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关于圣诞节这件事
白嫣的日子自那天之后便成了两点一线，公司和家，下了班就马不停蹄打开电脑，虽然一开始有些生疏，但有些东西是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不会忘记的。
于她而言，便是写作。
沈清煜偶尔会来接他下班，但画展正式结束之后，他的工作也提上了日程，每日的画稿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明明在同一座城市，有的时候却仿佛是网恋。
倒是何茹与宋逞，似乎是外出约会过几次，何茹没怎么细说，听她的语气，是开心更多一些。
不知不觉便到了圣诞那天。
今年的圣诞节极度凑巧，恰好是在周六，沈清煜很早就约好了白嫣的行程，她很难得的睡了个早觉，为这一次的约会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第二天，是一个大晴天，何茹自然是要和宋逞出门的，至于林安双，她向来不过这些节日，多半也是在家里蒙头睡大觉。
白嫣穿上了小靴子，黑色的修身半高领羊毛上衣，黑色的阔腿牛仔裤，外面是一件漂亮但并不保暖的米白色大衣，提上送给沈清煜的礼物，一打开门，寒风扑面而来，她的身体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回去换掉衣服。
女人，至死都是战士！
沈清煜的车早就停在了楼下，他像是有特意打扮过自己，头发都用发蜡调整好了造型，似乎是最近忙于工作，额前的刘海有些长了，便索性全部梳到了脑后，他的眉骨生的很好，是亚洲人里少见的骨相，配上鼻梁上的眼镜和黑色的大衣，活脱脱的禁欲典范。
白嫣没有见过他的父母，但她想，能生出沈清煜这样长相的孩子，他的母亲一定是个美人。
“等很久了吗？这么冷，怎么下车了。”
“想第一时间见到你。”
他走上前来，先是在白嫣的眉间落下了一个吻，然后拿过了她手中的东西。
“这是？”
“给你的礼物，晚上再看。”
“好。”
沈清煜失笑，熟练的替她打开了车门。
车里的温度恒温控制在了27度左右，是人体极度舒适的温度，白嫣刚刚坐好，温暖所带来的困意就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昨晚没睡好吗？”
“瞎说，我很早就睡了，就是太暖和了——今天去做什么？”
白嫣的声音里是抵挡不住的困意，听得沈清煜笑出声来，“想睡就睡一会儿，先带你去吃中饭，定了烤肉店的位置，你之前发给我说想要打开的，然后下午定了场电影的门票，也是你想要看的那一部，电影结束是三点半左右，商场附近有一棵很大的圣诞树，可以去拍张照，那边还新开了家古着店，感兴趣的话也可以逛逛，晚饭吃西餐，吃完饭之后听你的安排。”
“可以吗？”
“嗯好。”
她最喜欢沈清煜的一点，便是这个人总是做了最完备的打算，不需要她操一点点心。
提前预定好的餐厅，提前看好的天气预报，提前规划好的路线。
做的事情，吃的饭，看的景色，都是白嫣所爱的。
如果一定要说少年时期便相爱的人有什么好处，或许就是，因为相遇的时间太早了，所以对方慢慢长成了自己理想之中的样子。
沈清煜没有再回话，他用余光轻轻看向身侧的白嫣，见她头微微偏向自己，已经沉沉睡去，见此，他放轻了车内的音响，将空调的温度又往上调了一些。
过了大约二十几分钟，便到了吃饭的地方，白嫣却没有转醒的迹象，沈清煜看了眼时间，还有所空闲，索性就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然后安静等待白嫣转醒。
他也并没有闲着，从后座位上的包里拿出了自己的ipad，随手画起了白嫣睡觉的模样。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她才睁开了眼睛，似乎是睡得并不安稳，转醒的时候，连眉毛都是皱在一起的。
看见了沈清煜，才扬起了嘴角。
“我睡了很久吗？”
“没有很久，时间刚刚好，走吧。”
他顺手摁灭的ipad。
商场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也好在如此，白嫣才不用忍受寒风的侵袭，虽说是圣诞节，但气氛仍旧火热，很多商铺都贴上了圣诞树的贴纸，路上的情侣数量也大幅度增长。
白嫣牵着沈清煜的手，四处左顾右盼，在他的身边，白嫣从不担心自己会被人群撞到，左右，沈清煜都会护好她的。
烤肉店在地下一层，自与沈清煜恋爱以来，她似乎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减肥大业，语气颇有些不善。
“和你在一起之后我都胖了好几斤了。”
“冬天养肉，是人之常情。”
沈清煜边说着，边夹了块烤好的五花肉放在了她的碗里。
烤肉店里人声鼎沸，格外热闹，白嫣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肉，刚准备开口反驳，抬眼却看见了坐在沈清煜身后几桌，靠窗边的位置上有两个异常熟悉的身影。
她定了定神，皱起了眉毛。
“怎么了？”
只一个眼神，沈清煜就知道，白嫣大概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看见李嘉木和小小了。靠，这男的还真敢朝小姑娘出手。”
白嫣可以确认，那就是李嘉木和小小。
小姑娘穿着过膝的裙子，身上是一件针织的淡黄色外套，扎着两个麻花辫，看上去可爱极了，离得远白嫣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但想来应该是极度喜悦的。
她对面的李嘉木倒是和往常一样的人模狗样。
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李嘉木？他答应小小了？你别光顾着看，吃肉。”
见白嫣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二人的身上，哪怕知道她真正关心的并不是李嘉木，沈清煜的心里却仍旧不好受，伸出手来将白嫣的脸掰了回来。
“没听小小说过啊，他该不会玩弄人家的感情吧，死渣男。”
白嫣用筷子戳着碗里的五花肉，狠狠咬在了奶茶的吸管上。
“别玩食物。”
“哦。”
她最后一次看向另外两人之后，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小小是已经工作的成年人了，孰是孰非她可以分辨，作为上司，作为好友，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尽量还原对方的真是人品而已。
至于其他，需要依靠她自己进行分辨。
“你的小说最近怎么样了？”
“还不错，慢慢也有点读者了，新人嘛，一步一步来吧。”
对待这件事情，白嫣的心态一直很好，前期的积累和无人问津是必然的，但只要坚持就是可以见到结果的。
“之前你说，有人想要让你帮忙画插画，最近怎么样了？”
“进展的还可以。”
白嫣点了点头，忙着往嘴里送午餐肉，看着沈清煜那双平日里拿着画笔的好看的手，如今拿着夹子翻腾着烤盘上的肉，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微微突起，骨节分明，夏日里晒黑的肤色因为冬天而有些好转，果然好看的手无论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我们这样，也太像老夫老妻了吧，一点没有热恋期的样子。”
她想起了之前何茹对他们的吐槽，也拿这句话来吐槽沈清煜。
“是吗，可能是认识的时间太长了吧。”
“那你会因为认识的时间太长，就不喜欢我了吗？”
沈清煜将夹子放下，挽起了衣袖，手上的佛珠衬得整个人清心寡欲。
“我们早就过了会厌倦的时间了。”
他没有说什么永远相爱的，虚假的情话，而是语气平淡的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时间会消磨很多东西，可也有一些是永存的。
也许爱情不再永存的范围之内，但对于白嫣来说，她每天都会重新爱上沈清煜。
闻言，白嫣笑的很灿烂。
“你牙上有辣椒。”
“滚啊！！”
现在这一刻，不爱他。
沈清煜把时间掌控的很好，吃完饭之后没过多久电影就开场了。
这是白嫣期待了很久的爱情电影。
她很少看爱情电影，可这一部不一样，从电视剧开始，白嫣就是他们的忠实粉丝，一起笑过哭过，直到现在。
电影的光打在沈清煜的脸上，白嫣突然想起，刚知道电影版要上映的时候，她对着何茹立下毒誓，一定一定会拉着男人一起来看，然后哭着接吻，但如今，不是男人啊，是男朋友。
黑暗之中，她伸出手去，偷偷摸摸牵住了沈清煜的一根手指，然后被他，牵住了整个手。
电影是个悲剧，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一旦想到牵手的人是沈清煜，是高中的时候便认识的沈清煜，是寻找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沈清煜，她的眼泪就无法落下来。
原来，那些看悲剧也无法落泪的人，是这么幸福的。
“圣诞节快乐。”
西餐厅里的小提琴背景音下，白嫣将自己千挑万选的礼物递到了沈清煜的面前，然后接过了他递上前来的盒子。
“你买了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白嫣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瓶香水，她抬起头来，恰好对上了沈清煜惊讶的视线。
“是啊，认识的时间太久了，连礼物都是同样的。”
她轻声调侃，似乎是嫌弃的模样，手指却在香水的瓶身上抚摸了很久。
其实白嫣并不如何爱吃西餐，主要是因为她不爱吃半生不熟的食物，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中国胃，如果说有什么是她可以接受的，那大约只有牛排、披萨这种不可能是生的东西了。
沈清煜确实很了解她，甚至不用自己开口说明，便已经嘱咐服务员尽量将食物烹饪的熟一些。
屋外的天空已经黑了，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沈清煜，手边的高脚杯里倒着红酒，其实白嫣已经忘记从前的自己对于未来的幻想了，但或许，便是如今这样的未来。
吃完晚饭出来的时候，寒风阵阵，白嫣缩了缩脖子，正打算抱怨一两句这该死的冻死人的天气，却有一片晶莹剔透的小雪花飘到了她的肩膀上。
白嫣惊讶的抬起头来。
然后是第二片，第三片。
“沈清煜！沈清煜你看！下雪了！”
她的嘴里呼出热气，身旁是那颗巨大无比的圣诞树，树上缠着灯带，正发着光。
白嫣抬头看向天空，伸出手来接住了一片小小的雪花，她是长在南方的孩子，下雪对于她来说是无论成长到什么岁数，都会觉得惊喜的事情。
沈清煜却并没有抬头，只是安静的注视着白嫣的侧脸，“是啊，下雪了。”
去年圣诞节的时候，他还在国外，被好友拉着去参加聚会，party结束的时候，好友们围绕着圣诞树拆着礼物，有人问他，今年的愿望是什么，他说，他想要找到自己的缪斯。
还好，还好愿望真的实现了。
白嫣松开了沈清煜的手，双手捧住了一朵小小的雪花，眼睛里几乎有星星在闪烁，她转过身来看向了沈清煜。
“沈清煜，这是初雪，是我们看得第一场雪。”
“你该不会想说，此生也算共白头了吧？”
他打着茬，裹紧了白嫣的大衣，确定不会透进去半点风才算罢休。
“闭嘴！别打扰这样浪漫的氛围！”
“我是想说，沈清煜，这座城市下雪是一个很大的奇迹，但是今年我身边最大的奇迹是，你找到了我。”
其实白嫣与沈清煜在某一些方面，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白嫣的骨子里透着浪漫，她总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而沈清煜，成长的环境塑造了他万分稳重又现实的性格，哪怕是身为一个画家，却也无法改变他。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并不能妨碍沈清煜觉得，有这些想法的白嫣，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女生。
比如现在，他觉得说出这句话的白嫣，比雪花还要柔软。
白嫣没有等沈清煜的回答，她只是往前走了一步，踮起脚来，捧住了沈清煜的脸，眼神柔和，哪怕十指冰凉，在沈清煜看来，也如同夏日里滚烫的烟火。
“沈清煜，我爱你。”
回答这句话的，是一个很长很长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