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陈晓冉坐在许愿病床旁，眼中充斥着一股狂热。
“为什么镜中你看不到自己的精神力，我初步猜测，如果他人是一团火，那你的精神力可能扩散开来平铺蔓延在整个空间，纤维化，甚至可能更细小，它无处不在，所以你对着镜子很难集中某一点……”
许愿低头喝着单手端起的水杯，表达出一副不太想继续聊的姿态。
陈晓冉立刻知进退，今天的交谈到此为止，跟她告了别。
许愿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将水杯搁在病床柜旁。
幸好她的能力跟其他人不同，如果程诺必须在所有人面前展现力量，那她只需要诉说即可，而且也不必全部说出来。
她有所保留，他们也知道她有所保留，但会悄悄容许她的有所保留，绝不会表现出来其他态度，大家相安无事。
她借对方资料丰富对自己的了解，他们借她的诉说拼命钻研变异。
这两天许愿已经把研究所摸清了，这里有一百一十多个工作人员，四名变异者，许多等待解剖的小型异兽，还有偶尔送来的感染者。
大多数感染者，为了保护人民生命安全，来不及给他们变异机会只能就地解决，还有被活捉运送过来的，中途就变异失败被击毙，偶尔几个能运达的，也接近完全变异形态。
程诺推开房门，他头发亮晶晶的，好像刚洗过澡，应该是又去做训练了。
“你要不要出去？我听说今天可以外出放风。”
许愿投向程诺的目光诧异。
他们放心让珍贵的实验体外出？
她几乎已经把这里摸清了，本就是个不大的科研所，呈环形分布，除了每天去操场晒一晒太阳，其余没有可去之处。
“不过我们得佩戴腕带。”程诺举起手中的两条带子摇了摇。
许愿接过来，发现它跟腰带一样需要穿扣，并非简单的粘贴，可能怕脱落。
她猜腕带能够定位，也能够记录她心跳等数据变化。
不过许愿的确想出去看一看。
“会有人跟着？”
“警卫开车送我们，不能走得太远，只能在已控制住的市区内转转。”
许愿对外面的末世生活也充满好奇，她点头答应，扶着自己下床，因为伤口集中在前胸和手臂，她已经能够缓慢行走。
一离开空调环境，气温扑面而来，已经下午三点半，天气还是不减炎热。
但因为降雨的中和，倒是比最初几日的高温好很多，已经能够达到人类能正常活动温度。
许愿坐在军用吉普的副驾驶，鼻梁上架着程诺给她拿的墨镜。
仿佛怕她动用能力暴露。
许愿对这种能保护她的东西欣然接受。
她看着窗外皱眉，地震发生时她在郊区，当时关注点只在洪水和逃生上，现在看到才发现事情有多严重。
想也知道，连地面都陷落开裂成谷，地震级数不会低。
就见道路两侧许多旧房屋全部垮塌。
警卫边开着车边解释：“地震发生时，军队的人正在转移遇洪的群众，有不少被冲进地缝，现在还是失踪状态，但好在地势高处的安置房都是泡沫房板，减少了很多损失。”
但再减少，这样范围的灾难，也有不计其数的伤亡。
也许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怎么清理市区内潜在异兽，将威胁消灭在襁褓之中才是最难的，死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才更加重要。
研究所所在位置周围全部清空，城区的人仿佛集合在了一些地点。
路上陆陆续续能看到许多人，面上充满疲惫的神色。
豪华的都市不在，树木花坛基础设施东倒西歪，让许愿回忆起当初她前世居住地沦陷的画面。
那里，充斥着丧尸和各种□□，没有这样安静有序。
车辆开得很慢，足够许愿和车下的人对视。
她曾经也是这样狼狈吧？可她现在吃饱穿暖，脸身干净整洁。
让她出来这一趟，也不是只是放风那样简单，联邦肯定想要她看到些什么。
就听前方忽然传出争执声。
一名老人在跟年轻人抢夺东西。
警卫将车开过去，越过许愿对着戴袖章的人道：“干吗呢？文明执法啊！”
老人转移注意力手下一松。
戴袖章的人趁机抢了过来，塞进另一手的垃圾袋。
“把鸡还我！你们联邦基层干部怎么还不讲理了呢？”大伯狠狠拍着大腿，焦急地不得了，“我孙女才几个月大，好久没吃顿好的了，我给她熬碗鸡汤。”
一旁有两人打圆场。
“老人家，不能乱吃动物啊，你还没见电视上演得多可怕吗？”
“可这是我自己家的鸡！军队下令后我们就配合地宰了放进了冰箱里，还没腐烂，怎么不能吃？”
青年干部擦着额头上的汗：“洪水泡过的东西一概都不能吃的！大灾必有大疫，会吃出病来的！”
面对许多上年龄的人，他们没有科学知识，基层工作开展艰难。
许愿听着争吵感觉头大，不明白警卫为什么停下车管这种闲事，她感觉自己印象里，这里的所有人好像见到出事都会凑上去帮忙。
再说这样的群众，直接端着枪暴力逼迫就范就行，还得一个个和声细语劝说。
关于这个问题，许愿想起曾经夜晚运水车被劫时，那个小司机说过的话。
他说什么部分市民情绪激动，随意举枪会失去民心云云，于是一开始遇到伪装成村民的歹徒就失了先机。
真服气。
想到这里许愿想到什么，回头看向后排的程诺。
“春虹有没有存活下来？”
这个给过她压缩饼干的女战士。
杨队长的小队似乎只剩下她了。
可之前程诺说军队和医务队只活下来五人，如果春虹活着应该会点明吧。
希望很渺茫，许愿也不知道为什么多余一嘴，话刚问出口就已后悔。
自己何时变成想到什么就问什么的人，该死的，她的警惕心去哪儿了？
程诺一愣，对她咧起微笑：“没想到你会问她，春虹姐跟我一同乘坐第一艘皮划艇，在地震时就没被洪水冲走，由于她提前抵达学校，被计算进了南大学生队列，她活下来了。”
“噢。”许愿收回头，好吧，那又怎样，跟她无关。
“春虹本来就跟着杨队长经历过殊死搏斗，面对过野生动物园出逃的异兽，所以有战斗经验，她很好你别担心，她在市医院疗伤后迅速回部队继续任务了。”
许愿心底反驳。
她没担心，不过就是个陌生人。
这样想着她看向前方。
警卫帮着干部说了几句，可能因为他着装和开着军车缘故，总算让老人放弃。
青年干部叹了口气，从脏污的冲锋衣口袋掏出一个卷了的软皮本，抽出胸前口袋夹住的笔：“老人家说一下在避难营具体哪排哪列帐篷，我让人接您孙女去近期产后孕妇那里哺乳。”
警卫见事情解决，缓缓开动汽车离开这个小插曲。
许愿现在已经学会不问了。
比如凭什么新生母亲肯给其他人的孩子喂奶，反正这里人都不在她理解范围内。
车辆继续向前开，遇见的人也越来越多，直至停在城中村，看着密集的人群，三人开始下车行走。
远处有背着枪的战士连忙上前迎接，他跟许愿身旁的警卫握手，开始作简单讲解。
这里是一处集合点，不远处广场上铺满密密麻麻的帐篷，还存活下来的人被集中在这儿。
“我们在发放简单的药品，其中有驱虫贴。”
说着他去到发放点，取来一个提前装好的小盒，里面放着三张驱虫贴。
“你们从科研所出来，也贴一个吧，这里不比你们那里密不透风，地面上还是会有些虫蚁，当然我们所有聚集区在外围已经喷撒药物了。”
许愿接过来，随手贴在手腕处，有一股草药的味道。
警卫想到什么：“这么多人，你们人手够不够？”
“你放心吧，志愿者报名的太多了，我们稍一培训就能上岗，包括搜救行动，许多民间救援组织也临时收编，跟战士们一起行动。”
“行，你工作忙，先回岗位吧，我们自己逛。”警卫跟小战士辞别。
对方点点头离开，三个人继续向前走，为了照顾许愿，速度放缓。
远处废墟上还有牵着搜救犬在搜寻的人，废墟脚下点着一小圈蜡烛和花束。
里面的花奇形怪状，有的像是从花坛里采来，有的像是从树上摘来，种类不一，但在各色烛光的照耀下，却又让那片区域更别处不一样了。
这个阴天的下午时分，那里的光芒有些神圣。
石块上贴着不少小纸片，写着人们悼念的寄语。
虽然看不上，但许愿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人们的心灵需要慰藉，就像她原来世界，有许多人信奉什么光明-教，乞求主的原谅。
再比如她所在的基地里，乌托邦小说盛行。
不管什么时候，希望在，信念在，人似乎就能更好地存活，仿佛禸体躯壳有了灵魂领导。
一旁的程诺和警卫已经开始站立着低下头悼念，许愿遥望一片无际高高的废墟——塌败的房屋，残碎的高楼，内心震惊又怅然。
今天是地震第六天五夜，不知道这里埋葬了多少生灵。
她闭上眼睛，忽然又睁开。
紧接着转头盯住一个地点。
墨镜下的双眸火红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