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合一）回忆·完成塞缪尔的精神治疗8
01
塞缪尔没有对那一番犀利的剖析做正面回应，而这本身就能说明一些问题。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垂下的银白色眼睫遮住了眼瞳，放在身侧的手指缓缓蜷曲起来。
第五攸：【喔，显然塞缪尔不会想到“我”能直接怀疑到他身上，猝不及防被“我”掀掉了底裤的情况下，还能这么沉稳，不错，有幕后大boss的风范。】
第五攸：【估计他此刻正在疯狂思考接下来的对策吧，不过，现在的主导权可在“我”手上。】
“黑巫师”：“那么，先定下后续治疗的频次。暂定是每隔三天治疗一次，今天做过‘精神梳理’之后我会提交正式的治疗方案，还有别的问题吗？
第五攸：【欸？】
系统：【精神梳理：向导通过自身的精神触梢引导并安抚哨兵躁乱的精神力，最基本也是最普遍的精神治疗，一般哨兵至少一个月需进行一次精神梳理。】
第五攸：【呃，谢谢，不过我不是因为新名词惊讶，我以为“我”会乘胜追击来着……】
塞缪尔缓慢的抬起眼看向“黑巫师”。
“今天只做精神梳理，正式的治疗会在下一次开始，还有别的问题吗？”攸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淡漠，以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
塞缪尔像是无所适从，他眨了一下眼睛，发出疑问：
“今天就‘精神梳理’？”
之前的治疗师们初次见面只会跟他聊聊天，涉及治疗的话题都是浅谈辄止，精神梳理会放在第二次治疗，三次精神梳理之后才会出正式的治疗方案，两次治疗之间一般间隔一周左右
——“黑巫师”的这份计划实在是效率过高。
塞缪尔选择了用偏差最小的‘精神梳理’来发起疑问。
“黑巫师”平静道：“你认为自己的精神状况会在这几天出现较大的波动吗？”
他像是听不出塞缪尔的疑问是针对整个治疗计划的。
塞缪尔蜷曲的手指彼此揉搓了一下，然后轻声回答：
“好。”
第五攸：【我都这么说了他不必然得答应了嘛，不然显得他多心虚啊。但“我”之前那么犀利地分析一大堆，结果就是让他接受“我”的治疗方案？这都不是大炮打蚊子了，这是空放一炮啊！】
系统：【你的治疗方案没那么简单，回想一下档案里其他向导的疗程，揠苗助长都比你温柔。而且那段话等于是给塞缪尔加了一个持续动摇的debuff，后续治疗一直都有用的。】
第五攸：【这么有份量的话，在治疗的关键时刻用效果不比现在好？初次见面就这么说，哪怕说对了，对方也会很抵触的。】
系统立刻搬出了宿主之前的推论：【这说明你很讨厌他！】
第五攸若有所思：【我之前确实这么以为，但现在却有点不确定了。】
02
系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塞缪尔答应了之后，“黑巫师”就要开始进行“精神梳理”了。
第五攸也不由得认真起来，他即将开始学习本角色第一个有名字的技能。
“精神梳理”这个技能的释放看来不需要什么前置条件，塞缪尔坐在床边不需要动，然后第五攸感到自己延展出了精神触梢并向塞缪尔的方向探去，触碰到他身上逸散出的那些精神力，然后进行安抚。
这个过程有点像是用一股水流去引导另一股流向杂乱的水流从无序变得有序，需要顶着那股水流对自身的干扰，然后突破阻力去引领它的走向，要有一点强制力，但又不能太粗暴，不然水流可能会“溅”起来，导致双方受伤。
这样引导一段时间哨兵的精神力也会被带着有序起来，不过跟向导的精神触梢当然还是没法比。
第五攸：【是“我”能力太强了吗？怎么感觉这个技能很简单？】
系统：【“精神梳理”本身就是最基本的治疗技巧，不然向导们可完不成哨兵每月一次“精神梳理”的需求。不过确实精神力强大的向导做起来会更得心应手，毕竟不用怕对方杂乱的精神力伤到自己。我建议你现在可以接管角色试一下，粗暴一点也没关系的。】
第五攸实在没法忽视系统的倾向性：【……我感觉你好像是挺讨厌塞缪尔的。】
系统：【系统是中立的。】
第五攸：你看我信你吗？
他腹诽了一句，不过还是听从建议自己亲身感受一下。
因为怕临时换人手法有差异会被塞缪尔发现，他特意等自己已经将塞缪尔的精神力初步梳理得有序时才接管角色，只做点扫尾工作。
第五攸：【这技能确实上手很快啊。】
第五攸：【有点奇怪，不是说向导的精神触梢对情绪非常敏感，而哨兵逸散出的精神力也会传递情绪吗？我这都用精神触梢直接碰到塞缪尔的精神力了，但感受到的情绪也不是很强烈啊。】
第五攸：【而且我之前还说了让他动摇的话，这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了？】
系统言简意赅：【所以他是个难题。】
当第五攸感觉继续引导下去塞缪尔的精神力也并没有变得更加有序时，便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将精神触梢收了回去。
目前为止发生的事已经够第五攸分析很久的了，于是他对塞缪尔淡漠地道：
“今天的治疗结束了，三天后我会再来。”
语毕，第五攸起身准备往外走，然后就看见塞缪尔也起身，礼貌的上前打开沉重地铁门，将他送到了门外。
视野在踏出门的那一刻黑了下来，第五攸微微松了一口气，询问系统道：
【下一次治疗在多久之后？】
毕竟是游戏，不可能真的等三天，第五攸想知道他能有多久的中场休息时间。
答案却是出乎意料的宽松：【当你决定要开始下一次治疗的时候。】
第五攸倒也不拖延，先总结了一波：【所以，就回忆篇章自动演绎到现在的剧情来看，塞缪尔在“我”之前已经有过三任治疗师，他装的积极治疗很配合，但实际上却蒙蔽了那些治疗师，并且还让丹妮特丝在背后搞小动作。而这些都被“我”看穿了，“我”因此对塞缪尔不假辞色，最后的结果是治疗失败，塞缪尔的攻略值变成负数。】
第五攸总结完毕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游戏里的助理是怎么配的？我看凯瑟琳也有一个助理跟着，塞缪尔也有，但是新手任务里的那些哨兵显然没有。】
系统回答：【助理制度是由联合人权委员会推动建立，旨在保护第三性征少数人群的合法权利。具体的措施是由政府出钱为所有向导和有需要的哨兵雇佣一名助理，助理的人事权由被服务的哨兵/向导们享有。】
【这项制度下向导和哨兵享有的权利并不相同。每一位向导都可终身享有一名助理的服务，而哨兵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由政府指派一名助理。虽然助理是为哨兵/向导服务，实际上真正需要负责的对象是政府部门。】
【这项制度能够实施的很大一个原因是政府急需为战后大批闲置人员安排就业。】
讲解完，系统奇怪道：【你还在怀疑丹妮特丝？】
毕竟现在任谁都会觉得塞缪尔才是那个有问题的角色，丹妮特丝最多算个小炮灰。
第五攸：【还记得在凯瑟琳那段cg里看到的吗？丹妮特丝的状态跟现在差别那么大，但干的事可没有区别，我需要确认她是不是共犯……“观测”在这里还能用吗？】
系统提醒了一句：【可以，不过不一定能是你想看的。】
第五攸：【无所谓，很显然能影响丹妮特丝的只有塞缪尔，我主要是想知道塞缪尔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见宿主的主要目标还是塞缪尔，系统就放心了，开始操作“观测”功能。
03
“这么倒霉的吗？还被对方给发现了。不过你也真够大胆的，在向导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
cg给一开始就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画面应该是在一个路边的咖啡馆里，丹妮特丝跟她的好友一人点了一杯咖啡坐在靠玻璃墙的桌子旁。
透过玻璃墙往外看，温暖的阳光倾泻而下，天空中飘着一朵朵松散的絮状云，舒服得让人直想打瞌睡。
“别说了，我已经够后悔的了，”丹妮特丝往自己的杯子里加方糖。
咖啡配的糖都是定量的，友人把自己的那份也给她了。
晴朗的好天气驱散了不少丹妮特丝心中的阴影，她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工作会不会受影响，不然光是倾诉求安慰的话也不用特意把这个在当向导助理的朋友喊出来，虽然都是助理，她可比丹妮特丝忙多了。
“你是怎么想的呀，‘黑巫师’欸，他报复你怎么办？”友人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丹妮特丝坐直了，忍不住辩解：“他怎么报复我？他属于‘向导塔’，我是‘哨兵塔’的，不是一个系统的啊。”
友人白她一眼：“他要是在治疗报告上说‘天使’是受了助理的负面影响呢？”
丹妮特丝：“？！”
友人继续道：“‘天使’就这么好吗？这事跟你没关系吧？你还主动为他打抱不平去得罪‘黑巫师’？”
丹妮特丝正满心混乱，却还是下意识反驳了一句：“我是塞缪尔助理，这事跟我还是有关系的。”
这话说完她自己也觉得不对。
塞缪尔治疗顺利对她来说可不是好消息，他离开监管处的那天恐怕就是她失业的那天。
友人：“……你该不会是喜欢上‘天使’了吧？我跟你说普通人和哨兵在一起没多少好结果哦。”
丹妮特丝：“谢谢，针对这一点我的理智还在线。”
丹妮特丝想了想：“不过塞缪尔确实很好，他不太说话，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得性格也很温和，我都没有感受到过威胁，想想他的经历，也挺让人心疼的。”
友人也点点头：“别的我不知道，反正‘天使’那个长相和气质就足够让人偏爱他的了。”
丹妮特丝喝了一口咖啡，托着下巴道：“现在想想我当时也太冲动了，脑子一热就想给‘黑巫师’一点颜色瞧瞧，……还挺奇怪的，我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这么说着，丹妮特丝又回想起那阴暗压抑仿佛蠕动肠道般的走廊，打了个寒战：“大概是我在那里待久了，精神受影响了吧。”
友人：“喔，你要注意哦，工作环境对人的影响很大的，‘哨兵塔’不会安排你们定期心理疏导吗？”
丹妮特丝：“好像公职人员是有的，唉，助理没人权啊。”
想想自己负责的那个任性向导，友人也是叹了一口气：“谁不是呢。”
丹妮特丝安慰性的拍了拍友人的手，知道她也不容易，一时间心里获得了很大安慰。
第五攸叹为观止：【塞缪尔的手段很高超啊，丹妮特丝一点没觉得自己是被他利用了。】
系统并不关注这种小角色，有点不解道：【但是不管是你还是凯瑟琳那次，她都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第五攸：【怎么没有，我都提前知道了，经过那段‘神经病走廊’之后都觉得塞缪尔看上去赏心悦目真乃天使下凡，凯瑟琳受的影响就更大了。】
系统：【就为了这个？】
第五攸：【不止，说白了丹妮特丝就是他的斥候，我这次丹妮特丝是被吓得神志不清，你记得凯瑟琳那次丹妮特丝之后又做了什么吗？】
系统：【……她在门口把凯瑟琳拦下了，然后聊了一会儿天。】
第五攸：【哨兵的五感非常敏锐，甚至都会对自己产生负担，你说塞缪尔能不能听见门外的对话？几句话就能让凯瑟琳的性格体现的这么鲜明，还暴露出她讨厌我这件事，丹妮特丝算是很得力的斥候了。】
第五攸：【连着三个“精神治疗师”都被他蒙蔽，档案的治疗报告里没有一点怀疑，而且别忘了哨兵在向导面前有绝对的劣势，我刚才也用精神触梢接触过他，探查到的情绪都没有丹妮特丝清楚，这可是个颠覆了你之前说明的哨兵。（注一）】
系统听完分析头都有点炸：好消息是宿主已经知道塞缪尔不是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无害，但是听着宿主的语气，倒不像是觉得塞缪尔棘手，倒有几分感慨又推崇的意思，而坏消息是宿主还一直觉得自己需要扭转“攻略进度-5”的结局，于是这个语气听在系统耳朵里，就像是在表达“不愧是我的攻略对象”。
系统紧张地问：【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第五攸语气轻快：【对症下药。不过还得兼顾着“我”的人设，这就有点难了……对了，之前我的助理凯特提到过什么论坛？塞缪尔都在上面有很高的热度，我的名气肯定更大吧？】
【那个论坛名叫“哨向论坛”，是“塔”牵头建立的，本意是促进哨兵和向导之间的交流以及让大众更多的了解第三性征人群，每个注册过的哨兵向导都在上面有一个账户。你确实在论坛上很有名，但回忆任务里无法接入论坛。】解释完，系统又试探道：【从你分析的这些情况来看，塞缪尔可不像是个好攻略的对象。】
第五攸：【所以说是对症下药啊，现在塞缪尔的症结所在都还不清楚，不过幸好“我”给自己开了个好头，只要顺着往下挖掘就行了。】
04
监管处，塞缪尔的单人牢房内，今天是预定的第二次治疗，他的面色有些沉凝。
第一次治疗时“黑巫师”的那番话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动摇，他无法判断“黑巫师”只是猜测，还是有一定把握。
这种情况下，他后来选择接受“黑巫师”的“精神梳理”目前看来是正确的。虽然他被困在监管处得不到太多外界的信息，但据他观察，“精神梳理”仅是最基本的治疗方案，没有真的进入他的“精神图景”，“黑巫师”就得不到任何确切的依据。
而如果他拒绝，就显得十分心虚可疑了。
“黑巫师”比他想的更加敏锐，尽管没有指望丹妮特丝能够起多大作用，但是能直接从丹妮特丝怀疑到塞缪尔本人的，“黑巫师”还是第一个。
之前的行动草率了，已经有所怀疑的“黑巫师”显然更难引导，塞缪尔决定在对他有足够的了解之前按捺不动。
“黑巫师”没有足够的证据，怀疑也只是一时的，只要后面的“精神共鸣”不被怀疑，他总会转变看法的。
而“精神共鸣”需要向导让自己的“精神触梢”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进行干预，而如果哨兵的“精神图景”足够混乱，向导甚至会被反影响。因此，尽管“精神共鸣”是极其有效的治疗方法，向导们也只会在十分安全的前提下才会谨慎使用。
一切的关键就看他能在“精神共鸣”之前对“黑巫师”有多少了解了，他必须非常小心。
梳理完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塞缪尔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对面的空椅子上。
他的脑海里忽然控制不住的回想起那天“黑巫师”说的话，那双仿佛要看穿他的幽黑眼瞳：
“就好像，有什么在阻止你自己。”
“又像是你同时有两个彼此矛盾的目的。”
当时战栗的感觉再次被唤醒，塞缪尔胸膛剧烈起伏，指尖都有些颤抖。他颤抖着闭上眼，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似痛苦似压抑。
塞缪尔起身走到简陋的神龛前跪下，跪在方形窗格投下的光柱里，低头祷告：
“你当忏悔你的恶，或罪恶的灵魂将得到宽恕。”
灿烂的阳光里，塞缪尔银白色的长发顺着肩膀披下，他简陋的白袍，他带着伤痕和灰尘的裸足都被镀上一层金光，整个人像是沐浴圣光的天使。
不知过了多久，塞缪尔作为哨兵天生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有两个，一个是丹妮特丝穿着低跟鞋“哒哒”的脆响，另一个动静则要小得多，几乎被前一个脚步掩盖，塞缪尔听到过那些刻意训练过的专业人士的脚步声，跟这不太一样……似乎是因为身体虚弱而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塞缪尔缓缓睁开了眼，听到脚步声停在了牢房铁门外，随后响起丹妮特丝平板的声音：
“请稍等，他每日的例行祷告结束后会开门的。”
似乎是自觉初次见面给“黑巫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丹妮特丝尽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假装自己是个置身事外的工具人。
虽然是刻意语调平板，但也透着心态的平静，似乎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摆脱了精神暗示。看来她前天休假的时候在关系亲密的人那里宣泄了情绪，并得到了心里慰藉。
丹妮特丝现在每隔三天就会接触一次“黑巫师”，后续要做的隐秘一些。
塞缪尔起身，拉开沉重的铁门。
丹妮特丝看上去的确正常了很多，小心又圆滑，见塞缪尔出来也没什么反应，低着头假装背景板。
随后塞缪尔看向“黑巫师”，对方正收回落在丹妮特丝身上的目光，朝塞缪尔礼貌的颔首，从表面上看不出他对丹妮特丝的转变有什么想法。
“请进，”塞缪尔说道。
有了“黑巫师”似乎身体虚弱这个猜想之后，塞缪尔着重观察了他的肢体动作：
呼吸很轻微，频率比一般人快，却也没到短促的地步。
虽然个子不算很高，但身形较为高挑修长，因为穿着厚厚的大衣，只能判断出并不健壮。
行动间小动作很少，显得十分安静克制。
皮肤很白，缺乏血色，东方人似乎不应该有这么白皙的皮肤，但也跟白种人不一样，不太好判断。
塞缪尔的不动声色的观察没有得到确切的结果，但似乎也没被“黑巫师”发现，他在塞缪尔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后，主动开口：
“治疗方案已经提交，你可以自行查看，或者提出异议，之后也许会根据治疗效果对方案进行更改。”
例行公事的一段话，塞缪尔点点头作为回应：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身上带着烟味，是因为吸烟导致的？
但紧接着“黑巫师”又道：
“今天开始正式治疗，我会尝试对你投放‘精神共鸣’。”
塞缪尔注视着“黑巫师”的目光停滞了一秒，未能细想就不得不立刻对治疗方案提出异议：
“第二次治疗就‘精神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