实话跟我说,我还有没有救了?”
"有有,怎么没有。"
"有就好,那就行。"
段韶的声音很低,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
“当初长恭是怎么从鬼门关里回来的?”
老道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犹豫,心说你那个原装的长恭现在说不定都转世投胎了。总不可能跟你说用了什么移魂大法吧。
“老和尚以命换命,偿还了他们家十年的供奉。”
老道淡淡地说道。
"哦。"
段韶似乎没什么兴趣,只是轻应了一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其实吧,除了喝药能让你稀里糊涂地活,还有最后一招。”
老道看着段韶这幅样子,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招数?”
段韶挣扎了几下,强忍着血脉喷张一般的头疼斜靠在被褥上。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露出几分惊喜之色。
“先不说这个,你对大齐怎么看?”
老道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这种直钩钓法,让段韶一下子无所适从,倒吸了一口气。
“或者说你对小皇帝怎么看?”
老道看着段韶的表情,继续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一条赖皮蛇就算是长出了角,终归也是条蛟蛇。真龙就算是鳞片被拔光了,那也是条龙。”
老道说完这话,就静静地盯着段韶。
段韶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只知道他是小皇帝。"
“那若是他很快就不再是了呢?”
老道露出来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段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着老道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怕?怕你这个没有一个月活头儿的老鬼?”
老道笑了一声。段韶的脸色瞬间涨红,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从心底升腾起来,就连胸口处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起来。
“做个交易吧,段相。”
老道郑重地看着段韶说道。段韶的瞳孔骤缩,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几许复杂的神色,却还是点了点头。
“也好,从今往后你还是大齐的相。这大齐还姓高,不过不是长广高,而是兰陵高。”
高长恭这就算是暂代了齐军的帅位,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府衙的大堂中。眼下就别说是来报案的,就算是府衙里的官员都弄了个俸禄照发,在家歇着。
大堂坐北朝南,夯土垒的四面高墙,内外用松木漆朱红墙。墙角摆了一口闸刀,还有杂七杂八的刑具。县令主座后摆放着一扇屏风,上面画着松竹,寓意“清廉公正”。堂上悬着一块牌匾,黑底红字“明镜高悬”。匾额上悬着一面铜镜,大梁上挂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
“副帅。”
高长恭跨过了门槛,朝两边站岗的守卫点了点头,然后径自走进大堂,一屁股坐在了主座上,目光扫视着四周,说道:
"段相暂病,孤暂代一切军务。"
说罢,他看了一眼胡子都快翘上天的韩长鸾,冷哼了一声。掏出来怀中两块儿虎符扔到桌上。
“包括韩公的监军营,也要听孤调遣。不得有误。”
见那韩长鸾没了几分嚣张的气焰,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段相虽病,但仍关心兵势。方才在榻中,他让孤使那守株待兔之计。”
"守株待兔?"
贺跋伏恩显然有些不明白,疑惑地看向高长恭。
“敌军还不知我军段相生疾,不如就挂起免战牌,把城外的守军撤回来。然后,咱们兵分两路,安插在城北的主道。等那丹州贼军一到,那就直接把这兔子给捉了。”
贺跋伏恩听完,微微颔首,似乎对高长恭的提议没有异议。
“王上,怎又知道那丹州城定会来攻?”
韩建业却是有些迟疑。
“前日得到探子来报,程哲司马他们朝着姚襄撤了。宇文宪这黄毛小子和宇文护这老杂毛儿合了兵。”
高长恭眯了眯眼,冷笑了一声。
“听说丹州刺史杨敷已经连续在我军面前栽了两个跟头了。可他与程司马僵持数日,还以为这定阳依旧是斛律相的两个校兵马。这杨敷定然来攻。”
郑文和捋了捋胡须,淡淡地说道。
“挂甲山乃是他们必经之处,咱们就在东西关上埋伏。贼兵一到,鸣金三声,摇红旗。射杀敌军,再行冲锋。”
高长恭走下了主位,站到众将士面前那张用青石板垒出来的桌案前,在羊皮地图上圈了一个圈。
“孤率军一万在东关,谁在西关?”
“末将愿往!”
“我也一样!”
贺跋伏恩和韩建业立即拱手说道。
“有劳二位将军。”高长恭点了点头,说道:
"五弟你在城中镇守,时刻注意姚襄、石殿动向。段相的亲兵,负责城防。韩公你的监军还是看着后军粮草淄重。其余将士照常训练。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我等领命!”
话说丹州那头。宇文宪带着一群残兵败将刚与宇文护汇合,这原本镇守丹州城的刺史杨敷就向宇文护请了命。说是不攻破定阳,誓不回还。
原本宇文护是不愿意让这杨而敷再生事端的,但又拗不过这头老倔驴。更多得则是这两个月打得实在窝囊 ,正巧程哲又撤了兵,也就给了杨敷这个机会。
杨敷老头儿摔了俩跟头之后,却像是开了窍了。也不着急进攻,而是派了十几个斥候,一天三打听。免战牌子挂了三天,高长恭两队人马在山岗上连吃了三天的寒食,这才算是探到了杨敷的影子。
“王上,杨敷老贼过河了。”
一背旗斥候骑着马,飞奔而至。
“多少人马?”
高长恭咬了一口青枣,一边嚼一边往外飞唾沫星子。
“约莫有大小船只三百,兴许万余人吧。”
“这老贼倒也谨慎,打个三千的城池他拉来万人。”高长恭笑了一下,随即又道:“让弟兄们撤回来吧。”
那卒子向高长恭拱了拱手,打马朝着汾河方向狂奔而去。
“老韩,你说咱这都等了三天了。那老头儿咋还不来啊?”
贺跋伏恩坐在山石上,往他那张血盆大口里塞着野草莓。身后就是一片曹仲达雕出来的菩萨石刻,这还是当年东魏之时刻出来的。
“你上哪儿弄的草莓?”
韩建业扭过头,看着贺跋伏恩那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草莓,也突然觉得一阵口渴。
“后面那片山沟里,不光有草莓还有桑葚子。”
贺跋伏恩指着身后的大山,大笑道。
韩建业听言顿时大喜,指使身边两个亲兵摸了过去。
“这三天嘴里都快淡出个鸟了。不过倒也快了,刚才我看王上的斥候回来不多时就返了回去。”
韩建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朝着贺跋伏恩手中的野草莓扑了过去。
“你先等等,你告诉我为啥快了?”
贺跋伏恩拦住韩建业,把野草莓举了起来。
“你是不是小时候头撞过磨盘啊。咱们的斥候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换一批。从来没见过往回折的道理。刚才那卒子往回折就说明杨敷老贼要到了。”
贺跋伏恩把手里的野草莓塞进了韩建业的嘴里,顿时脸上就如同褶皱的菊花一般。韩建业咽下嘴里的果肉,砸吧砸吧嘴,半晌才说出话。
“这么酸的东西,你是咋吃得这么有滋有味儿的。”
贺跋伏恩露出憨憨的笑容,道:“你没觉得你现在精神不少吗?”
韩建业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汾河东岸,离齐军埋伏约莫十里。一万黑甲骑兵整齐列好了阵型,一个个面色严肃,手握刀枪,杀气腾腾。
“刺史,前方却无齐狗动向。”
一斥候小兵策马来到了杨敷的身侧,单膝跪倒,低声禀告。
“看来这定阳城是真出事了。”
杨敷捋了捋他那络腮大胡子,吊睛凤眼转了两转。
“传令,大军全速开跋!太阳落山前攻击定阳城。”
一声令下,一万黑甲骑兵立即催动战马,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再看高长恭这边,已是三军振奋,精神完备,就等着跟杨敷的贼军干一架。十里地要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一刻钟的功夫,十万大军就如看见黄汤子的苍蝇呼啦超地挤进了高长恭设置的埋伏圈儿。
“准备了。”
"放箭!"
高长恭一挥手,东关山顶擎起一杆红旗。弓箭如雨一般朝着对面的黑甲骑兵射去。密集的利箭如蝗虫过境。黑甲骑兵的阵势被一瞬间撕裂开来,瞬间就把齐整整的一万黑甲兵杀得人仰马翻,死伤几百。
"不好,快退!"
杨敷的心猛地一沉,大喝一声,调转马头。就看到身后乌泱泱的一群银甲骑兵。那领头的二将,一位膀大腰圆形似熊罴,一位精瘦干练身如狼豹。
那二将,左持一柄九尺铜园锤,右持一把铜柄开山斧。算是彻底把路给堵死了。
“我等大齐京戍上将贺跋伏恩、韩建业。老贼,你纳命来!”
贺跋伏恩一抖如梁粗的手臂,大吼一声,手中的九尺铜锤如流星赶月一般朝着杨敷的骑兵砸了过来。
“后退不成,只有前进了。”
杨敷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大声喊道。他的骑兵也纷纷调转马头,可万没想到后面也是黑压压一片齐军。那领头的却是一员身形伟岸俊美的良将,脸上挂着黄铜面具。手持一把银月枪,胯下青毛马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孤乃兰陵王高长恭,老贼何不速速投降!”
杨敷的脸色越发阴沉,喝道:"尔等不知死活!就算你是高长恭又如何,不过是个长得像女人的小白脸子。"
说罢,他抬起手中长钺转过身去,朝着贺跋伏恩的骑兵就是一通乱砍乱劈。
"杀!"
贺跋伏恩和韩建业的骑兵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一看自家元帅受了屈辱。顿时嗷嗷叫唤着朝着杨敷的骑兵就冲了过去。双方交错之处,一团血雾爆炸。惨叫声不绝于耳,杨敷骑兵很快被杀散。
“要活的,王上说了要活的。这老东西有用。”
贺跋伏恩一锤子打飞了三四个贼兵,大吼着冲到了前面。
"老匹夫,你这是找死!"
杨敷被骂作老畜生,顿时怒不可遏。长钺一抡,一道匹练一般的光芒就朝着贺跋伏恩卷了过去。
"来得好!"
贺跋伏恩大喝一声,一锤迎了上去,铜锤带着雷鸣般的巨响。与长钺相交的刹那,竟是迸发出了耀目的火星。
“看我十合把你打于马下!”
贺跋伏恩暴吼一声,手中铜锤舞的虎虎生风,朝着杨敷的胸腹便招呼了过去。
"哼!"
杨敷冷哼一声,手腕一转,手中长钺横扫而出。一股巨力从钺尖上传来,贺跋伏恩手中一震,险些抓不住长锤。
“老东西,还真霸道啊。”
贺跋伏恩咧了咧嘴,铜锤顺势一挑。戟刃和长钺相撞,竟然是发出了"铛"的一声脆响。
两人的武器碰撞,两股力量激烈的摩擦着。竟然发出了刺啦啦的声音。贺跋伏恩的身形微晃,长啸一声,手中铜锤猛地一震,砸向了杨敷的肩头。
"小儿狂妄!"
杨敷不屑的撇了撇嘴,长钺一划拉,戟尖直逼贺跋伏恩的面门。贺跋伏恩的反应很快,铜锤一竖,抵挡住了长钺。长钺一滑,绕过了铜锤,直奔贺跋伏恩的脖颈。贺跋伏恩的铜锤一偏,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二人这边交缠,高长恭的兵马却是渐渐得如割麦子一般收割着杨敷的骑兵。这些杨敷的骑兵自顾自乱了阵脚,根本无法与高长恭的铁甲骑兵抗衡。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剩下寥寥三千骑了。而高长恭的骑兵不过伤了数百,亡了几十。杨敷看了看身后,咬牙切齿,却也毫无办法。
“不要乱了阵脚,朝这大汉这边攻。”
杨敷大声吼道。可惜的是,他的命令没能传达到每一名士卒的耳朵,也根本没人听杨敷的话,只知道朝着各个的方向冲锋突围。
“伏恩,你这都多少合了。玩儿够了吧?”
韩建业一矛挑破了三个贼军的喉咙,收了势,调笑道。
"老子这还没尽兴呢。"
贺跋伏恩嘿嘿怪笑着,手中的铜锤舞得虎虎生风,逼得杨敷节节败退。眼瞅着就要抵挡不住,一旁的韩建业终于按捺不住,大吼一声,提起手中的长矛,朝着杨敷的腰腹捅了过去。
“老韩,你不地道啊。抢老子的首功。”
杨敷大吃一惊,连忙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抵挡。可是还没等他稳住身形,贺跋伏恩的铜锤又重新砸了过来。他连忙提起手中的大钺护在胸口。
"砰!"
两人又一次相遇,铜锤相撞,杨敷手上的长钺登时变弯。贺跋伏恩手中的铜锤却纹丝未动。杨敷的脸色登时就变得煞白。赶紧弯腰捡起插在地上的兵士长枪,朝着贺跋伏恩便捅了过去。
“好胆!”
杨敷大喝一声,铜锤一荡,直取贺跋伏恩的咽喉。可是贺跋伏恩的铜锤又是一荡,直接把他的兵器给弹飞。杨敷气急败坏,又连续两枪朝贺跋伏恩刺了过去,贺跋伏恩不躲不闪,硬是接下了杨敷两枪,却没有半点事情。
“老夫就不信了。”
杨敷大喝一声,双腿微屈,身体向前一倾,手中长枪一抖,枪尖一点,直奔贺跋伏恩的眉心而去。可是让他失望的是,贺跋伏恩竟然一点也不慌张。手中铜锤一摆,再度挡住了他的长枪。
正要再次进攻之时,杨敷身躯却感到一阵失重感,凌空飞了出去,却又一瞬间悬在了半空中。侧目望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高长恭挑了起来。
“你们两个欺负老头儿很有意思?”
高长恭冷笑着,朝着身旁不足两千的残兵喊道:
“放下武器,解下铠甲。下马抱头,大齐不杀俘虏。”
高长恭的话音落下,立刻有十余名士兵丢下兵器。一个个跪倒在地,大声哭嚎着,解下了盔甲,放弃了战斗。杨敷的眼睛都红了,怒视高长恭。
“齐狗,你欺人太甚!”
高长恭已经懒得理睬杨敷,而是把目光放到了贺跋伏恩两人身上,说道:“查十个数,不降者直接杀了。”
“十!”
贺跋伏恩举起长锤,朝着身边的周军大吼。可周围的贼军还是不再理会,自顾自地拼杀着。
“五!”
贺跋伏恩又继续数着数,可这下却是把那些犹豫的周军吓傻了,哪里还敢反抗,纷纷扔掉了武器投降。
"一!”
贺跋伏恩这声喊完,高举的铜锤狠狠地砸在身前三四个还没来得及卸下铠甲的卒子身上,打了个脑浆四溅,鲜血横流。
“不好意思,老子不大识数!”
他露出一嘴白惨惨的大牙,憨憨地笑着,可笑容里又带着一股阴戾。
“大齐军士!”
“有!”
“杀无赦!”
贺跋伏恩大喝一声,身边的士兵纷纷举起了武器,一脸凶悍的朝着杨敷的人马杀了过去。
一时间,挂甲山,定阳道,尸殍遍野,血流如河……
这正是:
段韶卧榻献良策,挂甲山上出齐兵。
三军将士皆高吼,杀得周贼人马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