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忆·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9
01
“第二次治疗就‘精神共鸣’？”
“黑巫师”平静地解释道：“你警惕心太重，常规的言语引导和‘精神梳理’不会有任何效果。”
“那么，”塞缪尔面无表情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你开放‘精神图景’？”
“精神共鸣”需要向导冒一定的风险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哨兵就没有风险。恰恰相反，向导以自身“精神触梢”为媒介直接干预哨兵“精神图景”的过程意味着向导可以对哨兵的“精神图景”为所欲为，这需要哨兵付出极大的信任。
之前塞缪尔站在“黑巫师”的角度考虑认为他不会平白冒风险，但在这出乎意料的治疗方案下，他必须只能从自身的角度提出异议。
虽说如此，他依然很诧异“黑巫师”的决定，毕竟在没有足够信任的前提下，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不是易事，强行介入甚至会被攻击。
系统：【你太冒险了，“精神共鸣”你才刚知道了概念，看塞缪尔的状态，我甚至觉得他可以单凭自己构筑“精神屏障”。】
系统似乎是批评了宿主一句，但是第五攸听它的语气还没当初在新手任务时着急，就知道自己其实做对了。
在开始第二次治疗之前，系统跟他科普了一下相关的概念……又或者说是向导这一角色能够使用的技能，就比方说刚才系统提到的“精神屏障”：
【以精神力构筑的用以保护精神图景的屏障，一般向导能够较为容易的构筑，已结合哨兵可在向导的帮助下构筑，未结合哨兵几乎不可能构筑。】
当然，第五攸肯定不会认为自己光听概念就能如鱼得水的操作出来，关键时刻他会交给自动演绎。
是的，从第二次治疗开始就已经是第五攸自己在行动，但根据之前“自己”所表现出的特质，他很自信回忆里的“黑巫师”在治疗上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专业性操作交给“第一向导”，第五攸所要改变的是对待塞缪尔的方式。
他瞥了一眼视野内变成灰色的【扮演指数】这一栏，心里暗暗祈祷等任务结束可别掉得太狠。
第五攸：【对塞缪尔评价这么高？“我”会觉得棘手？】
系统淡然道：【你是主角，也是“第一向导”。】
于是第五攸放心了。
“我还没有失手过，”“黑巫师”的语气平静的近乎挑衅：“或者你也可以试试反过来影响我的‘精神图景’。”
“为什么？”塞缪尔忍不住问。
“这是最快起效的治疗方法，”“黑巫师”回答。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反过来影响我吧？
——这层意思“黑巫师”没有明说，但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三番四次的，“黑巫师”以近乎碾压他的姿态掌控着事态的发展，塞缪尔表面的沉静有些维持不下去了，眉眼间控制不住的染上郁色。
哨兵一贯以高身体机能、高领地意识和高侵略性的形象深入人心，自然赋予他们优越的生理机能和过量的激素，是要他们成为主导者和不驯者。
塞缪尔此刻就是被激起了天性，他几乎能听见血液在血管内加速流动，精神的亢奋让他冰雪般的脸染上绯红，冰蓝色的眼眸情绪激荡以至于眸色都变深了。
塞缪尔一直以天使般清冷端持的外表示人，在他刻意的控制下，几乎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忽略了他的危险性。
而此刻，他有些控制不住了。
“哦，”“黑巫师”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他起身，反而走近了两步，略俯下身看着塞缪尔，神情语调仿佛都带上了一丝笑意：
“你现在的样子，倒是更符合你哨兵的身份。”
塞缪尔的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黑巫师”的脖颈上，冷白的皮肤，包裹在高领毛衣内，因为微微俯身的动作，领口露出的皮肤上隐隐能看见陈旧的疤痕。
塞缪尔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看着“黑巫师”重又直起身坐回了椅子上：
“你就不怕我真的动手？”
“袭击向导是惩处等级最高的几项罪名之一，你无法证明冲突由我挑起，你在监管处三年没有一次处罚记录，我判断你足够理智和自控。”
这的确是客观事实，但以客观事实作为理由，说明他完全不担心意外发生，听上去就很有种轻视的意味。
“黑巫师”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不甚在意道：“至于你问我怕不怕，猜你在‘精神休克’前，来不来得及掐断我的脖子？”
面对这更进一步的“挑衅”，塞缪尔反而冷静了下来，因为“黑巫师”终于暴露了他的性格缺点：
强势、自大、喜欢看别人愤怒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上一次“黑巫师”滴水不露的表现几乎让塞缪尔怀疑论坛上的情报。
塞缪尔像是拼命压抑住了自身的情绪，在强压下无可奈何的选择了顺从，低下头，声音低哑道：
“看来我没有选择。”
低下头的塞缪尔没有看到，面对他的姿态，“黑巫师”的目光只有冷漠的观察意味。
由于“精神共鸣”所产生的精神上的联通也会平等的对向导产生影响，很多向导不仅选择“精神共鸣”的时机非常慎重，还会在“精神共鸣”之前有些仪式感的举动。
而在“黑巫师”这里，“精神共鸣”的前期准备似乎就只有一句话：
“看着我，放松。”
“精神共鸣”，尤其是没什么信任基础的“精神共鸣”，感觉并不好受。
哨兵是感觉不到精神触梢的，但由于被侵入的同样是作为精神世界具象化的“精神图景”，哨兵会产生一种类似通感的现象。首先是沁凉的感觉缓缓覆上额头，那是向导的“精神触梢”，非常轻柔的触感，不经意间都会忽略。随后触感变得冰凉具体，丝丝缕缕的往皮下渗透，此时身体上的感官逐渐被屏蔽，周围的现实也在逐步抽离，精神上被入侵的感觉变得清晰起来，“黑巫师”的精神触梢抵达了塞缪尔“精神屏障”。
塞缪尔下意识往后避让了一下，本能的开始反抗。
与此同时，“黑巫师”入侵的力度突然加重，塞缪尔只觉得大脑深处猛然刺痛，脑海里几乎只有概念化的“精神图景”变得具象起来，仿佛精神污染般混杂流动的过饱和色彩，无数极端情绪涌动着，混杂成近乎失控的躁郁感！
没等塞缪尔煎熬太久，一切情绪如同被吹拂走一般开始消退，视野被白光吞没，意识像泡在温水里，轻松和安全感浸没全身。仿佛灵魂在舒适和缓的漂浮着，自由，轻灵，虽然仅存的理智知道这种状态不正常，却也提不起抗拒之心。
然而舒适的状态也没有持续太久，塞缪尔感到那舒适安全的感觉开始消退，沉郁在底端的各种极端情绪有了复苏的迹象。他本能的想要挽留，却只能感受到舒适安全感被坚定的剥离，躁郁开始翻涌，甚至一些平常会被很好掩饰的极端情绪也开始上浮。
身体感官回笼，刺痛烦闷感愈加清晰，尖利的噪音在脑海里重重回响，理智之弦绷得越来越紧——
“！”塞缪尔猛然惊醒，止不住的喘息颤抖，月光般的长发从他的肩膀倾泻而下。
“黑巫师”站在他身前，垂着鸦羽般的眼睫看着他。
塞缪尔的目光涣散，视野还没有恢复，因为被强行“唤醒”而暴露出阴暗的情绪，冰蓝色的眼眸变得晦涩，阴郁的情绪如同翻搅的淤泥。
塞缪尔的瞳孔微微收缩，看清了身前的“黑巫师”，第一反应是垂下了眼睫：
虽然刚才的一切近乎本能，但他并不是失去了记忆。
——我刚才是什么状态？暴露了多少？
他随即又像是受惊一般抬起了头，把自己的神态暴露在“黑巫师”眼前。
塞缪尔的眼眸几乎有些凶狠，像是被触及“每个人都有的、不愿被触及的负面情绪”而激发了本能的自我保护，但同时他又在颤抖，眼瞳像夜晚的湖面，颤抖着零碎的星光。
他喘息着，神情像噩梦初醒，怔然的看着“黑巫师”，“天使”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清冷端持，脆弱的像是可以被轻易摧毁。
如此诱人。
“黑巫师”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塞缪尔仰望着他，嘴唇颤抖着，因为情绪激动而变得猩红的唇间露出一点白齿，细微的气流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听得很清楚。
一种独特的亲密气氛被逐渐营造出来，仿佛在进行什么心与心之间的交流。
“黑巫师”礼貌到轻点了一下头，神情平静：
“下一次治疗在六天后，请好好休息。”
然后他干脆地开门走了出去，把塞缪尔独自一人留在冰冷阴暗地单人牢房内。
塞缪尔愣住了。
门外丹妮特丝的声音传进来：“治、治疗结束了吗？这次的时间好像很短……”
然后是“黑巫师”平静地声音：“很顺利。”
“那，塞缪尔……？”
上一次塞缪尔还礼貌的将“黑巫师”送到门口的。
“黑巫师”：“他适应的比预计的好，游刃有余。”
“欸？”丹妮特丝不明白。
房间内，塞缪尔低下了头，将脸埋在了手里，长发从两侧滑落下来。
随即，那些长发颤抖起来。
无法被引导，无法被诱惑，完全被识破了。
塞缪尔回味着自己刚从沉湎中挣脱出来时，“黑巫师”垂着眼眸投来的冷漠视线。
他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病态的笑容。
“塞缪尔，你还好吗？”丹妮特丝到底还是忍不住进来查看。
塞缪尔止住了身体的颤抖，抬起头。
丹妮特丝当即震惊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塞缪尔刚刚是在哭吗？
丹妮特丝看着塞缪尔沾湿的银白色眼睫，脸色有不正常的潮红，眉眼间是说不出的郁色，嗓音轻柔的说：
“没什么。”
塞缪尔惯常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此刻像是被人打碎了外层的保护壳，丹妮特丝张了张嘴，一时间没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塞缪尔轻声道：“下一次治疗时，给他准备一些茶吧。”
“好，”丹妮特丝低下头，选择不去多问。
03
第二次治疗结束后的“休息时间”里，系统问道：【塞缪尔刚才那个样子在你的预料之中？】
第五攸：【怎么可能，我都被他的“精神图景”吓到了。】
系统轻“咳”了一声：【那你的计划需不需要更改一下？】
第五攸笑了起来：【我对自己的计划反而更坚定了。】
系统看着不断报错的后台数据，因为回忆任务刚开始时那超出了“系统”应有程度的暗示，引来了不少外来数据的试探和攻击，系统暂时还可以滴水不漏的瞒下去，但如此密集的警报声也让它也不能再多做什么。
算了吧，错了就错了，系统心想：跟暴露比起来，放一只虫子进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这么想着，系统的心态也平和了，也有余心去关注细枝末节了：【你上次不是还说隔三天治疗一次，刚才怎么变成六天了？】
第五攸：【特意改的，他刚才的反应你也看到了，一直以来稳定的状态已经被我强行改变，接下来这几天他怕是会很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