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久不见的大小姐
“哈哈，你这丫头啊，专挑空子钻。”老夫人笑声爽朗。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那桂花糕就吃得没剩几块了。
“祖母可得省着点吃，不然吃完了可别来找我要，要也不给。”林小白心知老夫人脾气直，不喜欢绕弯子，自然也不会太过在意口头上的玩笑话。
“其实孙女这次来确是有要事要跟祖母商量，祖母觉得世子如何？”林小白一眼不眨地看着老夫人。
“怎么？落丫头可是跟世子闹得不愉快了？”老夫人隐隐猜到了一些，不过并未明言。
“祖母您就说吧！您是不是很喜欢世子呀！”林小白起身坐到老夫人身侧。
“世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们又是青梅竹马，我哪有不喜欢的道理？”说着老夫人就喝了一口热茶，“不过，若是你实在不喜欢，那就如你母亲所言，退了吧！”
林小白惊奇不已，“祖母，您怎么知道孙女是来说这个的？”
老夫人闻言，叹了一口气，“我自是希望你能和他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不过强扭的瓜不甜，这事你也提过好几次了，我们都没同意过，也是想着你当时还小，兴许过两年就又喜欢了。只是再过两个月你就及筓了，是个大人了，我们不宜多加干扰。你娘说得对，这婚姻大事，全凭你自己做主，我和你爹都不会强行插手的。”
“落丫头，你，是下决心要取消婚约吗？”老夫人扶着林小白瘦削的肩膀问道。
林小白点点头，“嗯嗯！我一定要取消这婚约的。”
老夫人缓缓地点了点头，“现在已是月末了，慎王妃下月初诞辰，到时你同祖母一起去。慎王府的请帖已经送过来了，翠竹，去把大房的请帖拿过来。”老夫人接过请帖放在林小白的手心，“过几天去赴宴的时候，落丫头你只须带着定情信物就好。祖母会向慎王妃说明原委的。”
“是，祖母。”林小白把请帖递给一旁站着的青烟，“那知落先回房了，困死了，我得去睡个回笼觉了。”
“你呀你！”老夫人摇头失笑，右手挥了挥，“走吧走吧……”
老夫人看着渐渐远去的几人，叹息一声。
一旁的翠竹收拾了桌上的食盒，问道：“老夫人为何叹气？二小姐脾性比从前更好一些了啊！”
“我啊，不是因着这个叹气，落丫头从前的脾性我也很喜欢，如今虽贴心了许多，可……可我还是觉得不太对。不过她如今倒是看开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忽冷忽热。”老夫人沉思道。
看到老夫人的神情，翠竹沏上墨竹新煮的毛尖，“依奴婢看啊，二小姐保不准又是忘了些事儿，不过二小姐如今倒开心一些，每天吃吃睡睡，可这样也比从前彻夜难眠好啊！从前可叫您操碎了心哪，如今二小姐活蹦乱跳的，这可不就是个好兆头嘛！”
“嗯，言之有理啊，反倒是我自找不快了。今日可是有什么客人来了咱们府里？”老夫人抬头看向墨竹。
“今日天才蒙蒙亮，工部侍郎家的嫡小姐就来了府里，之后就同二小姐一同出去了，许是她听说二小姐每日清晨上街买桂花糕，想着结个伴吧！”墨竹脆生生地说道。
老夫人笑道，“那个丫头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元小姐这样性子的人才能跟二小姐玩到一块去啊！老太太何时见二小姐跟旁的世家小姐这么亲近？”翠竹边给老夫人揉肩边说道。
林小白打着哈欠，拖着步子走回夙月阁。
走到花园时，林小白哼着声音朝青烟青黛喊道：“咱们慢点儿，我好累，困死了，只想睡觉。”
青烟由身侧缓步绕至林小白身后，“小姐，照这样走，非得走到晚上不可！”
青黛笑着说道：“谁叫小姐昨晚看话本子看到深夜，奴婢说也说不听，天不亮就起床，不困才稀罕呢！”
后花园似乎格外的冷些，又走了十来步，之前攒的热气就都散了，冷风呼呼的，干燥又刺人，吹得林小白瞬间困意全无。
远远的，就听见右侧的灌木丛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林小白一行人走至拐角处时便没了声音。
“……妹妹。”声音低婉柔和，令人如沐清风。天气似乎都因着这声音回暖了不少。
林小白把缩入毛领中的大半个头露出来，抬眼看着眼前女子。
女子一身青绿色长裙，系着米白的厚绒披风，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却不显臃肿。眉眼温和，面色寡淡，下巴尖尖，见之如弱柳扶风。
倒有几分许姨娘的小白花模样，不过因着她的神情舒展，眼里带笑，倒不似许姨娘那般瞧着虚假，反倒如清风霁月，令人望之心生亲近。
“大小姐。”听到青烟她们行礼，林小白才知此人就是那位不见起音容不闻其名的大小姐。
上月时林小白听着她们对她“二小姐”的称呼，也就对那大小姐好奇起来，青黛也就全告诉她了。
这丞相府的大小姐，名唤林未语，只比林知落大半个月，上月便及筓了，却因倍受冷落而无长辈取字。
林之海打林小白见着起，就不太过问她们的事，倒也不稀罕，林未语生母又难产而死，她也就没人维护她，至于老夫人为何也对她爱搭不理呢？
想来是因着老夫人爱护赵冰月，把气撒在林未语身上罢了。
据青黛所说，赵冰月正是因着林未语才与林之海生了隔阂。
当时赵冰月才怀上林知落，林之海院里的一个丫鬟确是显怀了，虽是早产，却也比林知落早了半年出生。
赵冰月何等高傲的人，又怎么受得了这气，查明那丫鬟怀的确实是林之海的孩子之后，便与林之海分居了，自己带着陪嫁丫鬟住进了弱水阁。
就连接生都是她的奶娘接生的，更是直至林知落五岁都不准林之海踏入弱水阁一步。
是以，林未语从小就倍受冷落。
本来林小白觉得这样环境下长大的人，多多少少会有点自卑的，可如今见着林未语却并不这样觉得了。
眼前之人举止得体，落落大方，一颦一笑尽显极佳教养。
看到林小白呆呆地望着自己，林未语捂嘴轻笑，“妹妹适才是去祖母那儿请安么？”
“……是……是啊，我最近隔几日就去的。”听到笑声，林小白回过神来。
“怎么之前没遇着妹妹，我每日都经过此处的，看来，是我起得晚了。”看着林小白翘起的几根刘海，林未语伸手压了压。
林小白用手指胡乱拨两下，“怎么会？是想早点回去补觉，才走了这条近路。嘿嘿，虽然我确实起得挺早的。
“姐姐也是去祖母那儿请安的吧，快些去吧，祖母现在心情可好了！冷死了，我就先回房了。”
林小白大步走去，青烟青黛二人紧随其后。
“小姐，奴婢瞧二小姐似乎和气了不少，从前遇着您少有这么多话的。”绿叶抿嘴笑道。
林未语莞尔，“世人皆言，丞相府的二小姐疯疯癫癫，是个草包废物。却不知是因着她与这世间格格不入，她不愿融入这混沌红尘。鱼目？珍珠？又以什么来评判呢？”
绿叶听言，惊诧道：“小姐竟是这样认为吗？奴婢以为二小姐所做之事未免太不合常理了些。外圆内方乃处世之道，可二小姐，虽不知其内里如何？外则过于固执强硬了。不为世所容。”
林未语沉默地望着远处，冷风吹起额角的碎发，搭在卷翘的睫毛上，像是在透过远去的背影追忆往事。
“不早了，我们走吧！”良久，林未语才垂眉向宜家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