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河水汤汤,狼烟起,西北望
元月二十八,北周同州府,关中平原。
“老子受不了这口恶气!”
黑色的中军大帐中,各部将帅正在商讨着对齐策略。
突然从帐外冲进来一个九尺四寸的黑脸大汉,骂骂咧咧地坐到了桌子前。聪聪腰间抽出马鞭,啪得一声拍在桌上。
那大汉正是申国公跋显敬,鲜卑族的汉子,打小生活马背上的将军。
“还一个个的,在这看那破图呢?”
跋显敬取下来脑袋上顶着的黑豹盔,朝桌子上一摔,怒气冲冲地看向众人。
“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丞相宇文护回过身,看着面前的大黑个子。
“显敬,你娃大早上的瞎喊叫个甚啊!”
就看见坐在跋显敬对面的一个黄脸老汉站起身,朝着他那乌黑反光的脑门子上摸了过去。那黄脸的老汉,一张老脸沟壑纵横,留着两巴掌长的络腮胡子,一开口就有着的纯正高原口音。
“也木有热病啊?难不成是上火了?”
跋显敬一巴掌打掉黄脸大汉的胳膊,不耐烦地嚷嚷道:“哎呀,我的普屯老将军啊。老子没病!是那些齐狗,都快把狗爪子伸到咱们脸前头来了。”
“你个瓜皮!咱们正在商量如何打狗,不是吗?”
说话的是个白皮净脸老头,若不是扎了一层铁甲,看起来就像是个村中的教书先生。
他操着一口长安京隶声音,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扭回头朝跋显敬骂了一句。
“我的韦上柱国啊,齐狗都开始在龙门对面筑军寨了。那下一步是不是过了汾河,然后直取京师啊?”黑大汉朝着桌子拍了一巴掌,唾沫星子喷了韦孝宽满脸。
“啥子?”
角落里,一个身穿银甲的年轻人突然冒了出来。这声“啥子”夹杂着浓郁的蜀地口音。
那年轻人看着不过二十五六岁。宽额而细眉,长着一只瘦长的鹰钩鼻,一双牛油果绿色的眼珠子镶嵌在狐媚儿一般的眼睛中。薄嘴唇,圆下巴。一头浅黄色的卷发,散发着银灰色的光芒,好似狼毫一般。
“老子说,齐狗在龙门对岸筑城了!”
“别嚷嚷,还以为你娃让齐狗给撵了!”
“哥,打吧。打他个龟儿子!”
那青年没有跟这些个老资格争吵,反而是沉思了一会儿,半晌蹦出来这么一句话来。
“毗贺突,怎么打?”
这叫做毗贺突的,自是宇文宪。宇文护双手撑着桌子,眯着眼用那双狼目盯着他。
“走龙门。”
“齐国公,你小子未免有些异想天开吧。汾北之围未解,你就要两面开花。”
宇文护还没言语,上柱国韦孝宽就打断了他的想法。
“不,听他一言。”
宇文护伸手阻止想要嘲讽的韦孝宽,坐在了主位上。
“如今齐兰陵王大病未愈,而段韶刚回邺城。这斛律光老头儿在离对岸八丈远的华谷。”
“咱们过了河,就能直取汾南五寨,然后北上。”
“三哥你这个时候领兵从同州出,两面合围就能围死段韶。”
宇文宪突然阴冷地笑了两声。
“等到齐狗派斛律光来,怕是已经来不及。”
“这时候,北齐三个心腹大患去其二。”
“霸业可成!”兄弟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突然,宇文宪扭过头看向营帐外。
“谁?”
一皮甲小卒子跌跌撞撞进了营帐。
他单膝跪地,颤颤巍巍地从腰间的牛皮筒中拿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绸纸。
“奉…奉上谕,命丞相三月之内速夺汾州。”
那黑大汉起身抓住小卒子的肩膀,把他给提溜起来。
用力地拍了拍小卒子的后背,笑着说道:“齐国公,你看你给人家小兄弟吓的。”
“不妨事,不妨事!”
那小卒子赶忙摇了摇手。
“是我在帐子外等,陛下催得又急。但各位国公、柱国大人在商讨大事,我在帐外犹豫。”
“既然陛下催得急,那就这样吧。”
宇文护一敲桌子,掷地有声地说道:“令!”
帐内大周的几个大将都单膝拱手跪下。
“齐国公宇文宪为主帅,枹罕公普屯威为副帅。申国公跋显敬为先锋帅。”
“着宇文宪、普屯威领兵两万,跋显敬领兵五万。”
“整备二十日,三月渡河,直取汾南。”
“领命!”老将军普屯威威应道。
“嘿嘿,领命!”黑大汉也应道。
“哥,为啥就给我两万兵马?”
“你是主帅,哪里有主帅领大军冲阵的?”宇文护面色一冷,呵斥道。
“就是就是,齐国公你脑子好使,我去替你冲锋。咱保证你指哪儿,咱就打哪儿。”跋显敬拍了拍胸口,志得意满地说道。
“领命!”宇文宪僵着脸,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你就这么跟陛下说吧。”宇文护朝着那卒子说了一声。
那卒子抱拳拱手,向各位将军告了退。
就在转身要挑帘子时,又听到身后传来了阴冷的声音。
“慢着!”
“丞…丞相,您还有什么事儿吗?”
那卒子慢慢转过身,全身打着哆嗦,低着头小声问道。
“喏,赏你的。”
宇文宪从腰间拿出来一小疙瘩金子,扔向了那小卒子。
那小卒子看到迎接自己不是屠刀而是金子,便千恩万谢着,鞠躬如捣蒜般出了帐子。
刚一出帐子,他又恢复到一脸平静的表情。还在嘴边挂着一丝若有深意的笑容。
二月初七,汾北玉壁城西南,华谷军寨。
“驾!”
沿着翻滚着黄沙的黄土丘壑,一兵一马正向着东北的军寨大门奔去。
风沙裹挟着卒子的面庞,他站在一块石碑前稍稍停留了一会儿。轻语了一句,大齐万岁。
那石碑上刻着东魏大将军高欢的名号,而在石碑的下面,埋藏着十万西魏将士的尸骨。
之前的西魏,也就是如今的北周。
“吁!”
那卒子在木头筑的军寨城门前勒住马。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城墙上的守军往下喊道。
“兄弟,俺是兰陵王派来给右丞相送信的。这是兰陵亲军的令牌。”
那卒子翻身下了马,从马鞍上坠着的青麻布口袋里掏出来一块儿铜牌子,上面正面刻着兰陵二字,背面刻着卒子的姓名、籍贯和出生年月。
“开门,给这位兄弟放行!”
就见四五个守卫摇着一个辘轳,整个城墙上放了五个辘轳。
约莫着五六十息之后,城寨大门才吊了起来。
那卒子朝着城门楼子上的守军一抱拳拱手,牵着那匹黑马迅速进了寨子。
那卒子刚进寨,木头城门又落了下来。
他还没见到斛律明月的面,就听见明月老汉那破锣大嗓子喊了起来。
“你这娃娃是不是中午木有填饱肚子啊?”
就见一个长马脸老汉正打着赤膊,手中拿着跟马鞭,抬脚照着一个兵卒的屁股上踹了过去。
“俺都跟你们这群新兵娃娃说哩,拿着这马槊得腰上使劲儿,你们撅着个大腚挺光荣?”
这话说完,行伍里爆发出一阵笑声。
“还笑,都不知羞是吧?到时候,周贼一矛照着你们腚眼子里捅,看你们这群圪蛋还笑不笑了。”
斛律光抬眼照着送信的卒子看了一眼,朝着他笑笑。
又把手里的马鞭递给了身边儿的千户,歪着着脑袋朝他吩咐道。
“他们这群新兵蛋子,要是明天下午还这个样子,老汉俺抽你二十鞭。”
斛律光这才背着手,一步三晃悠着来到那卒子面前。
“娃娃,长恭叫你来的?”
那卒子赶忙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绸纸,递给了斛律明月。
明月老汉也没怎么细看,先是塞到裤腰带里的一个内兜里。
又笑呵呵地问道:“还有东西呢?”
“您放心吧,俺现在给您拿。”
那卒子取下马鞍上的撘包,从里面掏出来四个棕色陶罐,个个都装着二斤的兰陵老酒。
“给俺抱到俺的住处去,老汉有事儿要问你。”
那卒子牵着马,又把撘包放到马背上。跟着斛律老汉来到他的红色帐篷里。
“坐吧,不用管俺。”
老将军见他把酒坛子放到桌子上之后,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也就命令了一句,便自顾自地穿上了红色的里衣。
那卒子坐到了桌子旁,又赶忙说道:“右丞相,您得赶紧看俺家大王写的东西。这是大王亲自交代给俺的事情。”
“不忙事的。”
斛律明月换完了衣服,也不着急看信。
而是开了一坛老酒,咕嘟咕嘟地给自己倒了一碗,一口闷了下去。
“哈!”
斛律光把碗放到桌上,用袖子擦了擦嘴。
“痛快!”
喝完了这碗酒,这才把那封信取了出来。
“这娃娃这写的是草书啊?”
斛律光皱着眉毛忖度了半天,这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要说高长恭这字儿可真不好看,写隶书还行。
写其他的字体,就凭借着他这副身体之前的肌肉记忆,这还是练了好长时间,才写的这副狗爬叉字儿。
“哦,也就是说。你们家大王得到消息,说是周贼要偷渡汾南?”
“这消息准确吗?”
斛律光倒是对他这封信有点儿起疑,毕竟对面连高长恭痊愈的消息都不知道。高长恭又是从哪儿得知的消息。
“这消息是从周贼的同州军营传过来的,听说是我们大王从安排的眼线那儿听到的。”
这卒子知道的也不多,也就是从监视陈婌娇的兄弟那边听说了兰陵王有个特别的间谍队伍。
“可老汉俺只管得上汾北,咱都围了姚襄、定阳两城三个月了。汾南那边儿有新蔡王看着。”
虽说是高长恭在信里面提到了新蔡王可能要逃,但他斛律光也不能越俎代庖,给新蔡王直接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
再加上他这汾北的兵将离着汾南还有个几百里,一时间这么多兵将还得提防着同州的人马,也就基本上放弃了这心思。
斛律光沉吟了一阵,就对着那卒子说了声:“回去告诉长恭那娃娃,他说的俺都清楚了。可这打仗的事儿也不是他说的就算数,俺得跟俺的部下商量商量。”
当晚,中军大帐中就燃起了烛火。
就见着斛律明月自己的亲卫将领坐在了桌子左边,而汾北这边儿的晋州晋州司马程哲则领着自己的将领坐在了右边。
虽说这斛律明月不论是官位还是这爵位,都比晋州司马大不止一星半点。但是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也就把右手让给了晋州的将帅。
“俺得到消息,周贼要从汾南渡黄河。都说说什么想法吧。”
斛律明月手往桌子上一搭,看着在坐的诸将校。
其实高纬这次派斛律光出来,就是为了造军寨的。他自己也就没带什么将军出来,身边跟着的也都是领两千人马的校尉。
而程哲作为晋州这个上州的司马,除了司马府中的文官,整个州府的驻兵也是没什么将军的。凑巧有那么两号,实际上也是个有将军杂号的校尉。
所以整个场面上,能说得上话的也就是程哲和斛律光两位。
“全凭丞相吩咐,哲绝无二话。”
那程哲刚到不惑之年,皮肤褐黄,豹头狼眼,络腮连鬓。除了这晋州司马的身份,他还是唐朝有名的“三板斧”程知节的爷爷。
“那好,既然如此。他周贼过河,俺老汉也过河。”
斛律光一拍桌子,算是把这个计划敲定了。
“周贼入南汾,则同州空虚,渡河直打他老巢。就算是南汾的新蔡王不争气,俺也弄个围魏救赵。”
斛律明月大手一挥,单腿踏在桌子上。
“众将听令!”
连同司马带校尉都跪了下来,听候斛律光的号令。
“令晋州司马程哲率晋州驻军五万,西渡黄河,兵围同州。只许围困,不得进攻。”
“得令!”
其实斛律光这么做是有他的考量的。纵使他名震天下的大周丞相宇文护手眼通天,在同州只留有两万兵马的他,是不可能跟五万晋州兵士硬碰硬的。
而宇文宪这招偷渡汾南打的是什么,他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斛律光就利用了这个信息差,先手抵住了大周的咽喉。毕竟大周皇帝宇文邕将目前手下能用的将领全都派了出来,他是来不及再做调整的。
就算是宇文宪偷袭了汾南五寨,占领了秋水城和玉壁城,他也得乖乖地给斛律光吐出来。
至于斛律光,自然是守在宜阳外的这两个城寨里,防止突厥和周贼这些疥癣搞偷袭。更何况他还是不相信宇文宪真有这么大能耐,杀得新蔡王丢盔弃甲。
可任他这位“射雕帅”怎么也没想到,这次还是让雕给啄了眼。
三月初四,汾河西岸,龙口渡。
是夜,不见五指,百舸争流。
清澈明朗的汾河水正打着拍子,一下又一下冲击着河岸。作为黄河的一股支流,再加上太行山天然的屏障。这宽阔的河水,俨然成为了三晋大地的母亲河。
“渡河!”
宇文宪站在河边,朝着身边的将军下了令。他并没有让跋显敬趟这趟浑水,因为那个没脑子的黑大汉会耽误了他的计谋。
百艘船,也不能说是船了。江面上起起伏伏着数不清的松木筏子,在黑衣铁甲的大周军士手中,一点一点朝着东岸孟口渡漂来。
将士们没有点起火把,仅凭着微弱的月色照亮前路。
孟口的河岸边,正有一个百户的兵丁提着灯笼在河岸边巡视。可任凭哪个也没多想着往河对岸照一照。
他们分成十个什队,有规律地在岸边走着直线。
“四爷,你说这都开春了,咋恁个冷来?”
一个什长带领的队伍最后传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聊天声。
“咦。张三驴,你个信球货!这好不着嘞,俺还寻呼着怪暖和。让你这一说,俺也觉着冷嘞。”
那个叫三驴的这么一句牢骚话。让他前面那个叫四爷的老兵痞子,嘴跟织布机一样直突突。
“恁俩要是再多一句嘴,我把恁俩扔到河里头喂老鳖!”
那打头的什长滴溜着一杆灯笼,往四爷和三驴脸上照过去。
那两人讪讪地笑了两声,也都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
“哎,四爷。你说一会儿不会下雪吧?”
虽说是不那么大声说话了,但还挡不住两个人在队伍后窃窃私语。
“不能,这都三月份了,老天爷那个孬孙咋还下雪嘞?”
这个叫四爷的兵丁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脸上落下了一片凉凉的东西。
他嘴角不住的抽搐,半晌蹦出来一句话。
“三驴,你个乌鸦嘴。把嘴给老子嘬住!”
雪,雨夹雪。
在汾南这个三月落了下来。
正当那什长想着让士卒们回营,去添件蓑衣的时候。
他的那杆灯笼随着他转身的空档,往河里照了过去。
一道密密麻麻如蚁群一样的黑影,通过稀疏的月光,和灯笼的照射,映射到他的眼里。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周军还离岸边远得很。
“周贼…周贼来了!”
“周贼来了!”
“周贼来了!”
他急慌慌地让身后的士兵敲响了铜锣。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这贼军渡河的消息也就传到了新蔡王康德的营帐里。
“你说什么,周贼来了?”
康德听到中军校尉的禀报,一个趔趄从他那张床榻上滚了下来。
他艰难地撑起如气球一般圆滚的身躯,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有多少人?”
“巡逻的哨兵说了,密密麻麻如蚁群,压根看不出来啊。”
那中军校尉颤抖着说道。
这话一出,康德那气球一般的身躯可就发了大水了。前心后背湿踏踏的,就跟水发的海参一样。
“来…来…将何人?”
“尚不清楚。”
那校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抬起头瞟向将军,怯生生问了句。
“大王,咱还打吗?”
那康德也不说话,抓起桌案上的一块儿红色内衬穿了起来。这红衣要是不穿在身上,那都可以当桌围子用。
“我马上通知前军,列阵抗敌。”
这校尉看自己的将军要穿衣披挂了,也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不过这次他可是会错了意。
“回来!”
康德喝住了要出营帐的将校,发出来无可奈何地笑声。
“你觉得老子这两万兵马能挡得住黑压压的周贼?”
那校尉摇了摇头。
“那还不赶紧撤,不要命了!”
康德勒紧了他那圆鼓鼓的腰,或者说肚子和下肢中间的部分。
“传令三军,点齐兵马。烧毁营寨辎重,往长秋撤离。”
不肖得半个时辰,整个东岸孟口渡的军寨燃起了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天空,也照亮了周军将士们前进的道路。
“元帅,咱们还过河吗?”周军的中领军将军问道。
“诗云:‘行百里者半九十。’此言末路之难也。”
“过,这是齐狗的疑兵之计。”
宇文宪心里也犯嘀咕,这突然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子,属实是有点儿不知所措。
他心想着也许是自己偷渡被发现了吧,可也没有严重到这个程度。
这火烧营寨,就是敌军的疑兵之计,想让自己知难而退。明摆着告诉自己,火焰的背后还有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
可他不知道的是,人家新蔡王可没这个心眼子。他单纯的就是想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自己安全地跑回长秋城才算好。至于火烧了营寨,这也是迫于无奈,不得已之举。
“继续过河!”
那中领军朝着身旁的传令兵发下了号令。
就听见“咚咚咚”两短一长铜锣响,原本静止下来的“蚁群”又朝着河岸咕涌着。
一柱香过后,宇文宪这大军两万连带粮草淄重算是安全登上了孟口渡。
"大帅,咱们还要再往东吗?"前领将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宇文宪的白马踏过了焦褐色的废墟,发出咯吱咯吱地声响。
“距离孟口渡最近的齐狗窝棚在什么地方?”
宇文宪握住紧腰间的长刀,平静地说道。
“东南二十里的伏龙寨。”
“好,传我帅令!大军开跋,天亮之前到达伏龙。午时之前,踏破伏龙寨。”
龙门郡东北方向的华谷城寨中。
“奶奶的,康胖子那个怂蛋还真跑了。”
斛律明月一拳头锤到挂在木牌子上的牛皮地图上,狠狠地照着孟口渡砸了两拳。
“程司马到何处了?”
“程司马绕过了姚襄城外围的守卫,现在渡过了汾河,朝着同州前进了。”
“好!好啊!”
斛律明月转回身,用粗大的巴掌拍到了桌面上。用混浊而坚毅的眼神扫视着在座的将校。
“传令三军,老汉俺要点齐大军两万,不日进攻姚襄和定阳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