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抓捕张巴山

    货郎被提溜起来，微微立着个脚尖，感觉自己好像贴着地又好像脚下什么也没有，三人拖拖拽拽的就进了衙门口。楚思遥独自去了饶县令的书房，将货郎的事情一一禀明，饶文元办实事不行，可对付这种小人他可是个人精。当即快壮皂三班衙役，排班肃列，大人转屏风入座，手中惊堂木“啪”地一摔！“来呀，带人犯！”货郎被押上来时，整个人都懵了，心里知道自己不是人犯，但是看大人这架势，这一嗓子喊的，货郎已经开始自我怀疑了……两边的衙役一起用手中的水火无情棍咚咚敲击着地面，嘴里齐声喊着“威……武……”

    货郎他就是个走街串巷的，哪儿见过这场面讷，一屁股就瘫坐地上了，浑身哆哆嗦嗦的，一肚子话硬是吐不出一个字。大人手里的惊堂木又是一拍，拧着眉瞪着眼，怒声喝道：“大胆的货郎！你可是觊觎尹白氏貌美，色字当头你就杀了尹川！”饶县令最善诈唬，可人在过度恐惧的时候，情绪反而会转化为愤怒。本来瘫软的货郎支棱一下就跪起来，激动地大喊：“冤枉啊大人，我连个鸡都没杀过，怎么可能去杀人呢？你们不能冤枉好人呐！”喊怨的县衙里见的多了，这些话饶文元也是早有预料：“人是苦虫，不打不成！人是木雕，不打不招！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此话一出，货郎是恐惧也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直接尿了！拖着他往外走的衙役咯咯咯地乐，“大人，大人！尿了，您看他尿了！”满堂的嬉笑声，围着一脸麻木的货郎。“那就先放下吧，货郎！我再问你一次，你可要如实作答！”

    那么说饶文元是真想打他吗，其实也不是，只是货郎这种人通常嘴里不是撒谎就是扯皮。提前吓一吓他，能保证证词的真实性。“我来问你，你可是经常打听尹家的事？”货郎带着哭腔，以脸伏地：“回大人，是！她家的事我知道一点儿！”货郎如今也长了脑子了，话也不再说那么满了。“把你知道的一一如实招来！”“是是，是大人，我全招！”货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颤巍巍地讲来：“大人，尹川之前有个老婆叫张月容，就在县衙往东十里不到的张村。那张月容长得不好看但是非常的贤惠，干活是一把好手，里里外外收拾的亭亭当当的。可这尹川听说是被媒人给骗了婚，才娶了她。一直嫌弃那张月容长的不好，生的也结实，没有女子容貌，她哥哥还是个杀猪的屠夫！尹川一有俩钱儿都跑妓院里快活，听说俩人都没怎么同房过。去年因为疫病，妓院不是关了一段时间吗，这尹川估计就是瘾大，也不挑食了，竟然让月容怀孕了！可谁知半路杀出个白薇，只怪那白薇生的跟个小妖精似的，尹川对她那叫一个百依百顺掏心掏肺，为了娶白薇，一纸休书就把张月容从家里赶了出来。衣服铺盖什么的，就往那大街上随便一扔，可怜张月容怀着六个月的身孕，也被他狠心推出家门。有好心的邻居给帮忙收拾收拾，出钱叫了个驴车，想着送张月容回娘家。谁知那女人也是气性大的狠，拖着个大肚子就跳了永泰河了！她哥带着娘家人打着灯笼啊，生生找了一宿也没找到尸体，就见河里飘上来一只虎头鞋，那是她嫂子给她肚子里孩子做的……她就拿着那双鞋跳了河了！唉……”

    饶县令听后，态度也缓和了一些：“那她娘家人可有找尹川寻仇？”“找，哪能不找啊，亲妹子都被逼死了！张月容她哥叫张巴山，是个屠夫，人也粗壮，就好比……好比那戏本里的梁山好汉！他见死活找不到月容，一怒之下，提着个杀猪刀就来了。这可不是我自己瞎说啊！街坊邻居都看着呢……大家伙儿就都上去拦啊，拉啊，尹川翻着他家那土墙就跑了，还是踩着我那堆儿木柴下来的。”思遥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种没脸的人是怎么长出来的。饶文元跟身旁的师爷嘀咕了几句，冲着衙役们说：“先把货郎带下去吧，你们速速抓捕张巴山！”“大人等一下！”思遥迈步上前，鞠躬跪地。“大人请容我再问他一问。”大人抬手示意思遥：“楚作，起身来问。”思遥站起身：“是，大人！”转头盯着货郎：“货郎，我问你，昨日你可有窥看尹家？”“那这少不了。”一说到这儿，货郎那可兴奋了。抬眼看看众人阴黑的脸，伸长的脖子又缩了回去，胆怯地回话：“看了，昨日她家中无人。王老婆子说那小娘子，不是，那尹白氏回娘家上坟去了。”思遥接着问：“尹川昨日也不在家中吗？”货郎想了想说：“他这几天都不在家中，差不多有三天前后吧，都是尹白氏自己在家。”怎会不在家中？楚思遥疑惑的盯着他：“那你夜里可有看到过尹川回去？”那货郎慌忙往后靠了靠自己的脖颈子：“大人，别开玩笑！夜里我可没敢看过！反正是白天都没见男人……以前两口子晌午都在家，这两天确实没见那尹川，他们家的水都是那尹白氏自己挑的，小身板儿一走一晃荡的，一天挑了好几桶呐。说来也奇怪！也没见她洗什么物件……”思遥听完沉默了，若尹川真是疼惜白薇，走之前为何不把水缸填满。那尹川这几日都去了哪里，怎么一回家就死了呢？这寒冬腊月的，白薇一人用那么多水干嘛。饶文元已经等不及了，轻咳一声：“楚作，你心中既然有疑问，就同衙役们一起前往张巴山的家，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秦君明你也去吧！”“是！”“是大人。”楚思遥和秦君明带四个衙役，骑上快马就向着张巴山家中出发了。

    到了张家之后，带头的衙役一脚上去，就踢开了张巴山家的大门。“张巴山在哪？”一声大喝把院子里的人都整蒙了。一个妇人围着做饭的围布，慌慌张张就从厨房跑了出来，“怎么了这是，各位官爷！”说话间，像是张巴山的一个男人，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大约小三十的年纪，身躯凛凛，胸脯横阔，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衙役们一看，这就是张巴山没错了。“你是张巴山？”那男人不卑不亢的回：“是又如何！”那身旁的妇人赶紧上前，惊慌失措的追问：“大人，大人这是怎么了呀！”“你还问怎么了，你家男人杀了人了！”说话间，差人拿出枷锁，哗愣嘎蹦就给张巴山扣上带走了。什么样的将，就会带出什么样的兵，衙役们也算是把饶文元那一套给学明白了。他可不想此话一出，不管张巴山杀没杀人，以后张家在村里，怕是都说不清了。

    衙役们带上人直接就走了，留下思遥在这院子里算是乱了套了，大人哭，孩子闹，邻居们也都围着，一个个儿地削尖了脑袋，往院里瞅。思遥上前扶起瘫软的巴山媳妇，安慰着：“大嫂，你先别急！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只是带他回去问问话而已。”说着就把巴山媳妇扶到门口凳子上坐下。双眼紧紧盯着她问道：“大嫂，张巴山昨夜可有外出？”巴山媳妇听了这一句，明显愣了一下：“不曾外出！我们两口子一直在家睡觉呢。”说罢站起身，领着哭闹的孩子就进了厨房，不再搭理旁人。楚思遥带着秦君明自顾自地来到他们卧室，家具虽然简单，倒是宽敞明亮，土炕衣柜大木桌也算是三大件齐全。秦君明来到墙边，疑惑的看着地上：“师父，这家人明明烧着土炕啊，怎么还点了个炭火盆？”思遥走近蹲下身仔细查看着，又端起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去厨房，拿双筷子！”秦君明听后直奔厨房，拿起一双筷子就往外走，巴山媳妇也紧紧跟着他就进来了。

    思遥把炭盆里的炭灰全都倒了出来，拿过筷子扒拉着，废灰中找到了几块儿碎小的丝绸和棉布。巴山媳妇跟着就说：“这是……这是我给孩子做衣服剩下的角料，天冷，就没出去扔，放火盆里点了！”思遥回头看看那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大嫂，孩子身上的衣服可不像是新的呀！是不是在柜子里？”说罢快步上手就拉开了身后的柜子，巴山媳妇上前想拦可没拦住。柜子是那种高但是不厚的，分割木板也是浅的很。柜门一开，里面放的东西是看的清清楚楚！思遥一眼就看见最下面叠放整整齐齐的棉麻布块，褪色已经有些严重，应该是用废旧衣服裁切的尿布，“这尿布也是给你家孩子的？”楚思遥直接柜子询问，可巴山媳妇却漫不经心地把柜子里掉落的几件衣服捡起来叠着，不紧不慢地说：“孩子这都多大了，用啥尿布啊！那都是以前的东西，我们这种人家啊，只要没坏的东西就不扔，现在用不上，保不准以后能用呢？”说罢还笑盈盈的回头看了一眼二人。

    思遥见她这样也就不再多问，带着秦君明从张家走了出来。来到大街上，秦君明说：“有问题，他家里绝对有问题！”转过弯就看街口站了两个老太，冲着张巴山家里的方向嘀嘀咕咕的指点着，思遥走上前去：“婆婆，他们家不是杀猪的吗，怎么刚才听见官差说杀人了？”那老太撇撇嘴：“早都说他家要出事，两口子成天的半夜往外跑，人家起夜都看见好几回了！打更的都没他两口子勤快！”思遥听罢，心里也敞亮了。

    二人找到张村的里吏，请他找人送出去两封信，一封信给县令饶文元：“大人，张巴山有隐情，明日便可水落石出，万望不要动刑，楚思遥呈上！”另一封信给楚老汉：“爹爹，儿有公务在身，今夜不归！”两封信送出去之后，秦君明乐呵呵的追问：“不回家好，那咱们今天晚上干点什么好玩的？”。楚思遥放下手中的笔，微笑着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阳，说了一句“今夜，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