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她可是我亲自挑选的皇后
时局不稳,朱佞也才收到密信,自是不会告诉她凤老将军战死的消息,徒增烦忧。
可这消息终究是瞒不了多久的,朱尘又是入夜匆匆请缨,想必并未与她言说。
顿了一下,林知落不答反问:“樱林今日没见着他?”
朱沐摇头道:“不曾。”
她隐约猜到了些,却并未再询问,只低头轻声自语:“若是真出什么事,皇兄定会告诉我的。”
舌尖触碰到齿缝,带着些许刺痛感,林知落没有说话,只心头想着:守夜后得叫青烟备些药。
便是再大的悲痛时间久了,也变缓和了。漫漫长夜,二人也时不时的说几句话。
林知落依然记得初见朱沐时,她小小的一团,白嫩的脸蛋像是刚出炉的包子,小巧的眉毛却高高竖起,嘴里尽是难听之语。
她不比朱沐大多少,可却是一个成熟的灵魂。
“这小孩彻底被宠坏了。”
这是她当时看到她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可上天从不曾对任何人温柔,即便是上天的宠儿也是如此。林知落倒宁愿她还是从前那个娇蛮的樱林公主,不必顾及忧虑太多。
感慨之下,林知落说道:“数月不见,你倒是变化不少。”
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朱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后面几个嫔妃弟纷纷看向她,又垂着脑袋偏到林知落右侧,悄悄地说道:“从前倒也未想过能与你如此相处,如今回想从前的事,倒觉得有几分可笑。”
说完便掏出一颗糖塞入口中,递了一颗给林知落。
林知落无奈,伸手接过,塞入袖中。
刚挪了几下膝盖,耳畔就响起带着回音的嗓音,——是传音。
“两年前,我初次见你,你神色疯癫,是装的吧?”
不等林知落回答,她又继续说道:“我看你清醒得很,当时是故意招惹我的吧哼,我就知道。”
闻言,林知落也就没辩解,只笑着回了一声:“嗯,确实如此。”
“其实你这人还挺好的,可你之前讨人厌的很!我那时觉着你不配堂兄如此对待,便看不惯你。那次街头争吵,其实我是故意的。那时我听见你家丫鬟说的话了,买个糕点,吵吵嚷嚷的,烦人得很!我便特意在街角等着你,果然见了你,比那丫鬟还讨厌!”
林知落前几日才听朱佞说,樱林公主自太子病逝后,郁结于心,不如以往那般喧闹,今日她既想说,她便也仔细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樱林公主记事时长公主便已皈依佛门,她自是娇宠着长大,母妃性情刚直,宁折不弯,因着母族势力,在这宫中倒也得以保全自身。
想来,她所有的难过都集中在了这几月。
这不单是她的不幸,更是百姓的不幸。
那几年林知落神志不清,日子过得浑浑噩噩,遍寻神医,皆不得法。如今回想起来,一片模糊,只零星记得几件大事,朱沐说的这个她自是毫无印象。
“你说的可是青黛?”
“自然是她!哎呀真是奇了怪了,我从未见过有哪家小姐身边跟着如此貌美的丫鬟的,嫂嫂你就不怕她抢了你的风头?我就是凭这个认出你来的。”
林知落摇摇头,玩笑道:“世人瞧见青黛,只会想一个丫鬟都如此貌美,那小姐定是个比绝色还绝色的大美人。”
“屁嘞!”朱沐翻了个白眼。
青黛的生母原是个舞姬,被人抬为妾室,后因不堪受辱逃了出来,彼时已怀有身孕。不知怎的被赵冰月救了,可她身体亏空,生下女儿没多久便病逝了,那时吴管家的夫人也才生了娃娃,赵冰月便让吴管家认了她做女儿,取名青黛。
青黛与林知落年龄相当,自小便与她一同玩耍,不过七岁,便跟在她身边伺候起居了。
虽不是亲生的,可旁人却不知晓,又加之吴管家夫妇二人待她极好,旁人也不怀疑,就连林知落,也是前几年碧水告诉她她才知晓的。
这也是青黛如此相貌的因由。
都说美而不自知才是最美,可青黛美而自知,却并不因此心高气傲。这么多年来,只本本分分的做着丫鬟,因此,林知落也乐于旁人夸赞她的容貌。
今夜是最后一晚,明日便是入葬皇陵,她也便在这宫中待不了几日了。
下了葬,宫中虽仍是一片萧静,可却少了几分压抑。
明日就要回府了,林知落带了碗清粥走向御书房。
远远的,隔着树木,昏黄的烛光将男子的身形映在窗格上,随着烛光摇曳。
“明日你早半个时辰唤我起床,我们早些回府,还得去元府看看初扇。”走至门口,林知落接过托盘,踏了进去。
前几天初扇便给她写了封信,说她近日心神不宁,又生了场病,难以下床,想要她去看看她。可因着国丧,规矩繁多,她竟抽不出半天空来。
初扇素来报喜不报忧,从未以这种类似祈求的语气写过信,林知落心知有异,却也并未叫拟新查探。
总归不会害她就是了。
进了房门,却是皇太子在批阅奏折,朱佞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检阅。
朱文昭面孔长开了些,眉眼像极了先太子,却不显温润,只觉坚毅。鼻梁小巧秀挺,鼻头尖尖,微微颔首时,神情与太子妃别无二致。一举一动皆合乎礼仪,一言一语尽显皇家威仪。
“婶婶。”朱文昭放下朱笔,抬头看了眼林知落,“婶婶可是来给堂叔送吃的来了?”
林知落点点头,将托盘放置桌面上,端出瓷碗。
行了个礼道:“文昭可曾用晚膳?”
“吃了吃了,我自是不比堂叔。”说着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摆,走至朱佞跟前。
见此,朱佞也便放下了奏折,朝林知落一笑,接过了瓷碗。
因着国丧的缘故,登基大典推迟,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再怎么推迟也不过是在这两月的事。
等朱佞喝完了粥,林知落便收了碗,轻声嘱咐道:“我明日便回府了,你记得每日按时用饭,今夜早些休息,不要熬坏了眼睛。”
“好,你在家中等我。”说完朱佞上前抱了一下她。
待林知落出了御书房,皇长孙便满面笑容地看着他,朱佞不觉窘迫,弯起手指敲了下他的脑袋,嬉笑道:“看什么看,快些批阅,早批完早些就寝。”
“嗷!”朱文昭捂住脑袋,气呼呼地说道:“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在哪儿学来的话,嗯?”朱佞又拿过奏折看了起来。
“自是从四书里学来的!”
朱佞只挑了下眉,不曾回答。
“有媳妇儿可真好!还跑这么远来,就为了送碗粥,话都没说几句。”朱文昭似是感叹,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你小小年纪就想娶媳妇儿了?”朱佞眉间含笑,调笑道。
“早年听爹爹说,您与婶婶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同长大的,说是难得的情谊。我便也相看了一个,只等我再大些了,便迎她入宫。”小孩的声音相比往日的稚嫩清脆,多了几分低沉,神情极为认真。
朱佞惊讶地挑了挑眉,目视他良久,方道:“你怎知她愿入宫?”
“这天下的女子又有谁不愿入宫享受荣华富贵?”朱文昭理所当然地说道,“您倒是不好奇我看上的女子,反而问起这个来。”
身在皇家自与寻常人家不同,就是这婚姻情爱一事,也难得圆满。可朱佞并不想在一旁泼冷水,只继续看着奏折,不再言语。
可朱文昭显然不想停嘴,他批阅完一本奏折便说上两句。
“堂叔,我可从未与旁人说过,就是母妃也不曾。”
“这可是我亲自挑选的皇后,我得捂严实了,好生护着她,毕竟是要与我相伴一生的人。”
听到这里,朱佞终是忍不住出声:“皇后?”
朱文昭坚定地点点头,道:“自然得是皇后,旁的妃位如何配得上她?”
说完,他便看向朱佞,道:“堂叔,你从前定是同我一般的想法!婶婶那样决绝之人,定然得全心全意对待,以心换心。”
朱佞点点头,“这倒是的。那女子如今年方几何啊?可不要等好几年才能及笄吧?”
朱文昭摇摇头,叹气道:“……得她等我了。”
翌日一早,林知落便回了王府,换了身轻便的衣物便坐上马车前往元府。
“小姐,您方才见着寤生了吗?她看着憔悴了不少呢!也不知这几天在忙些什么。”青黛纳闷道。
听灵芝说十几天前寤生便回了院子,可前几天又告了假。
事出反常必有妖,寤生虽不会背叛于她,可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查一查为好。
想着,林知落便跟青烟嘱咐了几句。
下了马车,不知是不是因着国丧的缘故,元府也是分外冷清,隐隐透着肃杀之气。
往日大开的府门紧闭,青黛只得上前拍了拍门环。
四五下之后,方打开一条小缝,露出半张脸来,“世子……王妃!”
家丁一声惊呼,忙推开门,欣喜地说道:“快请进,快请进!”
说完,又侧头朝身后的一个家丁道:“快去禀告小姐,说王妃来了!”
“是。”瘦弱家丁领命,顺着小路跑向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