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探静云庵
二人来到尹川家附近最热闹的巷口,找了个茶摊坐下,要了两盘点心边吃边聊,那么说二人想到了谁呢?正是那个偷窥的汉子,卖货郎。走街串巷要找他可不好找,但若是在这儿等他那指定有信儿。
说话间货郎没等到,白瑛跑了过来,“可找到你们了,赶紧让我喝口茶,渴死了。”思遥麻溜的往旁边挪挪给白瑛腾地方,倒上一碗热茶。“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你不是回家了吗?”白瑛咕咚咕咚的就把一大碗茶喝完了,又把思遥的也给喝了,思遥一脸宠溺的笑,赶紧给白瑛的碗续上水。“别提了,宋叔刚把我送回家我就从后门溜出来了,差一点就碰见我爹,吓我一跳。”秦君明把下巴枕在胳膊上,俩眼溜溜的盯着白瑛说:“你怎么知道我和师父在这?”“我哪知道啊,我去了衙门你们都没在,有人跟我说看见你们往这走了,还别说,你俩还挺出名,跑的我晌午饭都没吃。”思遥拿手帕擦了擦白瑛下巴上的水说:“慢点喝。”秦君明不知怎的,心里竟萌生出一股醋意,“你俩不会是相好吧?”俩人看看手里的帕子,也是咯咯咯的乐,白瑛说:“是啊,我最爱我们家思遥了。”秦君明吐了吐舌头“饿死你。”话是那样说,身体却不诚实的去旁边摊上给白瑛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看的楚思遥是一个劲儿若有所思的笑。
馄饨还没吃完,就听后面巷子里拨浪鼓布楞布楞的靠近了,紧接着就是货郎的吆喝声:“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楼前,卖杏花喽。”楚思遥一个起身说了一声走,白瑛呲牙咧嘴的塞下了最后一个滚烫的馄饨,三人就朝着后面巷子里飞奔而去。
货郎还没反应就被三人围在中间,一下子就怂了。“大人们,我这又是招谁惹谁了?”“别紧张,问你点儿事,说完就放你走。”秦君明说着就把货郎按在墙上。楚思遥示意他放手,走过来问货郎:“我们晌午的时候发现白薇不在家,你可知她上午去了哪?”“我刚跟着她从尼姑庵回家,那小腰儿扭的,难怪尹川休了妻,诶,各位大人,我这可不是跟着她啊,我就是卖货刚好跟她顺路。可不犯律法。”“她去尼姑庵做什么?”货郎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这我真不知道,我就眼瞅着她进了南边的静云庵,她在里面干嘛我想知道我也进不去啊,我听说那里面的狗都是母的。”思遥接着问:“她说自己前天回娘家上坟,你可知她娘家在哪?”“任宁啊,街坊邻居都知道,她体格弱走得慢,一天也确实回不来,就在娘家住了一夜。”“任宁哪里?”“这我还真不知道……”听货郎说完,楚思遥从怀里掏出在尹川家墙角挖出的油纸说:“你可见过白薇使用这油纸。”“见过……吧。”货郎低眉顺眼的也不知自己该不该见过,人家在屋里用的,说出来岂不是证明了自己的偷窥。思遥说:“我既然在街上等你,就是不想害你吃官司,我若是有心害你,直接报了衙门把你抓到大堂岂不是省心。你就放心的同我们说了就是。”货郎一想也有道理,就说:“前几天我见她在院里用这黄油纸叠些个长盒子,跟小棺材一样的也不带个盖儿,不知道干嘛用的,可能是装点心吧,我见有几家卖边果(瓜子)的也是用的这纸装的,防潮还防水哩。”思遥沉吟一会儿对货郎说:“好,你可以走了,今天的话不要出去乱讲,最近衙门里可不太平。”“一定一定……”货郎说着呲溜烟的就跑了。
白瑛给了楚思遥一个坏笑:“要不给你搞套女人的衣裙,咱尼姑庵里溜一圈儿。”“我也要。”思遥还没开口秦君明倒是什么事也不肯落下。“你不行,你太高了,你见过哪个女人像你这么高,到时候你一露馅,我们三个都得被轰出来。”白瑛一句话怼得秦君明是无言以对。楚思遥看着秦君明蔫蔫的神情,跟他说:“君明,若我们三个一同进去,万一有险怕是一个都跑不掉,我跟白瑛进去,你就在门口窝着接应我们。里面若是有什么动静,不要只身进去,去县衙找人来帮忙。”秦君明点点头:“嗯,听起来我还挺重要的。”“你本来就很重要。”思遥跳起来摸了摸他的头。
说罢白瑛就去成衣铺买出来了一套女人的衣裙,找地方就给楚思遥把女装给伴上了。思遥出来之后秦君明都看惊了,那纤巧削细的腰身,面凝如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似秋水,说不出的柔美细腻,一身的碧绿,荡漾起心中的情思。秦君明正出神呢,被白瑛一掌拍醒了:“你看什么看,她是我的!”君明伸手想去摸楚思遥胸前的玉坠:“师父,你这个玉坠的形状看起来好奇怪啊,怎么之前没见你戴过。”白瑛也凑过去:“是啊,思遥,咱俩关系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这刻的是什么啊,跟一团蚯蚓一样。”思遥赶紧捂住胸口,瞪了一眼白瑛:“还不是你干的好事,我阿爹说这玉佩是他捡到我的时候就在我脖子上,我一直都戴着呢,只是男人衣领高,你们没看到,你看你给我买的这个衣裙,领子这么低,这怎么出门啊!”“师父,我怎么看着你不像师父像师娘啊,哈哈……”“去你的……”。
三人一路嬉戏着就来到了静云庵,这庵在一座小山的山腰处,弯弯曲曲的石板路延伸上去,四周零星有几棵枯树,看着荒凉寂寥。秦君明在外面等着,白瑛和楚思遥径直走了上去。庵内不大,显得院里那几棵菩提树格外粗壮,大殿没有琉璃的金碧辉煌,可雕刻却是栩栩如生。各处也都透露着精致。整个大殿呈南北走向,中间供奉着观音,旁边坐着的金童玉女也甚是可爱。大殿的南面是一间耳房,北面是供奉灵位的一间小殿,此时已是午后,庵内已经没有什么闲人了。只有三两个衣着青黑色大袍的小姑子在院里打扫。
俩人正杵在大殿门口往里看讷,从耳房走出一位老师父,看到二人便走了过来,只见这位老师父一身朴素的黄褐色海清,腰宽袖阔,圆领方襟,看衣着打扮应该是师太,却蒙着一个黑色的面巾,将脸和脖子都围了起来,只能看到那双悲鸿的双眼,仿佛映着这世间最悲惨的故事。思遥一看,赶紧双手合十向前:“师太。”“阿弥陀佛,施主好眼力,贫尼法号南尼,施主就叫我南尼师太吧。”楚思遥弯腰一拜说:“南尼师太,叨扰了。”“随心,随性,随缘,施主何来叨扰。”思遥欠身笑了笑说:“师太,我来此是想请您为我解答心中疑惑,听闻尹家白氏上午来过,敢问师太,所为何来?”师太沉吟了一下说:“无妨,施主请随我来吧。”说罢便领着二人来到旁边的小殿。
小殿四四方方,没有窗户,三面墙的上面是分上下两层摆放着很多祭祀的灵位。下面对应摆着几张香案,香案上放着香炉和贡品,地上整齐的摆放着几个蒲团,此外别无他物。南尼师太领着二人来到南墙偏东的一处灵位前说道:“这里便是尹白氏父母的灵位。”。只见前后摆放了两个灵牌,上面写着“故显专白公讳春秋之灵位”“故显妣白氏孺人之灵位”。
“白,春,秋。”楚思遥看着不自觉的就念出了声。“正是,尹白氏上午便是来此为父母祭拜。”白瑛拖着下巴问:“那她的父母在这,她又回任宁县祭拜的谁呢?她不是还有个兄长呢?”思遥用手指轻轻的在白瑛背上写了一个“不”字,白瑛瞬间心领神会,师太跟身边的小姑子说:“给施主上茶。”然后转过身说:“尹白氏之所以在此处安放父母灵位是因父母皆为枉死,且尸骨已沦为灰烬无处可寻。只愿早日脱离枉死地狱,投胎转世,阿弥陀佛。”说着话送茶的小姑子就进来了,后面跟着跑进来一个小孩儿模样的说:“师太,师太,画师把尹白氏父亲的画像送过来了。”“替尹白氏收好。过几日便要用。”
“敢问师太,可是白父白春秋的画像?”楚思遥接过小姑子递过来的水问。“正是,前几日尹白氏来说,父母孽缘已解,过几日便要为父母诵经超度。”思遥听完点了点头。白瑛说:“这都好多年了吧,她还能记得自己的爹爹长什么样子?”思遥无奈的笑了笑说:“只是你过的太幸福了,对于失去父母的孩子,没有一刻会忘记自己的爹娘,害怕的不是记得,而是突然发现不记得了。”这话一出口,师太眼里闪过一丝恍惚,二人却并未察觉。
刚才那个小孩儿模样的姑子捧着画就进来了:“师太师太,画师非要让您打开查验。”“那就拿过来吧。”白瑛和楚思遥帮着师太将画卷展开,一个约摸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个性坚毅的轮廓,身材魁梧背梁挺得很直。两鬓夹杂着银丝,脸上微微的胡茬略显沧桑。白瑛一看就笑了:“哈哈,你还说每天都想,这画的是他爹吗?这怎么看着像我爹呢?”“别胡说,让你爹听见看不扒了你的皮。”思遥抬眼斜了她一眼。师太把画又卷起来交给那个小孩儿说:“可以了,让画师走吧。”小孩拿着画就跑出去了。师太往上拉了拉遮面,看着白瑛说:“令尊贫尼不曾见过,不过施主与那尹白氏倒是有几分相似,这世间皆为缘起缘生。”楚思遥看了看白瑛的脸说:“好像还真的是跟白薇有点神似啊?”白瑛一听斜拉个眼看着思遥问:“谁好看?”“当然是你呀,你有阳刚之气。”“你这是夸女孩子的词儿吗?”二人说说笑笑就准备与师太告辞。师太却叫住了转身往外走的楚思遥:“施主请留步,听贫尼一劝。”南尼师太指着楚思遥脖子里的玉坠说:“这个玉坠切不可在示于外人。”“为何?”“若示于外人,将历尽劫波。若藏于内便可破坏一切恶趣,远离一切恶友,制服一切外道,解脱一切烦恼。阿弥陀佛。”说罢,师太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