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救之
“……世子?”声音低弱,似乎不大相信。
朱怜推开木窗,发出刺耳的“嘎嘎”声,昏暗的烛光下,更衬得她面色苍白。
见真是朱佞,她忙起身打开房门跑了出来,奔至朱佞跟前,她语气怯怯,不掩兴奋,“……多年未见,世子可安好?”
冷静下来,朱怜才看向朱佞身旁的林知落,“这位想必就是林二小姐了吧?”
林知落勾唇一笑,微微点头,行礼道:“臣女见过三公主。”
朱怜自嘲一笑,“林二小姐莫要打趣我了,我算什么公主,比宫女尚且不如。”
说完,她似是觉得不自在,又生硬地转移话题,“二位婚期将近了吧?表哥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朱佞点点头,道:“还有三个月。怜儿,这冷风嗖嗖的,你就让你表哥和表嫂在这里站着啊?”
朱怜遮唇一笑,道:“这还没成亲呢!”
说完便领着二人推门进去。
“双儿去厨房了,怕是要过一会儿才会回来。”扫了眼陈旧的家具,朱怜似是不大好意思,“冷宫之中,本就荒凉,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无碍。”朱佞轻声说道,“近几年过得好些了吧?”
“好了许多了。”说到这里,朱怜似是想到什么,看了眼朱佞,露出笑容,“许是旁的什么人看我可怜,暗中打点了一番,总算是不愁吃穿用度了。”
“三公主可想要离开这里?”一直站在一旁的林知落蓦地开口问道。
朱怜猛然一惊,轻轻吸了一口气,“林二小姐,这是何意?”
“三公主只需回答想或不想。”这正是她今日的目的所在。
思考了一瞬,朱怜郑重地点点头。
“一个月后,安国五皇子会来我朝请求联姻,以求成秦晋之好。安国素来与我朝交好,圣上必然不好拒绝,而他膝下只两个女儿,樱林公主他必是不舍,只有你以及大臣嫡女,因着与你母妃的旧怨,圣上未必会选你。我已经安排好了,宴会那天公主只需在冷宫门口静待圣驾即可。”林知落缓缓道来。
“可……若是五皇子不同意呢?”朱怜拧着眉头说道。
“他会欣然同意的。”说道这里,林知落唇角微勾,“五皇子此人,虽自小受尽万千宠爱,却不至骄奢纨绔,于三公主而言,是良配。”
见朱佞点点头,朱怜便应声道:“好,都听表嫂的。”
闻言,朱佞伸手戳了戳她的脑袋,“改口还挺快的啊!”
“不过是早晚的事。”朱怜莞尔一笑。
朱佞嗯哼一声,表示赞同。
林知落笑了一声,从袖口掏出一块玉佩,嘱咐道:“到了安国后,自会有人暗中护着公主,到时,不管是身处宫中养尊处优,还是身在民间富贵闲散,全凭公主自行抉择。”
说完便拉着朱佞飞了出去,“我们二人不宜逗留太久,三公主珍重。”
宴会已散,朱佞送林知落回府。
“落落这是要救她?”幽暗的马车中,朱佞低声问道。
“你想,我便会救她。”林知落慢声回答,“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否则,以老皇帝的性子,她只会一辈子老死在冷宫。”
“我知道。”朱佞闷声回答。
见朱佞情绪不对,许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林知落握住他的手,歉意道:“朱佞,……对不起。”
朱佞不言,只回握住她。
“我……我当时已经失败了,只能如此,我知道,一切会重新来过的。”林知落语气低落。
“可是我不知道!”朱佞神色是林知落从未见过的灰暗。
“对不起……”林知落只讷讷地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朱佞似是冷静下来,抱住她,轻拍她的脊背:“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保护好你。”
林知落困惑地抬起头看向他,倏尔,又自嘲一笑。
那一瞬间,她竟还心存妄念……
“……痛不痛?”不等林知落回答,朱佞便自言道:“即便是痛极了,你也是不会说的。”
之后便是静默无言,良久,林知落感觉肩头一热,后又变为冰凉。
林知落攥住朱佞衣袖的手指捻了捻,仍是没有说话。
只心头道出疑惑:我从未见朱佞流过泪,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回到夙月阁,林知落关上房门,拿出之前的木盒,放在桌上。
只见她伸手取下骨簪,用力往手心一划,顿时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
林知落收拢五指,鲜血顺着伤痕滴落到木盒上,霎时,那血像是活过来一般,不过几个眨眼间,便铺满了木盒上的诡异符文。
林知落松了口气,再看手心,哪还有什么伤痕,就是一丝干涸的血迹也不曾留下。
就着手势将骨簪插回头发上,林知落拿过木盒,半躺在一旁的软榻上。
用手指轻轻揭开木盒,里面竟是一小节骨头!
林知落拿起它,放在烛光下仔细查看。
九天诀她早已修成至臻,可为何赵冰月要这样说?
林知落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擦手中的暗色骨头。
“骨头?”林知落疑惑道:“这骨头有何用?”
观其形状,像是一小节肋骨,只是不知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对了,拟新从往杀阁回来了,或许可以问问她。
“拟新。”琢磨不出什么,林知落叫出拟新。
“属下在。”见林知落手上捏着断骨,身侧木盒大开,拟新惊奇道:“少主打开木盒了?”
说完起身走了过来,不太确定地说道:“这就是主子留给少主的?”
林知落点点头,拧眉低声道:“九天诀我早几年前便练成了,这骨头你可有见过?”
拟新缓缓点头,神色复杂,“这是主子年少时所佩戴之物。”
佩戴?怎么佩戴?
似乎猜到林知落的困惑,拟新解释道:“这是一个骨哨,主子成亲之后便不曾佩戴了。”
“骨哨?”说着林知落便左右打量手中的骨头,还真看到几个小孔。
她轻轻抚过骨哨上的小孔,问道:“你可曾见娘亲用过这个?”
拟新摇摇头。
不用,又常年戴在身上……
为何?
若是无用之物,赵冰月必然不会如此以迂回的方式交给她。
想着,林知落便从妆奁中翻出一根红色的丝线,穿过骨哨最上面的小孔,挂在脖子上,塞入衣领下面。
见时辰尚早,林知落换了身轻便衣服,悄悄地出了丞相府。
来到贪欢阁,林知落从后门径直飞上了栏杆,打开木窗,钻进了屋子。
拉了一下床边的铃铛,不多时,便进来一人。
“属下见过少主。”女人音色低沉,略微沙哑。
“梅姨。”林知落轻轻唤了她一声。
梅姨走近了些,叹了口气,道:“属下见过主子数次,竟完全不知,主子竟是丞相夫人。之前,是属下多有得罪。”
“无碍。我也是才从拟新口中得知梅姨竟是往杀阁中的人。”难怪那时她的态度变化这么快,定是因着拟新给的阁主信物。
梅姨说道这里,又气愤道:“我们往杀阁主子又岂是他林之海能配得上的?!他竟还如此……”说着说着,梅姨就带了些哭腔。
“情之一字,本就如此。一切皆是娘亲自己的选择,也没什么好怨怪的,梅姨无需过于介怀。”想到赵冰月临死前的那番话,林知落语气平淡,神色却复杂不已。
梅姨用手帕轻沾着眼角,细声道:“少主这次来是?”
“安国五皇子。”林知落一字一句地说道。
梅姨一惊,问道:“阁里传信说,一月后,五皇子便会抵达京城,已有多方势力暗中埋伏,少主可是要阁里插手让他到不了京城?”
林知落摇摇头,轻声道:“非也。我要阁中势力沿途暗中保护,确保五皇子安然无恙地来到京城。”
“可五皇子带了大批侍卫,又是安国内部党派之争,在抵达我国之前,该是性命无恙,少主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梅姨疑惑道,不等林知落回答,她好似突然明白过来,轻声道:“难道,京城中有人想要他死在途中?”
林知落点点头,道:“安国皇帝病重,最受宠的皇子又在外,自是有不少人想要他有来无回。朝中许多大臣都已呈折子了,暗示老皇帝寻个由头,趁其内忧外患之际,一举攻下。”
“这……”梅姨似是又不相信,“这安国与我朝素来交好,圣上该不会如此行事。”
“未必。”林知落勾唇嘲讽一笑,“老皇帝少时便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可属下未曾听闻禁卫军有所变动。”倏尔,梅姨似是想起了什么,愣愣道:“皇室暗卫!”
林知落点点头,沉声道:“皇室暗卫的厉害想必梅姨也十分清楚,这次定会有诸多死伤,还请梅姨多派些轻功好的,到时若是实在护不住,也可活命。”
“可要扶疏去?他轻功不下于主子,武艺高强,又擅长用暗器。”梅姨试探询问。
“不可。”林知落轻声说道:“扶疏身份不宜。”
叶扶疏是林知落的人,前不久,林知落才命他去了往杀阁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