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许愿有一秒的犹豫，她是否该当看不见。
毕竟，这种事开了个头就没有终止，她几乎都能想到自己后续会被怎样安排。
闭上嘴，跟着他们参观完回研究所，继续过平静且安稳的生活，能少许多麻烦事。
而如果她开口，她可能会像那名道路上见到的青年干部一样，辛劳工作，陷入各种纠缠，还不被理解。
两厢比较，明智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可是，那里似乎不止一个……
这种内心的天人交战只持续了很短暂的一瞬。
觉醒精神力后许愿的脑袋似乎转得更加灵活，神经反应也更加迅速，她已经作出权衡。
许愿拍上一旁程诺的肩膀。
对方停止悼念侧头看她，从墨镜缝隙见到她的红眸，立刻紧张地搭上她的手腕握紧。
“怎么了？！”
许愿微一挣脱他的束缚，用唯一能动的手指向一个方向，转头看向他，音色平静。
“程诺，那里有人。”
那里有人，埋在下面。
离得近的警卫显然也听到了她的话，他稍一楞，看到许愿使用能力的迹象，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忽然拔腿就跑。
“是……还活着的人吗？”程诺面上闪过难以置信的惊喜，向她确认。
真是废话，先不论她能不能感受到逝者，以现在的情况，死去的人挖出来岂不是白费功夫。
人们优先抢救那些还有存活希望的人。
警卫带着一名看起来军衔高许多的军长跑回来。
“这位是附近搜救小队总负责人徐上尉。”
许愿点了下头算作打过招呼，对方也未莽撞伸手来握，只双手持着详细的电子地图仪眼中迸发着希望：“听说你是……”
讲到一半他感觉不妥，直入问题：“先不提这些，被困者在哪里？”
他跟警卫一个两个的，都似乎很着急，仿佛营救能早一秒是一秒。
天灾来临，死去的人这么多，何必对一个数字这么急切？
许愿还没告诉他们实情，她重新看向那个方向：“有段距离，五十米开外，我可能无法抵达具体方位。”
她的身体素质无法穿过一堆废墟。
徐上尉当机立断，给出一个建议。
“这样！你上直升机，从空中下令！我们队员全听你的指使！”
真信任她，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怀疑她讲话的真假，也不必反复确认，只是得到一个飘渺的希望，就奋勇直前，为之努力。
许愿点头同意，看他拿出手机进行安排。
还要动用直升机这种军备用品啊，救起的那个若是老弱病残，若是重伤无医，岂不都赔本，这可是末世，资源无价。
罢了，可能她还在用上一世末世来思维，而这里却只是末世初期。
直升机迅速降在广场空地上，巨风刮得周围人衣服猎猎，躲得远远地投以目光。
许愿一行人登机，紧接着直升机保持低空飞行，开始靠近许愿指的地点。
他们在高层间穿行，脚下满是坍塌的废墟。
最近一支救援小队正在废墟上攀爬快速移动，向直升机脚下靠近。
许愿看着他们越来越近，接过徐上尉递过来的头戴耳麦，拉下无线电话筒。
“停。”许愿喊道。
“向你们的两点钟前进……”
“前方无法直行，来十二点钟方向的窄路，绕过这半栋蓝白相间的自建房……”
“马上就到了，还有十米……”
“好了。”
许愿看着穿红褐色衣服的小队停下脚步。
“你们已抵达目的地点。”
耳机里滋啦啦，传来救援小队队长的声音。
“可这里并不高，只有一座房屋倒塌，什么都没有。”
“他们在你的脚下。”
“们？”一旁的徐上尉问出口。
耳机另一端的队长沉默地执行命令，开始分散队员先清空地面。
徐上尉放大地图，看到上面写着的字——
“趣益多幼儿天地”。
“这应该是城中村里的一家幼儿园，”徐上尉手颤抖，遂而握拳，“要不是现在一派混乱，就能从城建部调出他们的建筑结构图纸。”
“应该在地下室，能活着说明可以通风。”许愿推测，所以里面有物资能够维持生命，半晌她又加了句，“但也快不行了。”
地震已经过了好几天，被困者都比较虚弱。
徐上尉张开口还想说什么，却立马止住，像是记起了什么命令，不敢乱问。
一旁的程诺却没作多想。
“是……孩子吗？”
许愿勾了勾一边唇角，对方也太不跟她见外了，关于她能力的细节也要问，这个笨蛋。
如果没猜错，变异者关于能力的信息都是最高机密。
程诺被许愿的笑搞得摸摸后脑勺，意识到自己太焦急慌了心，马上转移话题。
“咦？这是外省的救援队吗？”
脚下第二支救援小队也抵达了，他们穿着橙色的服装。
徐上尉点点头：“是啊，高温刚开始时，雪山融化，北方崩堤发生洪涝灾害，南方迅速派出队伍营救，现在他们反过来来帮我们了。”
警卫听后感慨道：“灾难面前，联邦一心啊！”
谈话间下面的救援行动一刻不停。
天色逐渐变暗，许愿摘了墨镜，抵达地点后她就不再使用能力了。
她的精神力恢复得很快，虽然每次用到衰竭，但几乎休息一夜就能恢复，而且醒来后都能感觉到比之前更有力量。
许愿把它归结为用进废退。
但绕是如此，她也很节省，不想将自己总置于绝地。
耳机里传出询问的声音，原来他们已经清理完毕，准备进行挖掘，但又怕伤到下面人。
“后退，再后退，停，从这里开始往你右手五步，是他们所在位置。”
对方得令，立刻避开那里开始穿洞。
许愿托腮看着，原来救人不比杀人简单，是件极其繁复的事，为了防止塌方，他们先钻取一个孔，一旦碰上坚硬质地就换个地点，钻穿到下面空间，小心开采，然后将长长的钢管伸下去顶在坚硬的房梁位置作支撑。
等凿空，救援队员已经能听到里面人们的微弱回复。
又过了些时间，身上绑着绳索的队员钻过窄窄的洞口，抵达地下室，然后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将蒙着眼的孩子绑上绳索由地面人拉上来。
许愿突然想到了接她那家直升机上速降的战士。
他本就没打着回去的谱。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们一个个真奇怪啊，知道这条命令的尽头是死，也义无反顾。
地面上民间救援组织也赶来了，用担架抬着被救者离开，媒体则扛着摄像头记录一切，傍晚的天色下，七个孩子连同两名老师被救了上来。
还有两具已经失去呼吸的小小尸体。
最后那名救援队员来到地面，他解开绳索，擦掉脸庞的泪水，将头埋在队长肩膀上。
别人不知道，戴着耳机的许愿却隐隐约约听得清楚。
“……若是……早来一步……如果我……”
他似乎很自责。
是啊，明明一群孩子都被救起来，里面却有人先离开了，多不公平。
生存的机会，即便是一直共处的同伴，也会不一样，这就是末世。
地面上救援队站成一排垂下头对着两具尸体悼念。
因为天暗，现场已经开启黄色的救援灯。
许愿身旁的人们似乎也垂下了头，只剩下她迷离地看着那道散开的光。
刚才一瞬的触动让她回忆起了往事，曾经末世初期，她也是有同伴的人，也有过能交付后背的朋友。
但生和死，就是那么随意而没有道理。
她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短暂地融入进了这个集体，即便只有那么十秒钟。