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陈书雪失踪
不过三日,卓听松就遣人送来了书信,林知落心中了然,拆开信封,果然是前几天刺客事件的最终结果。
与他所料分毫不差,那女刺客是利国皇帝的义女,本是先朝皇室郡主,后被利国暗中营救,因而生得这般异域相貌。
此次行刺自然更多的是为造成内乱,复仇只是她的私心。
不得不说,她成功了。
此次行刺,多方势力夹杂,断不会单单只利国一方主导。
将信纸焚毁,林知落看着窗外树枝摇曳,对身后的青烟说道:“青烟,速去王府一趟,为我取来床底的那个木盒。”
“小姐,那礼盒有什么特别的吗?”青黛好奇道。
“须得日日看顾,不得破损,接下来怕是很长时间都得住在皇宫,还是放在身边妥帖些。”林知落隔着衣领摸了摸骨哨。
这骨哨撑不了几天了。
“是。”
“此物甚重,须得小心些。”
“是。”青烟稳重,她也放心些。
朱佞身上的毒虽暂时抑制了,可背部疼痛,四肢麻痹,仍下不来床。
在这里生活十多年,从来都是她三天两头受伤,这是她第一次见朱佞受伤,还伤得如此严重。
往常她受伤时,朱佞总会谴人送来伤药,之后便又会寻着由头来相府看她。
按摩着朱佞泛青的手臂,林知落叹了口气,朱佞趴在床上,嬉笑着说道:“定然是看我这段时日太忙了,让我中个毒,休息几天,也好陪陪你。”
“陪我,个屁。”林知落想起这事心头就不太舒适,左右她也死不了,可朱佞就难说了,她赌气道:“就是因为你给我挡这一下,我都不能去找姐姐了,本来还要陪陪初扇的,也给耽搁了!”
朱佞笑了一声,辩解道:“我没给你挡你也去不了啊。”
闻言,林知落重重一按。可朱佞手臂麻痛,也察觉不出来。
见朱佞没反应,林知落便又接着按摩,避着脊背上的伤口,揉至腰腹。
感觉手下紧绷滚烫,林知落轻轻一拍,嗔道:“好好趴着,别想些有的没的。”
朱佞呼了一口气,微微吹起林知落紧挨着床沿撸至手肘的衣袖,声音轻细,带着点撒娇意味:“这谁能受得住?”
见林知落没有说话,他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撩过眼下的青黑,搁在手背上的下巴动了动,委屈道:“天可怜见!我们新婚燕尔的,这些糟心事却一股脑地都来了。本来我还想着成婚后第一个月同你去安国游玩一段时日的,哪成想成了这般样子。”
“好在这毒只四肢受影响,还能说话,不然得憋死我了。”林知落照着裴德忠给的穴位图,把握着力度按摩,听着朱佞的低声抱怨。
一套按摩做完,朱佞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壶热茶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撩开珠帘,走至外间,就见一只白色的小鹦鹉站在窗格上,兀自梳理着羽毛。
——是梅姨养的玄凤。
记得好像是唤作白白。
“白白,你怎么在这儿?”林知落试探着唤了一声,轻步走了过去。
白白性子活泼,听到声音,叫了一声便飞到了林知落肩头。
“少主!少主!”声音尖细,尖尖的鸟喙轻轻剐蹭着林知落裸露的脖子。
林知落伸出手掌,指甲触碰到肩膀上轻柔的布料,白白顺着指尖走到了掌心,长翘的冠羽挺立起来,似是好奇,在林知落掌心走过来走过去。
嫩黄的冠羽又落了下来,紧贴着头上的细小羽毛,白白歪着脑袋觑了眼林知落,犹豫着张开翅膀。
顺着它的动作看向翅膀,只见下面紧贴着一个雪色的物什,林知落探出两根手指捏着它,轻轻一抽,那东西就从羽毛上脱落下来。
白白扭着头看着林知落手上的纸片,又验证似的伸长脖子理了理翅膀下的羽毛。
“少主!少主!”小鹦鹉又喊了两声,便飞出窗外。
雪白的身影不过片刻,便没了踪迹。
思量片刻,林知落倒了一杯茶,晨风轻拂,不多时,滚烫的浓茶变得温热。
林知落捏着纸片放入杯中,随着纸片沉浮,缓慢的延展开来,隐隐透出黑色的墨迹。
用指甲捏着露出水面的一角,将纸张拿了出来,铺在桌面上,用内力烘干。
看着上面满满的字迹,林知落眉头紧皱。
过了良久,她将干硬的纸张投入柱子边的红烛上,待其燃烧殆尽,方低头呢喃道:“陈书雪不见了?”
梅姨是赵冰月的心腹,听碧水说是赵冰月十岁那年与赵员外在利国行商所救,她闺名忍冬,本是利国一个县令的女儿,却因得罪当地勋贵,被迫成了妾室。赵员外一行人到来,那家盛情款待,梅姨便暗中求助赵冰月。
赵冰月向那人索要了她,那人自是不会拒绝。
之后梅姨便跟着赵冰月走南闯北,到赵冰月临嫁时,便安排她去掌管贪欢阁。
碧水与梅忍冬不甚熟络,但却也很是佩服。
她对林知落说:“属下从未见过如此决绝之人。她的爹娘因着畏惧权势,主动将她送与人为妾。主子救了她后,她当即下跪宣誓,说此生必会忠心不二。没过几年,她家那个县城出了瘟疫,她本知道药方,却没有施以援手,只眼睁睁看着县令一家于绝望中死去,才暗中送去药方。如此不顾人伦之人,自是会遭世人诟病,所幸世人无从得知。”
世人自是无从得知,只是猜测梅姨年轻时是个为情所伤的美人,又有谁能猜出那是为亲情所伤呢?
那人是当地有名的恶霸,手段残暴,就连城中官绅也不敢管束于他。
碧珍与梅姨素来交好,她当时也叹息道:“忍冬从小家中姊妹众多,只有一个弟弟,爹娘当宝贝疙瘩,她是家中长女,恶霸逼迫,家中惹不起,她本有自请之意。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下药迷晕她,将她连夜送至恶霸府中。这才是忍冬真正恨的地方。她只是见死不救,并未暗中报复,又怎是不重情?”
在这信中,梅姨通篇自责之语。
说赵冰月命她将陈书雪收入贪欢阁,算是给她一个容身之所。好不容易成了花魁,日子好过一点了,她却无故失踪了。
在信中,梅姨反复强调,陈书雪虽性情怪异,可绝不是不辞而别之人,这其中定有蹊跷。
原来这竟是娘亲暗中相助吗?这又是为何?
陈书雪虽是世家贵女,可既失了满门,又还有何价值呢?
想到陈书雪最后那场惊鸿舞,林知落只觉心头恍惚,越想越觉怪异。
陈书雪为何突然来找她,还跳了世人皆称赞的惊鸿舞。
她初入风尘时,有世家子弟万金求其舞姿,楼中老鸨怎么逼迫她也不跳。
世人都以为她从天上掉至尘埃,觉得羞愧,因而不跳。可林知落却觉得绝不会是这个原因。
突然,林知落吸了一口气,瞬间想明白了。
难怪之前觉得莫名的熟悉,她最后的一舞惊鸿,与嵇康临刑前的一曲《广陵散》,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想到那时陈书雪的神情,她肯定知道些什么……
只是失踪而已,以后兴许还能再遇见也说不定。
想着林知落便让青黛吩咐御膳房做了瘦肉粥,等朱佞醒了再端过来。
朱佞虽中毒在床,可重要事情还是会经由他来决断,林知落走到门口,看着抱剑站立的晨风,询问道:“此次边疆之行如何?”
晨风是同七皇子一同前往边疆的,为的就是助之一臂之力。
晨风善剑,身法轻快,本是暗卫,自是精于暗杀。
林知落早听朱佞说过此次大捷正是因着七皇子夜袭敌营,晨风暗杀敌军主帅。
不然,敌军气盛,我军连失数将,士气衰弱,如何能赢?
“回王妃,虽有小胜,可到底不如,敌军攻破城池,不过早晚。”晨风虽未皱眉,眉心却有着难消的印痕。
林知落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门。
袖中的手指微捻,眉头紧锁,“我该怎么办呢?”
声音低不可闻。
原书中朱佞七皇子并未主动请缨,直至结束,一直都安稳地待在京城,而是朱佞率兵出征,大败敌军,更稳固了他的地位。班师回朝后,军权尽在他的手中,朱文昭完完全全成为了一个傀儡皇帝。
可,可书中的摄政王跟朱佞是不一样的,林知落知道。
剧情转变过多,可没有朱佞,七皇子真的能胜吗?书中朱佞陷于敌军重重包围之中,九死一生。
万一这次他又出征呢?
南宫信的十万精兵还不能动。
这是朱佞的保命牌。
对了,锦囊!陈书雪给她的锦囊。
林知落复又回转过去,回到房中,从机关盒中拿出锦囊。
朝堂之上的困难?解燃眉之急……
感受到手心的重量,林知落扯开绳结,拉开锦囊。
——一块玉佩?
将玉佩倒入手心,看着上面的“陈”字,林知落心下疑惑:“这玉佩……难道……”
陈家被抄,一直都是个忌讳,即便新帝登基,众人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陈书雪甫一失踪,众人自然又想了起来。
可也没人知道原因,几年前林知落初见陈书雪时,便命人查过,可没有寻到丝毫线索。
有蹊跷。
这是林知落当时的第一念头。
陈家在朝中威望甚大,并非皇亲贵胄,却盛名在外,又有如此天之娇女,人人羡慕。
陈家被抄,正是因其养家军,有谋逆之嫌,天子诏曰从陈家主院中搜出龙袍,其心不轨,因而满门抄斩。
只陈书雪,朱佞求情留下了她。
记得那时林知落听说这事时,还气了许久。
可见到陈书雪后,林知落又帮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