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旧事
朱佞走上前去,坐在林知落身旁,凑过去吻住她的嘴唇,细致地描绘唇形,鲜红的口脂沾了少许在朱佞的嘴角,更显暧/昧。
林知落闭上眼睛,眼睫微颤,任凭朱佞轻吻着,渐渐下移至锁骨。
她揽住朱佞的脖子,偷偷睁开一条眼缝看过去。
忽略颈间的麻痒,林知落摸了摸朱佞乌黑的发顶。
朱佞顿了顿,抱着她缓缓躺至床上,鲜红的纱帐遮挡下,只见双影重叠,一只玉白细瘦的手将衣物扔出帐外,更觉暧/昧朦胧。
外间月光皎洁,晚风习习,树影婆娑。时不时响起几声鸟鸣,与屋内的轻吟粗/喘交相辉映,似是偶然的伴奏。
早春的阳光温暖怡人,透过纱帐照在一只洁白的手腕上,手指笔直细瘦,暖白如玉,更让那指腹的齿痕显得格外扎眼。
一声嘤咛,带着困倦,手的主人收回手腕,微微掀开被角,“……朱佞,是不是很晚了?”微哑的轻柔嗓音从被中传了出来。
没得到回应,林知落闭着眼睛伸手摸了摸身侧,余温尚在。
林知落顿时清醒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坐起身,看着一地狼藉,探出手拿过被子上的衣物披上,赤着脚下了床。
听到动静,青烟推门走了进来。
“小姐,您醒了。”青烟无视地上的衣物,以及满屋子的酒香,径直走至林知落跟前。
“朱佞呢?”听着林知落的嗓音,青烟忙端上温茶。
“回小姐,世子去请安了,吩咐奴婢等小姐醒来再与小姐说。”青烟拿过床上的那套新服,为林知落穿上。
刚喝了一口茶,林知落急忙吞下,“什么!不是要去请安吗?”
林知落用手掌遮住眼睛看了眼窗外的太阳,趿拉着绣鞋,“天哪天哪,太阳都晒屁股了!这朱佞怎么不叫醒我!”
“完了完了,新婚第二天我就赖床……”
青烟忙安抚道:“小姐,世子说了,慎王府没有请安一说,小姐不必忧心。”
“啊?”林知落神情茫然。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朱佞踏进了房门。
他朝青烟使了个眼色,青烟便退了出去。
“你可算来了,吓死我了!”说着林知落小步走到朱佞跟前,“我怕误了请安的时辰。”
朱佞摸了摸林知落的发顶,轻声道:“无妨,我们去用午膳即可。”
说着朱佞便拿过茶水递给林知落,漱了口净了脸,又拉着她至铜镜前坐下。
“现在还早着呢,不急。”朱佞拿过木梳轻轻梳着林知落的头发。
不多时,一个倾髻便成型了,朱佞从妆奁中挑选出一朵杏色珠花,簪在发髻的左侧,珠花上的珠坠垂落至耳边。
又走至床边,从枕头下拿出骨簪,轻轻地簪在发髻右上方。
骨簪通体鲜红,平日里稍显突兀,可如今林知落一身红衣新服,倒衬得无比娇俏,更是锦上添花。
朱佞拿起石黛弯着腰,细细地为林知落描眉,轻声道:“落落往日总喜欢描双燕眉,今日便描个秋波眉吧!附和你的眉形,也适合这发髻。”
看着铜镜中素白的脸,林知落惊奇道:“你居然还会描眉?我都不会。往日都是青烟给我描的。”
“以后我天天给你描眉。”石黛轻柔地滑过眉骨,不多时,眉形便被描了出来。
“别许诺……”林知落语气突然低落,倏尔又似玩笑地解释道:“话本里这样的许诺,都是会在回忆里再出现的。”
朱佞顺势接过她的话茬,道:“我听青黛说你成天看话本,时常……挑灯夜读。”说道最后四个字,朱佞字正腔圆。
林知落受不住朱佞的目光,微微侧头,朱佞掰正她的头,轻声道:“别动。”
说着便给她贴上金色的花钿,拿过口脂放于双唇间,林知落微抿唇。
妆容既成,朱佞拉起林知落,问道:“饿不饿?”
林知落刚摇头,肚子里便传来响声。
朱佞噗嗤一笑,戳了戳她的肚子,取笑道:“小骗子。”
林知落不大好意思地别过头,轻声解释:“是不饿啊,一点胃口也没有,是它饿了。”说着林知落便指了指平坦的肚子。
“好,是它饿了。”声音都反复带着笑意。
说完便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房门。
“现在阳光正好,我们先去湖心亭坐一坐,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到午时了再去与爹娘他们一道用午膳。”
缓步走至湖心亭,紧挨着坐在石凳上,朱佞伸出润白的手剥了个橙子,掰开递给林知落。
指尖沾上些许汁液,朱佞接过林知落的帕子轻轻擦拭。
湖面水波粼粼,倒映着亭子与石桥,跟着水波一晃一晃。
青黛正与香荷说着什么,时不时地发出几声笑,晨风坐在院墙上,不发一言。
“诶!晨风,你怎么又不说话!”青黛颇有几分气急败坏,在墙下跳了跳,却始终够不着晨风的半片衣角,“成天不是坐在墙上,就是坐在屋顶,怎么,会轻功了不起啊!”
晨风低头看了她一眼,以俯视的角度,让青黛本就精致小巧的瓜子脸显得更小,睫毛浓密,根根分明,逆着阳光,落下阴影,平添几分惑人意味。
晨风眼眸一闪,冷声道:“无聊。”话落,青黛再看时,已没了踪影。
“诶,这人真是!”青黛气呼呼地跺脚,无奈地坐到一旁的石凳上。
香荷轻声道:“晨风素来如此,你又何必次次与他搭话?”
青黛轻哼一声,强硬道:“他越是不说话,我就越要说,吵死他!”
闻言,香荷无奈一笑。
寤生走进来时,便是见了这副情景。
她轻步走到青黛跟前,细声道:“青黛姐姐,贪欢阁的花魁来了,说找世子妃。”
“什么?”青黛收起气愤的表情,诧异道:“陈书雪?她怎么会来找小姐?”
寤生摇摇头,垂着脑袋,落下大片阴影,将眼睛遮住大半。
青黛撩了撩寤生厚重的刘海,叹声道:“你进去与小姐禀报便是了,为何次次都要我代为转达?小姐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说完,就推着寤生朝房门走去。
“……可是……可是……”寤生结巴着说道。
“可是什么可是,磨磨蹭蹭的!”青黛不耐烦地松开手,又坐回了石凳上。
听青黛语气不善,寤生犹豫着还是敲了敲门,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香荷看着寤生纤瘦的背影,问道:“小姐待我们如此好,这两个丫头怎么如此害怕小姐?灵芝倒还好说,她性格怯弱,对谁都是如此。可这寤生……”
青黛见怪不怪,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寤生平日里做事井井有条,进退有度,可不知怎么却有些怕小姐,总是避着小姐。难道是因为她原是小姐从青楼赎回来的?”
见香荷神色有异,青黛忙解释道:“小香荷,我可没有贬低的意思。只是寤生原是贪欢阁的花魁,当然被小姐高价赎了回来。到了夙月阁便一直是这个样子,你看她哪有花魁的半分神韵?”
不多时,青烟便跟着林知落走出了房门。
见二人坐在石凳上,有说有笑,青烟走上前去,低声嘱咐了几句,戳了戳香荷肉肉的脸,便又跟上了林知落。
青黛不满地嘟囔道:“小姐你看,青烟又欺负香荷!”
林知落侧眸看过去,笑着说道:“好不容易有个小肉脸给她戳戳,你就顺了她的意吧!”
“哼!”青黛鼓起脸颊,眼珠转了转,也伸出手戳了戳香荷肉乎乎的脸颊,嬉笑道:“还别说,挺舒服的。”
林知落摇头失笑。
香荷起身躲避着青黛的手指,青黛也起身追了上去,一时,院中二人你追我赶,笑声惊飞了枝上的麻雀。
走出庭院,林知落似无意地说道:“青烟,你看你脸也肉乎乎的,香荷也是,这样看,你们俩还真有点像。当初看她脸肉肉的,我就想到了你。”
青烟笑了一声,眨了眨圆圆的杏眼,轻声说道:“她现在还小,等再大了些,大概就不像了。”
“陈书雪怎么会来找小姐?难不成小姐与她相识?”青烟好奇地说道。
“原只是听过她的名声,后来陈府落罪,她流落至怡红院,又因伤了恩客被老鸨关了起来,我那时正着男装在隔间听人抚琴,便暗中施以援手,减轻了她的处罚。再后来便听闻她被怡红院赶了出来。那时寤生正巧在采购新的布料,见她浑身青紫、血迹斑斑,被怡红院的龟奴用破席子卷起,扔至后山的竹林。……寤生便雇了几个人将她从后门悄悄抬了回来。
“在太平盛世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边疆战乱。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救的完?她在夙月阁中医治休养了两个月方能下床,脸上的伤恢复,我便也认出了她,一时又很是自责。当初明明可以救她的,可却因着素昧平生,她这般陷入烟花之地的女子又不在少数,我便没有救她。
“她也就成了这番样子……我记得初见她时,她双手被粗绳捆着吊在房梁上,浑身不见一丝血迹,可又像没有骨头一般,软趴趴的,似乎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说到这里,林知落似不忍再继续说下去,只道:“好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后来伤好之后,她便离开了相府,再见就是上次在贪欢阁了。”
一路上,林知落声音低低的,只青烟能听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