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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国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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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知落揭开信封,捏着雪白的信纸摊在左手心,“偶得曲谱,未知其名,英雄佩宝剑,好谱适佳人,如是而已。”

    “少不更事,举止言谈多有不妥之处,望海涵。”

    ——李欣悦。

    看着末尾上钩的墨迹,林知落复又将信纸塞回信封,轻声说道:“往年她也从未得罪过我,至多言语不中听了些,我也是从没放在心上的。如今却还来致歉了。”

    闻言,青黛看着曲谱犹疑道:“小姐,那这曲谱……”

    “放到柜子里去吧,也是一份心意,我哪能不收?她从前也就些小姑娘的心思,品性还是不错的。”说着便歪着头,兀自揉了揉脖子,“青烟,快去给我备些热水,我要沐浴,去去身上的疲乏。”

    “是。”

    沐浴过后不久,朱佞便回到了院里。

    林知落正对着残谱试音,就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连忙起身走了出去,却不见朱佞的身影。

    布料摩擦声响起,她看向石墙下,皱眉询问:“晨风?世子呢?不是说今日能得空回府吗?”

    石墙下,玄衣男子抱剑行礼,沉声说道:“禀世子妃,圣上……驾崩了,世子爷如今正在宫内准备国丧事宜,命属下特来与您说一声,今晚早些歇息,接下来的几个月,怕是清闲不了了。”

    “什么?”怎么会这么快?老皇帝不是太子病逝两月后才驾崩的吗?这才半月不到……

    “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想来便是约半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又是夜间,消息还没传出来,明日午间就得宣告天下了。

    如今本就谣言四起,好不容易今日清晨传来了捷报,如今这境况更是于战事不利。

    因着国丧,在边疆作战的七皇子闻讯,快马加鞭不过十日,便赶回了京城。

    边疆只余凤老将军一家死守,好不容易拉回的战局又因多方因素陷入拉锯战,民众恐慌,军中士气大减。

    凤老将军与林老将军交情甚好,因将军府是凤妃的母族,她又素来谦恭低调,因而得以保全。近几年来,各国政局风云变幻,边境摩擦不断,武将重新得到老皇帝的器重。凤妃老来得宠,樱林公主性情率真,本就深受老皇帝的喜爱,这几年更是比以往更甚,隐隐有当年宠爱长公主时的影子,将军府也重回了当年的辉煌。

    凤老将军征战一生,将军府世代出武将,就是凤妃也是武功卓绝。他有两子一女,唯一的女儿入了宫,大儿子早些年遭了疟疾,死在了异国,小儿子跟着他征战四方。也还有一个孙女,是大儿子的遗腹子。年方十五,便被封为少将军,是大城唯一的女将军,常年驻守边疆,实乃巾帼不让须眉,性情豪爽,全无京中一些世家小姐的忸怩之态。

    凤老将军虽是樱林公主与七皇子的外祖父,可到底是皇嗣,偶有几次征战倒也并无大碍,却不可如孙女一般常年驻守边疆。

    因着丧礼,林知落日日跪拜听经,晚间也没怎么休息,本就小巧的下巴更显锐意。

    工部侍郎虽是官员,到底不是皇亲国戚,因而其家人不必入宫。

    四国本就国力相当,卫国与利国达成联盟,边疆战事频频告急,成一边倒的趋势。安国虽与大成素来交好,可也只愿保持中立,朱佞遣使臣往安国求援,在五皇子的请示下,安国皇帝派了五千骑兵增援,虽不多,可也足以解燃眉之急。

    可这终归不是长远之计。

    林知落刚从灵堂回到房间,便想着朱佞如今成了摄政王,代为朝政,定是批阅奏折,无暇用膳。便命御膳房煲了热粥和几碟小菜走到了御书房。

    南星见是她,二话不说便打开了房门,低声说道:“王妃,您可算来了,王爷只昨夜吃了几口冷饭。”

    “你怎么不劝着点他?他本就有胃病。”林知落接过青烟手上的食盒低声责备。

    “实在是奏折太多了,西南盗匪横行,南方水患,中部叛乱四起,每日都有数不尽的折子呈上来,王爷就是不眠不休地看上几日也看不完啊!边疆战事吃紧,王爷也没什么胃口……”南星扭头看了眼书桌前地身影,叹气道:“好在您在宫中,也就您来了,王爷才能放下奏折,好好地吃顿饭。”

    林知落独自拿着食盒踏进了房里,关上门,耳边仍旧响起方才南星说的话,一时,就连假笑也扯不出来。

    食盒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微地碰撞声,林知落走到朱佞跟前,弓着身子抽出他手上的朱笔:“这么废寝忘食?我来了这么久你都没发觉。”

    朱佞仰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容颜,下意识地扯出一抹笑容,一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林知落忙拿过一旁地茶壶倒了杯茶,指腹轻碰茶杯,“都冷了,我去给你温一壶。”

    朱佞接过,一口饮尽,道:“无碍,只是忘记喝,放凉了。”

    又展臂拉过林知落坐在他大腿上,手掌轻轻揉捏着她的膝盖,“痛不痛?可上了药?”

    说完便兀自掀起她的裙摆,挽起裤腿。看着满目的青紫,朱佞疼惜地吹了一口气,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她走到桌边,翻出一个碧色的瓷瓶。

    拔开瓶塞,用食指抠出大块透明药膏抹在那一片青紫上,慢慢涂抹均匀,直至吸收。

    膏体清凉,带着轻微刺痛感,林知落不由得轻轻吸气,朱佞本就轻柔的力道更是放缓,似羽毛随风拂过,几近无痕。

    上好了药,林知落便也督促着朱佞用膳,“你本来就有胃病,又尽吃些辛辣的东西,这几日又常常不用膳,这可怎么行!快吃快吃,这几日我在宫中就每日守着你吃,下旬我就回府了,你可要记着用膳,我可是叫了南星看着你呢!”

    “好好好,落落说的我哪有不听的道理,等此间事了,我们便去游玩一番。”喝了一口鲜汤,朱佞砸吧了两下说道。

    “……好。”

    忽地,朱佞神色一凝,“落落,你今日怎么没戴那个赤色的簪子?”

    林知落下意识地摸了摸鬓发,装作无意道:“……哦,今日清晨梳洗时,不小心摔碎了。”

    “什么!”朱佞放下汤匙,倏地站了起来,“怎么会碎了?”

    林知落神情困惑,反问道:“怎么不会碎?本就生了许多裂痕,不过早晚的事。”

    “可是……”

    可是什么?朱佞没有再说下去,林知落也无从得知。

    二人齐齐看向窗边,昏暗的灯光下,树影婆娑,映着皎洁的月光,平添几分朦胧,似是梦中的景物。

    骨簪确实是碎了,可却不是今日碎的,而是五日前。上次相见,无心说骨簪既碎,梦境便会结束,可如今情况却与她说的不太一样,林知落自然庆幸不已,也顾不得思索这其中的缘由。

    一片寂静中,南星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王爷,王妃,七皇子殿下求见。”

    房中二人相视一眼,朱佞朗声道:“让他进来吧!”

    林知落上次见七皇子还是在慎王妃生辰宴上,相比那是的青涩狂放,如今的七皇子经过战争的洗礼,浑身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他弯腰行礼,抬起通红的双眼直视着朱佞:“恳请王爷准许臣率军攻战,保我大成江山!”

    朱佞沉声道:“你可知道如今的形势?你是唯一的皇子,今时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我知道,将士战死沙场,死而无憾!”朱尘神色坚定,说完又柔和了语气,“只是希望堂兄能多多照拂沐儿,今后,想必她也会大不相同,不会再给堂兄惹麻烦。”

    朱佞点点头,拟写了圣旨,盖上玉玺,交给了朱尘。

    朱尘双手上举,紧紧攥住圣旨,大声道:“臣定不辱使命!不辱没将军府门楣!”

    说完,便起身疾步踏出了房门。

    “如今丧礼未完,他何故如此急切?”

    朱佞没有说话,只从木盒中拿出一封拆开的密信递给她。林知落伸手接过,看着上面凌乱的字迹,微微蹙眉。

    良久,林知落才抬起头,失神道:“凤老将军……他……”

    “悠然定是收到家信了,凤老将军教他习武,又与他一同带兵打仗,又有着血缘关系。他虽性情急躁,可此番定是思量再三做出的决定。安国的援兵虽缓解了战局,可终归抵抗不住……今时是凤老将军,明日又知是谁?凤老将军本就只剩一个小儿子,没有孙子,我也不忍,可我别无他法……”朱佞声音格外艰涩。

    “我知道。”林知落踮脚抱住他,信纸掉落在地。

    这几十年来,大成重文轻武,文官众多,武将却是寥寥无几,如今凤老将军又战死沙场,更是雪上加霜。卫国本遍地草原,是个马背上的国家,几十年前尚且不能相提并论,更遑论如今。

    夜半守灵之时,林知落见到了朱沐,她鲜有的一身素服,披麻戴孝,形容憔悴。

    “堂嫂。”往日清脆的声音如今带了几分哑,应该是这几日哭喊造成的,“今日怎么是堂嫂与我一道守灵?皇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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