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致命的白虫
几个人来的匆忙,谁也没有预料到刘春苗只一夜之间就死了,所以思遥出行时并未携带验尸箱。此时尸体已经僵硬,思遥只能环顾四周,寻找可以用的工具,来进行简单的初步验尸。只见她从线筐里找了一把剪刀,剪开刘春苗的衣衫,细细的勘验着尸体。半晌过后,走过来对众人说:“从尸僵和尸温来看,死亡时间应是子时,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暂时不能明确死因,不如先抬回去验尸房吧。”思遥说罢,转身便一个人默默的先下了楼。等她走出门口时,已经泪流满面,心中不停地埋怨着自己的大意,觉得若是自己当时能多些警惕,刘春苗也许就不会死了。萧牧云见状,让裴奕和衙役找了个被子,先把刘春苗包裹着,用院中的平板车推回去,自己则快步迈出门,就去追楚思遥了。
楚思遥看他跟过来赶紧抹了把眼泪,不想被他看出来自己哭了。萧牧云也没有多问,默默的在身后跟着她。快到衙门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说:“思遥,这事儿不怪你,如今我也不知如何才能安慰你。你于我来说,不同其他人,我……我不希望你难过!”说罢,就低着头快步进了衙门,留下楚思遥一个人,站在原地呆呆愣着,心里默默念叨,他是怎么了!怎么猛的说一句这话,刚刚还叫我思遥,这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可脸上还是扫走了阴霾,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转身就看见后面推车跑过来的二人,赶紧上前帮着,把刘春苗的尸体抬回了衙内。
安顿好之后,就招呼秦君明与自己一起,反反复复的查验着,一直查到了后半夜。可尸体除了后脖颈处有一个不大的红点,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异常。此时萧牧云也走进了验尸房中,轻声询问:“可有什么发现?”秦君明摇摇头说:“没有,就一个小红点,其他什么都没有!”“怎么会有红点?此时可不是生蚊虫的季节啊……”楚思遥也无奈地抬头看着他:“是啊,而且那里没有任何肿胀,不像是蚊虫叮咬,更像是一个创口!我刚刚刨开外面的皮肤看了,也没有凶器刺入的痕迹,真的很奇怪……”秦君明不停地咬着笔头琢磨:“师父,会不会是银针之类的,直接刺进去了!我们要不要再往深处看看?”楚思遥听后乐呵一笑:“不会,若是银针,怎会有这红点?怕是从表面根本就无从查证。这倒是……有点像什么东西,钻……钻进去了?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爹,我爹曾经教过我!”
她的确想到了之前的一个案子,那是在几年前,楚思遥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曾跟随楚老汉,前去验尸。那时的县令还是之前假冒饶文元的那个人,有一日团旺村里去了一个和尚,正站在村中的湖边洗脚,可他不知,那湖水实则是涌出的泉水而成,湖底下面有三个泉眼喷涌而出,也就形成了这个湖。湖水清澈甘甜,村里人都用这湖水来饮用,只有浣洗衣物的时候,才会去打些井水,水质一直被村里人保护的极好。
那时正巧这和尚洗脚,被村里一小伙儿看见,二人在河边争执了几句,那小伙儿抬手就将和尚打翻在地,将他的头狠狠地摁在湖边的淤泥里。村民们都上前来劝阻,小伙儿其实也只是将他按在淤泥里骂了一会儿,哪知这和尚竟七窍流血,死了!当时那和尚身上并无其他致命伤,所以饶文元就判定,是村里的那小伙儿杀了和尚,直接就给判了秋后问斩。
楚老汉自然不信人会平白无故地七窍出血,就悄悄带上楚思遥,去那团旺村湖边的淤泥里挖,凭他多年的断案经验,这种面部出血地骤然离世,也许会与当时身处的环境有关。俩人刚下手挖了没多久,楚老汉就挖出两条与平时不太一样的水蛭。这种水蛭体态并不像平常的那些成扁型,而且极细的圆柱体,两端吸盘也是尖锐锋利。楚老汉瞬间就明白了,慌忙回到县衙后,果然在和尚的尸体颈后位置,发现了一个红色的斑印,抛开头颅,脑中赫然蜷缩着一只已经死了的水蛭,正被脑中凝固的血块紧紧包裹着。
楚思遥将这件事给二人讲完,手指着尸体接着说:“你们看这里,其实人的颈部前后有两条通路,上可去头颅之内,下可到心管之中。而通常颅内的血会比心管的热一些,所以这些水蛭才会多钻去颅内。可是,我检查过,刘春苗鼻腔中并未发现残留迷药,也无挣扎痕迹,且这红点不同于我之前见到过的红斑,这次可谓是极小极小,即便有人将水蛭放在她颈后,若无人控制她的身体,那虫也不可能瞬间就直接进入体内,她该是有所察觉才是啊……”秦君明上前说着:“师父,要不我们先剖开她的头颅看看?”楚思遥轻轻地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起来了,三人这边正着手准备着,就见许臼从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惊慌失措地喊着:“大人,大人!城防总兵谭泗水来了,说,说是薛惟庸死了!”几人听罢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迈出房门。只见几个身着铁甲的兵丁,抬着一具尸体匆匆忙忙地就进来了,最前面领头的那个人,正是萧牧云新换上的城防总兵谭泗水!只见他勃然英姿,眼若流星,手持战刀,彪体狼腰。楚思遥看后,不觉心中感叹:此人真乃将帅之风!
谭泗水对着萧牧云恭手道:“大人,奉您之命在城门口查勘执假官印之人,不料刚将此人拿下,我们也并未动武,却见他手捂胸口倒地不起,当时我就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竟瞬间气绝身亡!”楚思遥赶忙上前行礼道:“谭总兵,他死了多久了?”“我们路上赶的快,距离他毙命到现在,尚不出一刻!”
楚思遥听罢,连忙转身对秦君明吩咐:“君明,你快去让如婶熬煮出一碗浓盐水,越浓越好!要快!”“好!”接着上前对兵丁们说“烦请个位帮忙将尸体抬进验尸房!”“是!”众人七手八脚的将薛惟庸尸体抬到尸床上放好,萧牧云又对他们低声吩咐了一阵,那些城防兵也都退下去了。
楚思遥这边剪开尸体上穿着的衣物,细细查勘着,忽然抬头看向萧牧云说:“大人,果然还是有红点,不过这次不在颈上,而在他的手腕处。这水蛭入臂,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是绝不应该致命啊……”
她话还没说完,秦君明就端着一碗滚烫地热盐水进来了。楚思遥来到桌前,打开一个小碎花布卷,展开来各种粗细的银针分五列横向排开,自上往下依次渐粗。楚思遥拿出最粗的一排银针,全部泡进了盐水之中,顷刻后又取出,分别刺入尸体头顶的太阳穴,百会穴,四聪穴和率谷穴。然后又刺入左胸处的乳中穴,天池穴和腹部的中脘穴。接着三人紧紧地盯着尸体,不大一会儿功夫,只见那胸口上突然轻微起伏了一下,楚思遥立即拿出角刀划开了尸体的左胸,切开心管,一股红色慢慢地渗流而出,虽然隔着手衣,楚思遥还能感受到鲜血的温度,这人的确是刚死不久啊!
接着,胸口上跟随着就涌动出一条红色,如花苗一般粗细的虫,也仅有二指长的模样。楚思遥用工具将它捏起,放入清水旋转几圈后捞出。竟见那虫居然周身雪白,身型也成纺锤状,通体上下都是环形的节圈,此刻它的身体正疯狂弯曲扭动,前后两端也各有一个明锐犀利的吸盘。
三人都愣愣的看着那虫,这是从来不曾见过的物种。秦君明一脸疑惑地问:“这是……这是水蛭?”萧牧云则转身去找了个木盒,将那白虫盛放起来:“看外形,的确与水蛭无疑,只是体态更小,也更锋利些而已。可这白色的,我还真是闻所未闻……”“这水蛭为何如此纤细瘦小,且伤口在手腕上,它是如何准确地钻入心管之中,使人丧命?”楚思遥一脸诧异的盯着那虫,可旁边站着的二人,对她的提问也是哑口无言。
直接楚思遥接着用剩余的热盐水,去轻轻擦拭薛惟庸胸前的鲜血,同样的红色纹印也显现了出来,如今三人对于此事已经并不会奇怪了。大家心里早已知晓,这薛惟庸,张富贵,还有那假的饶文元与尹川和胡时,十六年前定是一体,相互彼此牵连,也许都与白春秋一案脱不了干系!只是当年出手杀害白春秋的,是尹川和胡时二人罢了!可是他们的背后还有谁,当年又是为何要杀白春秋,一切都还是未解之谜。
楚思遥转身去旁边的尸床上,重新查验刘春苗的尸体,只见她如先前一般,剖开胸口,在心管中果然发现,盘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白虫,只是那虫被凝固的血液包裹了很久,此时已经蜷缩着死了。
萧牧云冷峻着脸说:“这种虫,看似像极阴邪之术!我想也许古书中会有记载,这样!不如我们一起去外面的书肆找找看,看有没有这种白虫的书写记录!”楚思遥听到古书,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奋地收拾着尸体:“大人,我记得之前饶文元的夫人陈贞娥,曾与我说起过,她之前通读古书野史。对了!之前就是她与我说,那遇热可显的红色纹印实乃鸽子血所致!也许这白虫,她会知晓一些。不如这样,你二人先前去书肆寻找,我去饶家找夫人,两个时辰后,我们在衙门里汇合!”三人决定好以后,楚思遥拿着那条白虫,就跑去了饶文元的家宅。萧牧云和秦君明杵在屋里互看一眼,秦君明幸灾乐祸地说:“大人,她这好像是在命令你!”萧牧云呵呵一笑:“也许是的,那我现在来命令你,我们走!”“是,大人!”说罢,二人也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