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路转峰回,解城围,放齐将
三月十二,同州城东,大齐晋州司马驻地。
司马程哲已经和普屯威与跋显敬在城门外二里僵持了三日。周军在这短短三天发动了四次进攻,但都被程哲如同挠痒痒一般化解了。
晋州的兵马可以说是大齐一支响当当的铁军,就连荒淫无度的皇帝高纬也都知道。这不仅出于程哲的操练,更多则是晋阳道连通了突厥和汾北,还有汾南的宜阳道。最重要的是,晋州的晋阳是北齐的陪都。
所以在这个战略要冲上驻守的晋州兵马,早就在连年征战中锻炼出了一身钢筋铁骨。在宇文护的同州军想着配合宇文宪围攻汾北的念头一起,晋州兵马就把他们扼杀在摇篮之中。
“程司马,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一头上裹着红巾的中年校尉坐在河滩上,一边洗着里衬,一边朝旁边的程哲抱怨着。
他看起来跟程哲差不多大,最多虚程哲两三岁。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被阳光照得油亮亮的。
“怎么,想着打同州了?”
程哲吐掉了嘴中衔着的狗尾巴花,打趣儿地笑着。蹲下身来,用清冽的河水拍了几下脸庞。
“可也是,你杜老弟这兼领军也该往上升一升了。”
“程公,咱不是那个意思。”
那姓杜的校尉把脚丫子伸到了河里,腾一下站起来,朝着东边大喊着。
“咱憋屈啊!煮熟的鸭子不能吃!”
“呸!”
程哲正洗着脸,眼瞧着杜校尉的大脚丫子就踩在他旁边不足二寸的沙石上。
便指着那汉子骂道:“杜达,你个遭瘟的憨货。我洗脸呢,你想让我长脚癣啊!”
那校尉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把脚拔出来,站到了河滩上。
“莫急。等宇文宪那王八羔子从汾南撤了,咱也就不在这儿受鸟气了。”
程哲提了一口气,朝向南边嘟囔着:“新蔡王啊,新蔡王。你说我是救你不救呢?”
杜校尉这才回过神,拿起河滩上的一块鹅卵石,朝着水里投了过去,嘴中依旧抱怨着。
“咱啥时候才能跟周贼堂堂正正地干一架!”
要说这围城的人心里难受是因为急的,可这城里的人却因为出不去而百爪挠心。真是应了那句话了,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
五十多岁的宇文护老头儿是怎么也想不到,仅仅晚了一天,自己这侧援汾南的二万人马算是在同州府点了焖炮儿了。
这六七天就别说是消息了,就算是城外的一张纸条子都飞不进来。
说来也怪,平时里不见拜神求佛。这越是焦躁不安,这人就越想着到东南的普济庙里求开解。
宇文护这一辈子都算无遗策,可这次居然栽到齐军手里。他摇着竹筒里的签子,哗啦哗啦响个不停,半晌也没掉出来一张。
“丞相,心诚则灵啊。”
庙里的老主持都看不下去了,摇了摇头,半晌蹦出来了这句话。
这句话刚脱口,就见着那竹筒里一支签子滑了出来。既不是红签,也不是黑签,却是一支平签。
“舟戏长江水,风在浪更涛。大蛇侵户俑,五鬼弄刀枪。”
宇文宪反复念着这几句签诗,上面是佛祖第九签,四太子伐中原。
“阿弥陀佛,丞相已无碍了。”
主持放下了手中的木鱼,站起身来。他拿过宇文护手中的灵签,缓缓说道。
“这意味着丞相将有一战,这一战在水上,而不是在陆上。”
宇文护听完,那愁眉苦脸的俏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喜色。
这也就是意味着,他不一定落得个城破人亡的下场。纵使这五万人马把他围了个严严实实,还是有一线转机的。
不光是宇文护,同样难受的还有普屯威。
“这人是谁啊?”
黑大汉申国公跋显敬摸着眼前的一尊雕像,弄得一手的土灰。
“外面不是写着字儿,太史公司马迁祠。”
普屯威坐在门坎儿上,面色凝重,心里在快速思索着汾州的局势。
“那他跟咱们一样是个公侯?”
“是个阉人。”
跋显敬瞪大了双眼,嚷嚷道:“一个寺人凭什么让人家给他修祠?”
“人家写了《史记》,你这娃娃能行?”
普屯威斜眼瞅了那大汉一眼,冷哼一声。
“我说你娃咋就不急啊?”
这三天,普屯威面对程哲的五万大军急得直发愁,生怕一个不小心,这同州城就被弄破了。城破倒不要紧,就怕丞相让齐狗给弄过去。
而反观跋显敬,也不知道本身就大大咧咧心里不装事儿,还是真的胸有成竹。倒是该吃吃该喝喝,说是打齐狗,自己回回一马当先。
“我急,我急有个球用?”
跋显敬大嘴一撇,仰面朝天。
“齐国公不是还没回来,况且咱们手里还有他们一个死胖子。”
普屯威心里直打鼓,这胖子说不定已经被齐狗给战术放弃了。就他这罪过,回去了也是个砍头的下场。
“你那鹰儿回来了吗?”
说着,跋显敬就看到半空中盘旋着一道影子。他赶紧出了祠门,把两个食指伸到嘴里,对着天空吹哨子。
那鹰听到哨子,冲着跋显敬宽厚的肩膀落了下来。
“怪了,这爪子上咋没绑东西啊?”
跋显敬从腰间口袋里取出两条肉干,喂给了利加。
“莫不是你那傻雕,半路上饿了抓兔子连带着信筒给吞了?”
“不可能!”
普屯威倒是希望这黑大汉说一句有可能。这种情况来说,多半是宇文宪要带着那一万人马跟汾北的齐狗决一死战了。
“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留给跋显敬一个寂寥的背影。
“我去看看那死胖子,明天就用这死胖子要挟齐狗退兵吧。”
“一个都指望不上!”跋显敬冲着普屯威的后背喊道。
随后又轻抚着雄鹰利加的脑袋,坚毅眼神中流露出来少有的温情。
普屯威手往后一背,探着脑袋,大步朝着看押康胖子的营帐走去。
可刚一进帐子,他心中就燃起了一股无名火。
“娘的,谁让你们打他了?”
就看见这康胖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让人打得跟花瓜一样,根本就没有好地方。更可气的是,康胖子的鼻梁骨还让打断了。
“是他嘴臭,堂堂北齐的王侯嘴里都是脏话。”
一个瘦削的士卒,站在康胖子身后说道。
"嘿嘿,他都骂什么了?"
普屯威憨笑着,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他…他说,咱们大周的百姓都是上辈子克死了老娘才脱生的。还说申国公长那么黑肯定是石炭成了精。要不就是冬天老娘生他的时候,把他扔了把屋子里的石炭养大了。他还说…还说您…”
那卒子畏畏缩缩地看着普屯威,支支吾吾的没敢言语了。
“说,别怕。”
普屯威一开始对康胖子还有些同情,可是看到他现在的模样,顿时又觉得解恨了。他只希望一会儿自己动手轻一些,给这胖子留口气也好。
“他说您,年纪大了就滚回家抱孙子去,也不怕死了没人给您收尸。”
普屯威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抬脚就踹在了康胖子的肚子上。
康胖子吃痛,嗷嗷叫唤着。
“去,拿鞭子。”
"啊?这不好吧?"
卒子愣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做是好。
“打都打了,给留口气就成了。”
普屯威趁着卒子出去拿鞭子的功夫,取下胖子嘴里塞的麻布,就又听见了康胖子没完没了的叫骂声。
“老王八,还想用鞭子抽你爷爷!我都知道了,你们家白毛老王八宇文护被围起来了,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说"
"去你的吧!"
普屯威又踢了康胖子一脚,胖子一头冷汗漫上了额头,差点儿疼得肠子都要绞出来。这下子他说不出话来了,躺在地上直打滚儿。
"死胖子,你还不知道吧?你家小皇帝压根不打算换你回去。明天爷爷我就拿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要挟他们退军,然后杀了你,丢到旁边象山上去喂狼。"
普屯威拍了拍胖子的脸蛋,恶狠狠地说道:"我说,你要是再敢乱吠,我立刻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哎呦你死…"
康胖子哪儿敢再吭声?他的性命,就捏在普屯威手中呢。这厮也是个识趣的,他很清楚若是自己再叫唤。说不定就活不到见程哲了。
他只盼着程哲赶快换回自己。至于回了大齐,皇帝是要杀还是要刮都无所谓。至少也比死在周国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好。
“副帅,鞭子取来了。”
片刻之后,就看见这瘦削的卒子手持一把包着驴皮的鞭子跑到了普屯威面前。
“娃娃,准备一盆凉水。扒光他的衣服,给我抽他三十鞭子。”
康胖子这下又开始叫嚷起来了,普屯威却一巴掌扇在了康胖子的脸上,厉声吼道:"闭嘴。要是再叫唤,老子立刻剁了你。"
“给我抽!”
那卒子把康胖子如同桌围子一般宽大的里衣扒开,差点儿没把他给看吐了,那一层一层折叠着的带着油花白花花的肚子,让他想到了脱干净毛待宰的肥猪。
"啪!"
瘦削卒子二话不说,扬手就抽了一鞭子下去。
"啊!"
康胖子惨叫一声,身子剧烈颤抖着。他不是疼,而是憋屈的想哭。
可他知道,若是他哭,普屯威真的有可能把他活剐了。
这下子普屯威心里才算是彻底舒坦了,笑呵呵地说道:“什么时候鞭子抽完了,再给他上药,千万别让这胖子死了。”
"是!"
瘦削卒子应了一声,就又开始抽打起来。
一开始他还有些分寸,可越打就觉得越爽,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好像觉醒了某种厉害的属性。
“啊!”
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传遍了整个营寨,让人听了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第二天清早,天刚蒙蒙亮。
已经不成人形的康胖子就被周军像拖死猪一样拖到了他的那匹战马上,跟着四千军士朝着程哲的驻地进发了。
普屯威骑着高头大马,在康胖子身后后面悠闲地行走着,偶尔还会停下来逗弄一下那匹战马。反正他知道这回不是冲着打仗去的,也就乐得自在。
可康胖子的黑马就觉得心情不是十分美丽了。本来在俘虏营里被周军养得膘肥体壮的,没想到又要驼康胖子了。再加上普屯威在一旁逗弄,它直接就喷了普屯威一脸的唾沫。
"畜牲!"
普屯威怒了,抡起了手中的金锏,朝着马屁股上就是一下。这一击力道非常大,几乎是使出了全力,马儿吃痛,一声狂嘶,四蹄腾空,就飞了老远。
“给本公追!早点儿把这胖子送回去,咱们就早些回城。”
普屯威大吼一声,一夹马腹,也朝着康胖子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阵风卷残云似的奔袭,等齐军离程司马的军营还剩二里的时候,康胖子已经晕在马背上了,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口气。
“列阵!娘的,这群贼王八跟狗屁膏药似的。”
晋州弓骑第三校尉两千号人马离普屯威挨得最近,眼瞧着黑风一般的周军部队又来搞突袭,巡逻的哨兵立马敲起了铜锣。
不到半柱香,两千人马列成了方形阵,正中间竖起了“程”字暗红大旗。
“放箭!”
随着校尉一声令下,一排排羽箭破空呼啸而至。密集如雨般落在了周朝的黑甲军中。
普屯威躲在盾牌后,骂了一声。
又伸出头朝着对面大吼道:“对面的齐兵,你们看看这是何人?”
原以为齐军看到康胖子后会停下射箭,可箭矢仍然不要钱的往下落,甚至有一两支就整好射到康胖子的脚边。
康胖子刚醒过来,紧张到腿肚子一软,腥臊之气就散发出来,在黑马身下形成了一洼水滩。
良久,箭停。
“堂堂枹罕公,就只有这种伎俩嘛!”
“你让一头白豚穿上我大齐的铠甲,明显是在找死!”
可没想到,这竟然让周军的将士们都趴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合的。就连刚要朝齐军呼救的康胖子也羞红了脸,活像一只喜庆的红气球。
“这…这不是豚,这是你们大齐的新蔡王康德康将军!”
普屯威也笑得差点儿没缓过气来,好半天才指着康胖子才说出了话,那嗓门都有些变调了,显然是憋笑憋得。
随即又正色道:“让你们程司马来,这里你还说不上话。”
“咱们程司马让您老人家自己过去,请吧!”
普屯威正纳闷儿打哪儿来了这么一号人。皮肤铜褐,脑门儿外突,碧玉色的双瞳。右眉毛上有一道食指宽的白毛,满头卷发梳成小麻花儿。嘴巴一张,两颗犬牙外露着,看着就像是一条森林狼。
“来者何人啊?”
“不好意思。”
那来将嘴角一歪,笑道:“贵军实力太弱,根本就没见咱的资格。”
“咱是晋州司马府兼领军将军杜达杜全安,专爱吃王八。”
老杜专门把“爱吃王八”这几个字咬得很重,就是为了气一气这个周贼老王八。
普屯威咬着牙,把牙龈都给咬破了。心说要不是怕他们这群齐狗被逼急了,弄个狗急跳墙。他早就两把金锏杀过去,就算是天兵天将也要打个七荤八素。
他阴阳怪气地说道:“那就请杜将军头前带路吧。”
“跟咱来,不过就只有您一人来。”
杜全安打马转身,故意加快了速度。
“你娘!”
普屯老头儿骂了一声,也赶忙夹着双腿,猛地拽住马缰绳,紧紧追了上去。
“到了,下马吧。”
老杜引着普屯威七拐八拐着来到一红纱大帐前。
普屯威把宝马交给了帐前齐军卫兵,又按例把自己的双锏递了过去。见那亲兵险些失手把铜锏弄到地上。
便瞪着眼睛威胁道:“小娃娃,我的金锏但凡粘上一点儿脏土,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等普屯威进了营帐,老杜才朝着卫兵安慰道:“没事儿,不用搭理他。老头子还臭讲究。”
普屯威进了帐,这才算是近距离的,跟程哲这个大齐的这个陪都州府司马第一次见面。
“枹罕公,您请坐吧。”
程哲并没有被周国这个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势所吓到。可以这么说,他程哲能爬上三品的官位,也算见过不少大齐这号位高权重的人物,只不过大多都是些佞臣罢了。
普屯威见眼前这个小小的司马并没有面露惧色,反而高看了他一眼。也不说什么客套话,就在他对面坐下。
“杜老弟,你那一斤杜康放哪儿了,给枹罕公来一些。”
杜全安掀开帐子,探出脑袋讪讪的笑道:“咱是敞亮人,咱真没藏酒。没有就是没有,老程你咋在外人面前这么说咱。”
“拿来吧,不拿出来就是二十军棍。我昨晚瞧见你偷喝了。”
杜全安嘬了嘬牙花子,揶揄道:“老程啊老程,你对咱可真不厚道。”
不多时,一只满满当当的酒水袋子被杜全安按到了桌上,丁零当啷地还撂下三只陶碗。
“喝吧,喝不死你的!”
杜全安坐到程哲身边,故意朝着他说道。又扭过头,笑呵呵地对普屯威来了一句“没说您老,别介意”。
“你咋还坐下了?”
“咋,官大半级压死人?咱好歹也是领军将军,咱能在这儿坐着。”
说着,老杜拧开酒袋盖子。先给普屯威倒了一碗,又给自己来了一碗。等到了程哲这儿,他就只给他来了半碗。
“别拿你那牛眼睛瞪咱,就你那酒量以为咱不知道,有多大肚吃多少饭知道不知道?”
“老将军,咱刚才在阵前得罪了,咱先饮为敬!”
“不碍事,我也干了!”
咕嘟咕嘟一碗酒下肚,看似是正常的社交礼仪,可实际上已经经过了多次心理博弈。
两军阵前,让杜全安来而不是程哲。实际上就是明摆着告诉他普屯威他的资历才不够,借此搬回了他轻视校尉的那一城。
而嘲讽他畏畏缩缩不敢进攻,实则存在激怒普屯威的心理。这火已经在帐外,被亲兵给接住了。
等到程哲催促杜全安取酒,就是明摆告诉普屯威有什么话就放在明面上说,不要藏着掖着玩儿弯弯绕。
而杜全安的那句“喝死你”和“有多大肚吃多少饭”就是在警告他不要想着漫天要价,毕竟主动权掌握在大齐这边。
普屯威这一碗饮尽也就告诉两人,不管他们玩儿什么花样,那他老汉自己一个人接着了。
“普屯公欲与我商谈何事啊?”
虽说程哲心里清楚老王八到底要来谈什么,但依旧是按部就班问道。这叫抢占先机,欲擒故纵。
“司马公想必已经清楚了,我军欲以尔新蔡王换取贵军退兵。”
陈哲听完假装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皱起来。他还没说话,杜全安就抢占了话头。
“那死胖子还没死呢?你们怎么不直接杀了,也好过咱们陛下劳心费事的。”
普屯威也是老滑头,他侧目笑道:“也不尽然吧?新蔡王这等国虫折在我军手中,贵国天子颜面何在啊?”
“想让我军退兵可以,单单一个新蔡王还不够。”杜全安一拍桌子,拔出了腰间佩刀。
而这时普屯威也在桌子底下,拔出了藏在靴子中的短刃。
“可以,十里。”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程哲缓缓道来。
“程司马未免有些过于…”
“咱说了,有多大饭量就吃多大肚。老头儿你单拿一个新蔡王,就想让咱们退兵,小心一会儿撑死你。”
“司马公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普屯威眼见齐军的两万俘虏保不住了,也就开门见山起来。
“两万俘虏外加康胖子,我军往后退五十里。”
啪!
普屯威一拍桌子,怒道:“司马未免太不给面子,难道不怕老子鱼死网破嘛!”
杜全安扣着手上的倒刺,翘着二郎腿。也不看普屯威,自顾自地说道:“老程,听说东岸被明月丞相堆了一个京观啊。”
普屯威脸色一白,有些坐不住了。
“你说什么?”
杜全安对着手吹了一下,放下来翘着的二郎腿儿。盯着普屯威笑道:“您老还不知道吧,汾北的定阳和姚襄两城以及白亭已经被我明月丞相给破了。那八千精兵都被割了脑袋。现在还在河东立着呢。”
“您说,您要是杀了咱这二万弟兄。您老的脑袋,包括申国公和您大周丞相的脑袋值得上几个钱啊?一个月就那千匹布,您老拼什么命啊!”
普屯威扫视着二人,后脖根子一凉,一身冷汗冒了上来。
“本司马也不是不给您面子,定阳刺史杨敷还活着。丞相说了,可以给您送回来。”
“老将军,咱想给你体面,可您也得要这体面。”杜全安这话的意思就是“老东西,你别给脸不要脸”。
“二位什么时候退兵?”
“这样,您先把康胖子放了。我修书一封,让对岸把杨刺史给您送来。”
程哲压根不提这茬事儿,倒是先把双方交换人质的事儿提上了日程。有了这个保障,后面释放俘虏才好顺利进行。
“成交。”
三日后,奄奄一息的康胖子被送到了营寨。可屁股还没沾劳稳,就被斛律明月派来的监军营送往京师邺城,等待他的将是高纬的怒火。
这场围魏救赵就以周军释放齐军两万俘虏,齐军退到河西岸边结束。而一场以宇文护酝酿的战略反攻就要缓缓拉开大幕。大战双方的主角,一个还在柏谷守株待兔,另一个甚至在兰陵跟一群半大的孩子讲述如何做一名合格的刺客。
至于那封八百里加急的征召圣旨,依旧在路上狂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