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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水击三千,入圈套,逃仓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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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五,秋水城,大军压境。

    秋水城不是军寨,而是实打实的一座军镇。不光有兵将驻扎,更多的是平民百姓。

    昨日晚,康德才带着自己这两万兵马进了城。当夜就给秋水城主下了军令,命其关闭城门。就是害怕宇文宪派出奸细打探城中情况。

    “王上,对面这周军看似还没有咱们的人多。”

    “你懂个蛋啊!那万一他们还有援军呢?”

    康德和他的前领军将军就站在城门楼子上,远远地观察着宇文宪的队伍。

    康德手中的这支队伍是河州府军,可北周已然把河州给占了,河州府军也就成了他的私军。

    更为匪夷所思的是,高纬给他安排了个河州刺史。这其中的意思也就不言而喻,就是让他打过汾水去,重占河州城。

    “你说他们这也不安营扎寨也不往前进攻的,他们这是寻思啥呢?”

    康胖子站了一会儿,就又坐到了他的专属胡凳上。平常的胡凳都是木头的,只有他的是铁的。

    “不会是等援军吧?”

    “你是不是傻?咱们是守城的,他们是攻城的,就算是等援军。他们直接进攻不也一样?”

    康胖子没好气地瞥了那将军一眼,就差给照着他的脑袋给他一拳了。

    “那您说他们这是干啥?”

    “许是跟咱们示威吧。”

    康德砸吧砸吧嘴,又说道:“再等上半个时辰不动,孤就去吃饭了。”

    康德拍了拍他那圆滚的肚子,很是郁闷。

    分明一个时辰之前刚吃了三碗肉面汤,可如今又饿了。

    宇文宪那边并非是不动,而是在等待跋显敬的消息。什么时候跋显敬把汾水给刨了,什么时候他才能实施那个诱敌深入的计划。这个计划本来是用来对付斛律光的,可现在只能用到康胖子身上。

    “还是没消息?”

    “回大帅,没有。”

    宇文宪坐在路边一块儿石头上,每过半个时辰就得问一遍传令兵这个问题。

    自他过了孟口,已经连下了三城。原本二万大军现在已经只剩下不到一万两千的人马。

    可这一天半的功夫,他还是没有听到那个他想听到的消息。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跋显敬这个黑子到底去挖西岸没有。

    龙门渡往南十里,几十号兵丁正赤膊着身子趴在河堤上,拿着锛凿一下又一下地击打着。士卒们虽然使劲得往下夯,可心头却充满了疑惑。

    从昨天傍晚,他们就开始忙活这件事了。可听说元帅的军队都已经破了几城,朝着长秋、玉壁进发了。自己却被跋将军拉来凿河堤。

    “哒!”

    “哒!”

    河堤上依旧一声又一声地发出来有节奏的敲击声。士卒们浸泡在汾水中,腰间缠着麻绳,仍然不知疲倦地凿着。除了感受着那温热的水从皮肤渗透进肌肤,就是盼望着能早日上阵杀敌。

    “咔!”

    随着最后一锤落下,湍急的河水突然在河堤岸上炸裂开,溅起老高的浪花,溅在了岸边的士卒们身上。

    原本坚固的河堤也顺着士卒们凿开的十几个裂口,无规则地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裂痕。

    “快!拉着绳索往上爬!”

    "快!"

    士卒们惊慌失措地喊叫了起来,纷纷往岸上爬。毕竟一个不注意,被浪头卷走。或者被湍急的河水拍到不知何处,这可不是好玩儿的。

    河岸上的士卒们惊慌失措地往河上攀爬着。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在河面上游得也相当快,但是就算如此,他们的身体也还是被水流冲撞得七歪八扭,不时地掉下来,再被河床推到一旁,又被河水冲击上来。

    不过也幸好河堤上有那么十几号人接应,不然他们肯定都得葬身河底。

    费了一番力气,这些被派去凿大堤的兵卒才算是安全脱险。就连上身的铠甲都来不及穿,飞也似地跑向了军队的驻地。

    “将军,开河了!”

    跋显敬抬眼望了一眼河面上,果然看见河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这条裂缝越来越大,河水已经开始缓慢地流动了。

    跋显敬出了营帐,鼓足了力气,朝着天空吹了一个悠长的哨子。

    两三息过后,就见着宝石色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儿。那黑点儿盘旋着缓缓落下,稳稳地落到了跋显敬的胳膊上。

    那是一只白头黄嘴褐羽灰尾的鹰,爪子却是橘红色的。

    跋显敬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他轻轻地抚摸着鹰背,吩咐人去取一些肉食。

    "好鹰!利加!"

    这只白头鹰叫做利加,意为“有利加之”。它与其他的鹰搏斗受了伤,被跋显敬救下。

    那时候的跋显敬还在北边的草原上当着酋长。自这只鹰来了之后,他就到了西魏当了将军。慢慢地往上爬,一步一步坐到了大周申国公的爵位。

    利加用滑稽的步伐吞下了三块儿兔肉,这才心满意足地站到了跋显敬的胳膊上,用头顶上的白羽亲昵地蹭着他的黑脸。

    跋显敬把装有书信的竹筒绑在了利加的爪子上,随后就是一声尖锐的长啸。

    这长啸声响彻云霄,让人听得胆战心惊。

    “好畜牲!俊美的利加!”

    跋显敬收回了那道看向天空的目光。

    转眼向着东岸看去,他的眼神又渐渐冰冷起来还带着一丝渴望。

    宽阔的汾河因为宇文宪的诡计而改了道,从原先的平缓变得湍急起来。一旦出了汾河,就要向西南方直接毁掉大周的两座军寨。可这对于宇文宪来说算不得什么,军寨毁了可以再建,这进攻东岸的机会可是稍纵即逝的。

    长秋城上,康德的领军将军面带喜悦,使劲摇晃着康德那肥胖的身躯。

    “大王,周贼撤了。”

    康德听到迷糊之中,似乎有人在叫自己。便猛地张开眼睛,擦掉了嘴角的涎水。

    “什么?什么锅炉热了?”

    领军将军显得有些无奈,怎么一跟大王说话他就三句离不开吃喝。

    “是周贼,周贼他们撤军了!”

    康德揉揉眼睛,这才清醒了一些,看着那个领军将军道:"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啊,孤耳朵又不聋!"

    “派斥候前去打探。不出意外的话,周贼可能是出了意外了。”

    康德费劲地站起身,紧了紧松垮的腰带。吹着欢快的小曲儿,只留给领军将军一个潇洒的背影。

    “有什么消息到福鼎楼找我,老子晚上要在那儿吃驴肉。”

    翌日清晨,定阳城外斛律明月的驻地上。

    斛律明月一身红袍,正打着一套拳术。虽然明月老汉已经年近花甲,可身形依旧矫健灵敏,招式精妙。

    在他的身侧站着四名卫兵,皆是穿着玄甲,手持银枪。他们并没有盯着自家太尉,反倒是紧盯着不远处的定阳城。因为就他们这小身板儿,明月老头一个人能打二十个。

    “报!”

    一个身穿皮甲头裹红巾的斥候小卒子麻利地翻身下马,跪倒在斛律明月面前。那卒子灰头土脸的,裸露的里衣上还沾着水痕。

    "什么消息?"

    斛律明月停住了招数,转过头看向那小卒子,语气淡漠地问道。

    “汾河东岸裂了,大水冲垮了周军的两座军寨。”

    斛律明月皱了皱眉,示意那卒子继续说。

    “宇文宪的大军已经退向东岸,粮草淄重在长秋城外散落一地。”

    明月老汉慢步踱了一会儿,喃喃道:“还真让长恭那娃娃说对了。”

    他又猛地转过身,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半晌才又继续问道。

    “康胖子怎么样?”

    斥候有些犹豫,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跟太尉说,万一把太尉气个好歹来就不值当了。

    “说,老汉俺还不至于被康胖子气死!”

    见着斥候支支吾吾的,斛律明月的火气更大。

    “康…新蔡王把其他八个军镇的河州兵马都抽调了一部分。大军四万西去孟口,去追宇文宪去了。”

    这斥候的回答让明月老汉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大怒。

    "这死胖子,光长膘儿不长脑子啊,这明显是诱敌深入。"

    那斥候卒子看着明月老汉,心中忐忑,试探着说道:“丞相,要不要?”

    “来不及了,他康胖子死在东岸才好。不然等着跟陛下请罪吧。”

    明月老汉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

    "你们斥候营派人去邺城,让陛下早做打算吧。"

    那斥候卒子领命,转身就去召集兵马。

    明月老汉站在营帐外,凝视着定阳城上那些个面黄肌瘦的周军,久久不能平静。

    他知道,是时候打下定阳、姚襄两城了。动静闹得大一些,才不至于被动。

    “传令,埋锅造饭!”他冲着身边的卫兵说道。

    “早上吃炖肉,中午晚上还吃炖肉。“

    “从今天开始,一天三顿饭,顿顿吃炖肉。馋死定阳城里那群贼王八!”

    其实在历史中较长一段时间内,行军打仗的时候能有一顿饱饭吃就不错了。很多时候要是一天能吃上两顿饱饭,那兵卒就谢天谢地了。

    照斛律明月这种吃法,三天的粮草只够一天使。这也不是他不准备过了,而是对定阳城的那群被围了三个月的周军使心理战。

    要知道,这两座城池的军士近来都吃了大量的糙米糠麸之类的,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断了粮了。现如今,他们连喝碗稀粥都成问题,更别提什么饱腹感了。

    而再看康胖子那四万名“骄兵悍将”,本来就不像斛律明月手下这些精兵良将。虽说不像康胖子这样跟个球似的,可实在是比不上河对岸的周军。若是真刀真枪地干,根本用不着郑文和口中说的四五天功夫。

    “王上,咱们还追吗?”

    眼瞧着宇文宪那一万多号散兵游勇渡过了汾河,朝着西边逃窜而去,康胖子心中自然痒痒的。

    “屁话!老子带着你们都到了孟口了,哪儿有往回退的道路。”

    康胖子给了领军将军一个白眼,挪着他胖胖的身躯下了马。

    那马突然感到身上卸了重,咕登一下跪倒在地,连鼻子带嘴巴喘着粗气,肚子和胸口不住地起伏着。

    “传令后军起锅造饭,三军将士连夜扎木筏渡河。”

    “是。”

    传令兵抱拳应声,先是鸣锣三声示意暂歇兵马,然后骑马传令去了。

    “可那周贼!”

    领军将军脚踩住河滩上的巨石,掐着腰用马鞭指向西岸,神色急迫。

    “孤知道,让周贼再跑一会儿。”

    康胖子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眯着眼睛气定神闲地说道。事实上,领军将军却是心知肚明,因为这胖子又饿了。

    河水西岸,龙门以南。

    一队斥候不停地在芦苇丛中穿梭着,寻找着康德大军的痕迹。可眼看太阳马上就要从太行山落下,宽阔浩荡的汾水上依旧是连艘小船都没看见。

    “不对啊,那死胖子不会不敢来了吧?”一个斥候小兵嘀咕着。

    “咱们大帅说了,那死胖子是个没脑子的。像这种直钩,他是一咬一个准。”另一个斥候小兵笑嘻嘻地接茬道。这话虽说会让康胖子气得火冒三丈,可仔细想想却是十分有道理的。

    “本公料定那死胖子天黑就会渡河。”

    宇文宪在营帐中,正拿着一只烤兔腿儿啃得正香。他倒是不像是一般武将的吃法,而是把兔腿儿一条一条地撕下来再放到嘴里。

    “那不如咱们就在河岸边埋伏,等他们一上来就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先锋将黑汉子跋显敬一边撕咬着兔肉,一边灌着酒,嘴里呜呜囔囔地说道。

    “你娃是不是真是个实心的傻蛋?他们万一逃了,不就功亏一篑了?”

    副元帅普屯威狠狠瞪了一眼跋显敬,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不过是关门打狗,瓮中捉鳖罢了。”

    宇文宪发出一声阴冷冷的笑,用羊毛毡布擦了擦嘴,随手往地上一扔。

    “一会儿咱们现有的六万人马对半分开,显敬兄你带三万就在此处守着,孤和普屯公带其余三万守合阳。”

    普屯威站起身,戴上了铁盔,朝着宇文宪咧开嘴笑道。

    “娃娃,俺先带着两万到合阳布置陷阱。你继续在这儿做饵料吧。”

    说完,普屯威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我就不相信了,这死胖子带的四万齐狗能翻了天!"

    跋显敬满脸不屑地哼了一声,也站起身离开了。

    戌时三刻,龙门南河津渡。

    夜空中挂着一轮残月,月亮清清淡淡的光芒照耀着整片天空,仿佛笼罩上了一层银霜。

    一阵微风吹过,树梢哗啦啦作响,发出一阵沙沙沙的响声。

    这时,四万齐军驾着木筏子沿着河流缓慢而坚决地向着岸边驶来,每一个人的表情都无比严肃认真,仿佛他们要踏平的并不是周军的一万散军,而是巍峨高耸的太行山。

    芦苇荡中扑拉拉地作响,从中钻出来一个白净的面庞,他是黑大汉跋显敬的亲卫。

    “将军,咱们打吧。”

    跋显敬一巴掌拍在那小子的铁盔上,把他那高昂着的脑袋又按了下去。

    “关门打狗你懂吗?咱们是门,他们是狗。”

    那亲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跋显敬见状,一脸嫌弃,嘬了嘬牙花子。

    “宇文大帅给咱的任务是把那胖子的退路堵死,没说不让他们过河。”

    亲卫噢了一声,又道:“那他们要是往北走怎么办?”

    “汾河都被咱们改了道,他们只能朝西。再说了,宇文帅在咱们后面做饵呢!”

    跋显敬倒是想打。他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见了这如同煮熟的鸭子,怎么可能不心痒。

    可他虽然脑袋不好使,但也不是那种刚愎自用的傲将。更何况,他手中的三万兵将的马匹淄重,都已经被后军拉到了旁边的山里。要是这时候当出头鸟,这不是被大齐的四万兵卒踩死的罪过嘛。所以,跋显敬才会耐住性子,没有动手。

    “来了。”

    清冷的月光照射在齐军兵马的旗帜上,一排排的黑影越来越近,很快便出现在了跋显敬眼帘中。

    “姥姥的,跟丢了!”

    康胖子把手伸进怀里,摸出来一只油纸包裹着的东西,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面而来。

    他用力吸了两口气,然后一张嘴将这包东西塞进了嘴巴,这是他从长秋带出来的香肉,也就是从狗肉馆买来的刚成年的卤狗肉。

    "这味儿还真他娘的正宗啊。"

    康胖子满足地砸咂嘴,把手伸到了嘴边使劲嗅了嗅。又把油渍麻花的手伸进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下巴里,抓起刺挠来。

    “大王,快看。前方有光亮。”

    斥候营的千户凭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辨别出了远处忽闪着的火光。

    康胖子听罢,顿时精神了许多。

    "这下子总算是抓到鱼了,把这筏子和淄重全扔了,赶紧追。”

    他牵起缰绳,狠狠地照着胯下黑马拽了一下。那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撒开蹄子飞奔了起来,顷刻间消失在月光之中。

    “这个球。不,这个人到底是怎么长得,咋就这么胖呢?”跋显敬看着康胖子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了起来。

    眼瞧着这乌泱泱四万大军溜没了影儿,他马上吩咐手下的兵将收回兵马淄重,在这河津渡扎起营帐。

    三月初八,合阳城外。

    “贼王八!你别跑,给老子停下!”

    康胖子提着精钢砍刀,气喘吁吁地带着四万兵卒继续朝宇文宪追杀过去。这货的体格比一般人大了三倍有余,可胯下的宝马跑起来也不是盖的。不出一柱香的功夫,一万前军就已经快要撵上宇文宪的马尾巴。

    正在这危机万分之时,在最前方追赶的几百骑兵突然来了个人仰马翻。

    战马嘶叫着,有的直接被绊马索削掉了前蹄,有的则直接摔到在地,一阵阵哀嚎声震耳欲聋。

    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更多的骑兵则是陷入了周军事先挖好的陷马坑中,进退不得。

    “中计了!”

    康胖子看到这种情景,心中咯噔了一下,连忙勒马转过了马头,想要抽身返回。

    却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又窜出来一万多兵将。就见正中有一黄脸老汉,背后一面黑底白字大旗,上绣着“普屯”二字。

    “那齐狗军中的小胖子,吃你普屯爷爷一箭!”

    普屯威将手中的弓弦拉得笔直,一支长达三尺、箭尖泛青的铁箭呼啸着破空而出,直取康胖子的胸膛。

    中军护卫赶忙擎起一面大盾,挡在康胖子面前。铁箭撞击在大盾上,迸溅出一蓬火星。

    “放箭!”

    一声令下,普屯威的前军弓羽兵照着康胖子的后军射去。这后军都是些征夫之类的民兵,那有什么抵抗之力,无非就是为康胖子做了肉盾罢了。

    “盾刀兵向后冲锋,挡住那贼王八的弓兵。长枪兵在盾刀兵后冲锋,弓兵放箭给孤射穿他们。”康胖子向身边的传令兵喊道。

    可康胖子在慌乱之中好像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追了整整一夜的宇文宪不见了。

    “死胖子,纳命来!”一声阴厉的吼声从后方袭来。

    康胖子猛然回首,就看见数千铁骑围攻自己,而宇文宪则骑着高头大马,手握一把寒光闪烁的铁棒朝着自己杀来。

    "宇文宪,你个小王八羔子,你居然骗老子,我要宰了你!"康胖子怒骂一句,一抖手中砍刀。带着万余大齐铁骑向着宇文宪冲去。

    "杀啊!大齐永存!"

    康胖子身边的骑骑兵纷纷呐喊着,举起手中兵器朝宇文宪杀去。

    宇文宪手持铁棒,一路横扫,凡是阻拦他前进步伐的人皆会被他一棒子轰飞出去。他身后的铁骑则趁势推进,眨眼间就杀到康胖子面前。

    康胖子不敢托大,挥舞手中兵刃迎战。

    双方战在了一起,厮杀的极为激烈。铁蹄声震天,刀剑碰撞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

    "杀!"

    康胖子一咬牙,抡圆了砍刀便朝着对面冲来的铁骑砍去。这一次,他学聪明了,没有硬碰硬,反而用上了巧劲。只见他抡着砍刀的右臂忽上忽下,不断变换着角度。谁能想到,一个球型的胖子在马匹上能够如此灵活。他的砍刀虽然看似笨拙,实际上却是刁钻至极。

    "噗嗤"

    铁棍与斧头相撞,发出金属交鸣的声响。

    康胖子被逼的后撤了一步,但他的目标并非宇文宪,而是一侧的长枪铁骑。

    那铁枪骑兵看着他那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举起铁枪,就要戳穿康胖子的肚皮。康胖子眼睛微眯,猛然一甩手。

    顷刻,枪断!

    铁枪兵的头颅就被砍成了两半,脑浆子流了出来,还沾到了康胖子的刀尖上。康胖子舔了舔唇,眼中透着凶残之意。

    反观普屯威这边的步兵就有些吃力了。在大齐军阵的配合下,除了些许的士卒被箭矢射穿了盔甲,其余的几乎没有太大伤亡。

    普屯威舔了下嘴唇子,拔出了腰间双锏。他的双锏乃是用一块上好的青铜打造而成,长有四尺,重达三十斤。

    "咚~~"

    双锏一碰,发出闷雷般的巨响,震耳欲聋。

    “大周儿郎,随爷杀敌!”

    普屯威高举双锏,大吼一声。

    这些步兵早就憋屈坏了,此刻见主帅发话,立即纷纷举起手中武器冲了上去。

    "齐狗,受死吧!"

    普屯威大喝一声,双锏挥动得虎虎生风,每每砸出,必定能砸死飞几个盾刀兵。而普屯威的弓兵也毫不示弱,把长弓往身后一背,抽出来腰间的短刀。

    短刀如同雨点一样朝着对方劈了下去。一个照面下来,双方各损失了五名兵卒。

    四个时辰,宇文宪这边的骑兵还算是斩获颇丰,杀敌一千余骑,伤敌数千。可自己的人马也不是很好过,也连伤带亡了四千余骑。

    但普屯威可惨了,他本以为自己能够轻易击溃大齐步兵,所以才让麾下的兵卒轻松应对。可没想到,对方的军阵如此坚固,发起了七次冲锋愣是没有冲散齐军的排布。

    正这时,普屯威就听见身后一粗憨地战吼。

    “老头儿,我来帮你!”

    这正是那负责关门的黑大汉申国公跋显敬。

    那跋显敬手持一镔铁狼牙棒,胯下黄毛红马,在他身上披挂着银亮的锁甲。他一夹胯下良驹,带着三万步骑冲进大齐步兵阵中。

    “老子砸死你们这群齐狗!”

    一阵乒乒乓乓的巨响声响起。

    普屯威一抬头,就见申国公正挥舞着狼牙棒疯狂的砸着齐军。他的棒法精湛,也是个狠人,尤其是他胯下红马宝驹更是让他如虎添翼,几乎每一击,都带走了齐军一条性命。

    “别…打了,老子降了!”

    康胖子趁着间隙,艰难地回首望去,却看到身后又来了三万步骑。

    宇文宪喘着粗气,铁棍刚要朝康胖子的脑袋落下,就见到对面的康胖子弃刀投降,顿时愣住了,赶忙朝着身旁的令兵吩咐鸣金。

    而康胖子则是翻身下了马,朝着宇文宪的宝马咕蹬一跪。这干脆利落劲儿,就跟彩排了不知道多少次似的。

    一柱香后,普屯威带着三万兵将押着康胖子的两万兵马就朝着同州缓缓进发。可殊不知自己的大本营已经被五万齐军围困了四天有余。

    宇文宪则是趾高气昂地带着一万精兵又朝着龙门渡前进,准备继续攻打斛律明月的汾州十二镇。

    邺城,太极殿。

    啪!

    “这新蔡王最好死在周地,别指望朕用汾州的城池去换他!”

    高纬坐在龙椅上,狠狠地朝着龙案拍了一巴掌,脸色铁青地说道。他喘匀了气,又喝了一口金樽中的酒水。

    朝着田鹏鸾道:“拟旨,着左丞相段韶、太尉高长恭领亲军兵马,京戍营五万驰援汾州。”

    “陛下不可!”

    这声自殿中传来,正是跟高阿那肱赤膊摔跤表演助兴的高密公韩凤韩长鸾。

    "怎么?韩伴认为朕做错了吗?"高纬冷哼一声。

    韩凤韩长鸾跪倒在地,沉声道:"臣不敢有异议。但兰陵王与左丞相亲兵五万,又上京召集五万京戍兵,恐拥兵自重…"

    高纬沉吟片刻,用犀利的目光盯着眼前这个大小跟自己玩儿到大的宠臣。

    “那汾南如何?”

    “陛下不可为一城一池得失而陷自身于险境啊!”

    韩长鸾快步跪着向前,一把抱住了高纬的龙袍,放声痛哭起来。

    高纬叹息一声,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韩长鸾的肩膀。

    高纬知道,韩长鸾说的没错,如果汾南失守,也过不了那怪石嶙峋的桐谷城。而一单自己的心腹大患高长恭拥重兵进了邺城,那就是关乎自己性命的大事。更何况,汾北还有自己的“关云长”斛律明月在,周贼也成不了气候。

    就这么思索着,他他一挥衣袖,吩咐道。

    “这件事再议吧。”

    听到这儿,韩长鸾才抬起了头。擦拭掉刚刚硬挤出来的两滴眼泪。

    心中却暗自窃喜,心说高长恭你最好别来,这样才好把高俨给做掉。

    殊不知自己这一哭,把汾州的危局又拖上了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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