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洞房
一众丫鬟出去后,林知落掀开盖头,呼了一口气,委屈道:“可闷死我了,青烟。”
青烟接过林知落的盖头,好好地叠着,放在一旁,轻声说道:“现在才晌午,世子还得敬酒,怕是得晚上才会进房呢!小姐先透透气。”
“青黛呢?”林知落只带了她们几个过来。
“她在外面看着呢!”青烟笑道:“也是稀奇,青黛近来可沉默得紧,也不知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回想青黛这几日以来的异常,林知落点点头,又捂着肚子说道:“青烟,我好饿……”
抬眼一看,就见桌上摆了好几碟糕点,林知落起身走过去,伸手拿了一块,正要放进嘴里。
青烟忙轻声制止:“小姐,这个现在还不能吃,要等世子来了才可以。到时还要喝交杯酒呢!”
说着,她又笑了一声,道:“奴婢早先便要小姐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小姐又说没胃口吃不下,现在难受了吧?”
林知落叹了一口气,瘫坐在凳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糕点。
“好在奴婢早就料到了,还备了些烤饼。”说着,在林知落火热的视线下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拉开细绳,递给林知落。
林知落接过,张大嘴巴正要开始咬,青烟看着她唇上鲜红的口脂,拧眉说道:“小姐还是小口小口的吃吧,到时口脂又没了。”
“麻烦。”林知落嘟囔道。
抿了抿嘴,还是用手一点一点地撕着吃了起来,很快,饼就吃完了。
青烟正给林知落擦着手指,林知落就听见细微的脚步声。
“嘘!”林知落中指抵着嘴唇,猫着腰走至床边坐下,做着口型无声道:“青烟,盖头!盖头!”
见林知落眼睛瞥向紧闭的房门,青烟会意,忙拿过盖头为林知落盖上。
房门推开,朱佞缓步走了进来。
轻微的布料摩擦声不断响起,林知落竟觉得很是紧张,交叠在腹部的手微微攥紧,心砰砰跳,像是住进了一头小鹿。
听到右侧传来些许动静,林知落猜测是青烟在行礼,慢慢地,脚步声远去,房门复又关上。
青烟出去了?
那现在……这间房里就只有我和朱佞?
天哪天哪,有……有点紧张。
这可是新房……
朱佞走上前,握住林知落攥得发白的手指,轻声说道:“落落不要怕。”
说完便掀开了盖头一角,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直至盖头完全掀开,被小心地放在旁边的软榻上。
嗅到林知落身上的香味,朱佞笑着说道:“我还记挂着你没吃东西,急匆匆地赶过来,没想到……”
说道这里,朱佞用大拇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嘴角。
“嗯?油没擦干净吗?”林知落疑惑地抬头看向朱佞,却见朱佞抿着唇,一副尽力忍笑的表情。
“哼,等你来我早饿死了!”林知落推开朱佞,又将手伸向发间,“重死了,这些个东西,快帮我取下来,头都要压断了。”
朱佞拉着林知落走至梳妆台坐下,对着铜镜取下足金的发冠,又拔下骨簪。
发冠既解,乌发倾泻而下。
朱佞一手握住几缕,拿过羊角梳梳至发尾,不一会儿,便输了个轻便又不失好看的发型。
“想不到你还会绾发。”林知落看得一愣一愣的。
“那当然了!我是谁。”朱佞神情骄傲。
“方才在大堂时,我好似听到了七公主的声音,她也来了吗?”朱沐自小便喜欢粘着朱佞,她不来才奇怪。
朱佞点点头,道:“她适才带着好几个世家公子,硬说要闹洞房,跟着我走到了后院。”说道这里,朱佞似乎觉得好笑,摇摇头,又接着说道:“我说了好一番话才给打发走,不然,可有的我们受的了。”
林知落跟着笑了一声,又疑惑道:“她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我吗,怎么如今这么好说话了?”
“樱林就是这性子,敢爱敢恨。她不喜欢你时,处处针对,喜欢你时,又待你好的不得了。”秉性倒是不坏,因而朱佞也愿与她往来,“许是之前母妃生辰宴上的那场比试,教她对你改观了。”
“她快及筓了吧?”林知落不确定地说道。
“她比你还大两岁呢!”朱佞说着,便为林知落簪上骨簪,扶着她起身。
“比我大?”啊这……
“那可就是她仗着身份和年纪欺负我了!”林知落玩笑道。
朱佞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出去一趟,落落,你先换件轻便的衣服。”说着,朱佞便从衣柜中拿出一件鲜红的广袖外衣。
这衣服虽也很是繁复,可裙摆不似嫁衣那般长,相比之下,也算得上轻便。
林知落脱掉最外层的那件外衣,接过朱佞手上的衣物换上,“我们去哪里?这样不合规矩,会不会不好?”
林知落本来是颇为柔和的五官,可因着像极了赵冰月锐利的眉眼,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竟并不比白衣差。
朱佞感叹道:“我从前总觉得你穿白衣最好看,如今才知道你穿红衣更好看。”
闻言,林知落抬眼看向朱佞。
只见朱佞红衣似血,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衬得他本就艳丽的五官格外妖冶惑人。
林知落缓缓走至朱佞身前,轻声道:“我从未见过有人穿红衣比你好看。”
朱佞偏过头,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
“唉,嫁给一个如此貌美的夫君,这可如何是好?”林知落佯装苦恼地说道。
因着慎王妃身世的缘故,朱佞极其厌恶别人提及他的长相,可如今林知落这样说,他却并不感到生气,反而还觉得心里泛甜。
光听着“夫君”二字,他就心跳加速,早就无暇在意它的前缀了。
见朱佞眼神躲闪,耳垂泛红,林知落踮起脚尖用嘴唇亲了一口他精致的下巴,细声问道:“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要出去吗?”
反应过来,朱佞揽着林知落的腰从窗口飞出了房间。
“这是……梅林?”林知落隐隐猜到了,又故作轻松道:“我还以为是去街上呢,没想到就是后院。”
甫一落地,朱佞便松开揽在林知落腰间的手,转而牵着她走向梅林身处。
早春之际,梅树上只余零星绿叶,随风摇曳。
朱佞拉着她停在一棵梅树下,松开手,蹲下身,掏出一把匕首。
“原来……你还记得。”林知落低声说道。
“怎么可能不记得呢?”朱佞扭头朝林知落一笑,笑容绮丽,令人如觉置身花海,就此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这可是我们的约定啊!”说着朱佞便用匕首挖了起来。
林知落也走上前去,跟着蹲下,在一旁耙开松动的黄土。
“前世的这个时候,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林知落肯定地说道。
朱佞顿了顿,轻嗯一声,“不大清楚,但我当时感觉你会……离我而去。”
“可你没有问我,也没有尝试阻拦。”
“落落,问了你,你会如实回答吗?阻拦你,你会放弃吗?”朱佞的声音轻飘飘的响在耳畔。
林知落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答案是不会。
她是不会,也不能告诉他这一切的。
好一会儿,终于露出了坛封,朱佞用匕首轻轻地剐蹭着酒坛旁的黄土。
“呼……”双手捧住酒坛,朱佞呼了一口气。
用帕子擦净酒坛,朱佞又揽着林知落飞回了新房。
打开酒封,一股酒香飘了出来,不一会儿,便盈满整室。
丝丝缕缕的梅花清香钻入鼻尖,朱佞微微举起酒坛倒入依次两个玉碗中。
“我们不先喝交杯酒吗?”些许酒液溅到林知落嘴角,她探出舌头舔了舔。
“这便是交杯酒了。”倒好后,朱佞将酒坛摆置桌边。
看着虽十分精致小巧,但仍比酒杯大了许多的玉碗,林知落忍不住笑出了声,道:“谁家用碗喝交杯酒?”
“又没什么旁的人,还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说着朱佞便端住了玉碗。
白玉润白,可眼前男子的手竟与这白玉不遑多让,甚至更显矜贵。
见此情景,林知落下意识地跟着他的动作,端起桌上的玉碗,交叉着手肘,将碗中的梅花酿一饮而尽。
饶是林知落酒量并不差,也有些熏熏然,道:“这梅花酿味道果然纯正,不枉在地下埋了这么些年。”
朱佞砸吧着嘴,又倒了一碗,细细品道:“落落可还在里面加了什么?与我从前喝过的梅花酿都不大一样。”
林知落也抿了一口,想了一下,道:“好像是雪水,那是初雪时我特意跑到城西那边的山上存的。”
“难怪。”朱佞低声道。
外面天色渐晚,只能看清院里树影的大致轮廓。
朱佞走至窗前,关上窗户,微微一笑,“天色晚了,落落,你困不困?”
林知落早上本就起得早,又顶着凤冠霞帔坐了半天,自然是有点累了,又加之方才饮的梅花酿,只觉神思混沌,眼皮泛酸。
“有点。”林知落放下玉碗,声音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