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春猎
初时听元初扇说,林小白便觉得陈书雪极有可能被选为花魁,如今见了本人,更是觉得她是花魁的不二人选。
不说才艺,就单单容貌气质她就不输于在场的任何一位。
更何况青楼女子多为艳丽明媚,少有她这种秋月无边的样貌。
物以稀为贵,人亦是如此。
林小白看了几眼元初扇指的蕊初,容貌艳丽,眼波流转,尽是妩媚多姿。可看久了,便有点腻,觉着俗了。
不若陈书雪那般耐看。
“陈书雪,她没有花名吗?”打量良久,林小白开口询问。
元初扇摇摇头,道:“传闻中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却已损伤,只这父母之姓是断不会更改的。’”
“倒是傲气。”林小白轻叹一声。
这个陈书雪,林小白现在倒是又想起了一些。
作为《佞王传》里男主少时的红粉知己之一,作者倒也为她费了些笔墨。
可书中从未提起过她的身世,只反复写了她与男主的相处以及关于她的几桩违反伦理纲常的事。后来便再未出场过,只几近尾声,作者才似突然想起这个角色般,一笔带过她的死。并借诗句“零落尘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以喻之。
林小白思绪飞转间,评选已进行大半,目前来看蕊初呼声最高,曼香次之,而陈书雪也没落后太多。
还未比才艺,这种情况也在林小白意料之中。
屏风后的蕊初几人自知才艺比不过陈书雪,双眸含忧,气息不稳。
最后的环节是以梅为中心做文章。贪欢阁是烟花之地,自然不会搞些跟国事相关的主题,此时又值冬季,除夕将至,梅花不管寓意还是其他都是极为妥当的。
毫无悬念,陈书雪以一篇《白梅赋》胜出。
《白梅赋》被她当场写在竖立的素白屏风上,通篇流畅,一气呵成。
屏风上的布匹质量极佳,不曾晕染分毫。
繁体字林小白本来就不大能能看懂,更何况是行书了,因而她只零星认出十来个字。
见林小白嗫嚅着嘴,眉头紧锁,艰难地辨认着屏风上的字迹。朱佞微微一笑,“不出落落所料,她必得魁首!”
林小白移开视线,看了眼朱佞,眼神意味不明,“看来你耳力不错嘛!”
朱佞拉下嘴角,尴尬一笑,“我确实早知道你在隔间……”
“那你还打开窗子,故意探出脑袋?”林小白不禁有点哭笑不得。
朱佞吞了口唾沫,欲再说些什么。伸了一下手想摸一下林小白,却被窗格挡住。
“落落,你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朱佞便推门而入。
“你怎么过来了?”
朱佞眼神躲闪,“那边就陈琭玉,没意思,我就过来了。”
“多大点事,你还跑过来。”
朱佞反驳,“其实我早就想过来了,还不是怕你钻空子。我可没有偷听啊!”
“那之前暗处的人不是你派的?”林小白想起上次拟新说的话,反问道。
朱佞挠挠头,低头认错,“我怕你有危险……就派了些暗卫。”
想起上次青黛说京城一个官家小姐被山匪绑架,林小白点点头,也就没怎么在意。
见此,朱佞嬉笑着走到窗边,挨着林小白,探出头观看楼下。
欢呼声响起,林小白低头一看——陈书雪成为花魁。
元初扇全程目不转睛地观看,是以并未留意四周,听到梅姨念出花魁人选,她拍了下身旁人的肩膀,惊奇道:“知落姐姐,你看,还真是陈书雪!你说对了!”
身侧传来一声闷哼,元初扇扭头看去,“世子爷?你怎么在这?!”
朱佞不满地收回撑在窗台上的手肘,嫌弃道:“你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劲儿!骨头都要被你打出来了……”
“我……”元初扇欲言又止。
知道自己理亏,元初扇也便不多辩解,只站直了走到林小白身边,挨着她坐下。
眼睛在二人之间来回看。
林小白不太适应地挪了挪屁/股,“初扇,怎么了?”
元初扇眯了眯圆圆的杏眼,指了指朱佞捏着林小白衣角的手指。
“你们俩真在一起了?”
林小白疑惑道:“上次……醉仙楼门口,你……不早知道了?”
“你们一直都这样啊,时而亲近,时而疏远的,这我哪能区分。况且那时兄长也在,我便也不好多问。”元初扇解释道。
朱佞耸肩,得意地道了声:“如你所见。”
这天正是正月初十,早春时节,晨风微凉。
夙月阁中,林小白换上一身红色劲装,正要扣上腰带。
“小姐,奴婢也想去,你带上我吧!”青黛嘟嘴道。
“这是我和朱佞的二人世界,你去当什么灯泡?”林小白摇头失笑。
“可是……可是小姐不带什么护卫去吗?万一遇到刺客怎么办?上次可不就……”青黛还想说什么,被青烟打断。
“青黛,你又不会武艺,就是真的遇刺了,你也帮不上忙,反倒会拖累小姐。”
“对啊,我有拟新保护呢!你们今日好好在府里待着,正好可以教香荷制香。”说着林小白就出了夙月阁。
自从拟新告诉了她香荷的身世,林小白就对香荷格外的关注,也有意无意地想要拉近她和阁中其他丫鬟的关系。
见到这些,之前拟新还提出疑惑,问林小白为何不索性让青烟知道香荷的来历。
林小白当时只沉默着摇了摇头。
行至府门口,就见朱佞牵着一匹马在跟吴伯唠嗑。
朱佞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向林小白,眼里似有惊讶一闪而过。
朱佞双眼含笑,目视着林小白走近,直至停到他的面前,“落落,你今日真是好看极了!我许久未曾见你这身装束了。”
朱佞一直都知晓,林知落厌白喜红。
“等我很久了吧?”林小白微仰头,看着朱佞。
“等你很久很久了,花儿都谢了!”朱佞神色委屈。
“得了吧你,跟吴伯聊什么呢?”林小白哼了一声,接过陈伯手上的缰绳,跨步上马。
“聊你怎么还不出来。”朱佞玩笑道。
见林小白不说话,朱佞骑上马小步跟了上去。
马蹄声哒哒地响着,凉风习习,吹散了言语。
朱佞朗声道,“落落,这次可还要与我比?”说着他摸了摸鬃毛。
“比!自然要比!上次是我许久未骑马,生疏了。”说完林小白就拍拍马屁/股,率先向前跑去。
闻言,朱佞咧嘴一笑,跟了上去。
林小白在现代马都没摸过,自然是不会骑的。
掌握林知落的这项技能纯属意外,上个月临近除夕时,林小白陪同林未语出府买香料,竟还有人当街纵马!
连踩踏了几个摊子之后,眼看着就要撞上了二人,未等拟新现身,林小白反应过来时就已握住缰绳,坐在了马上。
回府后,林小白又命人带来林知落的马,在马场稍微练习了一番,就记起了林知落的马术。
之后,林小白就爱上了策马的感觉,约了朱佞几次赛马。
是以,才有了方才那番对话。
城西猎场才建成,朱佞便约了她春猎,林小白便应了约。
一是她自己也稀奇得紧,二是林知落与朱佞定下的约,她也不好推脱。
因着林小白不识路,便有意地放缓了速度,朱佞骑术本就精湛,立时便追了上来,与林小白持平。
周边景物不断地往后退,渐渐的,只看见一片绿色。
很快,朱佞便超过了林小白。
“落落,我先行一步了!”马蹄扬起尘土,朱佞的声音落到林小白耳中。
林小白鞭子一甩,便追了上去。
到了山脚下,朱佞出示了玉佩便拉着林小白进了猎场。
“落落,这个猎场不比其他,山路崎岖,马是上不去的。”说着他就接过守卫从马上取下的弓箭和箭筒,给林小白别好。
林小白接过弓箭,摸着上面篆刻的“慎”字,“我都忘了要带弓箭,还好你准备了。”
朱佞正低头系上箭筒,闻言道:“落落,这个是我的,你的在这里!”说着他就又从守卫手上拿过一把弓箭。
林小白一时笑出了声,接过弓箭,道了声:“难怪这么重。”
朱佞接过林小白递过来的弓箭,垂放在手侧,探头过去,“怎么样?好看吧?”
林小白想起之前的梦境,猜测道:“这是你做的?”
“那当然!”朱佞昂着下巴,“我可是上了漆,做好了才约你出来的。”
说着他又指了指林小白握住的地方,“你看这里,我还刻上了你的名字,之前你的弓箭不是坏了嘛,从那时我就着手学了,只这一把跟你之前的最像。”
林小白抚过字迹,拨了拨弦,抬头朝朱佞展颜一笑,“我很喜欢。”
这样小巧精致的东西,谁不喜欢呢?
见此,朱佞拉着林小白走上了山路。
“为了做这个,我都受伤了。”朱佞弱弱地说道。
“嗯,什么?”林小白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朱佞把弓箭套在手肘处,朝她伸出手掌,“我受伤了,落落,就没有什么奖赏吗?”
手肘上的弓箭,随着劲风一晃一晃,朱佞多情的桃花眼低垂着。
林小白托住他的手掌,蹙眉看着他手掌上细密的划痕,轻轻呼了一口气,“痛不痛?”
朱佞不说话,只摇摇头,耳侧的碎发因着这个动作沾在嘴角。
“你怎么不涂药?”林小白掏了掏衣兜,懊恼道:“我怎么就没带伤药啊!”
朱佞忙说道,“不疼不疼。”说完又改口,“……有一点点疼,落落,你给个奖赏就不疼了!”
“奖赏?你要什么奖赏?”林小白也没见他缺什么,朱佞平日里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朱佞抿着唇,甩开嘴角的碎发,食指点点脸颊,“懂了吧?”
林小白忍不住笑了一声,看着朱佞耳侧沾了些水的碎发,俯身亲在朱佞殷红的嘴唇上,一触即分。
林小白拉着呆呆的朱佞向前走去,枝头响起清脆的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