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陈书雪
没几天就要除夕了，因着时间紧，元初扇便又约了林小白出府。
“知落姐姐，你可算来了！”
林小白刚到福田铺，元初扇便扑了过来，她忙用手肘挡住。
“你不是说约在醉仙楼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兄长说知落姐姐八成要来这儿买桂花糕，我就过来看看，没想法还真让他给猜对了！”元初扇指着青黛手上的油纸包说道。
林小白偏头一笑，转移话题，“好啦好啦，我们先去醉仙楼，吃饱了再去西城那边玩。”
元初扇紧跟着林小白，“西城那边？知落姐姐怎么想着要去西城那边了？那边可没什么好玩的！”
“那你说我们去哪儿？”林小白踩着木梯，走上二楼。
元初扇眼睛一亮，“听说贪欢阁今日要选新的花魁呢！知落姐姐，咱们倒是可以去看看热闹。”
林小白想到自己穿书这么久，还没去过这种地方，也就欣然同意了。
都没吃饭，几人也便不论身份，同桌用餐了。
青烟和青黛倒是神色如常，像是习惯了一般。
只玉钏哆嗦着手，总夹不稳菜。
吃完了，一行人便出了醉仙楼，由元初扇带路往贪欢阁走去。
隔的老远，就见贪欢阁门口挤满了人，喧闹无比。
好一会儿，林小白才见到阁里的老鸨。
这老鸨双眼上挑，眉毛细长，妆容精致，眼角纹路却难以遮掩。
虽如此，一举一动间，尽显媚意。
“风韵犹存。”林小白心下赞叹。
老鸨打量了几眼，慢声道：“丞相府林二小姐，您怎么来了？”她又扭头看向元初扇，“这又是哪家小姐？难不成贪欢阁选花魁还人尽皆知了？”
虽然客气，可语气透着不耐烦。
她身后不远的几个艳服女子瞧见了，便走上前，为首的黄衣女子问道：“梅姨，这是怎么了？”
林小白直视着梅姨，小声说道：“这贪欢阁没规定不接女客吧？更何况我们只是瞧瞧热闹。”
元初扇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从前我不也来过几次，也不见你们拦着呀！”
梅姨语气似恼，“林二小姐承了赵家的家产，自然是不缺银子的。只是咱们这青楼利润微薄，楼里的姑娘都靠着这些过日子呢！若是林二小姐再像上次那般，我这赔了花魁倒不算什么，主要是失了名声，今后可要如何待在这京城啊！”
嗯？林知落之前来过贪欢阁？又关花魁什么事？
林小白侧头看向元初扇，却见她舔了舔未抹口脂的嘴唇，神色尴尬。
大厅中的宾客好似也听到了些许动静，不少人都朝她们看了过来。
一时，议论纷纷。
许是因着林知落会武的缘故，耳听目明，是以，那些议论声倒是一字不落的全进了她的耳朵里。
“诶？这是哪家姑娘？”
“嘿，这你都不知道？看到她那十分貌美的贴身丫鬟了吗？”
“看到了？漂亮是真漂亮，可这又关这丫鬟什么事？”
“看到身边跟着个绝色丫鬟就该知道这是相府的林二小姐了！”
“这是林二小姐，长得很好看嘛！哪有你们说的那样不堪？”
“哈哈颜兄你有所不知啊，你之前总去河那边的怡红院，是以没见着当年这林二小姐可是抢走了阁里刚选上的花魁呢！”
“哦，这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当时都传遍了，丞相大人因着这个还被弹劾了一番呢！”
“要我说啊，这丞相大人啊，有这么个女儿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啊！”
……
呃……这还真有点尴尬。
林小白是知道林知落名声不好，可也没想到这么差啊！
完了，她那丞相老爹这几个月本来就昏昏沉沉的，不会因着她今日的事，又受到弹劾，而受刺激吧？
林小白将手炉放入袖中，看了眼梅姨，道：“你确定不让我们进去？你也知道我不缺银子，进去了说不定还能引来更多客人，这被选上的花魁更不比往年……”
梅姨看了几眼林小白，神色复杂，未等她说完，便说道：“林二小姐您请。”说完又侧头吩咐道：“曼香，带两位小姐去厢房。”
“是。”曼香挥了挥手帕，“二位小姐且跟奴家来，这……”她犹豫地指了指三个丫鬟。
梅姨点点头。
“好吧，你们三个也跟着吧！”
跟着曼香上楼，大厅又恢复喧闹，但这喧闹中，仍掺杂着议论。
“梅姨还真让她进来了！”
“还去了最好的包厢！”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贪欢阁的梅姨竟然这般不计前嫌？”
“许是因着林二小姐出手阔绰吧！”
“说这话，你怕是忘了这贪欢阁背后的主儿，他像是缺钱的吗？”
木门关上，喧闹声顿时少了大半。
“太好了，知落姐姐，没想到我们还真的进来了！”
“惊讶什么？你不是说之前进来过几次吗？”林小白疑惑道。
“那不一样，之前我都是穿男装进来的，梅姨虽看穿了，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进来了。可今日，我是同你一道进来的，还是身着女装！哎呀……”元初扇感叹着踢了踢腿，“要知道这贪欢阁可不比京城中其他秦楼楚馆，还设了南风馆这种噱头来吸引客人，这儿，可是严禁女子入内的！哈哈哈，哼！今晚我就写信把这件事告诉李欣悦，气死她！”
林小白挑眉，“我们来的可是青楼，这……她真的会气？”
元初扇坐了下来，“那不一样，若是旁的什么青楼，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可贪欢阁就不一样了，这儿接待的尽是些达官显贵，清倌又多，这清倌多了，自然也就风雅不少了。”
林小白了然，也跟着坐下，伸手欲端起茶盏。
青烟忙上前制止，“小姐，这青楼的东西，也不知会加些什么，还是不碰为妙。”
林小白点点头，收回手，又从袖中掏出手炉。
大拇指无意识地抚摸手炉的表面，烛光摇曳，更衬得上面的白狐毛发顺滑。
这梅姨怎么突然就让她进来了？看她也不像是会被权钱所屈服的啊！之前语气那么强硬……
“知落姐姐，你在想什么？”元初扇见林小白蹙眉沉思，便问道。
“啊，我在想什么？”林小白抬起头，“我在想多久开始选花魁啊！你可知道人选？”
“我觉得会是蕊初，她可是京城中的名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样貌倒是比曼香逊色不少。百合样貌自是顶好的，可她嗓音低沉，不柔媚，唱不了曲，舞也跳不好。还有那水仙也是，只样貌好，这自然是选不上的，要知这色衰而爱弛。”元初扇仔细分析。
“那书雪呢？奴婢倒觉着她会被选为花魁。”青黛插口道。
“书雪长得好，才情也极佳。只是脾性古怪，听说从不看人脸色。为此也不知背地里受了多少苦……”元初扇感叹着。
林小白惊讶地挑挑眉，“这你们都知道？”
“这不明摆着的嘛！她本为罪臣之女，流落烟花之地，纵使色艺双绝，又有谁敢为她赎身？她性子又诡谲怪异，极少开口言笑，虽众人觉得稀罕，可谁又忍得住这种脾性？也就贪欢阁能收留她了。”说道“罪臣之女”，元初扇难免感慨，她又小声说道：“知落姐姐，其实我幼时也曾与她见过几面，算个上是点头之交。后来陈家获罪被流放，女眷为奴为婢，陈书雪几经辗转流落至怡红院，后不知什么缘故，又被怡红院赶了出来，这才被贪欢阁收留。
“想来该是她自身性情的原因吧！她三岁作诗，五岁成文，不足十岁便成了京城中公认的才女，天之骄女不过如此了，唉，哪像我。
“说那么多，我就是觉得她选不上。”最后，元初扇叹了一口气，结语道。
听元初扇这么一说，林小白倒是有了些印象，之前说起慎王妃时，青黛有提起过陈书雪。
“未必。”林小白刚说完，外间便传来阵阵欢呼声。想来是开始了。
青烟上前打开木窗，正好对着高台。放眼望去，楼下陈设一览无余。
倒是个极好的位置。
林小白搬了个椅子坐到木窗下，元初扇也跟着坐了过来。
林小白刚往高台上看去，就察觉到一道视线，林小白环顾四周，才发现是来自台下角落里的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雪白，乌发如瀑，眉眼淡漠。置身于喧嚣之中，却又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似是来自天边。
“小姐，那便是陈书雪了。”青黛附耳说道。
“……不像世俗之人。”林小白低声评价。
陈书雪只看了林小白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紧接着一侧传来“吱呀”声，林小白伸头一看，“朱佞？你也在？”
“落落？”朱佞蹙眉唤道，倏尔又舒展，“方才我便听到动静，琭玉还好奇是谁来着，原来是你啊！”说着他便朝林小白一笑。
“你也是来看选花魁的？”林小白语气淡淡，似是无意识地发问。
“那是自然！往年竞选花魁我可都会来看的。”朱佞意识到什么，忙又补充道：“不过我同你一般，只来看看，不做旁的什么。”
林小白偏头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